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东园笔录 - 第 10 页/共 23 页

答曰:罪大障深,安能即出,汝知怕否?人身难得,可勿持戒念佛求生西方哉。   汝能一心念阿弥陀佛,吾当携汝直往西方,汝意云何。我未及答,姆曰:因缘未到,姑俟异日。来此已久,恐家中惊惶,可速归,好好持斋念佛,一意西方,时至迎汝。勉之,勉之。仍命轿送我,蹶然而觉。翌日,汗出,病良已。性三亲闻其事,述于予,为书而传之,徐柏舫曰:此姆苦心,望人同修净业,谆谆如此,慈悲化导,真天人师也。地狱罪苦诸囚,若生前各早回首,安有刀山、血池之设哉。   ◎买牛放生福州省城旧俗,凡同文课之友人遇有入泮登科者,例须捐喜金若干,称家之丰啬,以为同会被黜者聚饮解闷之资,所谓会例也。被黜者当新贵簪挂前后之间,将此捐金觅一清旷处所,群相畅饮,藉消抑郁之怀,故俗又谓之避气。侯官陈星垣(经)郡丞尝言,其昔年应童试不遇,赴西湖书院会例之宴,偶闲步出院门,见有牵牛者,以牛不肯前行,鞭挞不已。郡丞就近往视,牛泪涔涔下。知其将牵往屠所,为之恻然,问其值,曰十五缗。乃退而与座中诸友议曰:例金尚有赢余,何不以买牛放生,同诸君作一阴德事乎。中有不乐从者,谓若此便无消遣之资矣。   郡丞论之曰:此事颇关阴骘,消遣不过一时,若愁簪挂日无宴聚资,我当独治具,延诸君于舍间小酌,可乎?众不得已应允,乃将牛价交割,送牛至西禅寺放生。   并将余金付僧人,嘱其随时照料。归即谋诸闺中,典衣饰为簪挂日宴饮之费,以践前言。次年,郡丞即入泮,旋登乡荐,由大挑知县升海门司马,加知府衔,权守苏州云。   ◎李副榜浦城有李某者,与其邻嫠妇通,外人不之觉也。应某科乡试,已拟中第五名,以他故降为副榜。时邑中屡脱科,虽副榜亦足为荣,报喜者至门,乡里聚观,嫠妇亦至,不觉喜形于色,拍李肩而笑曰:我素料汝必有出息,故不惜以身相许耳。   其语为人所闻,遂播于众,各匿笑而散,或谓正榜之降为副榜,职此之故。其犹得留副榜者,以其根器本深耳。余曰:倘此人不得副榜,则此事从何而破,俗谓天不藏奸,信哉。   ◎王总戎道光辛丑,英夷滋扰江浙,家大人以江苏巡抚兼权总督,篆务带兵赴上海防堵。时提督陈忠愍公(化成)驻吴淞口,徐州镇总兵王某驻上海城外。王,蜀人,躯干英伟,谈论晓畅,下榻城外天后宫楼上,日手拼辟百金方诵之,略能通贯,家大人颇优待之。既思吴淞口岸直达宝山,绵亘数十里,兵将稍单,而城中呼应较灵,兼可控制城外,拟调王总戎移驻吴淞,与陈提戎成犄角之势,较可放心。   曾乘间以此探王意,王谓一动不如一静。家大人复以己意驰往吴淞,与陈熟商,陈亦不以为然,似言多此一人亦无甚关系者。未几,而家大人即卸督篆回苏,遂听之。逾数月,夷船陷宝山,直驶吴淞,陈提戎以孤立无援,血战而亡,而上海亦陷。时王总戎已挟所部兵遁松江郡城,即以暴病卒。有参劾其坐视上海之破,不出一兵不发一矢者,旋奉严旨。以既伏冥诛,尽革去生前官职,并饬查其子孙有功名者,尽行革退。无功名者,一概不准应考出仕。江南军民快之。时家大人已引疾归里,于邸报中悉其事,瞿然曰:陈忠愍可谓知人矣。按湖南罗提戎(思举)亦蜀人,临阵不避枪炮,所服战袍为铅丸火烧圆孔无数,然卒不死。尝云:自顾何人,官爵至此,若得死于疆场,则受恩当更渥,苦我无此福分耳。以不能死于兵为无福,洵忠勇之言也。相传战阵之间巧于避死者,往往即死。屹然不畏死者,往往不死。合王总戎、罗提戎并论之,可以劝矣。   ◎王县令江西有某县令王姓者,酷烈任性,禁赌博尤严。有富家孤子,方十五岁,为奸徒诱赌,输银一百两,索取甚厉,孤子之祖母不得已鸣于官。王以重刑责奸徒讫,将责孤子,其祖母愿以金赎,王不许,即以责奸徒者责孤子,毙于杖下。其祖母见孙已亡,触壁而死。孤子之母闻之,亦缢死。未几,王得行取。将登舟,忽自呼曰:我已离任,不须叫冤。众视无人,王曰:二妇人,一少年。王旋患头痛,口鼻流血而死。王亦一子,方迎柩于家,亦患头痛,其母令藏于婿万某家。   万与同床卧,至夜半,觉有手入被中,其冷如冰,旋缩出,曰:误矣。万亦大惧,送之归,至中途,亦口鼻流血而亡。夫犯赌非无罪,以童子被诱,薄责之可也。   然一时固执任性,其受报如是之惨,况用刑而误者乎!窃谓尊长首子弟被诱赌博者,审实免责其子弟法良善也。   ◎徐氏隐德徐树人观察官泰安令时,家大人陈臬山左,曾以循良荐举,观察遂执贽称弟子,并述其先德甚详。盖其封翁松门先生名(蔚)者,年十二而孤,值母陈太恭人病笃,封翁侍奉汤药,到右臂肉入药奉之,乃疔。入书塾中,不能作字,塾师责之。及归,太恭人又责之。托言疮疾,终不以语人。太恭人寿至七旬有余,封翁始入庠食饩。以母老多病,一弱弟已殇,因绝意科名,授徒里中以便侍养。及门中成秀孝者至百十余人,皆封翁所培植也。嘉庆年间,海门厅沙民与通州争学额;求拨二名,各自立学,历呈督抚学三大宪,封翁率诸同人力持之,卒未能夺,至今士林感之。观察于嘉庆庚辰成进士,其仲弟宗勉以是年广额补诸生,而殿于末,在补额二名之内,一时舆论咸谓封翁争学额之报也。宗勉旋于道光乙未中副榜,癸卯中举人。闱中皆梦封翁至号舍中训戒之。观察又言其母季太恭人最信因果,观察兄弟三人幼时,自书塾归。有写完影字一本,必索而焚之,曰:毋使留存,致为妇女夹花样,婢仆糊窗拭桌也。仲子宗勉、季子宗祥先后补诸生,其坐号同为果字四号,戚族咸以为惜字纸之果报云。有仆人夜间启柜窃米,将锁翅用线束住。侦而知之,次日请领管钥,仍旧与之,而以他事却之去,曰:我自不用之耳,何必暴其恶而使之无路谋食也。观察尝迎养至泰安县署,署中惟一老妪,夜则不遣使,或自取携。妪曰:何不唤我。曰:尔老矣,吾儿若非做官,则与尔一般耳。妪合掌曰:“阿弥陀佛。”又曰:家慈兄弟姊妹本十人,今仅存千城舅氏一人(桓),因外祖母哭子女失明,誓茹素求母目复明。顾一日舟行至焦山边,暴风大作,将舟柁撞破,舟人皆哭,束手待毙,舅亦昏瞀不知所为。忽梦中有匠人一手执三角木尺,一手执斧踏浪而来,以木尺架子船尾,曰:念尔三十余年不食荤腥,保全物命甚多。以斧击柁,顷刻舟随风入港。是日溺沉者甚多,独此舟得无恙。人皆异之,舅氏亦不言其故也。   ◎窝犯徐观察又言:令泰安最久,所治与兖沂交界,山庄多窝匪者。一日缉获窝犯某,提讯之,曰:父某、祖某,补佐杂有年,升县令有年,升州牧复指升郡守有年。现有祖母在堂,亲戚亦多绅宦,有现任为寅僚者。即前任兹邑者,亦其至戚。   伊亦曾进署中,署中人亦尚有能识之者。次日,其祖母踵至,询其子曰:某某现有职衔,托其妻子于友而之楚游矣。妻妾尚有五人,子女七人,终日仰屋,匪类窃得赃物,利其可以窝留而依分之,所起赃物甚多,软梯绳鞭刀械悉具。问其何来,曰:窃盗某某之物,向藏寄吾家。至有不忍究诘者。岂其先代为官即如为盗,而获此报欤。抑纵盗害民,亦合有此报欤。否则治盗或不免枉屈,而报及其子孙欤。署中有老幕宾曰:吾曾亲见其父,由首剧升州牧,缉捕最有能声,想多枉滥,故有此果报云。   ◎不作枪替徐观察又曰:泰安冯生误娶有夫之妇,及知情而后弃之,妇家讼于官。时余方为泰安令,庭讯已结,冯生本有应得之罪,将杖之。因念考试在即,姑从宽免。   及试后,新进诸生来谒,则冯生亦肩随焉。询其平居作何状,自言家极寒苦,惟平日誓不于文闱中以枪替渔利耳。殆即此一念而遂邀神佑而免刑诛,盖庸流多一幸进之人,即真才多一屈抑之士,所系固靡轻也。然则吾辈之以枪手自雄者,其亦可以返乎。   ●卷六◎贫士收弃女四明袁道济,家贫乏赀,不赴秋闱。七月望前,犹在家。有戚友赠以三金,劝之往,乃行。路遇一弃婴,莫肯收养,啼饥垂毙。袁恻然,即以三金托豆腐店夫妇善抚之。至省,同乡友憎其贫,不纳。独旧识一僧,勉强留之。僧夜梦各府城隍齐集,以乡试册呈文昌帝君,内有被黜者,尚须查补。宁波城隍禀曰:“袁生救人心切是可中。”帝君命召至,见其寒陋,曰:“此子貌寝奈何?”城隍禀曰:“易耳,可以判官须贷之。”僧寤,骇甚。次早,正欲告袁,及相晤,见其向本无须,一夕间忽两腮萌动,笑吃吃不止。袁问故,僧具言之,与袁所梦合,互相惊叹。后榜发,果中式。又沔阳王沔,家赤贫,遇考试,辄卖卜于市。妻张氏性慈善,邻有生女欲溺者,强抱养之,如是者再。乾隆甲寅春,同乡某生梦神告曰:“今科本省解元是育婴。”醒以为异,及揭晓,领解者乃王ピ也。某生细询ピ,乃恍然于神示之不爽云。   ◎溺女弃婴恶报莫谭,饶州人,家计颇裕。年四十,妻已生五子。因粗识字,学星命之术。   凡本家以及近邻生女时,即邀查其八字,女命不佳者,俱劝人溺之,人信其言而溺死其女者已不少。无何,而已之五子连夭其四,存者亦瞎目。未几,莫旋死于痨,绝而复苏,哭告家人曰:“适奉拘至阴司,冥王大怒,曰:”古无命学,亦无义败扫禄之说。自汉唐时,因外国请和亲而难于辞绝,故托是说以塞其求,各命书中已论及。尔全不识,乃敢妄言,况此女即使将来果败,亦是注定者,纵能溺死一女,又要生出一女。故凡算女命者,但当以好字应之,免其遭嫌难嫁,才合天理。岂可我于簿上放生,尔于口中判死乎!姑押回阳,广传此说,庶世人咸知改过,或可略减罪孽也。“徐柏舫曰:”此余近年眼见之事。“   徐柏舫又曰:“乾隆四十年乙未,长沙农民米上西晨出,见道旁置一小箩,内贮女婴,并布一匹、银十两,附生年月日一纸。此盖势必难留,作此曲全之术,令遇者或收回抚养,或送入育婴堂,俱可。讵料米竟沈女于河,取银布以归。未过百日,为震雷击死。”吁!杀人取财,有不上干天怒者乎。   ◎陈宗洛桃源县秀才陈宗洛,秉性慈善,家极贫。其乡旧有育婴堂,因缺资久废,陈欲募修,就里中劝捐。有一守财虏,不特靳于解囊,且对陈谩骂,曰:“一介酸儒,殊不量力。我等之钱,岂是铳打来者,肯与若修五脏庙乎?”陈气忿而归,对家人曰:“愧吾之志不能行于一乡,愿一家之中妻妾子女及弟侄等体吾志而行之。”皆应曰:“谨受教。”陈曰:“自吾父派下男女,世世子孙,共守今日之誓。”凡得人遗弃之女,必收付有乳者养之。若有乳者怀中已满,不得已付无乳者,以蜜饼饲之(蜜饼养成者,已七名,且体气充实,非若俗说欠乳者多孱弱云)。   至周二三岁时,有贫乏而忠厚者,或愿取作童养之妇,听之,只要将本姓上加一字曰陈某氏,盖欲如陈氏所出。约此女长成,仍要分乳不育之女,是以绵绵滋蔓,救活甚多。陈举行时,年三十六,前年九十寿诞,子孙富贵双全。所称陈某氏者,都如亲戚,称觞膝下。已有一百七十六名。陈对客大笑曰:“古云为善最乐,不信然乎?人情爱拜干儿女,能如寒家所称之陈某氏否。惜当时骂我者已死三十余年,欲拜谢其激成之恩,不可得矣。”客曰:“前骂君者自系谨守之家,未知今其后人尚能保其富否?”陈曰:“说他可怜,此人五十外,三子尽夭,疾病、死亡、讼事、盗贼接踵而至,家财耗散,贫乏不能自存。某年,余馆于绿萝山,因与同乡乞为馆僮。余亦不念旧恶,怜而收之,卒之不甘为人下,至十月而去,后竟沿门觅食。”客曰:“倘当时反谩骂之意,转为乐善之心,后虽贫乏,君亦必谋所以全之。”陈曰:“不然,夫富者,天之所以助人为善,倘此人乐善,天必不夺其富,又奚待余全之?”客曰:“非君,见不及此,愿长持此说,勉人法陈君之贫而富,无若骂陈者之富而贫也。”   ◎章开元南丰武举章开元,嘉庆二十五年以骑射课徒。三月十九日,试期,赴教场,为徒发马,用力太猛,仆地。众扶返寓,呻吟床蓐,见一吏执朱票银铛而负梃者,突前曳之。方仓皇无措,忽身后一人挽而呼曰:“勿尔,此人奉行《敬信录》、持《观音经》甚虔。嘉庆二十三年,曾于《敬信录》内摘出易犯者数条,抄写十余本,给人解说,且许心愿刊印。若仍短命,何以劝善。”役曰:“奉上官命,安知其余。”曳如前,而挽者益力。役释手,怒甚,以梃掠章足而去。宛转呼痛,莫辨晨昏。甫交睫,役又来曳,身后人复挽而争。心念挽者何人,得无神明垂救乎?回顾,则或左或右,不可见。役既去,谓章曰:“渠虽去,明日系廿八卯期,必又至,汝其殆矣。吾指汝,到南海求救于大士。”章虑蹒跚难行,曰:“但合掌端坐,诚心念南无阿弥陀佛及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宝号,倘睹可好者,切勿动心。”章如教,觉身如风律,飘空而起。未几,见深巷当泸者,并佳丽,争来勾引,冥情弗顾,则又无所见。而奔涛接天,海立眼前矣。海上有岛,往来皆道路,了了可辨。章伏岸傍,宣佛号良久。见两三白发叟携一人下山,貌肖己。   身后人谓曰:“此汝魂也,速礼菩萨叩谢。”忽前役又至,梃章足而去。身后人曰:“汝勿悸,今蒙菩萨赦宥矣。盍游阴府,遍观善恶两边。”遂导至一所,见尤数疯瘫乞丐及人面兽身者,内有数人,为章所熟识。又至一厅,中多鹤发翁媪,握念珠跌坐。逡巡间,倏至大宅,堂上皆贵官,冠带尊严,阶下披枷带锁,剖心拔舌备诸惨刑。最后一舍,有童男女环走,身后人言:“此为善,此为恶。此为无善无恶,此为罪大恶极。汝今归去,当坚持前念,自修以训人,毋怠厥志。”   章唯唯,顿觉奔波神疲,蘧然而苏,身仍在床,一灯如粟,邻鸡喔喔矣。天明,即披衣步门外,足疾顿失,同舍咸惊异。不日而精神如旧,然终不悟挽而救者为何神也?   ◎莱芜令莱芜令素有能声,而地方积疲已久,治之过骤。一日,因征粮激变,几成大狱。上宪檄委邻封新泰某令往查办,某令即单骑前往弹压。乡民持械,蜂拥而前。   某令独立牛车上,剀切劝谕,众始知其为邻县某父母也。数语解纷,舆情帖然,其事遂解。未几,莱芜令擢任去,旋以贪墨败。新泰令,即今浙中梁楚香中丞也。   ◎马翁济宁州属有马翁者。年少不得志,曾混迹绿林中,后乃改行,教子读书。子且贵矣,翁福寿兼备,里中人皆谓天之报施不可知。一日,请乩,问科名,并问及马翁之子何以显贵。乩大书“窗前白镪,笼里红裙”八字,皆不解其故。有黠者,径述乩语以问翁。翁固蔼然长者,微哂曰:“此非人所知,我实告汝,汝勿笑也。我少年流落四方,为群盗裹胁同行,偶至一家,有妇人哭甚哀,我隔窗问之,妇大惊,我曰:”我来问汝疾苦,无他意。‘妇曰:“吾夫为某豪家佃户,积欠若干金,无力缴偿,今欲以妾身抵欠缓追,以是哭耳。’我乃就群盗所存赃内提银若干,置其窗外,呼而与之,彼亦终不知银所自来也。又乡里中有巨室,为富不仁者,群盗直入其室,仆妇皆遁去,帏中有一弱女子,裸体,不得出。盗曰:”俟搜赃毕再搂而取之可耳。‘时群盗方搜括衣物,我乘间以被蒙此女,令伏于鸡笼下,自执火立其上,招挥群盗席卷衣物。移时,有盗问女所在,我曰早逃去矣。俟群盗全出,我乃逸,女幸而免。乩语殆指是欤。“观此,则何人不可为善,亦何地不可为善乎。   ◎地师得梦六合某氏,父为县令。延地师仰思忠者卜窀穸。寻得一吉地,方点穴间,雨骤至,遂下山,约俟天晴再往。是夜,地师梦一老人问曰:“今日之地佳乎?”   曰:“佳。”曰:“此地切勿与此人,此人生前为考官时,卖三举子,当有阴祸。   若葬此穴,当荣其子孙,非天意也。“明日,问六合尹林克正曰:”某大令居官何如?“林曰:”闻其先为教谕,后选此官,不久即卒。但传其为考官时大通关节,得贿甚多,乡评以是少之。“思忠惕然,因托故辞归。越二三年,遇其乡人,问某大令葬否?其人曰:某大令家因与势豪争坟致死,官事牵缠,家业凋落,至今尚未归土云。   ◎匿银丧命道光辛丑夏,河决祥符口,城内外皆成泽国,田庐、男妇漂没者不可数计。   大府发银赈济,使某丞任其事。某领银四万。先将二万匿于家,以二万驾舟往。   时遍地皆水,由城堞上登舟,忽遇暴风舟覆,救者得某丞尸,失其左腿,银则尽数捞出。核之领数,仅得其半,其事遂上闻。大吏委员察其寓中,则二万银在焉。   时吾乡叶小庚先生(申芗)守河南,与某丞有旧,凡在长江大河因公身没者,例得恤典,某丞之子求叶代请于大府。既入省垣,稔知其颠末,乃叹曰:“此孔门所谓以身发财也,死已晚矣。”此事闻之小庚之子旭昌,盖目睹其事,巳云某丞李姓也。   ◎侮师新安汪某者,天资颖异,过目成诵,八岁能文。但自恃其才,侮慢师长。一日呵欠,口中忽跳出一物,形如人,指汪曰:“汝本状元,因侮慢师长,阴司已削去,吾亦不随汝矣。”言讫不见。次日翻卷,不识一字,穷饿终其身。   ◎湖州钮氏湖州钮氏,世有隐德,树槐封翁(之瑜)寿逾八旬,乐善不倦,里中义举,无不竭力首倡,累代施衣施棺,放生戒杀,各善事不胜枚举。其曾孙平斋仪部(芳治)始中辛酉进士,平斋之弟诣津(芳题)、赓云(芳图),先后登贤书。   晴岚明经(芳鼎)精歧黄术,贫不能医者,恒不吝重赀合药济之。邑文庙倾圮,独自承修,积德乐善,克承先志。其子松泉(福保)遂以戊戍得大魁,屡典文衡,昆季辈甲午榜同捷者二人,己亥榜同捷者三人。松泉之子(承筠)又于癸卯登贤书矣。或又传其先世有为藩署幕友者,遇乡民巨案,株连千余人,隐为裁减卷册,消弭全活无算,至今云扔繁衍,甲于浙西,咸谓食报由此云。松泉当得大魁时尝语人曰:“岂吾之学问足以致此哉?乃阿爹所为之事发觉耳。”远报在儿孙,谅哉。   ◎肃宁令余于甲辰春应礼部试闱前,以制义质冯景亭(桂芬)先生,因受业焉。景亭师言:日内新到一大令孙公,渠有一大因果,不可不记。因为余述曰:孙兰皋(翘江),贵州黄平州人,乙未进士,癸卯十二月选授直隶肃宁县,于二十日履任视篆。甫三日,睹一白衣女子相随不离。晚即晕仆于地,久之始苏。时各幕友闻之,群趋入视,孙泣而言曰:“是殆夙业也。女子为阜城人,许聘某家,因患痞腹大,婿家疑孕辞婚。女故烈,遂自经。女父母讼于官,余前生姓黄,亦为肃宁令,以腹竖竟断为失节。贞魂含冤,相寻五十余年矣。”幕友劝孙诉诸城隍神,孙作牒焚诸城隍。后于二十七日夜,又晕仆如前,盖女鬼自被牒后,诉诸府,城隍摄孙生魂对质。神亦为孙排解,言孙过出无心,前世做官甚好,今世事亲颇孝,不犯淫戒,未便索命。且查禄籍,官至四品,今将可得官禄全行削抵,姑准改教以奉双亲余年。女鬼不得已而允。孙醒后,即促幕友作改教文书,幕友迁延未作,鬼知之,来促孙自作。禀禀成后,又以驿中压滞未发,鬼强孙同往河间府。守河间者,为熊虚谷(守谦),江西新建人,丙戍进士。孙晤熊,以情告,熊曰:“渠不过欲表扬名节,我辈虽不能闻诸朝廷,然为之作传表碣,亦可传诸不朽,以此劝之,或可解释。君甫到任,何必遽行改教。”孙商之鬼,鬼不允,曰:“汝仍恋此一官,是不遵神判,于今仍索汝命。”即授以黄带,迫其自经。孙即作自缢状,众人婉劝始止,而孙公顶发已揪去一绺,黄带亦现在,人皆见之。鬼曰:“若不速改教,仍索汝命。”孙因偕熊同见鬼,鬼附孙体,称熊为大人,熊复面为劝解,鬼曰:“虽为无心之过,若非神断,岂肯饶他。请问大人,此案若阳律,失入应得何罪?岂止改教而已乎。”熊询其何以称大人,鬼曰:“大人他日当开府,惟武备须留心耳。”并有一鬼诗,语甚俚,熊不得已,遂为转详改教。   孙在署,检得乾隆五十一年一案,与此恰符,官果姓黄,署中有老吏能详之。附录禀稿云:敬禀者,江前世亦为肃宁令,有良家女子,误拟以失节,致伊抱不白之冤。兹伊冤魂特来缠扰,口称系北直人,已请命于上下神祗,必不使江复作此官。去岁十二月二十三日夜,江与伊对质于城隍神前,蒙神掷册示江云:查江生平,稍知尽孝,颇不犯淫,注江教授终身,准免饥寒之苦而已。嗟乎!误在前生,孽随隔世,虽已当场出丑,并非今生之愆。牧民者慎之哉!现在合眼即见一白衣女子,或笑或骂,以手按江,便自不能言语。若许以不官此地,形影即消。伏乞大老爷迅赐委员往摄肃篆,江实不敢回署,恐有性命之虞。江家贫亲老,如蒙大老爷即日代江出详改教职,俾得稍遂仰事俯畜之愁,感且不朽。并祈将此段罪案发刊示众,庶几慰彼冤魂,恩同再造。大老爷将来位至开府,最宜留心武备。江在下风,敢布腹心,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肃宁县知县孙翘江谨禀。又一禀云:哭禀者,江昨夜二更后神情恍惚,眼能睁而口不能言,倏见冤女以手提江顶发而言曰:“好了你,好了你,你不在此为官,我又何多求。”江随询其姓氏,并示以大老爷之意,要与你详达上台。题请旌表,以慰贞魂,而为天下后世之听讼不慎者戒。冤女摇首云:“我事迹早已明白,无劳熊大人如此费心。且我之来意,并非求名也。”江又许以诵经超度,女又云:“我非求和者也,你前生以不明不白之事误我,我今亦以不明不白之事误尔。”言毕,怒目相向,实在可怕。须臾而退,曰:“我去矣。”江此番情愿改教,求升斗之禄以奉亲,伏乞大老爷格外成全,不必饬江回任,恐此后神气愦乱,办公错谬,虽逃阴诛,又遭阳谴,反辜负大老爷一片培植慈心也。江到任数日,一切仓库钱粮词讼均未经手,统祈俯鉴。   读书二十年,奔驰七千里,上有父母,下有妻子,痛哉!余谓此段公案,众目共见,众口喧传,可戒而兼可劝。一以见谳狱之不慎,虽隔世而无可解之冤。一以见小孝之感神,虽夙孽而亦可从末减也。   ◎彭孝廉余于甲辰会试后,往谒彭咏莪京兆。适其族弟名蕴炜者亦在座,则新科会试者也。京兆告余曰:“去年吾乡乡试,余弟寓中有鬻其女以偿债者,余弟为之恻然,因竭资助之,其事得寝。询其祖,则秀才也。后榜发,余弟遂中式第四名,人以为救急之报也。”   ◎阎作梁文闱中遇鬼索命之事,往往有之,然多见于乡场,而会场则鲜有之。甲辰会试,余于二场坐西阙字号。十一日,同号皆闻鬼叫。十二日戍刻,忽闻有人缢死,盖号字六十八号即阙字前一号也。次日,余于辰刻即交卷,出闱,见西墙下拥挤多人,则其尸正由墙头吊出,而尚未详其所以缢死之由。后于三场遇吴硕夫(骏昌),则即二场同在号字号内者,据云,其人为阎作梁,甘肃人,年五十三岁,自入本号后,嗟叹之声不绝,并自言联奎何必苦苦寻我,岂竟不能缓至场后云云。   次日,则神色惨沮。薄暮,向号军云:“我不久即死,你速请都老爷来。”话甫毕,即奔至巷末厕舍中。将带向颈上一套,登时气绝。同号者见其题纸上书一诗云:“迢迢万里为何因,只为高堂有老亲。寄语三江诸旧友,休将戏笑认为真。   款云:一塘杨联奎未定草。又见其卷上写四语云:刀笔杀人者三,鸡奸致死者一,此即经文,请大人正法。又闻此人系惯放重债者,罪恶多端,一死不足以蔽辜。   而天必死之于耳目昭彰之地,吁!可畏矣。   ◎黄琴农述三事永福黄琴农(义)为余言,其祖海涛封翁系莘田先生之犹子,随同怀兄心庵邑侯在江西高安县署料理,一毫不苟。心庵引疾回闽,封翁将所挟余银购东茶奉兄,其友爱如此。尝制一大袖布袍,饭后即出,沿街检拾残字,日以为常。污秽中有字,尤必细检回家,亲自洗涤。常捡有银物、钱票等件,仍以易钱雇人帮捡。   值李方伯(赓芸)莅闽,呈请严禁靴鞋中贴写字迹,大蒙嘉奖。自江西归时,年方五十,无日不以惜字为事。寿至八十二而终,盖三十余年如一日也。未几,其子养九公由举人大挑一等改教职,寿亦至七十余。两孙均游庠,一即琴农。余延在家授读,所述如此。琴农又言,福州惜字社最多,而缘此获报者,指不胜屈。   其尤速效者,如介石社之首事林星航(锡赓),家甚贫,每质物雇人捡拾字纸,并力邀同志鸠集工赀,每日以收得百斤为率。不及数,必于次二三日力补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