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记闻录 - 第 3 页/共 5 页

二十五日,寻到弘光,暂停天界寺。豫王往接,舁以无幔小轿。弘光首蒙包头,身披蓝布衣,以油扇掩面,百姓唾骂。太后及妃俱随后,从正阳门进。弘光易坐马,衣一把挝。乘马至灵璧侯家设宴,太子上坐,弘光昭坐,豫王穆坐。坐定,从容向弘光曰:不为先帝报仇,反将太子监禁,此是何意?弘光默然。又曰:我大兵尚在扬州,何弃了陵寝土地,先去以为民望?自主之,抑左右教之耶?弘光答语支吾,汗出浃背。余言尚多,不能尽述。唤乐户二十八人歌唱侑酒,席散发还,仍限二十日内着教师开戏一本,以便供应。黄虎山兵约万余人,俱自剃头,随北兵进城,走一日方完。向豫王求用不收,止收其衣甲兵刃。   二十六日,点印官及二十四衙门,内官三人到迟,要打二十棍,没其家,告到乃止。   二十七日,发兵三千往苏、杭催讨降册,尚未知杨文聪杀黄家鼒等也。   二十八日,豫王出南门报恩寺拈香,观者如堵。黄端伯抗节骂詈,愤懑摧胸,仰天泣血;左右欲兵之,豫王不忍加刑,忻城送之狱。   二十九日,东、南、西三城百姓幸免迁居,归功忻城,踵门言谢。忻城劝令醵食犒兵,以绝窥伺;百姓从之。   以上所纪,皆固密斋主人在南都目睹而笔记之者。已于二十九日出京,是后别有记载。   播迁日纪题词   甲申惨变,泪枯东海之波;乙酉出奔,幻若黎邱之鬼。耳食犹然裂眦,目击奚止伤心!虽两朝之境界未可同年,而一日之天□义皆率土。事关体要,不可无书;语即支离,乌容混似!不佞身处卮城,日惟惴惴,手操秃颖,心转兢兢。祗恐风影伪传,他日有乖于信史;用敢见闻随笔,以俟作者之监观。言已合乎无文,纪暇择乎伦次。乙酉季夏,固密斋主人漫识。   ●崇祯记闻录卷五   去岁甲申之变,流寇骤入燕京,致先帝身殉宗社,国破家亡,臣民罹祸,惨毒不可胜言,乃寇盗终非大器,始虽伪为宽厚,卒至搜括屠戮,无能抚定中原。未几,北朝兴师讨罪,寇莫能寇,遁往陕西,□主遂入燕都。北直、山东、河南、山陕、川蜀等处,皆为所有。建国号大清,改元顺治,官位多仍大明之旧。   甲申五月,南中诸臣拥戴福王,立之于留都,欲如晋、宋立国江左,亦可绵祖宗血食于不坠。奈嗜酒贪淫,殊非忧勤属情之主,又宠任阁臣马士英黩货檀权,秽浊仕路,朝鲜正人,仅一史可法身兼内阁兵部之任,惜但督师在外,乏同心共济者。将倾之大厦,岂一木能支!用是心独苦而志未伸。高、刘、郑、左诸镇拥兵跋扈,史阁部(疑有脱误),此曲说也。用计除高杰,乃其兵卒尚多,所过肆掠。乙酉之春,江北瓜、扬、通、泰,俱被高兵扰害,长江不通舟楫。未几,北兵大举,南来维扬,因史阁部拒守,被攻城破,合城受屠,渡江直指南都。先声所至,人心震摄,不待血刃,开门延入矣。   乙酉五月十一日,始闻北兵入南京确耗,弘光遁走被执,马士英逃亡。豫王已抚定南京,知大兵将及我苏,吴城士民惊惧,纷纷挈家窜徙。是日旧抚台张凤翔、新抚台霍达、按院周师盛,将暮时,俱于南马头舟中会晤。旧抚台及按台俱于是夕遁去,新抚台停驻舟中,不登岸。六门彻夜不关,任避兵者入出,恐一禁闭。则人愈张惶,或生于内变之故也。   十二日,迁下乡者愈多,每轿一肩,索银一、二两,少亦索钱一、二千。小舟一只,索银数两,或索钱十余千。得者以为幸,不吝重价也。至十四日,霍院将抢夺乱民四人斩于泊舟水次。十七日,又将乡间乱民一人枭斩。郡守日夕惶惶,渐闻豫王差官取镇江、常州册籍,次第将及苏郡,地方官长漫无主持,乡绅但知潜避,无一倡义守御者,小民无以倚恃,咸思投顺,以苟全性命。   二十二日,向有吴江举人潘尔彪,迁居郡中,荐一才术兼业医者曰李滴春于官,谓能行兵,欲以为将。拟翌日登坛受钺,群心大骇,虑李非有才略足恃,轻举挑衅,难免扬州覆辙,遂率众击毁潘、李二家,太尊陈师泰即朱示撤兵,以安众心。二十五日,南京差来安抚鸿胪寺卿黄家鼒、通判周荃、参将吴某,先至虎邱,移文坐管游击府、知会迎接,索取苏州府册籍。陈太尊即于是夜避去。二十六日,奉府各厅衙役及武弁等,备仪从执香迎接,抚入坐府堂,告示张挂府前,称大清国顺治二年,奉钦命定国大将军豫王令旨,大意谓顺从者秋毫无犯,抗逆者维扬为例,钱牧斋另有印记告示,诏谕慰安。是晚,长洲县知县李硕亦弃官去。安抚仍回寓虎邱。二十七日,复迎入城,坐兵道中,册籍已献,武弁士民,接踵进见,人以为大事之定矣。忽二十九日清晨,有常镇监军杨文骢与都司朱国臣共谋令营兵进见黄安抚谢赏,出其不意,执黄家鼒、黄嘉模、吴参将,并随从二十一人,绑去封门外,官俱斩首剖腹,亲随二人亦斩。周子静知风先遁,得免于难,急往南京报知,极言民心已归顺,此举出杨监军诡谋,幸其有先入之言耳。三十日,杨文骢孥一人立靳之。六月初一日,拿周安抚家奴一人亦斩讫。次日,亦斩三人,总云奸细。自二十九日戮黄安抚等五人后,人怀忧惧,谓激怒北兵,必有玉石不分之祸。买舟避乡僻,□□如惊。若使杨君果为国倡义,以图兴复,谁曰不宜?究竟一萎琐无能,假公济私之辈,意在垂涎库藏。再初二日,为士民所迫,午前进坐北察院,随至府庠谒先圣,遍请各绅于明伦堂会晤。共议守城计。长洲李公亦于是日复莅本县,似乎布置略为有绪。   初三日,闻北兵已至无锡,遂发府库银分给兵丁,自取万余金。初四日黎明,出葑门登舟率兵遁去,人心瓦解。凡各兵屯兵近郊者,皆散归。六门不闭。是日微雨,午间北兵骤至,由阊门入,人各二马,鱼贯陆续而行,从娄门出,转往葑门,欲追杨文骢也。追至水滨,杨君不知所以,其随从兵舟,被北兵以火器击坏几只,□窨亦烧毁一二。北兵大营扎于社坛,主帅驻白云庵,欲诸乡绅出,与共议地方事,随处悬示慰谕。初五日,新太守王镆,中州人也,上午入城莅任,乃剃发戴臊子帽,以箭衣为公服。   小民共往缙绅家,促其出见,以纾苏城之祸,大都匿不肯出,众情愤恨,打毁徐九一、李子木、蒋韬仲等各家器物。初六日,城内外百姓,相约每图为一人,手执黄旗一面上写「某图民投顺大清国」,余人各执线香,争往大营纳款。庠友亦投谒往见,乡绅沈去疑为先。午后,各官入城,都督土国宝坐北察院,诸友进见,温言相慰。云吴民既归顺,自然鸡犬不惊,各安生业。吴庠颜子发,特恳其禁约兵丁之横暴于乡者,土公亦许出令禁止。云即日撤兵,无苦也。初七日,土公令各图捱查乡绅举贡庠反之在家及不在者,崑山庠生朱应鲲,因献本县册,遂令为长洲县令。吴县令薛某,以县丞陞任之。初八日,发兵往杭州,行者撞于道,皆骑卒也。申青门未出见,拨兵三十名坐守其家,大费酒食,董君弼家尤被骚扰。初九日,水兵三千道经吴门,是日午后大雨,至初十日午间止,兵船冒雨而行,时当插莳,乃甘霖也。但戎马在郊,村农多避匿不莳,即已莳,亦被马晱,或刈为刍;负郭之田,戕害甚矣。庠家□兵忽有令箭撒去,因总督刑部侍郎李延龄幕下,有任兵部职才司者,原籍山东,乃青门旧治下耳。李、土二公虽督抚、总镇之尊,略无章服,同一剃发垂辫,出则加钹帽于首,顶撒缨一丛,身穿箭衣,色从其便,即坐堂理事,每皆秃首,且环坐一堂者,恒有六、七人;开府正衙,尊卑并列,乍见之殊觉可讶。李公出示,延见举贡庠生,各府州县因多缺官,意便宜,欲选任。十三日,于孝廉中选知府,即推三四人;于庠生中选留吴翀汉、冯嘉等八人,寻授知推之职。会申青门微言以解。云诸生年少之未经事,恐不胜繁剧,乃不果授。孝廉贡生,十四日有续到者,皆公报立待,各唱名过堂,点毕而出。庠生凡投谒者,或公服,或儒巾便服,或方巾青衣,概不行拜揖礼,但呼名至前,约十余人,李公即云请回。又欲授诸生以县丞,皆不就而罢,图中稽察乡绅大户之家,先之以现总,继以卫弁,最后上官乘马亲查,有不在家者,即加记识,故凡内眷之避于乡者,次第接回,室家相聚者居半矣。吴地尺寸皆利薮,曾无旷土可容郡马牧放,北兵人挟二马,纵之于野,自应伤稼,每日告于上,由是抚、镇两台令收兵马入营,遂有纳征青草之举。二十二三日,初议长洲田五十亩每日纳草一担。吴县田二十亩、山荡田十亩,每日纳草一担。谓营中每日需马草一万五千担,两县均派,各该七千五百担。长洲田多,故五十亩为率;吴邑田少,故二十亩为率。若此则吴县,有田百亩之家,日供五担;百亩五担,不但力不供,亦何处有许多青草;群情大骇。绅衿士民连日具呈各台。苦恳,舌敝力殚,至二十七日,方定两县各田百亩,每日纳草百斤,官户交军门收,民户送盘门外大营收,时已移社坛营,改屯山川坛内,路遥天暑,兵卒骄横,交纳草犹不胜苦也。   二十九日,忽传北来有诏十八款,内一款驱除僧道,凡僧尼道士,俱令还俗,寺观庵院,封闭入官,承天双塔寺,寺富,僧恐甚。当晚,将酒减价发卖。僧有具呈军门者李公立发告示,从古三教并重,断无遣逐僧道之理,随访拿误传诏旨者,得玄妙观李道士,发捕厅审究,署总捕王同知名志古,本贯崑山,郡中大参刘王受外孙也。研李道士乃得自抄传,非其毁造,责四十板,解抚院。李公亦不深罪,得免死也。   闰六月初一日,斩盗官马贼一人于尚书巷口,其妻给赏兵丁。   初二日,士民相订同具呈本府及总督军门,请减吴郡重赋,因庠友到府者仅十余人,不成公举,太尊亦过午不出堂,未及进呈,来日进讫。   初三日,斩三人于大街,云系奸细。是日有固山太人自北来苏,驻兵备署中,随从兵多。初四日,大雨竟日,兵丁避雨,共入民家,掠取衣食,奸淫妇女二,有投水不受污者,固山亦即移去。   初七日,李公请见诸庠友,因人言籍籍,疑其起于士林,故面相慰谕,大抵传闻欲剃发之故。李公向已告示张挂,谓决不以剃头一事,拂尔之意。初九日,周安抚遍示决不剃头,岂知号令不信,自初六日起,先将阊、齐、娄、葑水门封闭,仅开南城水门,收纳马草。至初十日城外兵丁,俱收屯城中。十一日,水陆各门俱闭,清晨,将北兵来黄纸刊印榜文,粘贴通衢,不纶绅衿氓隶,俱欲剃发,违者军法治之。先是,吴江庠生吴监,具条陈于县,与县公语不合,推仆公案,县解军门击之狱。是日,绑出斩之以威众。此友大骂,立而斩首,严催官民刈发。本府太尊王,前六月十五日,方束发冠带,同新任理刑徐树藩,恭谒文庙,徐即郡中着姓,先曾应天通判者。今补节推,随署太仓州事。奈法行自近,府县官率先剃头,不半日间,城中倏然改观矣。乡绅有翰林陞礼部侍郎徐,投水自尽,心愤激不忍变也。十二日,李公遍请绅衿入见,想欲验其剃发与否耳。是日,辕门外剁杀。不剃头者一人,枫桥聚众抗拒剃头,差兵一二百骑往拿,便成瓦解,亦俱就髡。然人多愤愤不平,召乱之由,未必非此。   十三日昧爽,忽闻炮声,六门外火起,城门顿开,有民兵先从葑门入,各门陆续俱进,斩木揭竿,间有执戈矛被甲胄者,皆以白裹头,大都用布,额加红点,手执一二大明旗号,声言副总兵吴圣阶统蒋、陈、朱、鲁诸将入城,精兵云集矣。城中民于街衢俱将巨石及木器堆垛,宜意阻碍北兵马足。凡巷口俱聚街沿石垒塞,仅留小门,容一人俯首出入,人心惶惶,各怀疑惧。民兵先于阊门外击毁兵舟千只,舟中数千人俱毙,闻有名贵要人在焉。因困于中流,无所施其技故也。纵火烧断阊门吊桥,延及月城内□俱尽。又放火烧府县署,及都察院、北察院监兑署,俱成煨烬。予见民兵虽多,皆市井乡村乌合,既不习战阵,又漫无统领,固决其无能为,喧闹至晚,渐散去矣。才其清晨入城时,即呼居民令具饭接济,有闭户者,辄加箠击骂詈,阊门内一路民家,多设箪食壶浆于道旁,供其饮啖,良亦不得已而然。徐究其兵端,祗缘陈湖聚众不尽发,亦兵往征,被伤数十人,亦捉获六七乱民系狱。是日,陈湖人实倡此举,率众破狱,劫系囚以去。此其本谋,乃四方闻风应之,总一时乘兴妄动,祗而进亦旅而退,非有攻围战守之能。   即李、土二公各官,赤俱团聚府庠瑞光寺前,屯兵自卫,未见出奇制胜,电击飈驰之快举也。是夕,街坊敲梆放炮,呐喊之声相闻,大约皆无赖所为,守分良民,知已触上怒,恐不免诛锄,仓猝挈家远遁。向东李公有令,不许乡绅士庶携妻子资货出城,违者论斩。此际六门洞开,无复禁令,出者踵相接矣。   十四日天晓,既无重兵压境,城中兆姓之不能迁者,周子静授意,令群聚往军门恳求,辨其倡乱非属城市小民,李公始虽盛怒,后销霁颜。是日晨刻,仍有执大明义师旗者二三千人,从吴趋坊南上,至领马桥遇北兵数骑冲下,便尔奔散,仅伤一失队北兵于中途。未至日午,相率退出阊门去矣。晚间,李、土二公各出示安民,察此举,系杨监军余孽勾连海寇为祟,大兵到日追剿,城中良民,不必惊恐,但须协力守城,缉拿奸细耳。南北二童子门相继爇,遂令将水城门俱坚闭下闸,夜间民夫上城防守。十五日,拨兵往葑门出,其在途横暴,有所知者一事,苏人王惠伯现为军门标下职官,兵丁拥入其家,执家属一人,斩为三段,掳其妇女数口,惠伯亦被缚,将加之刃,财物细软掠尽,适军门正差官来唤王君领兵,兵闻令乃释缚,并还其妇女,然赀贿乌有矣。惠伯急徙居避去。总云城中东南隅,其被抢掠取杀之害殊多,非如西北之无扰。一城之内,便隔天渊,真有幸有不幸。是晓,并将各城门垒石塞,以便守御。至暮,民家各悬灯于门,击柝支更,自此夕始。十六日,各门外窥伺出没之众未已,且怒城中人拒守,交口辱骂,阊门外有堆干柴于木筏,欲烧水门者,城上有山西客商善射者二三十人,一面发矢射之,一面缒人下城杀去,伤彼数人,才退。晚间发兵几百,出葑门剿乱,行至黄石桥,得胜而还。是夜黄昏,月蚀至九分,更余复明,深夜提兵,获放火二人斩讫,传闻有城中打粮之说,众惧受害,议令每图各具酒二坛、猪羊鸡鹅干面等物,白米一石,皆温饱之家凑出。   十七日,投揭送为供应,亦不得已之计也。城外仍聚众窥瞰,官民俱登城防御。王太尊驻阊门,王二府驻齐门,张二府娄。是日,娄关水陆城门,几为乱民所毁。胥门鼓楼,半毁于火。齐门鼓楼队板,旋即修讫。十八日,南京兵到于阊门外,约有几千,彼窥伺之众已潜迹,无敢抗。敌兵追蹑搜索,亦多斩获,遂纵火南北两濠,掠取财货衣饰妇女无算。凡乱民倏聚倏散,诡诈不测,未必撄锋刃;其所杀者,多属恋家未去之民,或各行商贾之顾惜货物者。身被屠,物被掠,屋被焚,深可悯也。是日清晨,城内止有数十骑出阊门。午间,二百余骑出齐门扑剿。时,娄门外有众突入城抢掠,几及华阳桥,正欲纵火,见发兵到,乃遁去。王太尊有示安民,云为输□事,怜念城中俱像良民,大兵虽到,秋毫无犯,尔等不必惊,悬牌通衢,并随处粘帖。李公适巡城,守城民复跪恳宽宥,李公慰之云:天热不必跪,起来!起来!前日你们放火欲烧死我,我又烧不死,如今却来帮我,这不是帮我,欲保全妻儿老小耳。我已分付过不杀城内之百姓了,可放心也。北里二图执索米于乡绅为首者一人,绰号张松鼠,土公立刻枭示,图棍王绍先,兼揽三四图事,名册未全备,又藏不剃头亲党在家,被人举首,又执杨家院子巷曰积蠹梅家兄弟三人,遂将王绍先、梅四斩首外,两人各执四十板释去。   前六月终起,至闰六月初旬,征收马料青草甚严急,民争先上纳。若一日不可缺者,乃自十一日闭城门,十三日民变以后,纳草之令遂废格,城外每日烟焰不绝,兵转至娄、齐各门外杀人掠财,抢占妇女,惨不□言。知此枝兵非为苏郡而来,原系道经吴地者。城中因借以为声援,彼既饱所欲,遂东去矣。   二十日,有童执戈登城守陴者,误闯入营内,绑去欲斩,苦求得免,遂断去右手指,缘将卒屯扎阊门鼓楼,彼谓此处为营内,有误入者,所斩不一矣。   二十一日,兵丁出阊门打粮,守城民之无赖者随之往,多获铜锡器衣服等物,间有归而复往,所取过望者,齐门外各栈房储米殊多。是日清晨,官给小粟,令民出城搬取,兵丁守门稽察,随所取多寡,半留入官,半以与若人。又脚夫运米一石入城门,给与脚夫一斗,城下拥挤喧闹,兵丁鞭笞交下,人莫敢忤视。谚云:「莫作乱离人」,信斯言也。从十三日始,城中家家闭户,途少行人,其往来于途者,率皆手持枪棍,为守城之伍,间有士流及富民,亦皆秃首。   二十二日,大日晖桥尚有乱民啸聚,城中出兵抄其后,斩获及堕水死者几百人,何彼亡命者之不揣,自速其毙耶!   二十三日,令民夫往上塘栈房取米,强有力者多得之,兼取他货物钱帛,虚往实归者,络绎在途。文弱之人,瞪目相视,莫敢并驱争获也。   二十四日,纵衙役出阊门取米及遗物,民夫亦得随往。至山塘栈,有以布裹头之辈,潜伏在彼,伤城民数人,乱民亦被杀四人,执二人入城,处斩讫。土公原任总镇都督,至是陞为开府,出示称都察院,将代李公之任矣。   是日,余偶往齐门,望见鼓楼南檐下张帷帐二顶,有两美人,一披发垂肩女子,共坐卧其间,兵丁时揭帷言笑,自取其乐,不知被掳妇其中心惨戚何如也。城内小民候令发票出城取米者,群集以待。土公适逗留娄门,逮晚不至齐门,王总捕代为发票,本欲挨图给与,但人众争先,何能一一致询,大约强者得之耳。吴江因杀县令,不服剃发,发兵往屠。是夜兵入城,城中迁者已过半,兵丁各以取材为急,人得逃匿,被屠仅数十人,复往同里,杀发无算。   二十五日,复有兵到,并取米者俱不放出,此兵亦属过往者。午间,乱民放火烧山塘栈,土公于阊门城上点民夫百名往救,回时各携所取之物,令均配作百堆,土公令每人取一推以为赏。   二十六日,吴县知县汪爚南到任,湖广麻城人也。薛令十三日戕于乱民之手,至是新补焉。城中民具呈土公,求护家眷入城,许给令旗以往,齐门外有父老自缚,拜恳土官,亦欲招安,乃树旗齐门,许其自新。是夕,枫桥、山塘、下塘及娄门外,又数处放火,狂逞之众,犹不悔祸,岂杀运尚未除耶!   二十七日,齐门已容出城,但盘诘谨严,城中民欲往乡领家眷者,须具一揭及四保结,禀明土公,又制黄旗一面,上写都察院给付其图居民,土公亲加佥押为照,途中便无阻碍。其有竟自乡间来者,有妇女偕行,方容入城,虑单身行人或是奸细也,是日,领旗下乡者如市。   二十八日,未曾启门放(疑有脱误),向来兵丁掳获妇女无限,戕害及病死者多矣。至是,官令给还完聚,许亲属领去,约有二百余口。李公是日将奸淫兵丁一人穿箭游示,上台既加禁戢,将来或知顾忌耳。   二十九日,放领旗下乡者入城,归来妇女,皆面容失色,衣履狼狈,可悯也。   顾市巷彭毓泉世织彭段,家本温裕,子亦在庠,因夜半讹传屠城之说,惊骇里中,上台震怒,立并邻近俞家、内亲陈文,同斩于顾市巷口,首悬通衢,妄言立取杀身之祸,可不监诸。   七月初一日,又戮二人于北寺前。总之,城中士庶,自前月十一、二日剃发以来,上官止欲留顶大配口,修之又修,如式者多矣,乃郊外之民,多未刈发,内外相持,实抱隐忧。其有冒昧入城,致罹锋刃者,未可枚举。丁行甫家一义孙,坐是被杀于城头,人以惜毛发而反丧首领,此之谓不知类也。   初一日,系处署,宜雨,微有沾洒。初二日夜半,雷雨大作,惜其不久也。   是日午间,绑一剃发不如式者,游示城中以惊众。其人即皮市街管氏之族,游行毕,幸免屠戮。   初三日,齐门出入相兼,大抵入多于出。初四日大雨,过午渐微,亦淋漓。初五日亦雨,时作时止。初六日不雨,地尚泥泞。是日,齐门戮一人于城下。初七日午后大雨,过申刻止。连日内眷之入城者,莫不凤鞋染垢,罗袜沾污,坐肩舆者仅十之一二,余俱勉行远道,殊为纤趾者惜耳。   土公念城门久闭,小民艰食,发米于北寺、五泾庙等六处官粜,自初六日起,至二十五日止,每家许粜三升,定价一百文,亦属美意。但经出纳之手,未免插扣,升仅九合。又拥挤难堪,少壮有力者,方能粜,而惠终不及老弱。初八日,齐门不开,止开阊门以取米。午后大雨,黄昏而止,城中食物涌贵,猪羊鸡鸭及油价,每斤逾四百文,豆每升八十文,加至一百;蚕豆每升四十文,加至六十文;蔬腐等价日增,薪刍告竭,皆毁木器以炊。此从来未经之变,不谓身际其厄。吴庠钱吉士名禧,颇有文誉,子亦童年入泮,数载前,已卜居宝华山乡间,然凌轹乡曲,积怨日久,兹乘乱民聚众,往打入其家,抢散蓄资,击毁器皿,纵火焚之,执钱士生,掷烈焰中,子因不忍,出而叩求,冀免父死,并丧其身。父子俱毙于群凶之手。其西席徐姓者,目睹此惨毒,遁往相城,因忆母在西城,欲往省候,行至齐门外,因未剃发被执。解土公,欲令斩首,苦求得免,犹断去右掌。其人负痛复回乡间,就沈象先治,笔耒砚田之士,兹成废人矣。   泰伯庙东巷中静室一所,有僧监心居之,未几蓄发娶妻,出姓唐,以医药为生,不知置经像于何地,即以静室作尘居,生女颇多,子仅一人,亦于闰六月中随众出城,撄取遗物,杀于城中,为僧不终,究归无后。   初九日,土公出示,领家口入城,不复用旗,但用报单一纸,备写姓名籍贯,左右两邻,本图现总,及所领男女几口,赴县签朱用印,付本人为照。入城时,据单点进,无妇女者,不放入城。此法较领旗觉为稍便。十二、十三日开阊门,小民多出城取烧残余木以供爨。贝勒王到葑门,官令民夫往扫除填筑道路,士民远接,乡绅往谒见,极其崇奉。贝敕不入城。十四日,即起马西去。每图起夫二十五名,助其行舟。时竟日大雨滂沱飘荡,至十五辰刻方止。城市景况凄然。   十五日为中元节,旧例迎城隍神至虎邱设祭,是日但迎往玄妙观。执徒者多系□兵,贝勒亦因雨阻,是日方获舟去崑山,因县令率民守城,抗不相下,获兵屠城中,多被杀戮。妇女被掠者以千计,载至郡中鬻之,价不过二三两。土公禁民收买,有人买者,曾媒妪与买主俱被斩,兵丁掠得衣饰,亦禁人买,然因价贱,多欲买者。民间亦恶其贪,往往众令烧之通衢。   十六日,抄李宦宅,李氏父子三人,父李吴滋,原任湖广按察使副司;长子李模,监察御史,皆甲科;次子李楷,壬年乡科。因避乱寓居龙墩,地近崑山界,乡民之不顺者,迫胁崑宦翰林朱天麟及吾吴侍御李模作盟主,如不听从,恐其先戕于乱民之党,故勉殉其意。然在清朝则为戎首矣。军门令本县率兵往,封闭住宅,执其家人根究,欲得主人,乃龙墩之众亦已解散,李宦父子避匿未获,西城桥王氏富民久着家实守分,是日,王景雍亦受诬被拿,审知无辜,文行释放,慰安之。发兵一枝,往枫桥、西山、光福等处。又一枝,横泾、下堡等处。约同会于太湖,因乡间尚不静,草野无识,辄欲为螳臂之拒,致令兴师动众,所过骚扰,殊为痛恨!   十六日,营兵于城隍庙桥见一妇偕夫行路,妄谓此妇自营中逸出,欲执之去。妇不肯行,鞭挞楚毒。夫畏威避去,旁观莫敢救,遂揪发拖去。闻至营仍不顺从,斩为三截。又兵丁于线铺问朱幢,厥语所谓红缨者,一再问,遂获怒,抽刃斫伤店主人臂,众共不平,执送军门,立斩以示众。此辈每于城中肆暴,难尽举也。   十七日,营兵令掳妇女手执草标,街市发买。   是日白露节,微雨。   十八,光福兵回,捉□□等十余人戮之。   十九、二十日,阊门时开时闭,城上一小门,已容人出入,非复向日之严急矣。   二十二日,士民置李公生位□□□,香花鼓吹,府县官役,先于泰伯庙齐集整顿,迎往大营,迎往内各官及士民拜贺讫,午后出阊门,迎至虎邱新建祠安位。   二十三日,有李公所称妓女少艾而善弦歌者,从大营逸出,李公大怒,谓民间诱之去,欲加屠戮。府县令长恳从宽缓,未几觅得。乃潜避养济院中,即将指引去员役斩讫。随出示严禁引诱窝藏,并立十家连坐,先首免死之法。□日葑门外仍有称兵不静者千余人,大营仅发兵数十往,小有挫衄。   二十四日,开葑门出兵剿□□□,每图挨门各给一票,令细开男女丁□□□□僮仆共几人,作何生理,住屋几间,左右邻何□,交付现总□□查核,亦太繁琐矣。   ●崇祯记闻录卷六   乙酉年是月二十五日,北京有诏至,各官迎入开读。二十六日,迎新提督吴胜兆,阊门大开,诸食用物得以运进,高价因就减。如袋面贵至二百文,今百□□。□物皆然。吴庠东斋司训陈公,池州人也。于□月初旬差至常熟,传剃发令旨,回至苏□,被乱民所杀,儒官罹此惨祸,伤哉!   兵丁掠妇女在营,有往求觅者,每被杀逐,殆无人理。然亦有一事足纪者。一人知妻被陷,哀泣拜求不已,兵丁唤妇而询,果系厥夫,悯其情切,许令领归完聚,而妇坚不肯行,谓其贫窘,不能养赡故。兵丁愤其忍于弃夫,即挥刃臂其手,中分至项下,与其夫十六金,使别妻归,此举殊快人意。   □□□登舟,尚泊胥门日晖桥,未行。   予自前月十四日来,不出城已四十余日,至是步出阊门,祗见粉花喧闹之地,但存败瓦颓垣,市廛中烧尽,□檐仅存,自钓桥而去,勾狱巷、南濠街、南城下、直过新开河桥,皆然。伤心惨目,莫甚于□。二十七日,步出胥门,月城内亦皆烧尽,外城驿前,光景萧然。二十八日,往齐门,犹然验票出入,见李寿筹舟中歌童逃匿,仍复发怒,欲肆诛夷。捕官连夜缉拿,未几觅得,乃已。   八月初一日,李公起马,着各图拨夫助纤,并令民夫上城做工,修砌雉堞之圮毁者。   □公及王总捕出示,令民间每巷□各创立栅门,夜闭晨启,锁匙交与巷中乡绅生监收掌,每夜互□□弊,此法既行,方免每夜张灯击拆之苦,诚悯□民支更既费油烛,亦且不皇寝息故也。   初二日,吴提督坐西察院。初三日,进谒,见其衙门□肃,鼓吹放炮,吴公冠带吉服,接见文武官吏。其□□参游守把,亦皆冠带吉服从事。初四日,吴公□□□,并往关帝、城隍二庙行香,仪从甚盛,与开府同。   初五日,苏松兵备道王之晋到任,乙丑甲科也。以兵科都给事中管兵备事,先寓清嘉坊,后移王枢密巷徐宦园中。   是日,王太尊出示,欲绅衿俱集阊门城上,面议协力守城。大意谓每门于乡绅一位轮管,沿城九,每城垛,派民夫一名,每二十名,令庠友一位总管。沿城九图,约庠友百余人,每十位一夜轮番上城,驻□□□督民夫。是日,乡绅候久散去,将暮时,太尊□□城上与诸友晤语而别,又订初六□共议,诸□复登城,自清晨候过午,乡绅亦有三四位至,太尊竟不至,所以然者,□是岁八月初六日之酉时,年月日时俱值酉,亦罕遇者。民间谣言是日有大变。太尊故倡守城之说,令乡绅衿氓庶群聚城头,以防意外。但新任郡侯丁久元,将于次日履任,王公亦属谢事之官,意兴已阑,是以竟不践登城之约。是夜陈湖啸聚之众,以戴务公、沈自炳、陆监生等为首者,舟至黄天荡,陈兵放炮。初七日,吴、土二公出葑门,开城门以待,卒不敢近。彼舟中放炮,自击坯□巨艘,堕水死者颇多,余舟遁免。官兵执彼数人以归,吴公不加斩戮,欲以仁恩怀来之也。   初八日,丁祭圣师,最为重典。兹因干戈未尽,仅存饩羊遗意,府县庠各备猪一、牛一,以祀先圣。四配启圣祠,以猪致祭,余皆不及祭。王太尊以辰刻行礼,前后各四拜,连献三爵,未备祭服,止以吉服从事。中尊祭县庠,亦如之。各祠庙恐旧典或废,先期呈请,自泰伯庙以下,共二十五所;上台批发常平仓黄糙各四石,令主奉自备物以祭,草草甚矣。然至德庙乃三吴首祠,非他祠可比,太尊特委经历朱向禹代祭。又新仕提督吴胜兆,虽生蓟北,原籍南京,上云让王之裔,欲瞻拜祖庙,先期牌行吴县,备甡醪俎豆,扫除陈设以待。初九日午前,新兵尊王公先至,拟陪督台行礼,询知系祭祖庙,乃先拜谒而去。午后,督台具仪从鼓吹,冠带吉服致祭,吴族绅衿随班行礼,祗留一茶,坐谈良久而别。松江戕杀通判顾乃猷、吴衷坦、推官顾陈澦、青浦知县陆嘉胤,因原任总戎吴志葵及蒋、鲁诸武弁,拥兵未顺之故。李公八月朔启行,竞传其往南京,乃竟猝然统兵往松江,出其不意,斩蒋若来,生擒吴志葵及道前王四,获战舰八百余只,降卒其数千。初九日,复至苏,泊舟城外,乡绅往见,李公令共视,果吴志葵正身否,亦重其事,且示能获渠魁,使人胆落耳。初十日,即发丹往南京报捷,豫王又因江阴县兵拒守,李公乘便往攻未克,尚屯于澄江。后吴志葵等解至南京斩之。土公因北察院被焚,暂驻齐门城楼,后移寓陈孝廉宅,城中遍觅华居,乃得于清嘉坊转南,为举人通判许住宅,伟丽坚完,遂改为巡抚衙门。十一日,迁往居之。土公自入城来,从未服冠带,是日大具威仪。鼓楼举炮,乌沙吉服玉带,八座迎入坐衙,官吏师生进谒拜贺,备极尊荣。   是日惜值阴雨,自初十日晚至十一日晚,方止。   十三日,土公谒文庙毕,随坐明伦堂,诸生进讲,给赏纸笔如例。此公以都督镇吴,后改文阶都祭院右副都御史。至是始正巡抚中丞体,居然汉官威仪矣。旧太尊王镆、总捕同知王志古、安抚通判周荃、长洲县知县朱应鲲,俱令入京改选,各官虽属便宜署职,然已效力任劳,今新除者既代其任,自应召入分别陞迁,乃卒多浮沈也。陈湖水乡虽获兵往,其啸聚者,大都遁匿,但多掳获,犹未得其要领。   十五日,吴公令将所获陈湖妇女,给还完聚。   十六、十七日,复差衙官挨门查看,有室闭者,即加封记,图中因而生事。凡浮铺皆指为空房,欲挽回者,纳贿有差。本县又令现总开报人户,分上,中二户为等。上上户派出人夫六名,上中户五名,上下户四名,中上户三名,中中户二名,中下户一名,以助守城,人以为苦,后竟不行。附近西察院民房,督台欲与标下随从官役兵丁寓居,悉加驱逐,民皆仓卒徙去。甚至并留器皿。洞庭两山东,已请旗归顺,西山尚聚众观望,然一山孤峙巨浸中,亦莫能为。   吴庠孔尚友,实东山人,请命于土、吴二公,各给批文告示。   十七日,获舟往招谕抚安之,常熟未顺,获兵以往。   李宦吴滋及次子孝廉李楷,已剃头归顺,进谒土、吴二公;独侍御李模未回,托言抱病,未几亦入城投见。后旨下,许其原官起用,因恩诏开人自新之路,既已归投,不苛求也。   二十日,吴提督五鼓发令,统兵往吴江、常熟等处。   二十一日,雨绵亘至二十六日方止,早稻在田,不免伤损及也。   二十七日,土公出示,阊门令寅开酉闭,行人如常出入,但留心稽察可疑匪人,不必阻滞行旅及负贩者。从此人始便行,仍复熙攘之旧矣。城外张北来刊报告示二纸,一则豫王传奉圣旨,南京应天府改为江南江宁府;一则户部奉豫王令旨,新铸顺治钱,以七文当钱一分,七百文当银一两用。路旁各处招贴,寻妻觅女者,知崑山于七月七日被屠,太仓于三十日被兵,松江于八月初三日被兵,兵回时多掠妇女,卖于城内外,冀破镜或可复圆,故具招寻觅耳。乱离之惨乃尔。江阴负固,屡挫兵锋,贝勒发愤战,限三日不破者,破城诸将悉按军法,乃八月二十二日下之,闻屠遍城中,并及城外,三、四十里俱尽,此劫运使然。   二十九日,两县奉新宗师宪牌重录科,各就本学考试。令诸友自备考卷供给等。干戈甫息,地方未尽宁帖,遽欲开科取士,似觉太骤,就试者绝少。吴庠不越二百三十余人。   九月初一日,土公因积雨伤稼,令道流于玄妙观中祈晴。辰刻,素服往行香,诸庠友豫约具呈,请抚院给示,下乡促各佃遵法输租,并禁兵丁踏船,以便乡城往来。土公礼神毕,即以呈进,恺许发示。是日,适雨止见日,初二日五更,复雨。抚台复往玄妙观祈祷,庠友及里排再进公呈,乃为向有义田二千亩贴助乡区,故在城里不点役,今值改革后,恐或致混点,柜收差解,故先期呈禀。是日,抚院颁状式仅六十字,行香回院,遂放告示。   初四日,吴提督兵从盛泽、双林等处回,无不满载。执得俗名野贤圣曾姓,土、吴二公于城隍庙会审定罪,以其在乡横行聚害人也,   是日,太尊先录府庠,初六日长、吴两学俱就府学作试场,因郡中无公所可考耳。连日雨不息,初九日晚间风发,乃霁,亦乍寒。   初十日,按院赵弘文上任,公衙寓过驾桥袁氏宅。是晚,大小各出阊门,接北来新颁印信,其式半是篆文,半是□书   十一日,抚台文庙谒圣,接士之礼甚恭。   是日,姑苏州府治,见其门庑堂宇俱烬;东西两牌坊「传流宣化」四字,相传为苏长公笔,已毁不复存。都察院署亦毁。共计郡城公署仅存两察院及兵备道,余俱闰六月十三日烧烬。若欲重建,其费无涯,乱民之害何如耶!   十二日,奉新旨:官民俱衣满洲服饰,不许用汉制衣服冠□。由是抚、按、镇、道即换钹帽箭衣,及跟随皁快,犹皆常服。十三日,土公出巡常熟、福山等处,故宗伯韩敬堂宅近迎春坊,亦为总镇都督杨承祖踞为公衙。十五日入居之,从来官多则民扰,今城中残破窜徒之余,物力几何,广厦几何,乃抚、按、镇、道并居民房,且每一上台,必有大厅,及标下几多员役,孰非占民居吸民膏者,向来民苦繁政多,致望改革,岂意一番变易,困厄尤甚耶!   十六日,本县汪中尊,同刘学师、稽二衙,送前令牛鹤沙牌位入虎邱塘上正修讲院。此原系牛公所建。鹤沙有生祠在南马头,近毁于火,新令涵夫复置生位,迎往讲院,士民盖寥寥焉。   十八日,两县各于本学考儒童,应试者大都三、五百人。   十九日,土公回院,阊关水门已开,舟楫可通,但兵丁踏船,虽军门示禁,此风未已,乡民终未敢轻掉舟入城也。   二十日,贝勒奉命往镇杭州,复经吴地,县着每图起夫九名助纤。   二十一日,兵丁络绎在途,枫桥一路,闭门躲避。   □发兵例不给行粮,众苦乏,不免打入民家夺食借栖,□扰殊多。城外居民,方归故里,复移入城避害者,往往有之。洞庭两山未尽□,先之招抚,犹属两持。吴公统兵往,乃惧而迎降。吴公纳之,约束目兵不得登岸,兵大失望,民得不罹其害。郡中乡科冯宁延避迹西洞庭山,不肯剃发,吴公令劝谕,不从,乃执其家属,仍不为动,执向军前,宁延终不屈,遂斩之而剖其腹,弃尸湖中。此君受祸甚惨。然抗志不向,实有足多者。崇明在海中,诸不顺者屯聚于此。   新选县令、丞、学、博,俱留郡城,未敢莅任。二十六日破之,遂戮无算。   十月初一日,迎郡城隍神,仍往虎邱设祭,太尊遵新诏,祀典悉循旧例也。然仪从之盛,□逮曩时。府录生童,亦俱于府庠就试,初旬即次第发案。   初九日,黄鼎吉兄弟二人,于抚院门与人争论,声彻于内,土公差官拿人,黄君就辨不屈,抚台重责各二十板,责后,方知两人皆庠生,乃大声斥数,欲革欲砍,二生置身无地,求释甚苦,乃叱去。从来上官无责杖庠生之理,土公亦失,于三学无敢譁者,以时方华,人各畏事故也。   十六日,府县正官往江阴送案,兼贺文宗十八诞日。此际录科,天寒日促,途多兵寇之扰,舟车费重,往试者以为苦。   草桥张悌,字玉汝,亦诸生也。乘闰六月之变,执府庠廪生刘庠及其子庠生刘洪膺斩之,指为奸细。又杀东城医生侯受璧,献功于李公,遂署本府海防同知,小器易盈,肆无顾忌。遇亲旧如雠敌,每于监门出入之际,鞭绑□解,多杀人以立威树功,人共怀不平,即土、吴二公,亦鄙其贪残不念桑梓。   十月中,按院仰府拿究,太尊令人持帖云:请即到府面会,张玉汝至府,不复接见,即发下狱。明日,受冤人群往按院控告,家赀被雠家抢散,狱中受人凌逼,苦难自全,遂自刎于狱。以三月非分之荣,自杀其躯,闻其死者,人人称快。是真小人枉做小人也。   苏城因兵丁多马,刍秣为急,冬月草不萌生,惟取稻草供用,故薪价涌贵,兵民俱困。悍卒于城外辄拆毁空房,取材木以供爨。胥门夏、周二公祠已被毁,民居可知。   府庠廪生玉琦,字孟璘,馆于庙堂巷陈翰林宅。陈宦原籍宜兴郡,乃其别室有如夫人及幼子居焉,延孟璘课之。陈于泰在苏,或在常,往来无定也。有恶奴戴租乘陈宦不在苏,惑其幼主,假写提督吴公朱票,同兵丁沈、严二人,下乡胁诈生员顾某家横顺,顾生具告督台,发詹大厅提究,戴奴扳孟璘写稿,蒋宇、吴寰同谋,两人即下吴县狱,孟璘急索陈官柬,致詹公,备言毫无干涉。十月二十六月,詹大厅将录过口词并犯人解台,再发本府研审,丁太尊审过,但不敢扳蒋、吴二人,独坚执王孟璘知情。二十八日,吴公立将戴奴枭斩,沈、严二兵各责一百,枷示一个月,孟璘以朱票为凭,责二十五板,而不拟罪。蒋宇、吴寰竟释之。   二十九日,吴县汪令下乡勘荒,仅及五里之内,向晚即回,略应故事耳。   是日,都院斩一人于城隍庙前,云闰六月十三日,杀吴县钟主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