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台三记 - 第 2 页/共 3 页

五月十二日(西历六月四日),台北省城粤勇焚署内变,唐总统景崧夜逃沪尾。   先是京师拨饷一百万,装在火轮运至台北,洋枪子药大炮无数,唐抚运入库内。兵民知库中多财币。其管带官系哥老会首李文魁,见之垂涎。初八日,杀唐抚行营中军管带方良元,入索库饷。唐见势凶猛,挥令恣意往取之。至十二夜,集众到抚署喧闹,将抚署厨房放火药焚之。时喊声震地,人相践踏,入库劫掠财物。抬出之银,中多铅倏假藉。各街市衙门縻烂。火药库忽然轰炸,死者一百余人,连各处铳毙者共数百人。一时变起仓卒,唐总统率亲丁数十名乘夜奔逃沪尾德商忌利士洋行。是日电催林朝速、邱逢甲、杨汝翼带兵赴援。十三日电报曰:『千急急赴援』!十四日曰:『万急急速赴援』!邱逢甲之勇前扎在南崁,亦奔回扎拺东,各领饷银三个月。杨汝翼拔队至大甲,闻变逗留不前,乘间逃回福州,将饷银席卷而去,余勇在台辗转无依。   五月十四日(西历六月五日),唐总统乘轮船渡厦门。   十四日,唐总统在沪尾电召各军赴援,无一至者。台北人情汹汹,兵勇劫掠横肆。在淡诸勇弁皆有反戈之意。唐先托德人保护其家属内渡,爰率亲丁同乘鸭打轮船,悬挂德旗。忽沪尾炮台上大炮打入舟中,死伤十余人。德船爱鲁易将弁开炮回打炮台,铳毙者七、八人,唐帅始得飞渡。是日民间骚动,被勇匪抢掠者约一百余万元。台北人争渡内地者不下数千。   论曰:读唐公「请缨日记」,公虽翰林起家,能于弹烟炮雨之中赏识刘军门永福谅山诸战,挫法军精锐,奏肤功于异域,雍雍乎有儒将之风。故当简放台湾道时,陛见西太后,委以海疆重镇焉。何以台湾割让,绅民举为伯里玺天德?亦冀台亡而复存。何以调度失宜,日军登岸月余,变生肘腋,黑夜逃遁,外无赴援之兵,内乏弭祸之策?台北生灵涂炭,竞争内渡,舟中之指可掬,不俟兵临城下,一身已莫保矣。虽曰此中有天命焉,抑亦人谋之不臧也!予尝咏兵变诗,有曰:保险地分南北部,调兵势隔马牛风』,此犹谓南北不相统属也。观十三、四日电曰:『千急急!万急急!速赴援』!林朝栋、杨汝翼犹可云虽鞭之长不及马腹,而扎南崁之兵近在桃园,台北有淮楚军、粤军十余营,外无一兵一卒可援,何以电文如此其急,诸军视如弁髦?此岂人所能解耶!   五月十五日(西历六月六日),台北绅民并欧美人令辜显荣往基隆请日将桦山,办理公使水野遵入城安民。   唐总统于十二夜逃去,兵勇乘危抢掠,尸横遍野,街人闭隘闸为守。绅士刘廷玉、陈儒林等、洋商李春生请欧美人英德商先迎日军安民。时辜显荣(鹿港人)游于台北,见商民无主内乱,亦于十四日往请。学务部长伊泽修二同水野遵巡哨,遂引见桦山及山田大尉,极言乱民之变,愿为前导。日帅察其诚,使人侦探,果系实事,民不堪其苦;遂统大军于午前三时入城安民。乱勇奔逃,人心始安。遂驻步兵二中队于沪尾、步兵八中队于台北,收容残兵四千,送之厦门,收其兵器。   同日,候补道统领栋字营林朝栋拔队援台北。   林朝栋于五月初七回彰,初八唐民主数次电音催回台北。林道以兵发不可复止。十一日,行抵彰化,校阅精壮。十四日,遣防军营傅德陞、栋右营谢天德为前锋;以岳裔为参军,总理栋军营务为援台北第一队;以分统林超拔、林兰、赖宽三营为二队;自将郑以金、袁明翼、林玉亭及营务处梁美甫为三队;又令族亲林文钦募勇四千人为后劲。十六日,兵抵新竹,知县王国瑞令前队保新竹。   五月十六日(西历六月七日),新竹知县王国瑞请栋军参谋岳裔往台北迎接唐民主。是日广勇千余奔至新竹界,为兵民截杀。   传闻唐民主在沪尾,王国瑞请岳裔由平顶观音山达八里坌迎之。先是十二日之变,唐檄前台湾镇吴光亮八营赴援。吴时老耄,其下乘危劫饷以溃。适台北溃勇走依之;甫过桃仔园中坜,粤民团勇始闻台北失守,见广勇金帛累累,疑为劫饷叛杀之徒诈称南下以袭新竹,于是沿途截杀,军械衣服洗抢一空。适栋军数营闻喊声震地,亦派队出哨,于是广勇遭杀者数百余人。后知是吴军,令安扎城外观音寺。   同日,孙传衮卸篆,以黎景嵩代理台湾府。   先是澎湖破,炮声轰天,人民大恐。孙传衮命德功鼓舞举人林文钦自募练勇镇扎城内;旋恐练勇生变,一夜撤归。然是时早稻将熟,土匪揭竿而起,官眷行李多遭劫掠。台中县叶意深本是书獃,不能同富绅募勇镇压,惊惶无措,请彰绅保护内渡。彰化县丁燮颇有胆略,谕德功、吴景韩、廪生周绍祖在保甲局,命功招募练勇,以贡生吴景韩为副带,每夜亲行巡查,日间令练勇出城巡捕盗贼。时在变乱中,丁燮邀同游击郑荣到北斗溪底围掳强盗,地方以安。未几,早稻登扬,民间依旧收获。台中廖姓土匪欲抢官租,功令该地局绅劝以且缓。功请黎府派勇百名扎犁头店。北投堡土匪亦谋抢官租,功令绅士吴伦明佯劝待黎府回去而后任所欲为。各请勇百名镇之。是以人民安堵,感荷练勇镇守之力。   先是台湾民主唐帅下令,欲回籍者听之。于是各府县纷纷告退回籍。台中府孙传衮十六日卸篆,以黎景嵩代之。初,台北兵变,民犹不知,及黎到任,历历道之。孙曰:『似此,兄何敢接印』?黎曰:『台北现无主帅,其乱焚如,我在此不犹愈乎』?孙府爰收行装,不日起程。黎查府库只余二千左右洋银,兵饷不敷所用。郑荣令勇围署,遂掳王淮三向孙索饷,孙令人取给之。盖孙于破澎湖时,库款行李运回内地。是时民间咸怨库款无余,地方何以保全,各有不平之意。孙惊甚,爰于十六日轿门密封,随林朝栋家眷出城,由汴仔头渡福省。   五月十八日(西历六月九日),栋军诸勇搜杀广勇于观音亭。   广勇驻于观音亭,群疑汹汹。生员吴阳兴、姜绍祖、胡嘉猷、吴镇觥各拥数百人,拟袭台北。是日不期而会者万人,遍山漫野。栋营傅德陞议取广勇军装,配船内渡。谢天德部下于收军装时,争取银物,广勇开枪拒之,喊杀连天。客民乘势攻下,数百余名溃卒多遭杀毙。   五月十九日(西历六月十日),林道朝栋在后陇闻日本兵至桃仔园、唐帅内渡,收兵回彰。日本北白川宫亲王率师团全部自基隆到台北驻扎。   岳裔行次八里坌,始知唐抚十五日附轮内渡,即时奔回。林道朝栋闻信,自后陇率林超拔兵回彰。日本近卫师团半部由辽东到基隆。亲王于十日率师团全部集于台北。时桦山总督开府台北,安抚良民。   同日,新竹苗栗绅民议抗朝命,推生员吴汤兴为首将,祭旗誓师。   吴汤兴,苗栗名诸生。先是带练勇一营,易儒服为武装,有赳赳桓桓之象。至是众人推为首,冀复台北。收集首提督茂林二营、栋军谢天德等营,生员邱国霖、徐骧、吴镇觥、义首姜绍祖诸乡勇。是日祭旗誓师,设大鼓一面,筑三丈高架挂之,旗帜整齐,立约法数章,有事则击鼓,各庄闻鼓音即齐集其所,并约众接济粮食费用。如敢抗命,声罪罚之。绅民奉行惟谨。   五月二十一日(西历六月十二日),日本各中队由铁路进发,以图南方。   自六月十三日沿途铁路截断,日本工兵随时修筑。各停车场略有小战,甚为困难,日军留二中队守于驿站。   五月二十二日(西历六月十三日),日本坂井支队斥侯骑兵驻三角涌,为居民杀戮。   初,日本骑兵在三角涌受民厚遇。寻而居民或耕烟割草,或山中逃走,用计袭击日骑兵,出没无常;一旦反抗,草木皆兵。自是日受居民杀伤,有不能固守所领阵地之势。日本支队与台北断绝,粮秣悉归居民手。   同日,日军山根少将分兵由刘潭甫进发,达大姑陷攻击,互有杀伤。   日军分兵一队沿河岸右侧,步兵一大队沿其左傍进发刘潭甫。初受居民厚遇,有送粮食者,以兵三十名保护之,直进刘潭甫,亦无所顾虑。忽市内两侧射击,日兵死者九人。寻而山根少将开枪向西北射击百二十回,本队围绕市面,午后遂占领阵地。山根少将令步兵一小队向大姑陷地方侦察,而第二纵队不到刘潭甫而达桃仔园为住民袭击,死者十八名。   五月二十二日(西历六月十三日),日军步兵大队向大姑陷进发,遣斥候骑兵与居民射击,寻占领大姑陷阵地。   时刘潭甫北方有义民守保垒射击。十五、十六日,山根少将令炮兵中队向保垒大战。少顷,步兵亦到,一齐攻击,庄民故弃阵地。午后一时,日军遂占领大姑陷。   五月二十三日(西历六月十四日),苗栗县生员吴汤兴集各营统将誓师出战于杨梅坜。日军退却。   是日,首提督茂林、傅宏禧二营,栋军谢天德、傅德陞二营,姜绍祖一营,吴镇光亮一营,各营均抽五成队次杨梅坜一带。适遇侦探日军小队,接战一时之久,日军退却。自是连战杀戮;运送弹药之日本兵,三十名之中止余二名回报耳。   五月二十五日(西历六月十六日),苗栗生员邱国霖师败于大湖口。   邱国霖引七百人,于二十五日抵新竹。越日,到大湖口接战。日军亦整队前进,枪子如雨,日军死者数十人。邱军猛搏不支,败绩而退。新竹城内勇丁饷食不足,绅民将首提督二营配船内渡。知县王国瑞亦内渡。   五月三十日(西历六月二十一日),日本旅团集军前进。生员吴汤兴、徐骧等统义民御之。   二十三日至二十五日,日本旅团齐集各队前进。苗人吴汤兴、徐骧等沿途迎抗,互有杀伤;然日军遇手持兵器者杀之,以次渐进新竹地方。   论曰:自台北至新竹,沿途虽有铁路,而峰回路转,径仄溪深,邱壑皆可伏兵,易守难攻之地也。然台北一破,岩疆已失,日本已盐其脑而拊其背。况清廷已下割让大诏,唐帅渡厦,绅富挟赀遁逃。在籍臣民欲抗朝命,不愿纳土归降,而饷械已竭,将非夙选、兵皆乌合,虽有抱田横之志,效丹诚于旧君者,而日军统常胜之师,居高临下,讵能维持残局耶?尔时日军纵有小挫,而势如破竹,逐节迎刃而解。是役也,诸君虽不能扞卫桑梓,子弟化为沙虫,识者嘉其志,未尝不悲其遇,何敢以成败论人哉!   闰五月初二日(西历六月二十三日),署苗栗县李烇集绅民议守苗栗,请台湾府黎景嵩发给饷械,姜绍祖力战死之。   苗栗一县多广人,李烇系广东人,与绅民一气。闻日军已据新竹,与诸生吴汤兴、徐骧、举人谢维岳、富户黄南球等商议,遣徐炳文至台湾府请发军装,并请领饷银。时府库已空,即准将该县钱粮作勇饷,遂检军装给发。自是吴汤兴统领诸土勇。徐骧扎营头份,辄与日军接仗,互有杀伤。日军只守新竹城,不能前进。苗人姜绍祖,年十八,率佃丁百余人赴战,被日军掳获十余人,姜亦与焉。日军遍询姜名,姜家人慨然承认,逐见杀;而姜幸免,卒为新竹人保出,再招勇迎战。后姜死于乱枪之中,苗人悯之。   闰五月初三日(西历六月二十四日),台湾府彰化县丁燮回籍,管带防军营罗树勳代之。   先是云林县吕兆鐄请退,唐帅以罗树勳之子罗汝泽代之。至是丁告退,台中候补官甚少,罗树勳原带防军营,与绅士契洽,黎府命德功、吴景韩、周绍祖请署彰化县。父子为同僚,亦台湾官制创格也(清例父子宜回避)。丁回之时,城内外绅民让送。盖澎湖破后,匪徒在北坛巷强劫官眷,丁公立杀之,地方以安。   闰五月初五日(西历六月二十六日),台湾府黎景嵩集台、彰、云、苗四县绅富会议,筹款守御,开设筹防局,并图恢复台北。以花翎副将杨载云为新楚军统领。   黎差人探知日军止千余人,又闻大嵙崁及桃仔园、大湖口一带台民旋归顺旋即截杀,于是议筹饷械,欲图恢复。台中各绅亦言府库一空,洋银无几,内地如无接济,难以维持;虽台中钱粮抄封,可以筹收,奈富户多逃漳、泉等处,不如暂守以待救援。黎府空空妙手,勃勃欲试,议派富户军需及饬各保分局征收钱粮,按期分收。随令前在台之武弁及楚员招募游勇,一时势急,无暇选择,凡有应募者一概收入,务使速于成军。并电请台南派兵拨饷赴援。即于白沙书院设筹防总局,请林文钦、施仁恩、庄士哲、许肇清、林朝选、吴鸿藻、王学潜等台湾绅士轮值常川办事,议抽米厘并什税充饷。   同日,日军分路攻剿:一由新竹大路,一出安平镇,一援三角涌。   中坜平顶各路尚未疏通,沿山之民时常逼城。日军分三路攻剿。一枝兵出新竹大路。一枝出安平镇新埔,遇新埔义民胡嘉猷扼守竹围,回环重叠,日军伤亡百余人,力疲收队而回。一枝兵出三角涌,遇三角涌义民黄晓潭、苏力、蔡国梁、黄国添、张龙安等率众力拒,开地窟以陷马足,沿山埋伏,日军路径生疏,为疑兵诱入,死伤亦百余人。适台北闻报,添兵派将,由大嵙崁驰援。有降将余清胜引导,由小路俯攻三角涌,遂破之。但平顶之民,恒聚众劫粮,杂沓纷至,日军颇形局蹐。闰五月初六日(西历六月二十七日),新竹绅民迎日军入城安民。   自二十三日北白川宫亲王率师团军队全力攻击大湖口等庄,大战三次,吴汤兴、吴光亮等及土勇接仗大败,死者二百余名,伤者百八十名。前扎新竹城栋字营傅德陞、郑以金等兵勇撤回。吴汤兴、徐骧等皆战败,奔回苗栗县。新竹绅士郑林等率众迎请日军入城安民。时日军止有二千余人,仅守城中,昼夜巡缉甚严,派兵数名在香山塘稽查行人来往。时台人伪造八条章程:一除去竹围,二割发,三借女人御用,四人死焚葬等事,印分各县;台人闻之,咸惧。   论曰:日军入新竹者只二千余人。新楚军扎在头份,傅德陞、郑以金扎近新竹南门外笔尖山。日军山根少将日夜防守,但人少不足分派驻扎,城内绅富乃雇勇协守,新楚军始不能克复新竹。外间谣言,新楚军如入新竹,必尽行斩杀,居民反生惶恐,遂致雇勇协守也。   同日,台湾府黎景嵩令生员林安澜、赖澄江等奉黎府命至三角涌,谕义民由山后攻击。   彰化北门外李来成素入山贩卖,熟悉新竹山内路径;同林、赖二生员、粮科书办陈周,请黎府给发公牌,及由府新颁银票万余,与三角涌义民黄晓潭、苏力、蔡国梁、张龙安等从山后攻击日军,险履崎岖,备尝艰苦。   闰五月初七日(西历六月二十八日),日军探至老科崎,为义民小挫。   日军既得新竹,将骑兵直赶到老科崎。忽徐骧等埋伏击之,直逼至新竹城外数里始回。   同日,台湾府黎景嵩使篮翎副将杨载云统领新楚军二营、傅德陞一营、郑以金一营进攻新竹。   日军驻竹止二千余人,派二守备兵把守香山大路,查察行人,擒拏山贼(以土人抗拒者为山贼)。吴汤兴率生员徐骧扼拒头份,大小数十战,不分胜负。黎府所招土勇已成,遂命副将杨载云(楚人)统领,并令栋军傅德陞、郑以金再隶新楚军。葫芦墩土人陈瑞昌亦招募土勇一营,绅富林姓助其军械,一齐并扎头份,每日邀战,以图恢复新竹。   同日,福州人葛竹轩由海道往台北,谒日人民政局长水野遵领护照;日人询以进取中路方略。黎府闻知,旋下狱。   葛竹轩,福州人,曾为栋军账房。自彰化梧栖港由海道到台北,向郊户算脑金。见伊泽修二学务部长,引见民政局长,请领护照。日方询以台中情形,葛谓富绅内渡,无复斗心;彰化饷匮,亦不足恃。此事岳裔所言,按即邱师爷,前与竹轩同为林荫堂幕友。后黎知府侦知,将葛竹轩下狱。后林家保出。   同日,台湾兵备道兼提督学政陈文騄回籍,绅民恭送登舟,以其印交刘永福。   陈文騄,丙午年曾任台湾府,中路防堵办理得宜,一切圳务及有益地方事次第举行。至甲午十月调署兵备道,台中士民攀辕送至数里外,炉香络绎。其治台南也,当海防危急之秋,昼夜筹兵筹饷,精力消耗殆尽。刘永福自接镇印,即将府库并军装库盐饷尽行派人管理,大权悉归掌握。陈与议论时政,语辄龃龉不合,遂遵上谕回籍。台湾府唐赞衮前闻澎湖失守,寝不安席,亟请告假,逡巡而回,以朱和钧代之。至是朱知府亦告退。全台各官,如系实任者,如台北之藩司顾兆栋,皆请回去。台南安平县谢寿泉亦告退,以旗人忠满署理,并管台南府印(太尊陈仲英公前年任台湾府,功蒙以文字受知。公为修志局提调,功任采访委员,所作施九缎、戴案诸纪略,尝蒙青眼奖许。其甲戌同年蔡香邻山长生辰,其寿文命功代拟,而叙仲英公之名拜撰。公为翰林院学士,眼光如炬,寿文进呈,幸蒙首肯。及公任台湾道,乙未春,功进郡请谒,见公军书旁午,夜分不寝,会宴嘉义、凤山二县主;是夜功叩陪末席,公谈论国事欷歔太息。功尝赋诗一首,请教于公,以志知己之感云尔)。   同日,台南绅民议请刘军门永福为民主,并设议院、粮台。   初,台立民主,以刘为大将军,所铸银印踌躇不奉送,故刘往来文牒,仍用前部敕帮办之衔。及唐逃厦,台南绅士以台既无主,生员李清泉往凤山请刘为民主,择日会各县绅士拜谒,电邀台中同襄盛举。黎府闻之不悦。台中以路途远涉电辞。刘遂住安平,以其三子守打狗,令陈国馨带义勇三营守海口,令吴光中带义勇守下淡水。并请设立议院,以举人许献琛、贡生徐元焯、生员林馨山等为议员。设筹防局,以兵部郎中许南英、分(?)部郎中陈鸣锵为局长,分五段筹防。东段举人林际春,西段职生李清泉,南段职生吴敦迎,北段职生曾兆琦,中段举人林鸿藻,布置周密。时南路土匪蔓延,使许南英带勇平之。但粮饷支绌,以陈鸣锵为粮台,筹措军需。闰五月十五日(西历七月二十六日),苗栗县李烇与吴汤兴互相攻讦。   前黎府准苗栗钱粮收作军饷,吴汤兴所部之勇每人月饷洋银十二元,开销颇巨,叠向县中索取,不给其用,即将粮串自行征收。李烇厌之,备文详府,以吴汤兴徒博虚名,全无实际,所收饷多为中饱,前各军攻打胜仗,皆徐骧之力,而兴冒为己功,详报上宪。另保举苗人富户黄南球甚洽众望,可为诸军统领,请收兴统领关防。吴汤兴亦备文指李烇短处,请派员代换。黎府不能决,令苗绅和解。两造俱禀台南帮办刘。回电云:『俟派吴彭年到地查明情节核办』。   论曰:吴汤兴与李烇攻讦,刘军门派吴彭年到地查明,吴汤兴乏饷以备器械、募壮士,致日军一鼓而下其城,坐视岩邑沦陷。然李烇仓惶携眷由梧栖港以逃,吴汤兴收合余烬,偕老父妻子至彰化,奉黎府之命,与徐骧诸同志偕行,死守八卦山。嗟乎!廉、蔺交欢强敌不敢压境,张、许同心睢阳不能遽破;古人云,师克在和,谅哉!   闰五月二十日(西历七月十一日),台湾府黎景嵩遣苗栗举人谢维岳向张帅之洞乞师。   台中粮饷缺乏,台南亦无接济。苗栗举人谢维岳年少有胆气,黎遣往南洋大臣张香帅告急,乞师请饷械。香帅命道员易顺鼎到台南查军情。   闰五月二十六日(西历七月十七日),台南南澳镇帮办军务刘永福兼掌台湾总镇印。   台湾总镇万国本闻台湾归日本,四处土匪纷起,乘夜挈眷内渡,将印交刘永福。台南绅民公请刘驻台南府城,令其子常驻凤山打狗督军。闰五月二十七日(西历七月十八日),黑旗前敌正统领县丞吴彭年、副统领副将李维义带兵二营抵彰化。   黎府自攻新竹之后,互有胜负,不愿请刘黑旗助饷。鹿绅力请黑旗带兵恢复。黑旗自备粮饷两个月,以后欲就台中支给,绅富不敢答应。时筹防局绅递公禀请刘帅派兵前来。爰遣吴彭年带屯兵营、旱雷营、七星队,以职生吴敦迎为前敌各军粮台。是日到彰,合城之绅民迎接。年纪止三十九岁,胆略不凡,有儒将风。军令严肃,在彰时凡逃勇皆杀之不殉情。面集四邑绅士,筹款募勇(按吴敦迎,字汝祥,台南人。刘帅派吴彭年来彰,因汝祥彰化有租馆,熟悉情形,同率兵抵彰,担任粮台。时绅富多逃亡,汝祥不避艰险,胆力过人。时功带练勇力孤,得相援助,胆气益壮,地方秩序以安)。   六月初四日(西历七月二十五日),署台湾府黎景嵩以副将李维义代杨载云领新楚军,抵中港,进扎头份。   初,黎到任后连遣兵攻新竹。傅德陞扎十八尖山攻南门,炮力可及新竹城内。杨统领楚军攻北门,郑以金攻西门,以及徐骧等苗勇三面环攻。日本大军未至,城内止千余兵。黎府有顾盼自雄之意,尝云新竹攻破,即欲称为民主,有轻视刘之意。至是刘不自将来彰,以贰尹吴彭年为统领,黎轻之。副统领李维义职居副将,官阶甚高,降为之副,心怀不平。黎府擢为新楚军统领,将随带黑旗兵三百余名往攻新竹。   论曰:自新楚军叠报小胜,黎景嵩举趾高,夜郎自大,尝谓刘军门是战将、非大将,不愿求援台南。又欲赖黑旗之威以克敌,故将吴彭年副带李维义诱为新楚军统领,以接杨载云之任,冀旦夕复新竹,即可称台民主焉。岂知台中彰化一隅,止有地税项三万,两月余间饷金告匮;忽头份与苗栗连败,始愿将新楚军交吴彭年。伊时吴告急台南,旬日间添兵数营,又运地雷枪炮,络绎不绝,然已鞭长莫及矣。左氏称莫敖狃于蒲苏之役,举趾高心不固,殆黎府之谓欤?   六月十五日(西历八月五日),黑旗统领吴彭年统兵自彰化拔队往苗栗,图复新竹。   自李维义带兵往攻新竹,未见大胜,黑旗之威少减。至是苗绅请吴亲往。盖吴兵力甚单,止带屯兵营管带徐学仁、黑旗亲兵管带袁锡清、帮办林鸿贵,总计止三百余兵。十六日至苗栗驻扎。   六月十八日(西历八月八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率本队攻新竹笔尖山,克之。   是时新楚军数营在笔尖山附近,包围新竹。时城中日兵少,仅敷守城之用。日亲王于三日到新竹城详察地形,于八日早指挥军队向笔尖山攻击,枪炮声震山谷。   午后十时,日军一齐突入,新楚军败绩。是夜日军露营,以田间污水煮饭。   六月二十日(西历八月九日),新楚军统领蓝翎副将杨载云与日军恶战,死之;李维义逃回。   新楚军扎在头份等处。九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率大军骤至,由香山及头份山后四面环攻。徐骧等以及郑、傅诸军力战。李维义帅营亦被马兵踏破。日军一路由盐水港杀人。前新楚军统领杨载云与日军大战。时日军放开花大炮,子如雨下,铳烟散布,不见人面。诸军及李维义皆脱逃,惟杨载云力战,不避铳火。日军前后夹攻。回见大营已破,尤复奋勇为殿,身中数铳而毙。自杨载云带新楚军扎头份山上,大小数十战,日军不能越香山一步。迨闻黎府易李维义为帅,冀图一战而胜,可保其位,乃奋不顾身,直冒炮火,以死殉之,此地遂失。兼以日本近卫师团多调兵将,势如摧枯拉朽,新楚军新帅李维义一败涂地。论者悲杨之遇,未尝不服其勇也。呜呼烈哉!今遗塚在头份山上,土人虔奉香火不绝焉。   附头份吊古诗   头份岭下车纷纷,头份岭上日欲曛。荒塚累累蓬蒿满,停舆凭吊新楚军。回思乙未六月间,台岛治兵如丝棼。伊时廉、蔺不交欢(黎景嵩不服刘永福),南北将帅门户分。公本血性奇男子,丹心捧日才不群。初寄专阃拜登坛,讵料金牌召孔殷。公愤奋臂冲前敌,身冒炮火甘自焚。鸣呼新楚军!统将谁?蓝翎游击杨载云。   六月二十二日(西历八月十二日),彰化联甲局致书于嘉义、台南保甲局绅,请筹饷接济。   新楚军一败,溃勇回归,逼索饷项。府库已空,联甲局致书于嘉义、台南两局,请接济粮饷。其书略曰:『彰化之有苗栗,犹嘉义之有彰化也;非传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耶?自台北一破,本邑悉索敝赋以给军需,维持残局,此固台人所共知也。但杯水难救车薪,一木难支大厦。今新楚军一败,溃勇索饷,急于星火。祈执事顾念大局,不分畛域,筹拨饷项相助,以苏涸鲋。不然,苗栗一破,则台中之藩篱尽撤,恐贵县亦难高枕而卧矣!盼望依依,不尽所言,惟执事实图利之』。   六月二十三日(西历八月十三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分军队攻苗栗县,破之。黑旗统领吴彭年〔亲督诸军力战〕,管带袁锡清、帮带林鸿贵死之。   西历八月十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统近卫师团到新竹,向南方进发。吴彭年带兵至苗栗县整顿队伍。以其兵力太单,令徐骧再募土勇;旗甲已发,尚未成军。日军初以小队前探,每一队数十人;每战一排四、五人,错落散布,有进无退。开花大炮,以马驮之,一刻钟放数十响,出口即破裂开花,流星飞打,军队皆退却。吴彭年初骑頳马出阵,鞭之不行,再换白马始行,亲督诸军力战。黑旗管带亲兵袁锡清、帮带林鸿贵身先士卒,屡冲敌锋,在苗栗东畔大山左右血战。吴在后督军,手刃逃兵数人。二弁先后被日军枪毙,苗栗东畔大山遂被日军得之。吴见已失左臂,二十四日夜带残兵由三叉河至大甲,时已申刻矣。是日日军小队由海道而进,至大安港,施放开花炮,台人皆目所未睹,各相惊骇。黑旗管带谈发祥督兵对仗,旋亦奔溃。是日苗栗县李烇奔逃梧栖,带印内渡福州。吴汤兴、徐骧等皆奔入彰化城。(按当日吴季翁原骑白马,以其为军中所忌,嘱功向林孝廉允卿借頳马用之。功差马夫牵至苗栗营中,季翁连骑数次,頳马任鞭不行,令马夫牵回雾峰。厥后白马同吴公死于阵中,而頳马亦于是年十月自毙。可知頳马未受吴公豢养之恩,其主人亦未受价金,故不愿同殉难,而白马则愿同生死也。忆!兽类如此,人亦当思其故矣)。   附五言古诗   峻岭夕阳挂,荒烟糺战地。回忆乙未秋,日军奋击刺。袁、林二兵弁,抵抗罔回避。枪炮中满身,鲜血洒鞍辔。前卫夺东山,先树蝥弧帜。乘舆忽过此,触目心胆碎。忠勇大和魂,华表特标志。黑旗诸将士,遗骸埋何处?安得有心人,搜寻泐石记!   六月二十八日(西历八月十七日),吴彭年兼统新楚军,电请台南救援。   新楚军败绩,余勇零星回彰。黎府库中告罄,积欠楚军饷银二万余元。绅富军需不乐取出,各堡所收钱粮只有一二成,惟抄封有二万两。黎无可如何,即收余烬,付吴统之。因请台南刘帅,以前所带两月之饷均已用完,并云鹿绅自苗栗破后,所约饷银亦无着;刘帅甚怒。   七月初二日(西历八月二十二日),日军北白川宫亲王由后垄发,(西历)二十四日驻大甲。   日军是行,人马万余,粮秣人夫,运送困乏。由海运者遇大雨,粮船沉没,或途中寄泊。大甲河川涨溢,几乎绝粮。以田中污水煮饭,军士百病生。分军一支队,由葫芦墩取台中台湾县。   七月初五日(西历八月二十五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分军至台中,直入台湾县安民。   初六(?)日,日军小队扎牛骂头,土人迎之。初四日,至大肚妈祖宫。吴彭年亲到茄苳脚安置营垒,尽将溪筏斫坏,日军恒在对岸放炮。黑旗军沿溪巡缉,截竹筏数十只,并获战马一匹。有人暗渡溪北者,吴获二人杀之。日军不得飞渡。初五日,日军大队由大甲绕葫芦墩,土人迎入。拺东林大春招集国姓会数百人,战于头家厝等处,村落焚数处;各据竹围打仗。吴彭年闻报,令新楚军郑以金着防军营往援,军民死者数十人,日军亦战死十余人。至晚败回彰化。是役也,日军一至,业户头人皆望风迎接,人心战栗,各挂日本善良民白布条于胸间,家家户户插日旗,日军皆不加害;惟遇有带军装者杀之。日军直入城安民,无人阻之。知县史济道奔逃。   论曰:人贵有济变之才,而后猝遇艰钜,进退有度。前台中县叶意深胸无经济,身握县篆,不能利用绅富雇勇,保守地方秩序。犁头店廖有富余党、北投土匪蜂起,二处欲枪官租。功时在局中,闻风令在地局首安顿,即请黎府各派勇百名镇压之,卒令鸱喙不张;不然,先抢官租,后抢民租,弱肉强食,其地方不堪设想焉。叶悬不能保民,甚至逃在吕汝玉家;厥后欲渡福州,又请彰化县丁公派局勇护送到鹿港。同一知县也,其贤不肖判若宵壤矣!故日军得一鼓而平也。   七月初六日(西历八月二十六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在大肚妈祖宫,至崁仔脚分配军队,准备击彰化城。   是日,亲王由大甲发。正午,抵大肚妈祖宫,前卫山根少将先在。亲王出马,至崁仔脚附近,视察八卦山阵地。忽八卦山巨炮榴弹飞落左侧,弹丸蹴立,沙土濆起,幕僚吃惊劝避,亲王徐步,仍行视察。探知上流可以徒涉,因在崁仔脚将本师团及山根、川村两旅团军队分配,夜间在大肚溪暗渡。   七月初七日(西历八月二十七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率军队分路前进彰化;右翼川村少将指挥之,左翼山根少将指挥之。   是日,日本近卫师团并各队齐到。右翼统将川村少将带第二联队二大队、第一联队第一半中队、山炮兵半中队、机械炮十门,由右大肚溪河岸国姓井、茄苳脚运机械炮施击指挥;左翼统将山根少将带第四联队一大队及山炮兵一中队、第一联队二大队、第三联队一大队及炮兵一中队,由左渡船头溪徒涉,向大竹围、■〈石巤〉山坑一路前进。内藤支队由八卦山后指挥袭击。是日各掩旗袭扎近城各庄,于(西历)二十八夜鸡鸣攻击彰化城。是日,黑旗兵亦数营到城。   七月初九日(西历八月二十九日),日军北白川宫亲王率兵攻彰化城,破之。知府黎景嵩、知县罗树勳奔逃,黑旗统领吴彭年力战死之,营弁李士炳、沈福山在八卦山战死。   初六日,闻台湾县破,各议弃城。兼以吴汤兴许募敢死军三千名不至,筹防局饷款不能给,因电报台南。回云:『吴汤兴误兵、鹿绅误饷,无难以军法从事』。并令吴死守。徐骧等亦云:『不战而退,何颜见刘帮办乎』?吴然之,遂昼夜巡缉,以待援军。初八日,果有旱雷营及七星全队共四营继至;有旱雷大炮由鹿港上岸,派韩焕英解之。云林县罗汝泽所募简义、简大肚、张佑亦于初八日至,军械多未齐备。初八晚,吴使王得标带七星营守中寮,刘得胜带先锋营守中庄仔,孔宪盈一营守茄苳脚,李士炳一营并沈福山带亲兵营守八卦山。初九日,日军川村少将率右翼军队由大肚越溪而进,与黑旗七星队大战于中寮、茄苳脚。北白川宫亲王率本军队由大竹围中庄仔,向市仔尾中路而来。副将陈尚志率勇同罗树勳父子阵头督战,大败。山根少将率左翼军队、内藤支队由■〈石巤〉沙坑、柴梳金暗袭八卦山后,一军由坑仔内、八卦山南畔番仔井包抄。黑旗及徐骧、吴汤兴等大战于八卦山,自卯至已初,两时之久,日军三面蜂拥而来,不避铳炮,将八卦山三面围住,遂破。亲王骑马登八卦山寨,黑旗兵在中寮、茄苳脚等庄,犹据蔗园死战。吴彭年在市仔尾桥头督战,见山上已竖日旗,勒马由南坛督兵欲再上山,兵士欲翼之而奔,吴坚执不肯。山上铳子如雨下,身中枪伤坠马而死。李士炳、沈福山皆战死于东门外,彰化人悲之。   已刻,日军迫城下,城门皆闭不得入。适有轿倚城边,一军由东门缘轿篙作梯上城,一军由北门入城,一军由番社入南门截我兵去路,城中居民纷窜。黎景嵩逃西门,罗树勳与子罗汝泽由南门而逃。前带防营官弁花翎副将陈尚志死于市仔尾,其哨官千总严云龙死于红毛井;吴汤兴战死东门外。日军入城安民,若遇带军装者及强壮似战败而回者以及途中相触,多杀之。若闭门者无事。午后,封刀止杀。城门三面皆有日军,惟留西门一路为我军逃生之路。骑兵二中队已刻追至员林街而止。吴汤兴之妻投水而死。其勇与徐骧同奔台南。王得标奔至北斗,接台南饷银四千两,助简义募勇。是役也,军民死者四、五百人。日军遂召葛竹轩办粮台四城总理,并杨吉臣设保良局招安善人,各堡绅董设局保民。辜显荣单骑由和美线至鹿港,街人因以不大恐。自是日亲王滞在彰化街台湾府署内一个月。彰城设野战病院,初止患者二百余人,后数日疫症流行,忽千余人。患者多在市内铺户,病人呻吟。至九月中旬,病势益烈,师团中健者约五分之一。山根少将、中冈大佐、绪方参谋及其他将校,多入鬼籍。   论曰:初,吴公到彰带黑旗军士七百人,李维义又分其半,其兵力已单。至苗栗募勇未成军,猝遇劲敌。旋林鸿贵、袁锡清战殁,左臂已失。此岂战之罪哉!公至牛骂头,思扼溪而守,见识甚高;无如割让之诏已下,绅富内渡,人心瓦解,无奈回守彰城。刘帅又电令死守,公故不顾成败利钝,效死弗去,直欲以身报国,不敢畏缩不前,率至身中数枪,与马同阵亡。古之忠臣烈士,何以如此哉!宜乎其英灵不泯也。初,公战殁,绅民皆不知,适吴汝祥微服出城见之,令其雇人吴阿来将公尸同三壮士合埋。讵非公灵爽之式凭耶!继现身于厦门,终而衣冠临其家,示梦其母云:上帝嘉其忠,令掌某方禋祀。太史公曰: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如公者,可谓死得其所哉!   附哀季子歌(即咏吴季籛)   延陵季子真奇英,雍雍儒将愿请缨。统率黑旗镇中路,桓桓虎旅号七星。粮秣辎重断接济,军校枵腹呼癸庚。矧兼同寅不协恭,满腔忠悃谋罔成。将军天上忽飞来,晋原草木皆戈兵。萧萧兮马鸣,悠悠兮旆旌。郏辰之间师败北,蝥弧旗树八卦城。巨炮雷轰力劈山,榴弹雨下响匉訇。身中数枪靡完体,据鞍转战莫敢撄。血溅衣襟溘然逝,凛凛面色犹如生。君不见壮士五百人,就义从田横。人居世上谁无死,泰山鸿毛权重轻。慷慨激烈殉知已,至今妇孺咸知名。   论曰:尝忆澎湖初破后,地方骚乱,有幕友欲往台北,出城被无赖者洗抢;是时知县丁燮将无赖杀之。孙府命功请林允卿自备资脯雇勇一营,扎大圣王庙以镇压之。营官候补知县林燕卿、蓝翎游击林友卿,月余忽将此勇撤回。问其故,盖其勇欲谋抢劫财物,林允卿闻知,恐担责成,即自撤回也。时地方变耗岌岌,绅商请功向孙府请雇勇一营,饷金官负其半,余令地方绅商捐出。功思城内府库已空,恐难收集勇费,商人亦少厚赀,请每月每名勇费四元皆向官领出,哨官以总理充之,与管带者皆不给饷金。功知总理平日皆无资产,因定二名文护兵,令总理兼之,每月八元,藉资家用。但与官约定,此团勇能守地方,不能出战。是时衙门差役请求拨勇补助,于是无赖者一概收入彀中,城市人家几于夜不闭户矣。保甲局每月收铺户五、六十元,以作局费兼办勇务,是以人无后言。适台北委功办理台中团练,功请各地方绅士整顿局务,土匪乃敛迹。时凡官眷行李,局中派团勇保护,北至苗栗、南至斗六,无敢抢劫者。且北投拺东林大春、廖有富派下皆安辑不敢骚动,故能早稻收成。不然,地方秩序难保,又讵能高枕而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