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排日事迹 - 第 39 页/共 39 页
命户部右侍郎申绍芳督催江南钱粮。
偏安排日事迹卷十三
五月壬午朔,升原任吏部郎中李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
升兵部郎中杨文骢都察院右佥部御史,巡抚苏、松等处。
□上江再捷,进封靖南侯黄得功为靖国公。
升御史徐复阳太仆寺少卿。
丁亥,北兵自瓜渚薄镇江,总兵郑鸿逵力御之。
越二日,报鸿逵据京口,与北兵水战大捷;戎政颁赏有差。
加总兵刘肇基二级,荫子锦衣卫千户。
庚寅,〔□〕兵潜师渡江,我师溃;郑鸿逵、杨文骢遁。
江上相持者三日;会是日大雾,北兵乘雾自七里港渡,雾□见有兵驻江上,未知何兵。及飞矢如蝗,群惊曰:『北兵至矣』!步兵仓皇列阵甘露寺前,北兵以骑突之,悉溃走。闽、浙步兵焚掠至丹阳入浙,鸿逵等以舟师入海。
辛卯,车驾夜狩太平府;依靖国公黄得功也。
初,北兵南侵,保国公朱国弼等屏人密奏;上慨然曰:『太祖陵寝在此,走安往!惟死守耳』。至是早,北兵渡江信至,中外大震。上,薄暮开通济门,仓皇出狩;百官犹不知,但夜闻甲马声。次早,犹有入朝者;见内臣纷纷四窜,始知驾已出宫。先是,四月中督辅可法屡疏告急,士英惟票旨「下部」;故金陵寂然。及扬州破,大江中无一舟渡,南北声绝。迟至二十九日,兵部始得报;民间犹未知也。朝廷方恃长江天险,转官、予荫,若无事然。兵科吴适曾诣兵部商防江大计,职方王期升答言:『长江之险,北兵决难飞渡;何足深忧』!适向同官叹息而已。至是,城守无备,一朝狼狈,通国恨之。时士英见事迫,深恨阮大铖、张孙振误己;孙振往见,叱不纳。然无及矣。
壬辰,马士英出奔;乱民拥立王之明于京师。
上之出奔,士英犹不知。惟戎政侍即李希沅先知,遂行;士英犹后之也。凡携家者,皆瞻顾不能行。初,之明屡讯,百官皆知伪;然民间犹啧啧真也。至是,二、三劣衿为首,率乱民拥立之,御殿三日。又群往赵之龙寓,邀百官入朝;之龙手斩为百〔姓〕劣〔衿〕三人,乃退。执之明,系。广昌伯刘良佐无拒北意,惟南门外纵兵焚掠。百姓恐攻城,彻夜惊呼;乃议推保国公朱国弼为留守官。之龙密遣使渡江,启迎北兵;时诸臣犹不知,集议礼部尚书钱谦益所。谦益太息曰:『事至此,惟有作小朝廷求活耳』!拟启稿送之龙,之龙置不用。内库银、绢、米、豆、服玩、弓刀之属,皆被劫罄。掳马士英及群党家,又令力剿士英标下用兵几尽。初,辅臣王铎青衣谋遁,识者指骂曰:『若膺太子,辜先帝恩』!群捶之,须发尽秃。搜至之龙处,汹汹欲扑杀;之龙伴下之狱,故免。室内所蓄书画极多,与赀俱尽矣。张孙振惧及祸,极詈士英党翼身,免;人皆笑之。
甲午,北兵至大教场,扎营城外;文武官俱迎降,吏部尚书张捷、刑部尚书高倬、左副都御史杨维垣、礼部主事黄端伯、户部主事吴嘉胤、中书龚廷祥皆死之。
是日,刘良佐兵方肆掠城外,望北兵至,倒戈降;将伏不敢动。文臣钱谦益、梁云构、张孙振、刘光斗、宗灏等五人——武臣赵之龙先迎,后皆续往。时兵部侍郎李乔、大理少卿姚思孝已薙发为僧,之龙亦勒之出,同谒。王赐食饮,席地噉。之龙,靖难功臣赵彝后;至是,首启门降。诚意伯刘孔昭独率麾下兵,先斩关出走。豫王勒各官具花名手本画卯,不到者搜捕,咸加皮鞭;点名者,两大学士王铎、蔡奕琛也。惟维垣先命二妾投井,一妾从之;一妾不从狂奔,命追执之,亦沈井。正衣冠,自缢。端伯安坐私寓,不报名;兵至□,执其妾而捶之。端伯傲然不视;曰:『杀即杀,誓不投谒』!被杀。嘉胤先奉差出都,闻北兵渡江,复回车寓城外僧寺;上书求复明社稷,屡请不达。及书上,命二仆携冠带至南门外方文正公祠前,整冠四拜,缢于树。一仆欲解救之,一仆曰:『不如令主人尽节』!遂死。廷祥遗书与子,誓不事二君,又引马世奇、刘理顺两师死节自励,谆谆以老母为念,言不及私;遂投武定桥下死。捷,初闻变,拟积薪自焚;已不遂,复走缢鸡鸣寺。倬,以北豫王将入京,左右侍郎约倬出迎,不从;缢于寓。徽州监生吴可箕题诗明志,亦自缢。某鸿胪不缴印,为苍头所见,杀。一丐者题诗鸡鸣寺,自缢死。
戊戌,北兵进守皇城。
豫王先遣兵千余,命礼部尚书钱谦益等统之搜宫;方入坐定,即问「崇祯太子安在」?乃出王之明于狱,与并坐;指诸臣曰:『此真太子也』!已见内外俱定,乃屏不召。时谓之明之南,乃北廷所遣;以搅惑臣民也。
北兵奄至太平府,靖国公黄得功、总兵翁之琪战败,死之;上遂入北营。
初,豫王至城外,即驰遣骑兵数千往芜湖袭驾;无一人知者。时上已至太平,犹寂然。朱大典、阮大铖入见舟中,俱入阁。得功见上,誓力战报。未几,得功兵四出掠民家。北兵突至,得〔功〕仓皇出战;初中一矢,犹不退;继矢贯其喉,知不济,自刎死。副总兵翁之琪,亦投江死。中军田雄入上舟,上降北;马士英先期奉皇太后走浙矣。上至南京城外,诸降臣顿首豫王前,求无死,且求往见。豫王曰:『惟弗行君臣礼,可矣』!时上戴僧帽、着蓝布裤;马(?)。寻入城,诸臣往见,一揖一叩首。上对诸臣泣,众皆泣。寻北狩。
左梦庚挟江督袁继咸叛,降北。
初,马士英以封爵啖诸镇,购黄澍;诸镇益不平,阴画计降北。继咸孤舟,因丛棘中命人语邓林奇等:『不可为此不忠事』!林奇与汪硕画、李士元移舟避皖湖中,阴遣人迎继咸。时逆弁郝效忠方与惠登相合营,佯以登相意,遣使迎继咸赴其军,去入江省为后图。继咸信之,乘风往。将及湖口,梦庚遣悍弁李致和挟舟行甚速;距九江三十里,则北兵营在。继咸见八王子,不肯屈;曰:『某国重臣,受累朝厚恩;岂肯事二姓』!乃拘以北;职方李犹龙以署皖钺行、黄澍以署浔道行矣。继咸后至燕,以不屈遇害。
偏安排日事迹卷十四
六月,刘光斗鼒、黄家以北兵抚命至江南,巡抚杨文骢遁。
是时苏、松等处各邑多起义者,文骢剿兵入苏,擒家鼒斩之。寻见北兵大至,仍遁入海。
原任浒墅关员外程良孺被杀。
良孺,右春坊正揆父也。南京破,未解任;先薙发降,以原官管关。时士民方以起义为名,良孺遂被杀。
长洲诸生顾性之儒服投泮水死。
甲子,〔□〕兵至杭州,潞王及巡抚张秉贞以皇太后迎降;钱塘知县顾咸建被执,死之。
马士英挟皇太后渡独松关,沿途肆淫掠。至广德州,州人拒之;攻入城,知州赵景和被杀,死者甚众。杭州民闻之惧,按、抚等先遣官往迎,以驻兵城外请;士英至,寓临湖小瀛洲。五月二十八日,皇太后驾至,以城□□兵府为行宫;群臣及潞王往朝,入见仪卫萧条,疑为士英母所假。薄暮,城中置宁、太平二坊民竞以炮竹投楼外;士英方宴,惊走,以二楼船舣湖心亭。至晓入朝,用精甲百许自卫请。
太后出,服赭,一紫衣女官侍;令官吏士民皆入见。朝罢传旨,乃用在籍诸臣,独不及刘宗周、章正宸。时江北巡按彭遇颽适奔杭,命以佥都御史募兵两浙,钱粮凭取用;皆士英意也。翼日,宗周与熊汝霖入朝;汝霖见士英,诘「圣驾安在?辄来此」!士英无以应;然犹盼上江捷。不数日,阮大铖、朱大典、方国安俱仓皇到,则〔□〕得功兵败死。以次日请潞上监国,不受;太后召,泣拜,终不受。惟迎太后入府,从张秉贞、陈洪范等计迎款而已。楚藩一镇国将军恸哭,解衣冠投地去。时杨文骢、郑鸿逵亦自海入钱塘,请王入□□,终不许。至十三午,北兵突至,士英等方与抚、按饮;□急渡钱塘,按臣何纶、抚臣李挺亦行。惟抚臣张秉贞缒城入,偕王出迎贝勒;钱塘知县顾咸建亦佯迎,旋遁。执至,迫之降,不从;见杀,悬其头城上——方暑,蝇无集者。越月余,贝勒挟太后、潞王等北去。洪范与北通,许割地、封王;故王为所欺而降也。初,上既失国,咸恨不立潞王。时太常少卿张希夏奉敕奖王,独语太常寺丞李清曰:『中人耳;未见彼善于此!王居杭时,常命内官下郡邑广求古玩;又指甲可长六、七寸,以竹筒护之:其为人可知矣』!大理寺少卿沈胤培常曰:『使王立而钱谦益相,其败坏与马士英何异』!初,孝庙于天启七年即位,一日,召诸阁臣入内殿,密谕云:『今日有一异事:清晨,某内官来报,说某殿柱上置一黄袱;取视,内一纸云:「天启六、崇祯一,还有福王二十七」。此妖言也,合根究』。阁臣揭请焚之,乃允。时来宗道为阁臣,揭现存家;所云「崇顿一、福王二十七」者,以十七移置崇祯名下,则福王正得二也。王自崇祯十七年登位,至弘光元年灭;凡二年。兴亡之兆,盖有数云。
闰六月,〔□〕摄政杀明使臣兵部侍郎左懋第及其同行五人。
初,懋第抵燕,议见摄政礼。总兵陈洪范等皆言「欲全国以全身,非屈膝不可」!独兵部司务陈用极毅然曰:『我辈千秋气节,皆系于此。彼建屈膝之言者,皆中□也』。时懋第亦以敕书内「不屈膝,即为不辱命」一语故,持初议甚坚。及追回改馆大医院,懋第题其院门曰「生为大明忠臣,死为大明忠鬼」。至是,闻南都已陷,懋第等皆泣,尽哀;然摄政亦无意杀之也。会中军艾大选先薙发,叩劝懋第早降;懋第怒,勒杀之。其同谋监饷傅浚惧,告懋第勾引齐寇,谋危社稷。摄政遣兵入院,勒诸人剃头降;懋第大呼曰:『我头可断,发不可落』!时用极与游击王一斌、都司张良佐、王廷佐、守备刘统皆不屈,遂执下刑部,重炼三匝。旋移水狱,七日不饮食;逼降,不应。执见摄政,懋第仍服母丧,偕用极长揖,南面坐。摄政〔□〕懋第以伪立福王及勾引齐寇状;懋第曰:『我先皇痛罹大变,以亲以序,当立福王;何言伪立!山东豪杰皆忠义有为,前就见我时,亦勉以大义;亦□土■〈寇,女代攴〉』!既又历数摄政不郊迎使臣、不以龙亭出接御书罪。又言:艾大选薙发劝降,应诛。曰:『我血性男子,到此有死而已』!摄政指用极曰:『尔何人?亦不跪』!用极曰:『我兵部也。三尺童子,皆知节义;况我大明人耶』!摄政命捶其颊,用极噀血呼曰:『士可杀,不可耻辱』!摄政复从容曰:『汝等不怕死,信忠臣也。然降,当不失富贵』!懋第曰:『薙发,不如断头』!摄政命左右拽出,复遣降臣劝曰:『先生惧乎』?曰:『无问我惧不惧,且问若辈羞不羞』?至顺城,又遣满官以封王啖之。懋第曰:『我宁为大明鬼耳』!将刑,顾谓五人云何?一斌等皆曰:『愿从死』!懋第曰:『但恐有悔』!用极曰:『求仁得仁,又何怨』!懋第南向,叩首泣曰:『臣心毕矣』!遂彼杀,五人皆争就死。忽沙风四起,屋瓦皆飞,卷布棚于云际。观者近万人,皆为流涕。
七月,唐王称号于福州,改元「隆武」;遥上王尊号曰「圣安皇帝」。
明年五月,王遇害于燕京;潞王等数十人俱见杀,王之明亦伴死。
上燕居深宫,每徘徊诧叹;谓「诸臣无肯为我用者」!于声色,罕近也。然读书少,章奏未能亲裁,故内阃、外壬相倚为奸,皆归过于上。如端阳捕虾蟆,此宫中旧例;而加以秽言。且谓娈童季女,死者接踵;内外喧传,罔辨也。及国亡,宫女皆奔入民家,历历吐状;始得其实。又旧辅吴甡寓居溧水,曾见大珰,询及宫中女皆奔入民家,历历吐状;始得其实。又旧辅吴甡寓居溧水,曾见大珰,询及宫中事。言上饮酒宴乐,有之:纵淫方药等,传闻非确;惜为马士英所挟耳。盖缘士英为御史黄澍所纠,密疏言「上之得立,由臣及四镇力……」。……其言(?),为雨泣久之。其后一切朝事,俱委士英。又言士英听阮大铖奸谋,欲以「三朝要典」闯击事兴党人之狱;上独不允。亦可想其为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