熙朝新语 - 第 10 页/共 20 页

侯官陈解庵学夔,康熙己酉举人。耿逆之变,抗节匿橘园洲三年,不受伪职。寻丁父忧,庐墓侧,任司寇克溥首荐之。   略曰:“昔长安卖赋,洛阳之纸顿贵。今全节骂贼,睢阳之舌犹存。”时服未阕,郡县迫之赴京,吁乞终丧,得请归。后授宁阳令,兴利除弊。抚臣钱公珏疏荐,升兵部。   朱竹垞检讨研经博学,上彻九重。其所著述,固巳风行海内矣。即一二绪余,亦有颖异独绝者。幼时塾师举“王瓜”使属对,即应声曰“后稷”。师怒之,而心服其对之工。在京师时与人会饮,各举古人男女成对者为酒令,得太白小青、无咎莫愁、灌夫漂母、武子文君、东野西施等字。又尝举《四书》一句合四声,得“康子馈药,兵刃既接”二语。又除夕集唐作对联云:“且将酩酊酬佳节,未有涓埃答圣朝。”罢官后集联云:“圣朝无弃物,余事作诗人。”   汤文正公为庶子时,夜梦登高山,已陟其半,忽一人自后越之,汤鼓勇至山巅,有室悬《麻姑仙坛记》。既觉不知所谓。   癸亥冬阁学缺出,特用左春坊王鸿绪。甲子阁学又出缺,汤遂继擢。是年六月,特简江苏巡抚。盖麻姑坛在抚州,而蔡经家在吴县洞庭山也。事之前定如此。   康熙二十四年十月丙午,五色庆云见。时方克复雅克萨城,命萨布素等撤兵,鄂罗斯遣使乞和。 康熙二十五年,谕礼部翰林院:“自古帝王致治隆文,典籍具备,犹必博采遗书,用充秘府,益以广见闻而资掌故,甚盛事也。朕留心艺文,晨夕披览,虽内府书籍篇目粗陈,而裒集未备。因思通都大邑应有藏编,野乘名山岂无善本,今宜广为访辑。凡经史子集,除寻常刻本外,其有藏书秘录,作何给值采集及借本钞写事宜,尔部院会同详议具奏。务令搜罗罔轶,以副朕稽古崇文之至意。”闰四月,礼部等遵旨议覆:“购求遗书,应令直隶各省督抚出示晓谕,如得遗书,令各有司会同儒学教官,转详督学及该督抚酌定价值,汇送礼部。其无刻板者,亦令各有司雇募缮写,交翰林院进呈。有愿自行呈送者,交礼部汇缴。”得旨:“自古经史书籍,所重发明心性,裨益政治,必精览详求,始成内圣外王之学。朕披阅载籍,研究义理,凡厥指归,务期于正。诸子百家,泛滥奇诡,有乖经术。   今搜访藏书善本,惟以经学史乘实有关系修齐治平、助成德化者方为有用,其他异端稗说,概不准收录。该部院即遵谕行。“   汪苕文琬,以鸿词科改翰林院编修,入史馆仅六十日,讲史传一百七十余篇,遽以疾请归,终不复出。甲子冬,圣祖南巡至苏州,在籍诸臣恭迎圣驾于河干。上召抚臣汤斌谕曰:“汪琬久在翰林院,文名甚著。近又闻其居乡,不与闻外事。可嘉。”赐御书一轴以荣之。   凡翰林赐宴瀛台,定在暑节。每趁早凉入西苑门,大柳星稀,高槐露下,宫墙缘岸间安步徐行。菰蒲四面,水禽啁哳,与江南水乡无异。暨渡板桥,则荷香袭衣,闸流滴耳,宛在梦中听筝筑声。然后复从内苑墙入小红门,剨然大湖。有红板长桥横跨水面,桥夹朱栏,栏外维列鱼罾,凡朝官渡桥者,俱许抽罾捉鱼,得即携归。于是迤逦达瀛台门。惟赐宴时则诏从闸口北上,直西浮道通梁,中有层亭,两面帐房如号舍排列。上熙朝新语。命登舟,泛太液池。即从过船亭登舟,芰荷十里,望如蕃锦。   北面望金色摇曳,则别一境地矣。李石台来泰《应制诗》云:“红桥循蚁渡,绿树贯鱼归。”盖纪实也。   台州洪虞邻若皋,敬事吕祖。顺治戊子领乡荐,壬辰会试前,与邻生何陈二姓同祷于吕祖,问南宫捷否。拜起,见炉灰书“中阿”二字,是科仅中陈何,始悟析二姓之半而成阿字也。   乙未会试前,洪梦神赠以诗云:“大固崔巍正展旗,春光逗发远为期。君家福分非轻浅,先报琼林第一枝。”是科果捷。   万柳堂为益都冯相国溥别业。每逢不巳,辄与朝士修稧其中,饮酒赋诗。壬戌上巳,益都将有致政之意,《首倡诗》第六句云:“水萍风约故沿留。”徐健庵春坊和云:“尽日行吟步屟留。”施尚白侍讲和云:“回溪时有断云留。”陆义山编修和云:“落花香倩蝶须留。”方渭仁编修和云:“烟宿含山翠欲留。”徐华隐检讨和云:“小雨泥看履印留。”高阮怀检讨和云:“羽觞泛泛去还留。”汪蛟门主事和云:“轻阴时为落花留。”林玉岩中书和云:“槛拂垂杨叫栗留。”骋妍角胜,佳句如云。相国叹赏不绝,而意似未属。后至潘稼堂检计和云:“东山身为草堂留。”相国拍案而起,称为第一。   米紫来汉雯,顺治辛丑进士,授长葛令。到任后清静无事,民皆安之。米故善度曲。时有剃头待诏罗汉者。业既猥而貌又甚寝,人咸侮之。一日,方为米剃发,家童有吹笛者,罗汉忽曰:“误矣。”命作一弄,甚妙。又令吹笙,曰:“必胡琴和之乃可。”翌日,自制胡琴,和而吹之,果异凡调,虽吴中曲师不能过也。米由是异之,常与究极音律。康熙癸丑,米在长葛见邸报中会试题,其孟子题乃“尽其心者”一节,米叹其难。   适罗汉在侧,为阐发传注,名理灿然。又曰:“此章与宗门某公案相发明。”因引《诸尊宿语录》如翻水,米益奇之,叩其熙朝新语。所学,颇记唐人诗数百首,兼晓篆隶,米以宾礼馆之。一日忽辞去,自言有母在河北,当来一别,即往五台不归矣。后竟不来。   吴江徐电发釚幼颖敏,年十三赋诗,即有惊人句。由翰林外用,乞归,著书自娱。有《菊庄乐府》,早行于世。朝鲜贡使仇元吉见之,以金饼购去。有诗云:“中朝携得《菊庄词》,读罢烟霞照海湄。北宋风流何处是,一声铁笛起相思。”其为远人所慕如此。   山阳张毅文鸿烈,康熙己未荐举授检讨。二十三年十月,黄河涨发,淮水下注。山阳、盐城、高邮、宝应、兴化、泰州、江都七邑受害。御史李时谦奏请疏浚淮扬下河,以拯七邑之民。   恭值圣祖南巡,相度地势,发帑救民,遣官督理。张上疏言:“淮扬水患,关系运道民生。淮安以南则山阳、盐城、高邮、宝应、兴化、泰州、江都七邑受害,淮安以北则清河、桃源、宿迁、邳州、雎宁、沭阳、安东、海州八邑受害。今皇上准台臣李时谦条议,疏浚淮扬下河,以救七邑之民。适值圣驾省方亲过淮扬,洞察情形。特命大臣查勘后复经会议,发帑经理。   大哉帝德,如天好生,七邑之黎何幸至此。但台臣祇知淮安以南七邑之害,而不知淮安以北八邑之害,其苦一也。祇知七邑民田昔受决口之水,今受滚坝之水,而不知八邑民田,在黄河岸以内者其苦尤甚也。臣籍隶淮安,何忍不为八邑生灵再请命于圣主之前乎?伏气皇上命总河确勘,具题到日再议。“上从之。   京城观象台上,旧有元郭守敬所制浑天仪、简仪、铜球、量天尺诸器。本朝康熙二年,以旧仪年久,多不可用,御制新仪凡六:曰天体仪,曰赤道仪、曰黄道仪、曰地平经仪、曰地平纬仪、曰纪限仪。陈于台上,至今遵用。其旧仪移藏台下。 龙中允燮作《琼华梦传奇》,盛行于时。一日,置酒招王阮亭辈观之。阮亭酒酣,赋诗,有“自掐檀痕亲顾曲,江东谁似阿龙超”之句。蒋静山仁锡和云:“玉昆仑碎为檀超。”阮亭叹绝。   宋漫堂中丞选江左十五子诗,厥后其中大魁一人,官大宗伯者一人、大学士者一人,其余任宫坊、人翰林者指不胜屈。   高邮李百药必恒独以诸生终,然其诗格之高、才力之大,实为十五人之冠。 ●卷八   康熙二十三年,驾幸金陵。上亲谒明太祖孝陵,由甬道旁行,谕扈从诸臣皆于门外下马。上行三跪九叩头礼,诣宝城前行三献礼,出复由甬道旁行。赏赉守陵内监及陵户人等有差,谕禁樵采,命地方宫严加巡察。父老从观者数万人皆感泣,总督王新命刻石纪事。古今未有之盛举也。   杜文端公立德,德器厚重,人不见其喜愠之色。京师有无赖子,偶与公驺卒哄,乘醉随公舆后辱署,公若不闻。无赖子随至邸第,署不止。久之,公遣问曰:“署可已乎?”无赖子归,酒醒。或告以昨辱相公,仓皇诣第谢罪。公慰遣之,予二金,令改行生理。无赖子感泣而去,卒为善人。此真休休有容之度,凡为士大夫者当以此为法。   太仓王相国掞未入阁前,大病几危,或荐方士李姓禳之,独闭一室,礼拜七日启户曰:“尚书无恙,昨斗府已送扁,署云熙朝元老,康熙某年月日为王掞立。”未几病瘳,后果如期宣麻。至雍正初罢相,始悟熙朝二字之验。   韩文懿公菼癸丑会状,撤闱后上取墨卷览之,称主司得人。   是年冬,召至起居馆作《太极图说》。命将平日窗稿进呈,遂以刻本五十篇进。上召至宏德殿,讲《大学》毕,上问:“平日所作必尚多。”时馆师学士熊赐履代奏曰:“尚有三十三篇,以题目小不敢进呈。”上曰:“不妨,都进来。”其三篇即乡熙朝新语。试墨卷,上悉留览,其以时文受主知如此。前代所未有也。明隆庆中,长洲韩侍郎世能居陆墓。家故贫,祖永椿喜放生,每早持帚扫河滩螺蛳尽放水中,久而不倦。侍朗乡试时,梦神告之曰:“汝祖放生功德大,当合累代贵显。”后官至少宗伯,使朝鲜,赐一品服。文懿公即其后人也。   南宫张太史光豸,康熙戊午赴乡试,时父病,不欲往,强之行。至旅店,梦一人以白帽与之,寤而恚甚,欲归。而父书至,病良已,遂终场。归家未几报至,则光豸中解元矣。贺客麇至,内有一客云:“邑中自前明大司马白圭领解后,久无继者,君能继之,殊足贺矣。”光豸始恍然。   太原傅青主山,母梦老比邱而生,生复不啼。一瞽僧至门云:“既来何必不啼。”乃啼。六岁食黄精,不乐谷食,强之乃食。读十三经、诸子史如宿通者。崇祯中,袁临侯继咸被诬逮问。傅橐饘左右伏阙上书,白其冤。马君常世奇作《义士传》,比之裴瑜、魏邵。鼎革后隐于黄冠,己未荐举鸿博,固辞不可。特旨免试放归,授中书舍人以宠之。   鄂西林相同,作侍卫时《咏怀诗》云:“看来四十犹如此,便到百年已可知。”若不料后此之出将入相者。及为七省经略,登甲秀楼绝句云:“炊烟卓午散轻丝,十万人家饭熟时。问讯何年招济火,斜阳满树武乡祠。”居然以武侯自命,与未得志时气象迥异。   康熙壬寅,京口檄造战舰。江都刘氏园中有银杏一株,百余年物也,亦被伐及。工人施刀锯,则木之文理有观音大士像二,妙鬘天然。众共骇异,乃施之城南福缘庵中。   孔太守兴训渡鄱阳湖,见有物甚长,黑质黄文,自空飞入湖,掉尾行数里,风恬浪静。竟不知何物也。   钱塘沈方舟用济为红兰主人客,其配朱道珠绘《故乡山水熙朝新语。图》,题诗其上,以寄方舟。主人为作诗云:“应怜夫婿无归信,翻画家山远寄来。”方舟感动,未几言旋。当时传为佳话。   江阴王韩起景琦,以名节自负。康熙中,学使者某以母寿祈福于古寺,寺僧悬孔子拜释迦像。韩起见之怒,卷画归。学使知之,拘韩起至,讯之。韩起曰:“生恐累公得罪名教,故奉圣像归耳。”即学使前裂去佛像,拜而焚之。学使者诎于理,婉言谢之而已。   长洲缪洗马曰藻,十岁时能作擘窠大字,阊门西禅寺扁额,是其手笔。今寺宇屡经更葺,仍就旧额钩勒新之,无有能更书者。   潘荆山兆吾为浙闽总督满保幕友。康熙五十四年,台湾奸民朱一贵滋事,事闻省城。时方二鼓,潘谓满公曰:“兵贵神速,须尽此夜了之。”即灯下书牒,顷刻数十言,未三鼓而部署定。黎明发兵,两日至厦门,五日至鹿耳门。贼大怖,以为神兵自天而下,骇散无敢斗者。凡七日而台湾平。满公欲奏请恩奖,潘固辞不受。奇人也。   陈恪勤公被逮入都时,遣人市米潞河。主人问:“客何来?”曰:“陈太守所。”曰:“是湘潭陈公耶。”曰:“然。”   曰:“廉吏也。”不受直,馈米十石,且遗以书云:天子必再用公。公宜以一节终始,毋失天下望。“书末不署姓名。问担米夫曰:”主人姓魏。“迹之,已闭户他出,不知所之。殆尘隐也。   纳兰容若性德,大学士明珠子,康熙癸丑进士。少聪敏,过目成诵。年十七为诸生,十八举乡试,十九成进士,二十二授侍卫。拥书数万卷,萧然若寒素,弹琴歌曲,评书画以自误,人不知为宰相子也。   副都统朱涵斋伦瀚,康熙壬辰武进士。年四岁时以煤涂壁,熙朝新语。肖人鬼鸟兽状,见者惊诧。一日,攀煤车取煤,压伤右手中指,治痊则此指甲独厚而锐,有微凹,能容墨,遂以指代笔。圣祖尝书其所画扇赐高丽国王,王复请于朝,具币帛乞画。一时传为美谈。   长白留少宰保,幼年气盛善怒,太夫人屡戒之。及长,使于四方,跪太夫人前乞一杖,授老仆曰:“尔后见我怒,即以杖示我。”每怒,必悚然曰:“母在。”怒辄平。其纯笃如此。   康熙五十一年五月,图理琛奉使士尔扈特,由喀尔喀俄罗斯至其他。五十四年三月还京,述其道路所经,为《异域录》一卷进呈御览。首冠以舆图,次为行记,以所历之地为纲,而按日纪载以为目。乾隆间,奉旨采入四库全书。   康熙间,西域贡狮子二,形如图画。后口外打围遇两罴,人不能胜,召狮子搏,得之。老狮力尽而毙,小狮继亦逸去。   其罴皮实之以草,置雍和宫殿庭,悬牌于腰间,一重一千三百余斤,一重八百余斤。   郑芝龙初据台湾时,厦门人有掘地得石者,文曰“生女灭鸡,十亿相倚”。人初不解。康熙二十三年,会稽姚熙止启圣为福建总督,台湾平。或曰:“十亿兆也,加女姚也。郑字酉旁鸡也,灭鸡灭郑也。”郑逆窃据四十余年,而其谶已先定,盖天早厌之矣。   德清徐方虎倬,康熙癸丑进士,官翰林院侍读。归田十余年,恭遇圣祖南巡,进呈《全唐诗录》百卷。特加礼部侍郎衔,年登大耋,子列六卿,真盛世伟人也。   禹州十一龄童子朱姓,打虎救父。州牧史君廷桂奖以粟帛,萧山毛大可奇龄作《打虎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