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逸史 - 第 3 页/共 9 页

乙未年,王在金门。   十一月(航海遗闻作八月,行朝录、台湾外纪并作五月),延平王郑成功遣英义伯阮骏、总制陈雪之(小腆纪年作陈六御)帅师围舟山,北将巴臣兴降(纪年云:原名臣功,时授铁骑镇)。   二十九日,定西侯张名振卒于军。   丙申年,王在金门。   八月二十六日,北师复取舟山,英义伯阮骏、总制陈雪之并赴海死(小腆纪年云:陈六御自刎死)。北人以舟山不可守,迫其民过海,溺死者无算,遂空其地。   丁酉年,王在南澳。滇中遣使至,加张煌言左侍郎(小腆纪年作明年正月事)。   戊戌年,王在南澳。   二月(张忠烈公神道碑作三月,小腆纪年作七月),延平王郑成功会师浙海,以兵部左侍郎张煌言为监军北伐。抵洋山(按洋山当作羊山),怪风猝至,义阳王溺死,乃还。   巳亥年,王在南澳。   五月,延平王郑成功全师北指,监军张煌言以所部前驱。入江,抵瓜洲,克其城。成功南攻镇江,亦克之。大江南北皆来降附,其已下者四府、三州、二十四县。会前锋败,成功仓猝移帐,遂大溃,乘流出海。煌言亦从间道归天台(按小腆纪年:煌言徇江南北,下四府、三州、二十二县。会成功兵溃,八月归天台)。郑成功迁王于澎湖岛(按小腆纪年,在滇中命王监国后)。   六月,王遣使祭光禄寺卿陈士京。滇中遣使赍手敕,仍命王监国,加张煌言本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按小腆纪年在归天台后)。   庚子年,王在澎湖岛。郑成功攻台湾,克之。红夷乞降,以大舶迁其国,成功遂王其地(按小腆纪年在明年十二月)。   辛丑年,王在澎湖岛。   四月,郑成功复奉王居金门。   壬寅年,王在金门。   二月十三日,滇中陷,桂藩为北将吴三桂(小腆纪年云:字长白,高邮人,辽东中后所籍)所杀(按纪年,滇都以己亥正月陷,桂藩由榔以辛丑十二月被执,至是年四月绞死于云南)。   五月初八日,延平王郑成功卒,海上诸臣议复奉王监国。   十一月二十三日,王薨。   ●海东逸史卷三   翁洲老民手稿   家人传   妃某氏,王为世子时所纳。崇祯十五年,北兵破兖州,兄鲁王以派自缢死。王被执,诡称鲁王牧儿。见北兵掠王邸,眦忽流泪,怪之,旁有人曰:「此鲁藩之弟也」。北兵刃之,三击不中,骇曰:「汝有大福,我不汝害。前有一少女子甚丽,知是汝妻,犯之不从,死于墙下,汝其埋之」。王因得脱。绍兴监国,谥曰「烈妃」。   元妃周氏,济宁人。王以崇祯十二年二月袭封鲁王,妃入宫已年余矣,遂进元妃。甫逾月,而京师陷。王避兵南下,妃时卧病不起,王强之,妃泣曰:「王速行,勿以妾故为王累」。王不忍,妃乃手碎瓷盘,勒喉而死。绍兴监国,谥曰「义妃」(按小腆纪年:江上师溃,王命扈宫眷出海,张妃辞,碎瓷盘自刭死。宫嫔周氏出海后,张国柱劫之,亦自刎死。鲁纪年、海上见闻纪并云张妃被劫,中途碎瓷盘自刎死)。   元妃张氏,萧山人(小腆纪年云:会稽人)。乙酉七月,王至绍兴行监国事,立为元妃。父国俊得封伯爵,内结阉臣客凤仪、李国辅(按纪年:国辅,司礼监,韩赞周养子也),外侍悍将方国安、王之仁,颇通贿擅事。诸臣相继进谏,王不听。侍郎钱肃乐特疏纠之,留中。国俊遂引降臣谢三宾直东阁,以挤肃乐;肃乐遂去。明年六月,江上师溃,王由江门出海,令保定伯毛有伦扈宫眷自蛟关出,期会于舟山。适叛将张国柱来攻,为水营将阮进所败,国柱仅以身免,遂掳妃去,不知所终。   元妃陈氏,鄞县人。丙戌春,入宫为宫人(小腆纪年云:次会稽张妃下)。张妃既为乱兵所掳,妃在副舟中,急令舟人鼓棹特前,追兵不及;伏荒岛数日,飘泊至舟山。王已入闽,彷徨无所归。尚书张肯堂遣人护之,得达长垣。王见之,流涕,进册为元妃。在海上三年,生世子。黄斌卿伏诛,始复入舟山。   先是,张妃在会稽,其父国俊颇预事;擅威福;妃叹曰:「是何国家,是何勋戚?而尚欲尔尔乎」!至是族亲有至者,悉遣之。   辛卯,北兵三道入海,王以蛟关未能猝渡,亲帅舟师捣吴淞,以牵其势。荡胡伯阮进居守,败死,北兵直抵城下。安洋将军刘世勋议分兵先送宫眷出海,然后背城一战。妃传谕辞曰:「将军意良厚。然蛎滩鲸背之间,惧为奸人所卖,则张妃之续也。愿得死此净土」!乃止。城陷,妃整冠服,北向拜谢,投井死;贵嫔张氏及义阳王妃杜氏从焉。锦衣指挥王朝相、内官监太监刘朝共畀巨石填井平之,即自刎其旁而死。至乙未年,英义伯阮骏再下舟山,得妃死状,表言于王,加谥「贞妃」。   ●海东逸史卷四   翁洲老民手稿   列传一   张国维字玉笥,号止庵(明季南略云:字正庵,号玉笥),东阳人。天启二年进士,授番禺知县,历官至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应天巡抚。崇祯十七年三月,以兵部尚书兼右佥都御史赴江南、浙江,督练兵、输饷诸务。出都十日,而都城陷。五月,福王立于南京,召为戎政尚书。寻叙山东讨贼功,加太子太保,荫一子锦衣佥事。吏部尚书徐石麒(小腆纪年云:字宝摩,嘉兴人,天启壬戌进士。乙酉嘉兴破,自经死。国朝赐谥忠懿)去位,众议归国维,马士英不用而用张捷(纪年云:捷,丹阳人,进士。南都陷,自缢死),国维乃乞省亲归。   乙酉五月,南都覆。六月,潞王监国于杭州,不数日出降。国维乃以闰六月朝鲁王于台州,请王监国。即日移驻绍兴,进国维少傅兼太子太傅、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赐尚方剑,督师江上。会严州总兵官方国安亦自金华至,马士英素善国安,匿其军中请入朝。国维劾其十天罪,乃不敢入。连复富阳、于潜诸县。时兵马云集,人治一军,不相统一,部曲骚然。国维上疏,谓刻期会战,则彼出此入,我有休番之逸;而攻坚捣虚,人无应接之暇,此为胜算。必联诸帅之心为一心,然后使人人之功罪视为一人之功罪。于是树木城缘江要害,联络国安及王之仁、郑遵谦、熊汝霖、孙嘉绩、钱肃乐诸营为持久计(按纪年,至是赐尚方剑,总统诸军)。十月,北兵至,国安严阵以待,国维率王国斌、赵天祥以步兵接应,连战十日,前锋钟鼎新用火攻,首击杀绯衣大将一,诸将李(南疆绎史、鲒埼亭集并作吕)宗忠等各斩数十级,俞国荣等直抵张湾取其军械而归。北兵大败。   是冬,闽中遣给事中刘中藻颁诏至,诸求富贵者争欲应之。王下令返台,士民惶惶。国维乃驰至绍,上疏唐王曰:「今日之事,凡为高帝子孙,皆当同心并力,共复国雠。成功之后,入关者王。监国退守藩服,礼制昭然。若以伦序,叔侄定分,在今日原未假易。且浙东人心涣数,鸠集为劳;一旦南拜正朔,则江上诸将皆须听命。猝然有变,监国之号令不行,唇亡齿寒,悔莫可追。臣老矣,岂敢朝秦暮楚,有所左右于其间哉」?疏出,议始定。然闽、浙自是成水火矣。   明年五月,诸军乏饷,师溃。六月朔日,北兵至,王走台州航海,国维亦还守东阳。及义乌破,众劝国维入山图后举。国维曰:「误天下事者,文山、叠山也,一死而已」!二十八日,北兵至七里寺,国维遂具衣冠,南向再拜曰:「臣力竭矣」!赋诗三章(按纪年载首章自述云:艰难百战戴吾君,拒敌辞唐气励云。时去仍为朱氏鬼,精灵长傍孝陵坟。次章念母云:一瞑纤尘不挂胸,惟哀耋母暮途穷。仁人锡类能无意,存殁衔恩结草同。三章训子云:夙训诗书暂皷钲,而今绝口莫谈兵。苍苍若肯施存恤,秉耒全身答所生),赴园池死,年五十二(国朝赐谥忠敏)。   子世凤,官平敌将军。后以吴易(南略云:字日生,号朔清,吴江人,崇祯丁丑进士。纪年云:癸未进士。乙酉六月,起兵长白荡,历官至兵部尚书,封长兴伯,殉节死,国朝赐谥节愍)事连,亦死难。   朱大典字延之,号未孩,金华人。家世贫贱,大典始读书。为人豪迈。举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历官至兵部左侍郎总督江北诸军(小腆纪年云:官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兼巡抚庐、凤、淮、扬四郡,以许都事被逮,会国变止。福王立,起是职,寻进尚书)。以许都(纪年云:东阳人,诸生,知县桐城姚孙棐激乱,号白头兵)事有连,逮治。京师陷,福王立,有白其诬者,乃以原官召用。逾月,进尚书,督上江诸务。南都陷,走杭州。会潞王亦降,乃还乡郡,据城固守。唐王闻,就加东阁大学士,督师浙东。鲁王起事,大典亦遣其孙珏上表劝进。王既监国,以军来赴,授官亦如之,命仍镇金华。会我朝遣招抚使至,大典烹之。绍兴既破,次及金华;大典率兵拒守,月余不下。城既陷,阖门纵火自焚死(国朝赐谥烈愍)。   大典本与马士英、阮大铖善。南都亡,大铖出走,由太平趋浙东,投大典于金华。大典方举义,留与共治军。士民不可,檄逐之;大典乃送大铖于方国安军。士英,国安同乡也,先在其军中。于是两人掀髯抵掌,日夕谈兵;国安甚喜。及北兵至,士英、大铖、国安皆降,而大典独殉节。部将吴邦璇从死。子万化巷战被执,亦不屈死。孙珏,少年能文,有经济才,亦死于浦城。   庄元辰字起贞,号顽庵,鄞县人。崇祯十年进士,授南京太常博士。甲申之变,一日七至中枢史可法(国朝赐谥忠正)之门,促以勤王。福王立,议选科臣,刘宗周(小腆纪年云:字启东,号念台,山阴人,学者称蕺山先生。万历辛丑进士,官左都御史。杭州失守,绝粒死,国朝赐谥忠介)、章正宸等并首举元辰。马士英恶之,以中旨授刑部主事。巳见士英日横,遂告归。   乙酉闰六月,钱肃乐等举兵,元辰破家输饷。肃乐等西行,推元辰任城守事。鲁王监国,擢吏科给事中;寻迁太常寺少卿,进正卿,仍兼吏科如故。元辰疏言:「陛下大雠未雪。举兵以来,将士宣劳于外,炎威寒冻,栉风沐雨,编氓殚藏于内,敲骨吸髓,重以昔年秋潦,今兹亢旱,卧薪尝胆之不遑,而数月以来,颇安逸乐,釜鱼幕燕,抚事增忧,则晏安何可怀也。敌在门庭,朝不及夕,有深宫养优之心,安得有前席借箸之事则蒙蔽何可滋也。天下安危,托命将相,今左右之人颇能内承色笑,则事权何可移也。五等崇封,有如探囊,有为昔时佐时元臣所不能得者,则恩赏何可滥也。陛下试念两都之毁,禾黍麦秀之悲,则居处必不安;试念孝陵、长陵铜驼荆棘之惨,则对越必不安;试念青宫二王之辱,则抚王子何以为情;试念江干将士、列邦生民之惨,则衣食可以俱废」。疏入,优诏报闻。又言「中旨用人,乃赧王之纰政。臣叨居科长,断不能随声奉诏」。上不能用。而马士英又至,元辰言「士英不斩,国事必不可为」。遂三疏请归。归逾月而绍兴破,狂走诸山中,朝夕野哭;疽发于背而卒(原注:元辰举乡试出汪伟门、会试出马世奇门,论者以为针芥之合云)。   王思任字季重,号遂东,山阴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历知兴平、当涂、青浦三县,袁州推官,所至皆被镌级,稍迁刑、工二部主事,出为九江佥事,罢归。乙酉五月,南都陷,福王走芜湖,马士英拥兵奉太妃入浙;思任犹未知福王被擒也,上疏太妃,请斩士英(按小腆纪年:思任疏云:「战斗之气发于忠愤,忠愤之心发于廉耻。事至今日,人人无耻,在在不愤矣。主上宽仁有余,而刚断不足。士英公窃太阿,肆无忌惮,窥上之微而有以中之;上嗜饮则进■〈酉灵〉醁,上悦色则献淫妖,上喜音则贡优鲍,上好玩则奉古董。巧卸疆场之事于史可法,而又心忌其成功。招集无赖,卖官鬻爵,门下狐狗服锦横行,朝廷笃信之以至于斯也。今事急矣,政事阁臣可以走乎?兵部尚书可以逃乎?不战不守,而身拥重兵,口称护太后之驾,则圣驾不当扈耶?及今犹可呼号泣召之际,太后宜速趣上照临出政,断绝酒色、卧薪尝胆,立斩士英之头,传示各省,以为误国欺君之戒。仍下哀痛之诏,以昭悔悟。则人心士气,犹可复振也」。复致书士英曰:「阁下文釆风流,才情义侠,某素钦慕。即当国破众疑之际,援立今上,以定时局,以为古之郭汾阳、今之于少保也。然而气骄腹满,政本自由。不讲战守之事,只知贪黩之谋。酒色逢君,门墙固党。以致人心解体,士气不扬。叛兵至则束手无策,强敌来则先期已走,致令乘舆播迁,社稷邱墟。阁下谋国至此,即喙长三尺,亦何以自解?莫若明水一盂,自刎以谢天下,则忠愤气节之士,尚尔相谅无他。若但求全首领,亦当立解枢机,授之才能清正大臣,以召英雄豪杰,呼号惕励,犹可冀望中兴。如或逍遥湖上、潦倒烟霞,仍贾似道之故辙,千古笑齿,已经冷绝。再不然,如伯嚭渡江,吾越乃报仇雪耻之国,非藏垢纳污之区也,某当先赴胥涛,乞素车白马以拒阁下,上干洪怒,死不赎辜。阁下以国法处之,则束身以候缇骑;私法处之,则引领以待锄麑」。士英愧愤,不能答也)。王既监国,起拜礼部尚书,年七十余矣。明年六月,绍兴破,踉跄避兵,入云门山痛哭而卒(纪年云:城破不食死。南疆绎史云:思任已病,避至秦望山丙舍以死)。   ●海东逸史卷五   翁洲老民手稿   列传二   余煌字武贞,号公逊,会稽人,天启五年进士第一。历官至右庶子,乞假归,遂丁外艰,服除久不起。鲁王监国,起礼部右侍郎,再起户部尚书,皆不就。明年,以武将横甚,拜煌兵部尚书,始受命。时内阁田仰与义兴伯郑遵谦争饷,两军格斗,喋血禁廷。煌至,叱之始去。乃申严军纪,将士稍戢。诸臣竞营高爵,请乞无厌;煌上言:「今国势愈危,朝政愈纷,尺土未复,战守无资。诸臣请祭,则当思先帝烝尝未备;请葬,则当思先帝山陵未营;请封,则当思先帝宗庙未亨;请荫,则当思先帝子孙未保;请谥,则当思先帝光烈未昭」。时以为名言。江干师溃,王航海遁;众有议据城抗守者,煌以徒害民生,不可。遂大张朱示,放兵民出走。毕,赋绝命诗一章(按小腆纪年载其词云:穆骏自驰,老驹忽逝。止水汨罗,以了吾事。有媿文山,不入柴市),自沉渡东桥下。舟人拯起之,乃叹曰:「忠臣不易做也」!居二日,复投深处乃死(国朝赐谥忠节)。   陈函辉字木叔,号寒山,临海人。崇祯七年进士,授靖江知县。为人不拘小节,好交游,日事诗酒,为御史左光先(纪年云:光斗弟,崇祯末巡按浙江,平许都乱)劾罢。京师陷,恸哭刑牲,誓众倡义(纪年载其檄文云:呜呼!故老有未经之变,禾黍伤心;普天同不共之仇,戈矛指发。壮士白衣冠,易水精通虹日;相君素车马,钱塘怒激江涛。呜呼!三月望后之报,此后盘古而蚀日月者也。昔我太祖高皇帝手挽三辰之轴,一埽腥膻;身钟二曜之英,双驱诚、谅。历年二百八纪,何人不沐皇恩?传世一十五朝,寰海尽行统历。迨我皇上御宇,十有七年于兹矣。始政诛珰,独励震霆作鼓;频年御敌,咸持宵旰为衣。九边寒暑,几警呼庚呼癸之嗟;万姓啼号,时切己溺己饥之痛。虽举朝肉食之多鄙,而一人辰极之未迁,遽至覆瓯,有何失序。呜呼!即尔纷然造逆之辈,畴无累世休养之恩?乃者,焰逼神京,九庙不获安其主;腥流宫寝,先帝不得正其终。罪极海山,贯知已满;惨深天地,誓岂共生!呜呼!谁秉国成,讵无封事?门户膏肓,河北贼置之不问;藩篱破坏,大将军竟若罔闻。开门纳叛,皆观军容使者之流;卖主投降,尽宏文馆学士之辈。乞归便云有耻,徒死即系忠臣。此则劫运真遭阳九百六之交,而凡民并值柱析维裂之会。安禄山以番将代汉将,帐中猪早抽刀;李希烈自汴州奔蔡州,丸内鸩先进毒,凤既斩于京口,剖尸之戮安逃?景亦毙于舟中,跛足之凶终尽。无强不折,有逆必诛。又况汉德犹存,周历未过。赤眉、铜马,适开光武之中兴;夷羿、逄蒙,难免少康之并戮。臣子心存报主,春秋义大复仇。业赖社稷之灵,九人已推重耳汉贼;诚愤之并,六军必出祁山。呜呼!迁迹金人,亦下铜盘之泪;随班舞马,犹嘶玉陛之魂。矧具须眉,且叨簪绂。身家非吾有,总属君恩;寝食岂能安,务伸国耻。握拳透爪,气吞一路鼓鼙;啮齿穿龂,声断五更鼓角。共洒申包胥之泪,誓焚百里视之舟。所幸泽、纲张翼宋之旗,协恭在位;愿如恂、禹挟兴汉之钺,磨厉以须。二三子何患无君,金陵咸尊正朔;千百国不期大会,江左赖有夷吾。莫非王土、莫非王臣,吾请敌王所忾;岂曰同袍、岂曰同泽,咸歌与子同仇。聚神州赤县之心,直穷巢穴;抒孝子忠臣之愤,歼厥渠魁。班马叶乎北风,旗常纪于南极。以赤手而挟神鼎,事在人为;即白衣而效前筹,君不我负。一洗欃枪晦蚀,日月重光;再开带砺山河,朝廷不小。海内共扶正气,神明鉴此血诚。谨檄)。会福王立,不许草泽勤王,乃止。寻起职方主事,监军江北。南都陷,归与孙嘉绩、熊汝霖、钱肃乐等会师江干。时鲁王在台州,函辉走谒王曰:「国统再绝矣!王亦高皇帝子孙也,报雠继统,于是乎在王,盍图之」!王谢曰:「国家祸乱相仍,区区江南且不能保,尚何冀乎」!函辉曰:「不然。浙东沃野千里,南倚瓯闽,北据三江,环以大海,士民忠义,此句践所以擒吴称霸也」。会兵部尚书张国维起兵东阳来迎王,函辉乃侍王至绍兴。王既监国,擢为礼部右侍郎,进礼、兵二部尚书(按小腆纪年止称侍郎,未尝进尚书;监国纪同)。明年六月,绍兴陷,从王航海;已而相失,哭入云峰山,作绝命词数章(纪年云:作六言绝句十章。其一云:生为大明之人,死作大明之鬼;笑指白云深处,萧然一无所累。其二云:子房始终为韩,木叔始终为鲁;赤松千古成名,黄蘗存心独苦。其三云:父母恩无可报,妻儿面不能亲;落日樵夫河上,应怜故国忠臣。其四云:臣年五十有七,回头万事已毕;徒惭赤手擎天,惟见白虹贯日。其五云:去夏六月廿七,今夏六月初八;但严心内春秋,莫问人间花甲。其六阙。其七云:手着遗文千卷,尚传副在名山;正学焚书亦出,所南心史难删。其八云:慧业降生人文,此去不留只字;惟将子孝臣忠,贻与世间同志。其九云:敬发徐陵五愿,世作高僧法眷;魂游寰海名山,身列兜率内院。其十云:今日为方正学,前身是寒山子;从死尚多抱惭,诸与同人证此。又自作祭文及埋骨记,皆不可考),投水死(胜朝殉节诸臣录:一云自经死。国朝赐谥忠节),年五十七。   陈潜夫字玄倩,号退庵,钱塘人(南疆绎史云:仁和人。崇祯丙子同年录云:仁和人,原籍山阴。越殉义录云:会稽人,籍钱塘),崇祯丙子举人。十六年,授开封推官;抗疏言时事,请召对,不报。闻京师陷,缟素誓师,邀击贼于柳园,大破之。福王立,擢监军御史,巡按河南;所规画皆尽善,而马士英不用。   先是有童氏者,自言福王继妃,广昌伯刘良佐(小腆纪年云:字明辅,大同左卫人)具礼送之。潜夫至寿州,见车马驰从,传呼王后来,亦称臣朝谒。及童氏入都,王以为假冒,下之狱;遂责潜夫私谒妖妇,逮下狱治之(绍兴府志云:给事中林有本劾御史彭遇颽,并及潜夫;马士英独令议潜夫罪,逮下狱治之)。未几,南都不守,得脱归。闻鲁王监国绍兴,渡江往谒;命复故官,加太仆寺少卿,监江上军。乃自募得三百人,与孙、熊诸家列营江上。寻进大理寺少卿,兼御史如故。潜夫以家财饷军,久之财竭,支四百金于饷臣不得。右副都钱肃乐言:「潜夫破家为国,今听其军之饿死而不恤,何以鼓各营」?因为潜夫请饷。王是其言而方、王终不发也。   丙戌五月,江上师溃,王航海去。潜夫作绝笔诗,走至山阴,抵小赭村,谓其妻孟氏曰:「勉之!吾为忠臣,尔为烈妇」!孟氏曰:「此吾心也」。与其女弟栉发更服以待。女弟者,潜夫妾也(绍兴府志云:孟桓初二女并妻潜夫,同日合卺,非妾也)。潜夫乃整衣冠,拜祖父像,已复拜其母,别其弟,携妻妾至化龙桥投水死(绍兴府志云:潜夫先推二妻入水,为具棺殓,然后赋诗跃水死。并欲拉二子同死,以继母不许,免),年三十七(国朝谥忠节)。   朱继祚字胤冈,莆田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由庶吉士,历官至南京礼部尚书(按小腆纪年:崇祯初,官礼部右侍郎),以人言罢去。福王时,起故官,未赴而南都陷。唐王召为东阁大学士。从至汀州,王被擒,继祚奔还其乡,举兵应鲁王。戊子正月,与同安伯杨耿攻取兴化城。时兴化城之分守道彭遇颽(纪年云:崇祯癸未进士,时为监司守城),故弘光时御史也;令其守将出战,而己登陴树大明旗帜于城。守将不敢入,遂克之。三月,北兵至,城复破,继祚被执,羁之狱中,赋绝命词数章,自缢死(国朝赐谥忠节)。将死,自书祠堂对联云:「臣罪当诛,生奚补、死奚迟,故国旧君安在?帝临有赫,身可灰、家可烬,周顽殷义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