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名人轶事 - 第 10 页/共 12 页

阳湖李申耆先生兆洛,少即绝特向学。初应童子试,县令陈君以其年最稚而投卷最先,疑诘之。先生应答如流,令曰:“汝即归,吾不招复汝矣。通场必无及汝者,招复非第一不可。汝髫年初试,即盖一邑,非吾之所以期汝也。”遂在厅事书联为赠曰:“他日定成名进士;乃翁真有好儿郎。”邑中传为佳话。比应学政试,督学仁和胡文恪公既首擢,复将先生原场及复试卷刻成,九学诸生各给一本,曰:“归家熟读之,毋薄李生新进。老夫衡文半天下,未见有如李生者。”先生淹通天人,学专而博,当其华年英发,固宜如景卿麟凤,蚤着辉光,而当时名卿大夫,有风教之责者,一士之身,矜宠培护至此,亦可谓难能已。   ○龚尚书怜才   合肥龚尚书怜才下士,嘉惠孤寒,海内文流,延致门下,每岁暮各赠炭资,至称贷以给客。马殿撰世俊未遇时,长安过夏,佗傺特甚,袖文质公,公读竟叹曰:“李峤真才子也。”赠金八百,为延誉公卿间,明年辛丑,马遂大魁天下。公卒,竹挽诗有云“寄声逢掖贱,休作帝京游”者,盖深惜之也。   ○谢启祚老女出嫁行   乾隆间,粤东诸生谢启祚,年九十八,犹入秋闱,以年例当早邀恩赐,大吏每列其名,辄力却之,曰:“科名定分也,老手未颓,安见此生不为耆儒一吐气?”丙午乡试,果中式。谢戏作《老女出嫁诗》云:“行年九十八,出嫁不胜羞。照镜花生靥,持梳雪满头。自知真处于,人号老风流。寄语青春女,休夸早好逑。”时同榜有十二龄童子抚君某。《鹿鸣宴纪盛》诗有“老人南极天边见,童子春风座上来”,一时传为佳话。明年应会试,特恩授司业衔。又三年,恭祝乾隆帝八旬万寿,晋秩鸿胪卿。濒行,赐诗额以宠之。又十数年卒,盖寿近百二十岁矣。有见其朱卷履历者,先后三娶二媵,举十三男、十二女,孙二十九人,曾孙三十八人,元孙二人。此君非特登科,年齿之高,当为清朝第一。即家门鼎盛,子孙众多,恐亦罕与比俪也。   ○汪容甫吓死小孟   江都汪容甫先生中,郡中之硕学,乡人艳称为无书不读者也。先生在庠时,每学使按临,无岁无科,先生皆首列,无敢易者。而孟公督学江苏,则契先生为尤至。盖前此诸公于先生多以名誉相拔识,而文章高妙处,时有非诸公目力所及者,非必为真知己也。惟孟于先生,斧凿适相当。孟不负先生,先生亦不负孟也。某年孟公校士至扬州,既入场,窃迹先生所坐号,背影觇之。适先生文成,整卷毕,掷笔拍案曰:“今日当吓死小孟矣。”孟匿笑而去,先生不知也。逾日,视案出,先生竟无名,观者大哗。先生亦自失,默诵所为文,无可疵者。方惊愕间,而院门闭复启,炮再九鸣,又四人扛一案亭出,糊壁后,则大书曰:“超超等第一汪中”七字也。众论翕然,先生亦自善,然不知孟之命意也。翌日复试,唱名至,孟笑谓先生曰:“前日小孟未吓死,昨日当吓死小汪矣。”先生始冁然,知为前言之戏报也。然自是益重视孟为知己。   ○曾文正入翰林   曾文正公国藩,成进士时,殿试列三甲。故事,三甲多不入翰林,国藩大恚,即日买车欲归。时劳文毅公崇光,已官编修,有名公卿间,因往慰国藩,固留之,且许为尽力。归,即约善书者数人,馆之家,又假亲友仆马各十,鞍辔以待。国藩已试出,急写其诗,分送贵要。既而国藩果列高等,入翰林,然国藩终以不登二甲为恨。至督师两江时,偶与宾客语及“如夫人”三字无对,李元度应声曰:“同进士。”曾色变,李亦惭悔,久之乃解。   ○彭雪琴之知遇   彭刚直公,不能作楷书,试卷誊正,往往出格,九应童试,皆坐是被斥。时浙人高某,视学湖南,尝微行物色佳士,不可得。最后过刚直故里,闻读书良苦,循审所习,似非制艺,异焉。再视,屋宇甚陋,门有联曰:“绝少五千柱腹撑肠书卷;只余一副忠君爱国心肝。”书势雄杰,不颜不欧,似未曾学者。叩邻右,得刚直名姓及其家世,知必应试,遂心志之。是岁按临长沙府属,得一卷,书势雄杰,似曾经眼,恍然有所感触,竟拔置第一。迨揭晓,果系刚直,大悦。参谒时,历述所见告之。刚直感恩知己,请列门墙,执师生礼。高致仕后,子若孙倦读,淫博不能世其家业,而彭已贵,为择地筑园墅报之,即今西湖高庄是也。   ○春在堂   嘉、道以后,殿廷考试,尤重字体。道光庚戌,吾浙俞荫甫太史樾,成进士,素不工小楷,复试竟冠多士,人咸诧焉。后知由曾文正公,盖公方以小宗伯充阅卷官,得俞文极赏之,且因诗首句云:“花落春仍在。”谓与小宋“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存半面妆”无异,他日所至,未可量也,遂第一。进呈后,俞典学河南,以人言罢职。同治四年,寓书于公,述及前事,且曰:“由今思之,篷山乍到,风引仍回,洵符落花之谶矣。然穷愁著述,已及百卷,傥有一字流传,或亦可云春在乎?”因自颜所居曰“春在堂”。   ○考对   彭芸楣尚书督学浙江,试湖府属三学生员,以“没齿”、“被发”、“易牙”三句命题。有数人抄袭刻文,惟归安张桂森,出场后将所抄坊本,搜买略尽,署中不及吊查,以此食饩。其余一字不移者置二等,误钞者置三等,人皆笑之。比发落,尚书唤其人近案曰:“余往曾督学某省,按临时唱名既毕,退坐堂上,援笔将出文题,一教职忽趋前曰:‘禀大人,此地地近蛮夷,向来应试者从无作文例。’余愕然,问‘然则所考云何?’教职对曰:‘出一对足矣,但字不可多,只消一字已足。’余初闻不胜怪叹,既已无可奈何,姑出一‘柴’字与之。于是诸生皆攒眉摇头。及卓午,忽一生前来交卷,展视其左行,对一‘炭’字。教职在旁谓余曰:‘此卷当置第一矣。’余思以炭对柴,何以当置第一。忽又一人来卷,则其旁仍添一柴字。余怒,将责之,教职曰:‘大人勿怒,此卷已可置第二矣。’余怒曰:‘此人仍对一柴字,奈何云当拔置第二?’教职曰:‘大人若不信,试看以下,并此柴字忘之矣。’既而竟无一人来交者,始叹其言不谬。今汝等以髫年所诵习者,钞写不遗一字,记性却佳,不然则平日温故之功,亦可自取,故姑取二等,以为勤读者劝。”又指二人曰:“若汝辈卷中脱讹太多,想此调不弹久矣,今后当再加温习,若来年仍蹈覆辙,定置劣等,将不免四十板子也。”遂命左右取其所钞刻文字一部与之,逐出。   ●风趣类   ○郑板桥受骗   扬州郑进士板桥,善书画,体兼篆隶,尤工兰竹,人争重之。性奇怪,嗜食狗肉,谓其味特美。贩夫牧竖,有烹狗肉以进者,辄作小幅以报之。富商大贾,虽饵以千金,不顾也。时扬有一盐商,求板桥书不得,虽辗转购得数幅,终以无上款不光,乃思得一策。一日,板桥出游稍远,闻琴声甚美,循声寻之,则竹林中一大院落,颇雅洁。入门,见一人须眉甚古,危坐鼓琴,一童子烹狗肉方熟。板桥大喜,骤语老人曰:“汝亦喜食狗肉乎?”老人曰:“百味惟此最佳。子亦知味者,请尝一脔。”两人未通姓名,并坐大嚼。板桥见其素壁,询其何以无字画,老人曰:“无佳者。此间郑板桥,虽颇有名,然老夫未尝见其书画,不知其果佳否?”板桥笑曰:“汝亦知郑板桥乎?我即是也。请为子书画可乎?”老人曰:“善。”遂出纸若干,板桥一一挥毫竟。老人曰:“贱字某某,可为落款。”板桥曰:“此某盐商之名,汝亦何为名此。”老人曰:“老夫取此名时,某商尚未出世也。同名何伤?清者清、浊者浊耳。”板桥即署款而别。次日盐商宴客,丐知交务请板桥一临,至则四壁皆悬己书画,视之皆己昨日为老人所作,始知老人乃盐商所使,而己则受老人之骗,然已无可如何矣。   ○郑板桥嫁女   板桥先生之淡宕风流,夫人知之矣。其玩世不恭,直有可友竹林而师柳下者,世多未之传也。予尝闻诸父老曰:“先生有女,笃爱之,井臼针黹无一能,而工画工诗,颇得其父意。先生欲嫁之而难其偶,适有友而鳏者,所学所好与之同。先生相之,喜曰:‘吾婿无逾此者。’遂约焉。归则诡谓其女曰:‘明日携汝佳处游,当不负也。’女喜从之友所,友酌之。已,先生命女曰:‘此汝家也,其安之。’女喻父意,遂不去。而所谓问名纳采诸缛礼,概无有焉。先生曰:‘非吾不能有此也,非此女不能嫁此夫也。’其荡佚礼法有如此。”   ○顾栋高裸体读经   顾栋高先生复初,清康熙辛丑进士,性倨慢不合时,仅三载即归田。深于经学,自幼至老未尝一日不读书,于五经皆有发明。掌教淮阳时,夏月坚闭重门,解衣裸体,寸丝不挂,手执一卷,高读不辍。客至,自门隙窥之,大笑,先生仓皇着衣而出。谈者传为笑柄云。   ○励自牧典客裘   励太史自牧,以世家子官词林,落魄不羁,索逋人常满户外。一日,天气甚寒,设盛馔宴客,客皆衣紫貂海龙而来。室中多设火炉,劝酒甚挚,客皆汗出,解衣畅饮,先生潜令家人取赴质库。酒罢,始以情告,众皆无可如何,次日各送还质券而已。   ○孙人龙蜂腰之憾   纪文达会试时,出孙端人宫允人龙门下,孙豪于酒,尝憾文达不能饮,戏之曰:“东坡长处学之可也,何并其短处,亦刻画求似?”及公典试,得葛临溪太史正华,酒量冠一世,公亟以书报孙,孙复札云:“吾再传而得此君,闻之起舞,但终憾君是蜂腰耳。”承平士大夫,诗场酒社,谐谑风流,令人慨慕。   ○纪河间滑稽   纪文达公昀,喜诙谐,朝士多遭侮弄。有某太守来谒,公见其左额有疣,大如胡桂,讶曰:“君拥连城、统僚属,累累者何以仪众?某市有某郎中,能疗此疾,顾甚秘其术,必先具厚礼徐告以情乃可。”某如言。既见,则郎中额亦有疣,乃悟为公所戏,恚懊而归。   ○其二   纪河间善诙谐,前办四库书时,凡书有错误,各纂修推诿处分,多有言张冠李戴者,遂题一绝于壁云:“张冠李戴且休论,李老先生听我言,毕竟尊冠何处去,他人戴着也衔冤。”又尝云:“朱石君,人仰之如禹皋稷契,而日托于韩柳欧苏。彭芸楣,人视之如韩柳欧苏,而日居于禹皋稷契。二公之情况相肖。”   ○纪河间诗   河间师博洽淹通,近世之刘原父、郑渔仲也,独不善书,即以书求者亦不应。尝见斋中砚匣,镌二诗于上云:“笔札匆匆总似忙,晦翁原自笑钟王。老夫今已头如雪,恕我涂鸦亦未妨。虽云老眼尚无花,其奈疏慵日有加。寄语清河张彦远,此翁原不入书家。”河间师有侍姬,中年丧明,构一室以居之,颜曰“善听轩”,联集“甚哉墨墨,对此茫茫”二语,又集汤若士、苏东坡词云:“忙处抛人闲处住;饥时吃饭困时眠。”   ○纪河间巧对   纪文达公善属对,信手拈来,出口成趣。一日,陆耳山学士云:“适饮马四眼井,四眼井以何为对?”公曰:“即以阁下对可乎?”两人大笑。或谓公曰:“京师招牌,如祖传狗皮膏,秘制乌须药;去风流木牙杖,滴露樨花头油;学(经蒙任附),店(草料俱全);秋爽来学,冬季讽经;揭裱唐宋元明古今名人书画,发卖川广云贵生熟地道药材。凡此者既闻命矣。若书坊之‘老二酉’,以何为对?”公曰:“汝进正阳门罗城时,试于布伞上观之。”至其处,乃卖卜者书“大六壬”三字也。   ○纪河间自挽   纪文达自言:自四岁至老,未尝一日离笔砚。乾隆壬子三月,偶在直庐,戏谓友人云:“昔陶靖节自作挽歌,余亦自题一联曰:“浮沉宦海如鸥鸟;生死书丛似蠹鱼。’百年之后,诸公书以见挽足矣。”刘文清公墉笑曰:“上句殊不类公,若以挽陆耳山,乃确当耳。”越三日而陆副宪讣音至,文达纪之《槐西杂志》,以为事有先兆云。   ○闽郑堂滑稽诗   闽郑堂能诗,好滑稽。郡守丧妻,将殓而不瞑。堂自言能祝,因高吟曰:“夫人一貌玉无瑕,四十年来鬓未华。何事临终含泪眼,恐教儿子着芦花。”吟讫而瞑,守厚礼之。会国丧,太守宴于西湖,堂故冲其前导,守怒,令作诗自责,堂连书“苦”字,守笑曰:“汝今始知苦乎?”堂续曰:“苦苦苦苦苦连天,上皇晏驾未经年。江山草木皆垂泪,太守西湖看画船。”守亟遣之。至今闽人称俳谐为郑堂体。   ○雅赚   竹坨先生,年五十,举鸿博,与同郡高念祖佑钅己同舟入都。每日暮停桡,辄失所在,高往迹之,已阑入酒肆中,醉卧垆下矣。先生嗜书若命,典试江左时,绛云已,闻牧斋族子钱遵王,撰《读书求敏记》,载宋板元钞,次第完阙甚备,撤棘求一见之,秘不肯出。乃置酒召诸名士高宴,遵王与焉,私以黄金及青鼠裘赂其侍史,启箧得之,招藩署廊吏数十人于密室,夜半写毕,并录得绝妙好词,时人谓之雅赚。又先生直史馆日,私以楷书手王纶自随,录四方经进书。掌院牛钮,劾其漏泄,吏议镌一级,时人谓之美贬。噫!以是左迁,视今之废书不观,滥跻华要者,荣辱何如?   ○朱竹骗道士   秀水朱竹坨,与某道士善。观中有枇杷二株,熟时每饷朱,俱无核。朱诘其故,道士以仙种对,朱终不信。道士素善啖,尤嗜蒸豚。一日,朱邀之,命仆市一彘肩,故令道士见。不逾晷,即出以佐餐,融熟甘美,饱啖而罢。因问朱以速化之法,朱曰:“偶有小术,欲以易枇杷种耳。”道士低语曰:“无他,于始花时,镊去其中心一须耳。”朱曰:“然则吾之馔亦无他,昨所预烹者耳。”相与抚掌。   ○梁山舟与阮芸台之谑对   谢墉临终时,虑妾及少子无依,乃以三千金寄托梁山舟处,山舟曰:“我无用此,当为缄而藏之,不能得息也。”谢诺而缄诸箧,使谢手封识之,且使谢书一存本不收利之笔据。已而谢殁,小子夭,妾亦死。谢长子某,搜其箧,得山舟收条,乃往索。山舟以原箧与之,并以其父所书笔据示之,谢子遽曰:“两家至好,公又父执,岂敢计较?”遽毁其据。迨启箧捡点毕,忽问曰:“息钱何在?”梁怒,然笔据已毁,无以难之。谢子谩骂,山舟拍案诃之,谢一挥手而山舟倒地。时阮芸台之父,乐西湖之胜,因为僧,居某寺,或戏为对曰:“公子挥拳,老学士斯文倒地;封翁削发,大中丞不孝通天。”时山舟为学士,芸台为中丞也。   ○梁山舟黄河阻渡   钱塘梁山舟先生同书,尝南归,将渡黄河,河督某公,留住署中。山舟屡欲行,某公言水势甚溜,宜稍停待,山舟不得已,诺之。留住斋中,甚苦岑寂,居停主人又不时出,惆怅无聊。偶睹架上,罗列佳纸名笺,案头笔砚。亦复精良,遂日写字消遣,匆匆将纸用罄。俄主人出,言水势稍减,可以迳渡,已为具舟楫矣,梁拱手称谢。将行,忽主人顾架上纸,问仆曰:“此间纸皆何往?”仆惶悚若不能置辞,梁乃白实己所书,因指案头书示之。主人怒曰:“吾此纸特使人至南中购求,供己临池之需,不意乃为汝用去。”遽叱仆取出,一一碎裂之。梁怒甚,然无可如何,忿忿别去。盖河督为京官时,尝托人请山舟书,山舟迟延不作,故为此以报之。其言水涨水减,咸饰说也。且仆取纸出时,即已藏过山舟所书,碎裂者乃是他纸,可谓恶作剧矣。   ○刘文清书易食物   刘文清公,书名重一时,然不肯为人书,故当时欲得文清书者甚难。有某公同直军机,时馈刘精品饮食,刘辄函谢。不数日,又致馈,年余未尝倦。一日,刘诣某,适有一友在座,谈次,友求文清书,文清不肯。某曰:“渠书欲易食物,岂能为汝书耶?”文清愕然。某乃出一巨册,咸刘手迹,曰:“许多珍迹,皆食物易得来也。”文清视之,悉己之谢函,相与抚掌大笑。   ○阮文达考释钟鼎   阮文达为浙江巡抚时,其门生有入都会试者,偶于通州逆旅中购一烧饼充饥,见其背面斑驳成文,戏以纸拓之,绝似钟鼎,即寄与文达,伪言某于北通古董肆中见一古鼎,惜无资不能购,某亦不知为何代物,特将铭文拓出,寄请师长,与诸人共相考订,以证其真赝。文达得书,即集严小雅、张叔未诸名士,互相商参,诸人臆为拟议,皆不同,最后文达乃指为宣和图谱中之某鼎,即加跋于后,历言某字、某字,皆与图谱相合;某字年久,铭文剥蚀;某字因拓手不精,故有漫漶,实非赝物云。某见之大笑。   ○汪度龄娶妾   汪度龄先生中状元时,年已四十余,面麻身长,腰腹十围。买妾京师,有小家女陆氏,精通文墨,观弹词曲本,以为状元皆美少年,欣然愿嫁。结婚之夕,于烛下见先生年貌,大失所望,业已郁郁矣。是夕,诸同年嬲饮巨杯,先生量宏兴豪,沉醉上床,不顾新人,和衣而睡。已而呕吐大作,将衾枕尽污。陆女恚甚,未五更,雉经而死。或作诗嘲之曰:“国色太娇难作婿,状元虽好却非郎。”   ○彭侍郎元瑞   彭侍郎元瑞,博学能文,高宗纯皇帝尝称江西有二才子,一蒋士铨、一元瑞也。任江南学政,患童生怀挟,先日牌示云:“明日不考文。”次日,诸童皆挟诗赋,彭若不知,良久题不下,学官请命,彭曰:“昨已命之,首题‘明日’,次题‘不考文’也。”场中无录旧者。又尝四县同场,彭命题曰:“洋洋乎师挚章也。”又曰:“洋洋乎中庸鬼神章也。”又曰:’洋洋乎中庸大哉章也。”至第四属,忽停笔问学官曰:“《四书》中尚有洋洋乎耶?”学官不敢谓无,应曰:“少。”彭曰:“少则洋洋焉。”即以命题。   ○松中堂   松中堂筠,为伊犁将军,置夫人于别院,院屋三楹,中为堂、西为夫人卧室、东为佛堂。公每日五更,入礼佛毕,坐堂中与夫人啜茗闲话,半时乃出。夫人每四更起,栉沐以待之,无间寒暑。同时有策大人者,公事故简,每黎明起,即驾骡车传食于同事署中,亦无间寒暑。那绎堂时亦在西域,尝戏语人曰:“我若死在轮回,必与阎君约,或为男、或为女、或堕畜类,惟命之从,但不愿作策大人骡及松将军夫人耳。”   ○何义门老头子对   何义门先生值南书房时,尝夏日裸体坐,适仁皇帝骤至,不及避,因匿炉坑中。久之,不闻皇上音,乃作吴语问人曰:“老头子已去否?”上大怒,欲置之法,先生徐曰:“先天不老之谓老,首出庶物之谓头,父天母地之谓子,非有心诽谤也。”上遂大悦,乃舍之。或以为记河间事,实非。   ○王阮亭口号   宜兴任葵尊宏嘉,为御史,疏定朝服第级,三品以上,乃得衣貂及舍利狲。一日,冬夜入朝,寒甚,梅桐总宪钅,时为大理少卿,以四品不得衣貂。王阮亭戏为口号赠之云:“京堂铨翰两衙门,齐脱貂裘舍利狲。昨夜五更寒透骨,满朝谁不怨葵尊。”赵玉峰少宰见之,笑曰:“公诗大佳,正难于落笔之稳耳。”   ○鄂西林浴足   鄂司马尔奇,西林相公胞弟。目短视,性聪敏,读书数十行。显扬后颇耽声色,与相公异趣,时人比之以大小宋云。相公尝浴足,公仓卒至,相公不及摒挡,加足于怀。司马急以烟筒击之,相公矍然,公曰:“大白猫何罕物,而兄珍之于怀何也?”盖以足为猫云。人传以为笑。   ○阮文达宴客   阮文达为编修时,遭丧家居。会公宴,与吴祭酒锡麒同坐论诗。祭酒帽堕,阮出对曰:“吴祭酒脱帽谈诗,斯文扫地。”吴应声曰:“阮太史居丧观乐,不孝通天。”   ○谢芗泉之疏阔   谢芗泉先生焚车事,另载后卷。其人大节不苟,然性疏阔,其居处几榻,尘积数寸,不知拂拭;院中花草纷披,殊有濂溪不除阶草之意;财物奢荡,一任仆人侵盗,毫不介意。性复多忘,尝新置朝衣,借法时帆祭酒着之,罢官后,遂不复取。及官仪部,当有祭祀,复欲市取,时帆闻之,故意问之曰:“吾记君尝于某时新置朝衣,去日未久,何得遂无?”谢茫然曰:“此等物弃诸敝笥,安可索取?”法复曰:“或君曾假诸人乎?”谢仍不复记忆。法笑曰:“君于某日曾假余着之,今尚在余笥中,君果忘乎?”谢乃恍悟。其不屑细故若此。   ○百菊溪督两江   百菊溪龄,总督两江时,司道以下多朋饮妓船,酣嬉无度。百心恶之,而不欲显发,乃召一尉谓曰:“某所有妓船,为我驱之。”尉不敢应。百曰:“投鼠忌器乎?以我命往何妨?”尉请檄,百曰:“无须也,持汝版来。”即援笔书绝句曰:“宛转歌喉一串珠,好风吹送莫愁湖。缘何打桨匆匆去,煮鹤焚琴是老夫。”尉持版往,众官踉跄而散。非特处置妥贴,亦见老辈风流。   ○王殿撰叶子戏   雍正某年元日,王殿撰云锦早朝后,归邸舍,约友人作叶子戏。已数局矣,忽失一叶,遍觅不获,遂罢而散。一日蒙召对,上问以元日何事,具以实告。上嘉其不欺,出袖中一叶还之。当时逻察之严如此。   ○汤西崖未遇时   汤西崖少宰未遇时,与西溟先生同客都下,每出则从西溟借马乘之。一日,西溟投以诗云:“我马瘪郎当,峻テ瘦脊梁。终朝无限苦,驼水复驼汤。”一时传以为笑。按西溟先生浙鄞文雄,呼疲瘦为瘪,亦其乡土语也。   ○徐青藤门下走狗   郑板桥最爱徐青藤诗,尝刻私印云:“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童二树亦重青藤,题青藤小像云:“抵死目中无七子,岂知身后得中郎。”又曰:“尚有一灯传郑燮,甘心走狗列门墙。”   ○石侍郎之萧旷   箨石侍郎,襟情萧旷,豪饮健谈,每偕朱竹君、王石瞿诸公,过法祭酒,冬夜消寒,卷波浮白,必至街鼓三四下。竹君盛推戴东原经术,侍郎独有违言,论至学问得失处,颧发赤,聚讼纷呶,酒罢出门,犹嚣嚣不已,上车复下者数四。月苦霜凄,风沙蓬勃,余客拱手以俟,无不掩口笑者。   ○法时帆谑语   某司空督学中州时,好出搭题,以防剿袭之弊,与经文多割裂。法时帆学士心恶其行。其后某复督学楚中,往辞法公,公多所奖誉,某心喜悦。及临行时,时帆送至中庭,曰:“楚中有一故交,代为诿讠垂可乎?”某询其姓氏,时帆曰:“孔孟二夫子,著述已千载,请公慎勿将其文再行割裂也。”闻者抚掌。   ○毕秋帆东坡生日会   毕秋帆先生,自陕西巡抚移镇河南,署中筑嵩阳吟馆,以为宴客之所。先生于古人中,最服苏文忠,每到十二月十九日,辄为文忠作生日会,悬明人陈洪绶所画文忠小像于堂上,命伶人吹玉箫铁笛,自制迎神送神之曲,率领幕中诸名士及属吏门生,衣冠趋拜,为文忠公寿。拜罢,张宴设乐,即席赋诗者数百家,当时称为盛事。迨总督两湖之后,荆州水灾既罢,苗疆兵事又来,遂不复能作此会矣。呜呼!以公之风雅爱客,今无其继,而殁后未几,家产籍没,子孙式微,可慨也已。   ○打兔子   毕秋帆先生,为陕西巡抚,幕中宾客大半有断袖之癖,入其室者美丽盈前,笙歌既叶,欢情亦畅。一日,先生忽语云:“快传中军参将,要鸟枪兵、弓箭手各五百名,进署伺候。”或问何为,曰:“将署中所有兔子,俱打出去。”满座有笑者,有不敢笑者。时嘉定曹习庵学士,以丁内艰,为关中书院山长,与先生为亲戚,常居署中。先生偶于清晨诣其室,学士正酣卧,尚未开门也,见门上贴一联云:“仁虎新居地;祥麟旧战场。”先生笑曰:“此必钱献之所为也。”后先生移镇河南,幕客之好如故,先生又作此语。有客在座中,正色谓先生曰:“不可打也。”问何故,曰:“此处本是梁孝王兔园。”先生复大笑。   ○制古砖   毕秋帆抚陕,值六旬,属吏送礼,概不受。一县令送古砖二十块,有年号题识,皆秦、汉物也。毕大喜,唤家丁谕云:“我寿礼概不受,尔主人之物甚合我意,故留之。”家丁跪禀云:“主人因大人庆寿,集工匠在署制造,主人亲自监工,挑最上者献辕下。”毕公一笑而罢。   ○百菊溪相国   乾隆五十八年,百菊溪相国为浙江按察使,杜晓园河师为杭州太守。两公皆汉军,甚相得也。忽以事龃龉,李大愠,同在一城,至一月不禀见,遂欲告病。文书已具矣,时方酷暑,相国遗以扇,并书一诗,有句云:“我非夏日何须畏,君似清风不肯来。”李读诗,不觉失笑,相得如初。   ○钱愚兄   百菊溪相国龄,总制江南,廉洁自矢,属吏苞苴,丝毫无所受。晚年举一子,仁庙赐名扎拉芬,荫五品官。扎拉芬者,翻译乃福寿二字也。两江官员,竞献贺礼,悉却之。江宁守钱某,令工制小蟒袍、水晶顶帽、珍珠朝珠,金饰玩物无算,书“愚兄钱某帖”,贿阍者呈进,并嘱曰:“此送公子物,可无却矣。”公笑而纳之。同僚服其工于献媚,争相郊颦,贺帖无不称愚兄者,由是钱愚兄之名遂播于两江矣。   ○双白菜   康熙间,汪东山绎,精星学,尝自题灯笼曰“候中状元某”,后果大魁天下。在京师时,与方灵皋、汤西崖、蒋南沙齐名,三人皆疏放,方独迂谨,时相牾。堂上挂沈石田芭蕉一幅,所狎二美伶来,错呼白菜,人因以双白菜呼之。方大加规劝,先生厌之,乃署其门曰:“候中状元汪,谕灵皋,免赐光,庶几南蒋,或者西汤,晦明风雨时,来往又何妨,双双白菜,终日到书堂。”   ○素不相能   苏州邹晓屏相国,与秦小岘司寇素不相能,每有言论,辄彼此龃龉。后司寇以目疾告归;而相国亦以教匪林清谋叛,不能先事预防,有旨着回原籍,闭门思过,因此同在林居。一日,两公于惠山卒然相遇,司寇曰:“公何以入山?”相国曰:“君能见我耶?”从者皆窃笑。   ○汪容甫辱商人   稚存太史、容甫明经,同肄业扬州书院。一日,偕至院门外,各跨一石狻猊,谈徐氏《读礼通考》得失。忽一商人冠服贵倨,肩舆访山长。甫投刺,适院中某生趋出,足恭揖商人,述连日趋谒状,商人微颔不答。容甫愤甚,潜往拍商人项,大声曰:“汝识我乎?”商人逡巡曰:“不识。”“识向之趋揖者乎?”曰:“亦不识也。”曰:“我汪先生,趋揖者某先生,汝后识之乎?”曰:“识之矣。”曰:“汝识之,即速去,毋溷吾事。”商人大懊丧,登舆去。夫商人谒山长,某生之趋出足恭,自取辱也。于石狻猊上谈《读礼通考》者何与?讲学家闻之,必以容甫为诞率。然今日讲学家,一遇冠服贵倨之商人,吾甚憾其不诞率也。盖汪先生一,某先生者百也。   ○米汤大全   世俗以相娱悦者为灌米汤,而欢场尤甚。甘泉李冰叔,尝戏为诗曰:“英雄末路拿稀饭,混沌初开灌米汤。”曾文正于克复金陵后,得人颂贺诗文,命书记统抄为一编,自题签曰“米汤大全”,可谓雅谑矣。   ○纪文达烟量   河间纪文达公,酷嗜淡巴菰,顷刻不能离。其烟房最大,人呼为纪大烟袋。一日当直,正吸烟,忽闻召见,亟将烟袋插入靴筒中,趋入。奏对良久,火炽于袜,痛甚,不觉呜咽流涕。上惊问之,则对曰:“臣靴筒内走水。”盖北人谓失火为走水也。乃急挥之出。比至门外脱靴,则烟焰蓬勃,肌肤焦灼矣。先是公行路甚疾,南昌彭文勤相国戏呼为“神行太保”;比遭此厄,不良于行者累日,相国又嘲之为“李铁拐”云。   ○顾侠君酒量   江左酒人,推顾侠君嗣立第一。居秀野园结社,家有酒器三,大者容三十斛,其两递杀,凡入社者各先尽三器,然后入座,因署其门曰:“酒客过门,延入与三雅,诘朝相见决雌雄,匪是者毋相溷。”酒徒望见,慑伏而去。亦有鼓勇者,三雅之后,无能为矣。在京师日,聚同时酒人,分曹较量,亦无敌手,一时方近雯觐、庄书田楷、缪湘泣沅、黎宁先致远,皆万人敌也。以予所见,励侍郎滋大宗万、李臬使宁人治运、陈太仆句山兆仑、涂侍郎石溪逢震、顾京兆息存汝修,亦颇论觞政,足称后劲;近人则素尚书尔讷、索侍郎琳,亦一时之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