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入关暴政 - 第 2 页/共 3 页
◎二十一日,清兵围城
清兵连日不能克,羽檄乞师,爰命七王、八王、十王等率将弁千员、马步十余万,向江阴进发,降将刘花、马良佐为先锋,首出西门。江民出战,被杀者五十人,而清兵不复退,乃移兵至南关。邵康公往御,不克。众以康公为无功,其守南关也,不许士民出城,而私放其乡人,爰下之狱。清兵历东门及北门,分十六营围城,继烧东城,大掠城外富户。乡兵死战败走。清亦丧其骑将一员。分兵北门,乡兵三路御之,两路皆溃,数十人据桥力战,杀其骑将,乃收兵返。
◎二十三日,清兵掠东乡
清兵合营并北,焚民居,多杀戮。转掠而东,八桥东西湾二保拒之,杀其骑将二员。泗善港葛辅弼父子率兵五百人,自负剽悍,入城赴援,各保咸出兵助之。但素为盐盗,不谙纪律,亦至民家劫掠,酣饮樗蒲,至三宫殿,勉强交战,歼焉。
清兵乘胜东下,恣掠大桥、周庄等处,搜山掠地,肆意劫杀,所伤老弱男女无算。周庄民搜敌索战,侯城人(一作陶城民三人)杀其骑将一员,乃退。
兵乱日久,政令不能出城,远乡叛奴,乘衅索券,焚宅弑主者,络绎而起,烟光烽火,相杂蔽天,各家救死不暇。
清兵日多,旋营君山、黄山,烧掠四城民居,昼夜不绝。
◎二十四日,清致招降书
刘良佐作招降书一纸,从东城外射进。其书曰:“传谕乡绅士庶人等知悉,照得本府原为安抚地方,况南北两直、川、陕、河南、山东等处地方,俱已剃发,惟尔江阴一处,故违国令,何不顾身家性命?即令本府奉旨平定江阴,大兵一二日即到。尔等速剃发投顺,保全身家。本府访得该县程璧,素系好人,尔等百姓,即便具保,本府题叙,照管尔县。如有武职官员,亦各具保,仍前题叙,照旧管事。本府不忍杀尔百姓。尔等皆系清朝赤子,钱粮犹小,剃发为大。今秋成之时,尔等在乡者即便务农,在城者即便贸易。尔等及早投顺,本府断不动尔一丝一粒也。特谕。”
◎二十五日,江阴义民答书
陈典史及城中士民等公议回书,秉笔者,王华也。其略曰:“江阴礼义之邦,忠勇素著,止以变革大故,随时从俗,方谓虽经易代,尚不改衣冠文物之旧,岂意剃发一令,大拂人心,是以乡城老少,誓死不从,坚持不一。屡次兵临境上,胜败未决,皆以各乡镇勤王义师,闻风赴斗。若城中大众,齐心固守,并未尝轻敌也。今天下大势所争,不在一邑。苏杭一带,俱无定局,何必恋此一方,称兵不解?况既为义举,便当爱养百姓,收拾人心,何故屠戮奸淫,烧抢劫掠,使天怒人怨,惨目痛心?为今之计,当速收兵,静听苏、杭大郡行止。苏杭若行,何有江阴一邑?不然,纵百万临城,江阴死守之志已决,断不苟且求生也。谨与诸公约,总以苏、杭为率,从否唯命。余无所言。”
◎二十八日,都司周瑞珑逸
良佐令军士四散焚劫。乡兵见清兵势大不可敌,悉远遁,无复来援者。周都司亦扬帆去。
◎二十九日,追杀乡兵
良佐仍令军士追杀远窜乡兵。七月初一日,专意攻城。
良佐再令军士搜杀星散乡民。而乡兵断绝,遂专意攻城矣。
城中严御,清兵箭如雨注,城上人一手以锅盖自蔽,一手接箭,日得三四百枝(一作三四十万)。
◎初五日,诛守备顾元泌
清兵攻城时,元泌登城射敌,矢每不及敌而坠,众疑之。其效用马矮子窃火药从城上投敌,众执之,同往搜元泌寓,得清兵文书一道。盖闰六月初,众会申田淮抚请兵文,元泌私自易文缓兵,故原文犹在寓也,遂诛元泌,并效用者四十人,内应遂绝。
◎迎原任典史阎应元
应元,字丽亨,北直通州人,由武生起椽吏,官京仓大使。崇祯辛巳,赴江阴典史任。始至,海寇顾三麻子率数百艘犯黄田港,应元集兵拒守,手射三矢,应弦而倒。贼畏不敢犯。后又平盐盗,弭民乱,邑民德之,为肖像社学中。以大臣廷议特授都司、刂军前擢用。而马、阮用事,仅转任广东韶州英德县主簿。母病,兼道梗,挈家避居砂山之簏。变作时,陈典史与邑士民即拟敦请,元泌百计挠阻。至是泌诛,遂决意迎之。淮抚田仰亦移文劝勉,明遇专使十六人缒城夜出,至其居,应元曰:“尔等能从我则可。不然,不为若主也。”众曰:“敢不惟命是听?”
◎初九日,阎应元入江阴城
祝塘少年五十人(一作六百人),执械护送,经七里庙,题诗于璧,以见事则万无可为,死则万无可免也。及至城,谓乡兵曰:“裹粮而来,势不能人,且乌合之众,不足制胜。”厚犒遣还,独与家丁王进忠等四十人入守。
◎始至,即出邵康公于狱
发原任兵备曾化龙所造火药、火攻器具应用,即伊在任时所监造者。
次传谕巨室,各出资助饷。不足,凡泉货百物,得估值充数。收贮察院内,备民兵犒赏诸费。
乃大科民居,尽知城中若干保、若干户、若干口、丁壮老幼若干人,悉取注册,择骁勇者隶麾下,卒赖其力,以成义举。
◎初十日,祭旗发令
命四城门收拾衣甲器械祭旗。
命武举人王公略守东门,把总汪某守南门,陈明遇守西门;应元自守北门,而与明遇仍总督四门,昼夜梭巡。
命闭城门,合乡兵二十余万人与在城民兵分保而守。城门用大木塞断,派十人守一垛,卯时喊杀一声,午时再派十人喊杀一声,酉时仍换前十人随宿,夜牛再换后十人更番,周而复始。城下设十堞厂,日夕轮换安息。烧焚公屋无用者,毁拆砖瓦,使瞽目人传递不停。十人小旗一面,百人大旗一面,红夷炮一座。初时夜间两堞一灯,继而五堞一灯,后遂八堞一灯,初用烛,继用油,后以饭和油,则风不动油不泼,每堞上,瓦四块,砖石一堆。井井有条,丝毫不乱,乡兵因是复振。
命章经世、夏维新、王华主刍粮,每人给米盐蔬菜若干,每户给油火若干,四门堞城各给油蜡若干。
传齐北门冲锋营士千人,选季从孝为先锋,何常执大旗,王试挂得胜鼓,何泰吹号头,准备军服器甲。
苦乏油时,命健儿推车入城中,给以藏豆,膏火足用。盐不足时,海寇载两大舰,由黄山港进。鱼则从水关入,举网即得。但苦无矢,乃命于黑夜束草为人。外披兵服,人持一竿,手挑一灯,直立雉垛,士卒伏垣内大噪,北兵望见,矢如胃集,获强矢无算。
由是围城中有火药三百瓮,铅弹子千石,大炮百位,鸟机千张,钱千万贯,絮帛千万端,酤千酿,果万钟,豆千斛,刍藁千万束,盐万斤,铜铁器万枚,牛千头,羊豕千只,干鱼千包,蔬千畦。
◎十一日,清兵攻北门,败散,七王死之
清兵知城中不可动,乃伏炮攻北门,而城上矢石如雨注,清兵不敢近。主帅怒,立命上将九员先驾云梯上城,城上以长枪刺之,死者四而伤者五,有身中三箭者,有劈去头颅者,有堕下成齑纷者,有火箭烧死者。主帅益怒,奋身独上,势甚猛。有霸王刘耐者,以短枪拒之,彼以口啮枪,拔刀欲砍,一人挺枪中其喉,遂仆城下。外兵散走,皆失声大哭曰:“此七王也!”
二都督大怒曰:“我得北京,得镇江,得南京,未尝惧怯,未尝费力,不要说江阴拳大的地方,就如此费力!”遂传令十营内选猛将几员,步军三万,扎云梯十张,来日分十处上城,如有退者立斩。
◎十二日,清兵仍攻北门,二都督又死
清晨,城外放炮呐喊,三万军造浮桥十条,一齐过外城河,分十处登云梯上城。城上用砖石掷下,长枪拒敌。或以船蔽体而进城内,炮石杂施,无不立碎。凡城堞上进者,对面见兵至,发炮弩毙之。其来攻城脚者,以长阶沿石掷下,或截断旗竿,列钉于上投下,死伤无算。二都督恃勇,衣三层甲,腰悬两刀,肩插两刃,手执双刀,独登云梯,毁雉堞,跨上城垛,执刀乱砍。城上以棺木支御,枪刺其身,不能入。或曰:“止有面可刺耳!”遂群刺其面,旁堞垛一汤姓童子,持铁钩镰,用力钩断其喉管,竹匠姚迩割其头,身堕城下。外兵齐来抢尸,城上梆鼓齐鸣,砖石小箭如雨点,复伤千余人。旋用牛皮帐挡住矢石,始将王尸拖去。良佐日令军士拜索其头,不允。愿出银买,乃命将银当面装入银鞘吊入城。又命军士罗拜,口中高叫:“还我王爷的头!”然后以蒲包裹一黄狗头,掷还之,将王头悬城上。军士复苦求,乃投下,取去缝合,挂孝三日,令道士设醮招魂。有红箭衣六人,拜城下,内发炮,化为尘。又一日持祭物来奠,一僧捧金帛随行,道经何家埭,内发炮毙之,取其酒食饷守城者。
应元既却北城攻,知不日清兵必大至,广为战具,招青阳弩王黄鸣岗与其从千余人,入城造小弩千张、小箭数万枝,分派守城军士。又用季从孝所合火药敷箭头射人,见血立死。弩长尺余(一作四尺),箭长五寸(一作一尺),百步之外,命中如意。初,应元入城,鸣鼓登堂,鼓内跌出小弩十余张,上刻“诚意伯刘基造”数字,即鸣岗所造弩式也。出陈瑞之子于狱,令制火砖、木铳。火砖广三四寸许,着人即烧,木铳类银鞘,长三尺五寸、广二三寸,木为之,中藏药,敌至投下,机发木裂,铁菱角飞出,触人即死。应元自造挝(一作锤)弩,用铁一块,旁设数钩,系以棉绳,掷着即勾进斩之。又仿旧制,造火球、火箭之类,无不曲尽其妙,故清兵虽众,望城畏服,战栗无人色。其自北来者,闻之皆胆落,无不以生归为祝。
◎十四日,江阴诈降,薛王死之
前此北州薛王营,令人执旗招安。十三日,阎、陈二人令范、周、朱、季四生员至薛王营答话,若有将计就计之处,速还报。四生至薛王营,宴饮毕,馈元宝百锭,重二百两。四生归,献计曰:“必得舍命百余人,命前数人执降旗,后握木铳,假充银鞘,赚开营门,可以济事。”二人相视,哂而点首。是日,百余人握木铳,桶底安砖,即令四生前导。四生面面相觑,立斩之(一生名学文,芳之嫡叔)。另点白发耆老数人,执降旗焚香前导,缒城出,至薛王营通报,献银买命,求免杀戮。薛王大喜,升帐放炮,吩咐开营门,将银抬入帐中。正要令将收验,一时火发炮裂,烟焰蔽天,震响如雷,触者咸死,薛王惟剩一头。帐中上下约伤二千余人,内伤上将二员。当日十王命三军挂孝,合营举哀,礼薛王头于北州苏家墩。
◎清兵羽檄纷驰
清兵屡失利,请兵羽檄旁午,兵赴江上,日以千数。刘良佐作《劝民歌》谕降,弗听。遂设牛皮帐于城东北隅。城上压以巨石。
◎十五日,清兵攻东北城
良佐命西南放炮,东北掘城,皆用山爬,城内以火球火箭拒之。清兵欲退,良佐止之。城内仍投以砖石,不及避,数百人悉死城下。良佐惭甚。又设三层牛皮帐,中设九梁八柱,矢石投之,皆反跃,不能入。乃取人粪,和以桐油,煎滚浇下,即时皮穿,及人身,肉烂而死。未及者皆惊惶散去,内以绳系铁棰掷之,钩入城中袅首。清兵手足无措,纷纷逃散。敌营疑守城者杀下,遂发铳御,反伤马步卒无数。后由西门经闸桥,依君山为营,候其半渡,炮举之,应声仆。或以木门自蔽,用小箭射之,中其手,手钉在门,号叫痛甚,立时即死。
又作大浮桥,从黄山港暗渡,登君山,瞰城中,亦为炮所中,移营去。
◎十六日,江阴四出乞援
是时,田淮抚已从鲁王于绍兴,黄蜚、吴之葵同入太湖。贝勒引大军趋吴王,二人兵败被执,两处俱已绝望。
海寇顾三麻子率舟师来援,巨艘数百号,留三日,遇战不利,扬帆去(顾三麻子名容,自号忠义王)。有义阳王者,明之宗藩,太监季、太傅田、军门创、监军总兵胡来贡各统兵辅之,建议旗于崇明,称海上雄兵十万,太仓、昆山、嘉定各处响应,同往乞师。王与太监温词慰劳,仅以空言塞责。后遣其将往驻江口。宁其愚率僧兵数百赴援,扎营砂山,战甫合,知不可敌,皆遁去。
明兵部严子张名拭者,与时敏守常熟亦往乞兵。初不应,旋以唇齿相关,金秀才矿(字贡南)集精勇四百余人,先驻砂山,挡住来路,俟子张军到,一齐进取。八九日无耗,遂先发。良佐差铁骑三千邀截周庄左右,全军俱没,贡南仅以身免。
◎清移营邓墓
孤城死守,外兵屡败,内亦杀伤相当。用炮打北城,彻夜不息,城垛陷数丈。应元命石匠往外收石料,匠难之,再拜遣之,匠为感动,修固后,严御如初。
清兵依邓墓深林以避矢石,折门窗屋木为浮桥,渡河逼城下。城上协力拒守,矢石交下,力不能支。欲遁,其将斩先走者二人,复驱而前,赍云梯至城下,凡三十余处。一将突出,先众上,内发炮横击之,尸随云梯仆。清兵走,内缒人出,收其云梯器仗等物,并伐邓墓松楸,使敌无所蔽,取浮桥以供薪。
一骑将既拔己身所中箭,复下马拔马股所中箭,又恐马中毒,用口收其血,力策而返。
◎十七日,江阴兵劫营
良佐移营十方庵。是夜,应元择勇士千人出南门劫营,或执板斧,或执短刀,或用扁担,突入敌营,伤千余人。及他营来救,应元兵已入城矣。
松江解到大炮百座,收民家食锅铸为铁弹,重十三斤,纳入大炮以攻。
◎十八日,刘良佐劝降
良佐前命十方庵僧向城跪泣,陈说利害,劝众早降。城中以效死勿去谕之。是晚僧又至,却之如初。
良佐策马近城,谕民早降。因据吊桥,约城上释弓矢,谓应元曰:“宏光已北,江南皆下。若足下转祸为福,爵位岂在良佐下,何自苦如此?”公从容对曰:“江邑士民,咸谓三百年食毛践土,深戴国恩,不忍望风降附。应元乃大明典史,义不得事二君。将军位为侯伯,身拥重兵,进不能恢复中原,退不能保障江左,何面目见我江东忠义士民乎?”良佐惭而退。
◎七月十九日,贝勒统兵攻江阴
良佐复奉命来招安。应元曰:“有降将军,无降典史。”一声梆响,火箭齐发,良佐连跨三四马逸去,太息曰:“江阴人没救矣!”贝勒博洛既定松江,悉统所部兵几二十万来攻江阴。以师久无功,将刘帅纟困责,躬巡城下者三,复登君山望之,谓左右曰:“此城舟形也,南首北尾,若攻南北,必不破。惟攻其中,则破矣。”
缚降将黄蜚、吴之葵至城下,命作书劝降。蜚曰:“我于城中无相识,何书为?”之葵涕泗交颐,情词悲楚,应元叱曰:“大臣被缚,当速就死,安用喋喋为!”之葵再拜泣下,蜚默无言。
◎二十日至二十七日,用炮猛攻
贝勒见城中守义不可动,进攻益急,分兵先抄断各镇救兵,乃以竹笼盛火炮,鼓吹前迎,炮手被红,限三日破城,于城南侧放起。炮声震处,城垣崩裂五处。飞弹如电,—人立城上,头随弹去,而身僵立不倒。一人胸背俱穿,直立如故。城裂处,内以铁叶裹门,贯以铁ㄌ护之,又以空棺实土,障其垂坏者。又用絮浸水覆城上,以防火攻。
时东西南三门俱坚守,惟北门一保,守者独少。贝勒舁炮君山下,放炮者用竹栈包泥而蔽伏其侧,俟炮发,放者即抹占炮中药矢,盛药再放,连珠不绝,城上欲击放炮者,铁子遇竹篓软泥即止,不能伤。后又移炮近城。放炮者,豫掘地穴,塞两耳,燃火即伏穴中,盖恐震破胆而死也。
◎甲士爬城
日中时,众方食,明遇闻铮铮有声,往探,见清将六人,衣重甲,缚利刃,持两钉插城隙,攀援而上,其余网铁甲士接踵而上者无数。刀斧击之不能伤,用长枪刺其首,始堕城下,余悉退避。
◎神兵助阵
外兵大怒,大举来攻。忽见一少年将,持戟冲突,锋不可当,战毕不知所往。众疑土神陈烈士,悉往虔祀。又见绯衣将三人登城指挥,清兵不敢进。执土人问姓名,不知所对,远近讶为神助。
城上舁关帝、睢阳王二像及东平王城隍神等五像,张黄盖,巡历城上,以磁石捻神须,遇铁器,须辄翕张,用机关抉神手指挥。清兵遥望,疑为将,咸惊怖。良佐命其子攻城,正当睢阳王像,神指挥开炮,一发而毙(城破日,艮佐砍开睢阳王头,众又砍伤东平王以报仇)。
一日风雨夜作,城上灯不能燃,率众哭祷睢阳王。忽神光四起如昼,四门灯火,彻夜不灭,外兵无可设施。
◎掠东南乡
清兵东掠大桥、周庄、华墅、陶城、三官、祝塘等镇,祝塘人拒之,兵燹之惨,甲于他镇。分掠陆官舍桥,有徐、杨二人督战,望见清兵蜂拥而来,遂匿桥洞中,见二卒引一将过,状甚伟,跃出登岸,均杀之。称该将之头,重十八斤,悬于树上。清兵多畏避,其树至今尚存。
南掠至峭崎,询士名即回骑,盖嫌音似消旗也。掠至青,乡民严守,圩堤行列如军伍,防有伏兵,不敢入。
二十八日,清兵攻北城,阎应元伤右臂。炮击北城角,城裂,夜半修汔,敌以为神。铁丸中应元右臂,应元伤,犹左手握搠,格杀数人。
应元躯干丰硕,双眉卓竖,目细而长曲,面赤有须。每巡城,一人执大刀以随,颇类关壮缪。清兵望见,以为天神。而号令严肃,凡偷安不法者,必贯耳鞭背示众,虽豪右不少贷。然战士困苦,必手自注汤酌酒,温言慰劳;如遇害,则立具棺衾,哭奠而殓之,接见敢死士,则不名而称兄弟。每遇事,必询于众曰:“我兄弟谁当此事者?”有人号于路曰:“我欲杀敌,苦无短刀。”即以所佩值二三十金之刀,亲解佩之。
明遇本性长厚,每事平心经理,遇战士劳苦,抚慰至于流涕。有倦极假寝者,以利害劝谕之,不轻呵叱。二人待下如此,故民皆怀德畏威,濒死不悔。
◎十九日,清兵攻南城,十王死之
复攻北城,应元命每人纳石一块,一刻如山积,石城一重于内。外知不可破,徙攻南城,炮声震天,闻二百里,一昼夜用火药五万千斤,城墙几陷。清兵乘势拥上,刀矢如胃,守城者不能御,乃发炮猛击,伤敌数千人。敌于城外亦发炮对击,忽见女将一员,立于城上,将袖一拂,敌炮回击,自毙其马步无数,众以为前湖烈女云。十王痛薛王中计而亡,命大将掠城外居民大箱千余只,在十方庵后叠成,将台高与城齐。十王坐其上,用上将四人、亲军二百四十人围绕,令台旁亲军各持狼烟喷筒先发,将南京、镇江大炮五六步排一座,共计百座,令闻号齐发。猛击东南角城,守城军士不敢开目。应元伏地膝行,看明十王在台指挥三军,遂命中街巷口有力之汤三老儿肩一大炮,对准十王安放,应元又左右细看,丝毫不爽,然后亲自燃火放去。汤三老系重听,尚未闻知,端立呆望,而火路一条,十王、四将暨二百四十人,已齐随火灭,惟有黄伞一把在半天旋转,一脚连靴自上而下矣。
◎八月初二日,烧外营,杀夏维新、王华
应元遣周祥、金满、李芳针子等四人夜出烧营。敌兵被火,梦中惊觉,毛焦皮烂者甚众。忿甚,四散杀掠。应元命赏祥等银各一两,夏维新、王华每两实给六钱,众大哗。应元恐人心激变,不得已斩之。盖围城日久,储饷将罄,短给本非克扣,因维新于发难时,误听方亨,作揖劝众,至此众怒未释,故欲藉此陷之。华虽引明遇自解,亦难独免。
慕庐氏曰:“饷缺费繁,围城中实难措置,二人通融调剂,亦属一时权宜,此情此势,应元岂不知之?无奈众人之藉是泄忿也。至代方亨劝众,事后论之,亦不甚错。各图献策,业已归顺,官民和协,省得激成祸端,无奈众人之喜事乐祸也。若章经世同掌刍粮而漏诛,同陷围城而免死,岂别有保身之道欤?”
◎命许用掌刍粮
刍粮乏人,以许用能,命佐章经世。
◎杨舍守备沈廷谟举城降
江阴民昼夜守御,亦甚惫矣。然杨舍兵稍后,口中有畏惧者,必立斩之。
清兵四出杀掠,民不聊生,有先剃发赴营归顺者,城上望见,必痛詈,虽至亲如仇敌。而清兵日出抢掠,刻无宁晷,畏祸者俱窜远方。
杨舍营守备沈廷谟敛民钱,赍牛酒,赴良佐营修款,祈免杨舍一方之死。良佐许之,给大清号旗四面,悬杨舍城四门。廷谟旋披发乘马,历江阴城下,劝民速降。内将开炮,乃遁去。
◎诈降
一日众诈降,遍取民间乱发,投城下诱敌。清兵相顾惊喜,报良佐。良佐曰:“未可信也,须察其守城人剃发否。”众探之,始知为诈。
◎议和
贝勒使人缓言陈说,第拔去大明中兴旗号,四门悬大清旗号四面,斩首事者数人,余悉宥不诛,即不剃发,亦当撤兵返。应元曰:“宁斩我一人,余无罪,何可斩也!”议不决而止。
贝勒又进大清旗四面,使竖四城,亦即退兵。内遣诸生朱晖吉、耆老王晴湖等四人诣清营会议。方缒城,良佐即策马迎去,留饮终日,备极款洽,约归顺后,誓不杀一人,但遣官入城勘验,即收兵覆命,将别,又各赠五金,约三日定议。吉等入城,匿金不言,而主议降顺,众不听。至期,清兵向城呼吉等,因询其故,备述留饮赠金事,乃立斩四人,复严守。
◎劝降
吴军门督兵至江上,宰牛誓诸将,归顺后不许杀掠。
王海防自恃居郡有恩信,临城招抚,众无应者。
摄政王晓谕招安,合城不听(此初六日事)。豫王示到,以矢射入城中,言明已亡,何苦死守?内书其后曰:“愿受炮打,宁死不降!”射还之(初七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