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季北略 - 第 37 页/共 38 页

绘图续记   忽宫中见一少妇,遍体缟素,或当黎明,或遇昏暮,满宫奔走,宫人逐之,急即不见,众皆疑惧。时贼势猖獗,大内旧有秘室,系刘诚意封,识上书云:凡国有大变,方可门视,不得轻易泄露,以启祸端。上欲开封验视,亲至秘室门外,见封识重密,阴风凄惨,自空中来,恶雾迷漫,从地而起。掌宫太监叩首奏曰:此乃先天秘机,恐不可轻泄。上不允,坚欲启视,视命小竖二人,揭开。上亲步入,黑暗无光,妖气冲塞鼻端,几不能立。上与两班内臣,亦有惧意。须臾室内微有光,视之乃一朱红木柜。上命速开,小竖将金斧砍柜,内有三轴抛出。看第一轴、第二轴至第三轴,宛如圣容云云。内臣对曰:未来之兆,祸福难分,非臣下所能预泄也。虽云屡见不祥,今皇爷仁爱治民,刚断理政,从来以正胜邪,纵有微眚为灾,是亦不烦深虑。看毕,上还宫,默然不乐。次日御朝,钦天监奏夜来东方有星,名曰长庚,较昔大异,光芒闪烁,有四角,有五角,中有刀剑、旗帜、人马影子,似哄斗象。且倏大倏小,倏长倏缩,倏隐倏现。又南京科道奏凤阳地震,其声如吼,一日三震,人人惶惑。   颁罪己诏   上以灾异迭见,遂颁罪己诏,遍布天下,传谕内外大小诸臣,通行各省直等衙门,俱要省刑撤乐,不许宴饮,不得迎送,裳服用布制成,专尚朴素,不加华饰。诏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薄德,迭罹天灾,蝗旱频仍,生民涂炭。寇势狓猖而莫剿,人心澳散以难收。皆由朕罪日深,是致朕心日拙。兹特诏尔朝野诸臣直言无隐,尽谏无私,或禁闭邪心,或开陈善道,务使天心感格,世转雍熙,庶得朕恪允中,臣民胥庆,尔其钦哉(此记崇祯十七年二月)。   召张真人建醮   上既颁诏,复遣使往江西广信府贵溪县龙虎山,召三天大法师正一张真人,诣京设延禧万寿禳妖护国清醮一坛。使者至真人府,见书金字牌云:正一天师洞府上清宫。左右联云:纲维岳渎威权广,叱咤雷霆号令雄。天师即带道籙左赞法真人,道纪右护功真人,驱雷掣电真人,移星换斗真人,飞鸟走兔真人,呼风唤雨真人,祛妖除眚真人,宣祥致瑞真人,执剑仙童,握符神将,随坛拥卫功曹使者一应人员赴京。入朝。上曰:近来天灾屡见,宫禁多妖,皆由朕之不德所致,虽躬行修省,然必赖卿冥告上帝,为朕敷陈,庶或转祸成祥,化灾为福。真人曰:吾皇引咎自责,以抚天下,如此立念,安有天心不格,殃眚不除,宫禁不宁,兆姓不和之理?臣愿竭诚醮事,以报圣恩。上再三慰劳。真人出朝,至万寿宫中,建罗天大醮。又于附近宫观寺剎,选僧道各三百人,在坛执事。建醮四十九日,每三圣驾躬临,行香祈祷,真人焚疏,伏坛疏曰:伏以承平既久,祸乱应生,虽理数之自然,亦愆尤之所致。臣等绥临四海,叨社稷之鸿图,抚有万方,荷生民之重寄,殊惭薄德,招谴非轻,咎吝弥深,灾殃迭见。臣特自陈六事,祷窃桑林,敢用仰叩玄穹,仁敷黔庶,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统无灾,灾由恩弭。右疏谨献金阙寥阳玉清上帝。醮毕,真人府伏坛前,神游帝阙,既寤不敢宣泄。止奏云:灾异妖孽,上帝已命北极佑圣真君,馘斩收逐矣。国家绵久,万子万孙。真人即辞归江右。   予少时闻张真人过吾锡,传宫中有妖,上召真人驱擒之耳。即此事也。真人所奏北极佑圣真君,盖指玄武。玄武,被发仗剑者也。大清帝起于东北。辫发入中国,驱逐自成,颇似之。至万孙之说,崇祯、弘光、永历俱万历之孙也。天师不敢泄漏天机,故为隐语以奏耳(辛亥四月十一日社,〈土夅〉王馆记)。   李自成传牌   自成传牌各处,诡称仁义之师,不淫妇女,不杀无辜,不掠资财,所过秋毫无犯。但兵临城下,不许抗违,第一铳要印官出迎,第二铳要乡绅投服,第三铳要百姓跪接。如关闭城门,上城拒守,攻破之日,尽情屠戮,寸草不留。百姓闻之,望风迎降。   李自成渡河   自成率兵五十万,先于沙涡口造大舟三千号,又掠民船万余,以载兵马。自沙涡渡黄河登岸,至山西太原等处。   李自成伪诏   诏曰:上帝监观,实推求莫;下民归往,祇切来苏。命既靡常,情尤可见,粤惟往代。爰知得失之由,鉴往识今,每悉治忽之。故尔明朝久席泰宁,浸弛纲纪。君非甚黯,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赂通宫府,朝端之威福日移。利擅宗绅,闾左之脂膏殆尽。肆昊天聿穷乎仁爱,致兆民爰苦于祲灾。朕起布衣,目击憔悴之形,身切痌瘝之痛。念兹普天率士,咸罹困穷,讵忍易水燕山,未甦汤火;躬于恒冀,绥靖黔黎,犹虑尔君若臣;未达帝心,未喻朕意。是以质言正告,尔能体天念祖度德审几,朕将加惠前人,不吝异教,如杞如宋,享祀承延,用章尔之孝,有室有家,民人胥庆,用章尔之仁。凡兹百工,勉保乃辟,绵商孙之厚禄,赓嘉客之休声,克殚厥猷,臣谊靡忒。唯今诏告,允布腹心。君其念哉。罔恫怨于宗公,勿阽危于臣庶。臣其慎哉。尚效忠于君父,广贻谷于身家。谨诏。   李建泰出师   甲申正月十六,李建泰出师,风沙大起,占候天文书云:出兵遇风沙,师覆不还家。   唐通入朝   唐通陛见。上曰:大寇逆天不怯,荼毒生灵,扫荡奇功,赖卿早奏。通曰:幺么党类,流祸难言。臣藉二祖列圣之威灵,皇上如天之覆庇,愿捐躯报效,使元凶大憝,速就歼夷。上悦。慰劳有加。赐金宝彩币,通谢恩出。   白广恩移书姜瓖约降   侍生某顿首拜,国事如此,台台稔知,无容置喙矣。但我辈久为文臣所抑,不啻狗马之贱。今闯王强盛,奸佞在朝,我辈虽欲树功,决至反招奇祸。语云。识时务者谓之俊杰,不若其建降旗以图富贵。台台谅能鉴其始终,而幡然从事矣。特此奉约,仍乞赐鸿音,以慰下怀。戎事旁午,余不尽赘。   瓖答书同降。   宣府总兵朱之冯   贼将至宣府,朱之冯谓兵民曰:朝廷三百年恩德在人,死生尽是天数。皇天水土,杀身难报。岂可一旦从贼,失却千秋大义,君亲本无二理,汝等须看世上,讵有孝顺他人,违逆自己父母者。众不从。   居庸关唐通降   三月十一,大同陷。贼至居庸唐,唐通迎战。时贼将李牟率众四十万,方战,忽营中突出一虎,东西冲跃,所至披靡。唐通惊仆,被虎擒啮,贼众四合,是虎即以皮御下,乃贼将谷大成伪扮者,通就执乃降。   宋孩儿起数   军师宋献策,见自成云。臣观明朝王气之绝,当在本月十八日丙午。是日当有阴雾迷空,凄风苦雨,乃其应验。十九日辰时,都城必破无疑。若不乘此机会,恐援兵四集,又须迟至六年之后也。更有谶云:孩儿军师孩儿兵,孩儿攻战管教赢。只消出个孩儿阵,孩儿夺取北京城。据此谶,吾王须用十五六岁者,名童子兵,攻城方能济事。自成即点强壮童子五千人,给以器械攻取。   杜秩亭议割地   贼遣叛监杜纷亨密奏云:平分天下,方可息兵。朝臣皆以为可。上泣曰:祖宗费却多少精神,历尽艰难,创此山河,为不肖子孙,狃于安乐,一旦将地方割去,朕即死归泉府,亦无面见高皇在天之灵。宁死可也,割地不可。更深微行,至朱纯臣第乃还。   帝后自尽   圣母周皇后,手内持节绕宫巡走。哭曰:天灾已降,大祸临头,汝等有志者,须速寻门路。巡走两周归宫,将自尽。时上率内官四百人欲出,被砲而返。对后泣曰:大事去矣,挥宫女各散。至武英殿,各门密召守城官,每门付白灯笼三碗。嘱曰:寇信缓急,自一至三,宫中望此灯为号。盖寇攻城,则悬一灯;攻城急,则悬二灯;城破,则悬三灯也。守门官既出,上至干清宫,将太子、定王付周皇亲,永王付刘皇亲。嘱曰:社稷倾覆,使天地祖宗震怒,实尔父之罪也。然朕亦已竭尽心力,其奈文武诸臣,各为私心,不肯后家先国,以致败坏如此尔。今不必问其祸福,只是合理做去。朕无他虑也。言毕,上与太子等大哭而别。上复进寿宁宫,见长公主大哭,砍其臂。到西宫欲死袁妃,又到坤宁宫见后自缢,上再登皇极殿,亲撞景阳钟,钟声远振,响遍京城,欲集文武百僚,寂无一人至者,乃手三眼枪,率持数十人,至前门,见城上白灯已悬三矣。上知天命已去,不可挽回,急遣宫人逼令张太后并李娘娘速死。然后刺血亲写遗诏一封,缝于随身衣带内披发覆面,衣履不成,竟向宫后煤山自尽。   三灯不待城破,即俱悬起,是内奸应计也。   李自成入京城   三月十八,黄沙障天,旋风刮地,雷雨交作,贼营砲发,四面连珠炮轰轰不绝。贼造云梯高五丈,城外周围布置,凡数百张。令孩儿兵手持短刀,如猿猴狡捷,四面登城,逢人乱砍。城兵见之,俱惊溃。百姓喧传圣驾已出,文武百官俱换小民装扮,各奔逃。顷刻儿童妇女,啼哭震天,天气阴霾,日光凄惨。贼兵西进得胜门,东进齐化门。牛金星、李牟两人,领兵上城,一面飞骑数千,到正阳门令城门大开,所将存火器沼城摆列,闻贼预先埋伏京城,或卖羢货,或酒米店,或作星卜,或设帐市药。时宰相卖官鬻爵,故京城买官者大斗是贼,贼由此内应外合;使十七载惕励忧勤之帝王,龙驭宾天,三百年太平锦绣之江山,金瓯堕地。   刘宗敏传谕   刘宗敏传谕城中百姓曰:吾来安你百姓,毋得惊惶。你们须用黄纸写顺民二字,粘于额上,并贴门首,即不杀。百姓各执香跪迎。门首写顺民二字。又书永昌元年,顺天皇帝万岁。   李自成入大明门   自成乘雕鞍骏马,自大明门拥入,望承天门射之。暗祝曰:若能一统江山,正中天字中心,箭发中于旁,不悦。牛金星曰:欲代大明承天,如何反射天也。适进大明门,何不射大明二字。自成从大明门进紫禁城,刘宗敏、牛金星等俱随入。先拿娼妇,及歌童小唱各数十人设宴。士民各戴破帽,服破衣,匿茅舍中。釉绢数件,不能易一敝垢衣。贼又至深宫大殿,开筵演戏,诸贼出入宫闱,奔突禁闼,同坐同食,嘻笑嘈杂,全无统摄。午门任马兵东西驰骋,亵嫚狼籍,童子兵以所掠锦绣裹身,驰马市中。   伪诏   因献城甚速,姑免尔民屠戮之苦。尔民各安生理,不许关闭店业。大兵扰害者,治以军法。   伪谕在京文武   吏政府大堂,谕为奉旨选授官职事。照得大顺鼎新,恭承天眷,凡属臣庶,应各倾心。尔前朝在京文武官员,限次早一概报名汇察;不愿仕者,听其自便;愿仕者,照前擢用。如抗违不出者,大辟处治。藏匿之家,一并连坐。仰各遵新旨,共扩皇图。赴谒宜先,趋选毋后。须至榜者。永昌元年三月二十四日示   伪政府着长班内外寻搜,不许民间容隐;一家容隐,九家连坐。   富户汪箕   汪箕,徽州人也,居京师,家赀数十万。自成入城,箕自分家室不保,即奏一疏,乃下江南策,愿为先锋,率兵前进,以效犬马之劳。自成喜,问宋献策云,汪箕可遣否?宋曰:此人家赀数百万,典铺数十处,婢妾颇多,今托言领兵前导,是金蝉脱壳之计也。自成悟,发伪刑官,追赃十万,三夹一脑箍。箕不胜刑,命家人取水饮三碗而死。   象泣   一日象房桥。群象声如哭泣,大喊不已,泪下如注。天昏地暗,灾异迭见。   李岩谏自成四事   贼将官绅戮辱已极,以致天愁地暗,百兽哀鸣。制将军李岩上疏谏贼四事。其略曰:一扫清大内后,请主上退居公厂,俟工政府修葺洒扫,礼政府择日率百官迎请大内次,议登极大礼,选定吉期,先命礼政府定仪制,颁示群臣演礼。一文官追赃,除死难归降外,宜分三等。有贪污者,发刑官严追,尽产入官;抗命不降者,刑官追赃既完,仍定其罪。其清廉者,免刑,听其自输助饷。一各营兵马,仍令退居城外守寨,听候调遣出征。今主上方登大宝,愿以尧舜之仁,自爱其身,即以尧舜之德,爱及天下。京师百姓,熙熙皞皞,方成帝王之治;一切军兵,不宜借住民房,恐失民望。一各镇兴兵复仇,边报甚急,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择吉已定,官民仰望登极,若不旱之望云霓。主上不必兴师,但遣官招抚,各镇许以侯封,各镇父子仍以大国封。明太子,令其奉祀宗庙,俾世世朝贡,与国同休,则一统之基可成,而干戈之乱可息矣。自成见疏,不甚喜。既批疏后「知道了」,竟不行。   宋献策奏削发诸臣   宋献策疏曰:明朝削发奸臣,吏政府不宜授职,此辈既不能捐躯殉难,以全忠义,又不肯委身归顺,以事真主,顾乃巧立权宜,排徊岐路,忠节既亏,心迹难料。若委以政事,任以腹心,恐他日有反噬之祸云云。自成批云:削发奸臣,命法司严刑拷问,吏政府不得混叙授职。   宋献策与李岩议明朝取士之弊   献策既奏疏,出朝遇李岩散步偕行,适见二僧,设两案,供养崇祯灵位,从旁诵经礼忏,降臣绣衣乘马,呵导而过,竟无惨戚意。岩曰:何以纱帽反不如和尚?献策曰:此等纱帽,原是陋品,非和尚之品能超于若辈也。岩曰:明朝选士,由乡试而会试,由会试而廷试,然后观政候选,可谓严核之至矣。何以国家有事,报效之人,不能多见也。献策曰:明朝国政,误在重制科,朝廷高爵厚禄,一旦君父有难,各思自保。其新进者,盖曰:我功名实非容易,二十年灯窗辛苦,才博得一纱帽上头,一事未成焉。我官居极品,亦非容易,二十年仕途小心,始得至此地位。大臣非此一人,我即独死无益。此资格之不得人也。二者,皆谓功名是己所致,所以全无感戴朝廷之意。无怪其弃旧事新,而漠不相关也。可见如此用人,原不显朝廷待士之恩,乃欲责其报效,不亦愚哉!其间更有权势之家,徇情面而进者,养成骄慢,一味贪痴,不知孝弟,焉能忠义?又有富豪之族,从寅缘而进者,既费资财,思权子母,未习文章,焉知忠义?此迩来取士之大弊也。当事者若能矫其弊而反其政,则朝无幸位,而野无遗贤矣。巖曰:适见僧人敬礼旧主,足见其良心不泯,然则释教亦所当崇敬。献策曰:释氏本西竺之裔,异端之教,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不惟愚夫俗子,惑于其术,乃至学士大夫,亦皆尊其教而趋习之。偶有愤极,则共披剃而避是非,忽值患难,则入空门而忘君父。丛林宝剎之区,悉为藏奸纳叛之薮。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以布衣而抗王侯,以异端而淆正教,惰慢之风,莫此为甚。若云诵经有益,则兵临城下之时,何不诵之退敌?礼忏有功,则君死社稷之日,何不礼忏延年。此释教之荒谬无稽,而徒费百姓之脂膏以奉之也。所当人其人,而火其书,驱天下之游惰,以惜天下之财费,则国用自足,而野无游民矣。岩曰:军师议论极正,但愿主公信从其说,痛洗积习之陋,诚天下国家之幸也。语毕各归营。   牛金星遇异僧   牛金星将入朝,议登极事,行至长安门外见一僧服衲衣拦街,大呼曰:小僧有紧急事情,要告明。金星问曰:和尚有何紧事?僧曰:崇祯爷是个好皇帝,以为李家大兵来,就逼他吊死,既夺了明朝江山,又不见太子下落,特来禀问丞相。金星大怒,左右欲杀之。僧呵呵大笑曰:和尚只一个头,砍了值甚么?汝辈几万头却如何?金星曰:此癫僧也,勿杀,命之速去。僧行数步,化一阵清风,不知踪迹。   自成伪檄   自成陷京师,一面遣人招吴三桂,一面行文招左良玉、并高杰,刘泽清等诸将。伪檄云云,具在吴三桂请兵内。   自成诈称符命   宫中忽搜出渗金铜炉及漆金各一,上刻永昌元年三月之吉。人人惊骇,忽果将军入朝报云:四夷馆有西域番僧十余人,言语侏〈亻离〉,具表文一道,译出是西天竺国王弥离哆斯满来宾,闻中国有新天子登位、羌来入贺者。   自成改衣服印契   凡文官俱受大将军节制,一品冠上插雉尾,一公服用棋盘方领补子服色,文武一样改换。印章三品以上为符,四品以下为契。   公主梦帝后   何新救公主入周奎家,公主思念父皇母后,时时欲绝饮食,左右苦劝,勉延。一日假寐,忽见先帝后与王承恩至。曰:我已诉于上帝,逆贼恶贯满盈,不久自当消灭,但劫数尚未尽,勾销亦只在一年余矣。语毕见先帝披发仗剑,逐杀闯贼,连声砲响,公主惊觉,以告周奎云。   李自成死罗公山   自成四月三十日西奔,焚五凤楼,九门放火,火光烛天,号哭之声,闻数十里。闻唐通为冯有威杀。五月初二,三桂兵追至定州清水河下岸,斩贼将谷大成,左光先堕马折足,自成屡北。五月五日,率诸将直逼吴营大战。自辰至酉,互有杀伤,忽狂风起,贼阵旗帜悉仆,自成中箭,落马还营。自此且战且走,三桂亦不急追。牛金星见势渐失,有他志,忌李巖、李牟得军民心,欲去之。会报河南归德府同知陈奇、商丘贾士俊,定陵令许承荫、鹿邑令孙澄、考城令范隽、柘城令郭经邦及尚国俊七人,俱被兵部尚书丁启睿命参将丁启光擒缚,往南京;李巖请率兵恢复。自成许之。金星曰:李岩此去必不返,叛形早已露,不如诛之。自成信其言,令金星设酒诱而杀之。宋献策素善李岩,遂往见刘宗敏,以辞激之。宗敏怒曰:彼无一箭功,敢擅杀两大将,须诛之。由是自成将相离心,献策他往,宗敏率众赴河南,自成与李过及骁将数人,率兵十余万,自河南至湖广,欲合张献忠,渡江抵辰州,知献忠已入川,遂驻黔阳二十里外。弘光元年正月下旬也。居二十日,百姓苦之,自成闻何腾蛟兵将至,入山阅视要害,见罗公山险峻而广大,遂分结三大营于其下,为久驻黔阳之计。但兵饷无两月支,命刘宗尧等率兵二千渡江,往豫楚界郡县劫粮;命辛思忠、杨彦率兵二千,于湖广沿江府县劫粮。一夕自成方寝,大呼曰:杀杀杀!我不惧汝。窦氏惊问。自成曰:适梦坐北京殿上,忽见崇祯皇帝,与范景文、倪元璐、汪伟、吴襄、周遇吉等数十人,欲执予。予相振而醒。窦氏曰:勿异也,疑心生暗鬼耳。自成甫睡,复梦如前。见文武叱声如雷。乃寤。次日得疾。李过日进候,由是与窦氏通。自成病益笃,夜半连呼云:皇帝幸释我。遂死。李过以帝礼葬之。   其时,大清朝有贺表谓病故也。   李过降何腾蛟   李自成既死,其姪李过,与贺锦、牛佺、任继宗、刘体仁等共议,诸将俱劝降何腾蛟,李过遂率众归之。   一云:李锦号一只虎,自成姪也。自成死,锦奉自成妻高氏,渡洞庭,踞山寨。隆武遣马吉翔招之,赐锦名赤心,高氏为忠义夫人。隆武既没,堵胤锡以永历阁部抚湖南,赤心就招称臣。然桀骜甚,在营称氏为太后,具疏称自成为先帝。朝议腾忍听之。何腾蛟以阁部督师轻骑诣赤心营,会师取长沙,封赤心兴国侯。   李过虽降,不过名焉而已。世界至此,不成世界。朝廷至此,不成朝廷。君子读之,能无三叹耶!康熙十年四月十三日,用宾氏书于社降之王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