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修台湾府志 - 第 92 页/共 133 页

番无年岁,不辨四时,以刺桐花开为一度。每当花红草绿之时,整洁牛车,番女梳洗盛妆饰,登车往邻社游观,麻达执鞭为之驱。途中亲识相遇,掷果为戏。若行人有目送之而称其艳冶者,即男女均悦以为快(同上)。   番女有缈绵氏之戏,即秋千也。以缈为飞、以绵氏为天,意以为飞天耳。每风和景明,招邀同伴,椎髻盘花、靓妆丽服,以银钱、珊珠贯肩背,条脱缠腕,累累相比,欢呼游戏。台人有『云霭碧梧飞彩凤,花移丹桂下姮娥』之句咏其事(同上)。   彰化以北,番妇日往溪潭盥颒浴;女伴牵呼,拍浮蹀躞,谑浪相嬲。虽番、汉聚观,无所怖忌。台人有『浪映桃腮花片落,波摇粉臂玉鱼游』之句(同上)。   内山绝顶有社,名曰嘟嘓。其番剪发,突睛大耳,状甚恶。足指如鸡爪,上树如狈狝,善射好杀。无路可通,土人扳藤上下,与近番交易,一月一次;虽生番亦慑焉。惟惧炮火,闻声即跳遁(同上)。   台番涵濡德化,亦有礼让之风。卑幼遇尊长,却步道傍,背面而立;俟其过,始随行。若驾车,则远引以避。如遇同辈,亦停车通问,相让而行。不可以蛮俗鄙之也(同上)。   社番南弱于北。南路内山邦尉等社,凶番常出杀掠,通事忧之。常求北社,每年二次差目番二人(名曰「出海」)带器械、番众至南社,谕令不得肆恶;违则剿之。盖南社被北社虔刘苦毒,故闻之奉令惟谨也(同上)。   番俗醇朴,太古之遗。一自居民杂沓,强者欺番,视番为俎上之肉;弱者媚番,导番为升木之猱。地方隐忧,莫甚于此。社饷一项,凤山下淡水八社番米,在伪郑原数五千九百三十三石八斗;荡平后,酌减为四千六百四十五石三斗。诸罗社饷共七千七百八两零,未邀裁减前,犹可支持;以地皆番有,出产原多。自比年以来,流亡日集,以有定之疆土、处日益之流民,累月经年,日事侵削;向为番民鹿场麻地,今为业户请垦或为流寓占耕,番民世守之业竟不能存什一于千百。且开台以来,每年维正之供七千八百余金、花红八千余金、官令采买麻石又四千余金、放行社盐又二千余金,总计一岁所出共二万余金,中间通事、头家假公济私,何啻数倍。土番膏血有几,虽欲不穷,得乎?   今一切陋弊革尽无余,而正供应作何酌征,以苏番黎之苦(周锺瑄「上满总制书」)?   鹿场多荒草,高丈余;一望不知其极。逐鹿因风所向,三面纵火焚烧,前留一面;各番负弓矢、持镖槊,俟其奔逸,围绕擒杀。汉人有私往场中捕鹿者,被获,用竹杆将两手平缚,鸣官究治,谓为「误饷」;相识者,面或不言,暗伏镖箭以射之。若雉兔,则不禁也(「番俗杂记」)。   凡长吏将弁远出,番为肩舆;行笥幞被,皆其所任。疲于奔命久矣,曾为严禁。余巡视南、北两路,概不令任诸力役。惟过淡水、虎尾、大肚,溪深水涨,用五、六人擎扶笋舆,犒以钱烟;假宿社寮及兵弁舆从栖止处,悉酬以烟布。诸番驩甚,从来未有。间以所食物予,番则驩然尽饱。问何故跣足?曰:『非乐此,特无履耳』。可见人性皆同(同上)。   新官莅任,各社土官瞻谒,例有馈献。率皆通事、书记醵金承办,羊豕、鹅鸭、惠泉、包酒,从中侵渔,不止加倍(同上)。   内山生番野性难驯,焚庐杀人,视为故常。其实启衅多由汉人,如业主、管事辈利在开垦,不论生番、熟番越界侵占,不夺不餍;复勾引伙党入山搭寮,见番弋取鹿麂,往往窃为己有,以故多遭杀戮。又或小民深入内山抽藤锯板,为其所害者亦有之。康熙六十一年,官斯土者议:凡逼近生番处所,相去数十里或十余里,竖石以限之;越入者有禁。凤山八社皆通傀儡生番,放■〈纟索〉外之大武、力力、枋寮口、埔姜林、六根,茄藤社外之粪箕湖、东岸庄,力力社外之仑仔顶、四块厝、加泵社口,下淡水社外之旧槟榔林庄、新东势庄,上淡水社外之新槟榔林庄、抽仔林,阿猴社外之揭阳仑、柯柯林,搭楼社外之大武仑、内卓佳庄,武洛社外之大泽机溪口,俱立石为界。自加六堂以上至琅峤,亦为严禁。诸罗罗汉门之九荆林、淡水溪墘(「墘」或「墈」字之误),大武垄之南仔仙溪墘、茄茇社,山后哆啰嘓之九重溪、老古崎、土地公崎,下加冬之大溪头,诸罗山之埔姜林、白望埔、大武峦埔、卢麻产内埔,打猫之牛屎坑口、叶仔坑口、中坑仔口、梅仔坑山,他里雾之麻园山脚、庵古坑口,斗六门之小尖山脚、外相触溪口,东螺之牛相触山、大里善山,大武郡之山前及内庄山,半线之投捒溪墘,猫雾捒之张镇庄,蓬山之南日山脚、吞霄、后垄、猫里各山下及合欢路头,竹堑之斗罩山脚,淡水之大山顶山前并石头坑、峰仔屿社口,亦俱立石为界。由鸡笼沿山后山朝社、蛤仔难、直加宣、卑南觅,民人耕种樵采所不及,往来者鲜矣(「番俗杂记」)。   生番杀人,台中常事。此辈虽有人形,全无人理;穿林飞菁,如鸟兽、猿猴。抚之不能、剿之不忍,则亦末如之何矣。惟有于出没要隘必经之途,游巡设伏,大张炮火、虚示军威,使彼畏惧而不敢出耳。然此皆由于地广人稀、不辟不聚之故,不尽由侵扰而然。盖生番所行之处,必林木丛茂、荆榛芜秽,可以藏身;遇田园平埔,则缩首而返不敢过。其杀人,割截首级,烹剥去皮肉,饰髑髅以金,夸耀其众;众遂推为雄长,野性固然。设法防闲,或可稍为敛戢;究未有长策也。然则将何以治之?曰:以杀止杀、以番和番,征之使畏、抚之使顺;辟其土而聚我民焉,害将自息。久之,生番化熟;又久之,为户口贡赋之区矣(「东征集」)。   台湾归化土番,散处村落,或数十家为一社、或百十家为一社。社各有通事,听其指使。所居环植竻竹。社立一公所,名曰「公廨」;有事则集。耕敛仅给家食,不留余蓄;日事田猎,取麋鹿、獐麂为生。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未婚娶者,夜宿公廨,男女答歌相慕悦而后为夫妇,拔去前齿。齿皆染黑,「传」所谓黑齿雕题者乎?性好勇尚力,所习强弩、铁镖、短刀,别无长刃、利戟、藤牌、鸟枪之具。或与邻社相恶,称兵率众,群然哄斗;然未尝有步代止齐之规。斗罢散去,或依密林、或伏草莽,伺奇零者擒而杀之。所得头颅,携归社内,受众称贺;漆其头悬挂室内,以数多者称为雄长。要其战争,长于埋伏掩袭之谋,利于巉严草树之区,便于风雨暝晦之候;若驱之于平坂旷野之地,则其技立穷。且可以制其死命者有二:其地依山,并不产盐;断绝其盐,彼将摇尾求食矣,一也。春夏之际,其地雨多而露浓,故一望蓊翳;至隆冬之日,则一炬可尽,彼将鸟兽散矣,二也。夫生之、杀之,其权在于我;土番岂能为吾患乎?若利其有而资之以盐,任社商剥克而不之禁,令凿齿之偷铤而走险,乃复不察地势、审利害,苟且动众,而曰土番能战也,岂不谬哉?大凡土番虽称殊悍,而颇近信;倘招之以义、抚之以恩,明赏罚、善驾驭以导之,吾见耕者猎者安于社、敬事赴公者服于途,其风犹可近古也(「理台末议」)。   社番不通汉语,纳饷办差,皆通事为之承理。而奸棍以番为可欺,视其所有不异己物,藉事开销,朘削无厌。呼男妇孩稚供役,直如奴隶,甚至略卖;或纳番女为妻妾,以至番民老而无妻,各社户口日就衰微。尤可异者,县官到任,有更换通事名色,缴费或百两、或数十两不等。设一年数易其官,通事亦数易其人,此种费用名为通事所出,其实仍在社中偿补。当官既经缴费,到社任意攫夺,岂能铃管约束?因与道府约,嗣后各社通事俱令于各该县居住;社中有应办事件,饬令前往,给以限期,不许久顿番社,以滋扰累。盗买、盗娶者,除断令离异,仍依律治之。至通事一役,如不法多事,即当责革;若谨愿无过,便可令其常充,不得藉新官更换,混行派费。违者,计赃议罪(「番俗杂记」)。   肄业番童拱立背诵,句读铿锵,顿革咮离旧习。陈观察大辇有司教之责,语以有能读「四子书」、习一经者,复其身给乐、舞生衣巾以风励之。癸卯厦,高太守铎申送各社读书番童,余劳以酒食,各给「四书」一册、「时宪书」一帙;不惟令奉正朔,亦使知有寒暑春秋。番不纪年,或可渐易也(同上)。   乾隆二年,巡台御史白起图等奏准:嗣后汉民不得擅娶番妇,番妇亦不得牵手汉民。违者,即行离异。汉民照民苗结亲例,杖一百离异;土官、通事照民苗结亲媒人减一等例,各杖九十;地方官照失察民苗结亲例,降一级调用。其从前已娶、生有子嗣者,即行安置为民,不许往来番社,以杜煽惑生事之端(咨稿)。   乾隆三年,总督郝玉麟奏准:熟番与汉民所耕地界,饬令查明,有契可凭、输粮已久者,各照契内所开四至亩数,立界管业。其汉民原贌界内,有未垦、未升田园,应令开垦报升;仍将原贌买之契,示谕各业户,呈县验明盖印。该县设立印簿,照契内买卖本人及中保姓名、亩数、价银、输粮额数、土名、四至,逐一填明簿内。有未垦、未升若干,一并登明,毋许弊漏;仍照式汇造清册,送司存案。将来倘有转售,划一呈验登填。庶田地有册可考,不致侵占番业。倘有契外越垦并土棍强占者,令地方官查出,全数归番,分晰呈报。嗣后永不许民人侵入番界贌买番业,令地方官督同土官划界立石,刊明界限土名;仍将各处立过界址土名,造册绘图申送,以垂永久(同上)。   乾隆二十三年奉文:台湾府归化各番,谕令薙发蓄辫,以昭一道同风之盛。迩年以来,各社番众衣衫半如汉制,略晓汉语;肄业番童,薙发冠履、诵诗读书、习课艺,应有司岁、科试,骎骎乎礼教之乡矣。   卷十七   物产(一)   五谷蔬菜货币金石   「尔雅」注虫鱼得列于经,而「周礼」职方氏相天下物土之宜,九谷,六畜有别;所以裁成辅相,俾上下鸟兽、草木咸若者,固恃有道也。台海土壤肥沃、生殖滋丰,而蚩蚩者氓曾不知所以撙节而爱养之,取之有时、用之有节;司牧者当思以人事补天道之所不逮,庶几物用不匮,岂徒夸嘉禾、异卉、珍禽、怪兽为足以陋「齐谐」已哉?志物产。   五谷   蔬菜   货币   金石   五谷   早占(有赤、白二种。粒小早熟。种于二、三月,成于六、七月。田中种之)、埔占(壳白、米赤,皮厚。种于三、四月,成于八、九月。园中种之)、圆粒(米白而软,粒短而肥。种获与埔占同。但米多而为饭则少)、尖仔(纯白者佳,诸稻中极美者。种于五、六月,成于九、十月。田中种之)、三杯(形似尖粟)、天来、内山早、清游早、红脚早(以上俱早成)、大头婆(米粒圆而味香)、过山香(粒大倍于诸米,极白。用少许杂他米中作饭,尽香美)、大伯姆(种于洼下之田,水高一尺则长一尺,水不能浸。米白而大)、七十日早(种于早春,七十日可成)、安南早、白肚早(其肚甚白)、一枝早、吕宋占(种自吕宋。有赤,白二色,粒小而尖。种获同埔占。但藏久则腐;种之下者)、糯米(即秫也)、赤壳秫(壳赤、米白。一名占仔秫)、虎皮秫(壳赤、有文,米白、粒大)、竹丝秫(米青白色,故名)、尖仔秫、生毛秫(壳有毛,俗呼为大武垄秫)、鸭母潮(性极黏)、禾秫(凤山八社种于园。米独大)、鹅卵秫(粒短、壳薄,色白,性甚软。诸秫中最佳者)、番仔秫(粒甚大。土番摘穟藏之以酿酒)。--以上稻之属。   附考   三县皆称沃壤,水土各殊:台县俱种晚稻;诸罗地广及凤山淡水等社近水陂田,可种早稻。然必晚稻丰稔,始称大有之年;千仓万箱,不但本郡足食,并可资赡内地。居民止知逐利,肩贩舟载,不尽不休;所以户鲜盖藏(「使槎录」)。   稻有秔、糯。秔稻,种于水田者,曰早占,曰晚占,色白;种于园者,曰埔占,色赤。糯稻种于水田者,曰赤秫,壳色赤;种于园者〔曰〕禾秫,粒大、色白(「赤嵌笔谈」)。   谷之产有数种:一曰黏谷,皮厚而坚,可以久贮;一曰埔黏,兼可种于旱园;一曰三杯,皮薄而粒大,不耐久贮。台、诸两邑皆种黏谷,凤邑黏谷、埔谷并种,彰化北路止种三杯。谷种早晚,性各不同;早者六月可收,晚者九月始获。南路下淡水间有三冬种、四月即收者,名为「双冬」;又为他邑之所无也(「台湾志略」)。   番黎爱种糯稻,八月可收(同上)。   土壤肥沃,不粪种;粪则穗重而仆。种植后听其自生,不事耘锄,惟享坐获;每亩数倍内地。近年台邑地亩水冲沙压,土脉渐薄,亦间用粪培养。下淡水以南,悉为潮州客庄;治埤蓄泄,灌溉耕耨,颇尽力作(「赤嵌笔谈」)。   占稻,俗名占仔。「湘山野录」:『宋真宗以福建地多高仰,闻占城稻耐旱,遣使求其种,使莳之』。按宋「会要」:『大中祥符五年,遣使福建取占城谷,分给江、淮、两浙』。则种入中国,似更前。有赤、白二色;白者皮薄易舂,六、七月始种,十月收。稻之极美者(「诸罗县志」)。   大麦(立冬种,清明熟)、小麦、荞麦、番麦(状如黍,实如石榴子。一叶一穟,穟数白粒)。--以上麦之属。   附考   麦有大麦、小麦,而小麦最佳。南方麦花多开于夜,台则如北地然;食多亦不觉熟。黍米夜间开花,居民多不食。荞麦种植亦少,婴儿有疾,每用面少许滚汤冲服,立瘥;谓能解肌袪热。间有为饭者(「赤嵌笔谈」)。   南路地热,二麦不宜;北路稍寒,可以种麦。三月告成,与淮北各省麦秋迥异(「台湾志略」)。   黍、芦黍(西北方名高粱)、黄粟(稷之别名)、芝麻(即胡麻)、鸭蹄黍(穗似鸭蹄,故名。酿酒甚美)。--以上黍稷之属。   附考   稷之属有细米,黄、白二种;萧垄、麻豆诸社有之(「使槎录」)。   北路多种黄粟。穟似鸭掌,粒颇细碎(「台湾志略」)。   黄豆(粒大倍于内地)、白豆(种自港冈出者最佳)、黑豆(土产者粒不甚大。俱四、五月种,八、九月收)、米豆(皮色白,可和米煮食。九月收)、绿豆(三、四月种,九月收)、红公豆、刀豆、土豆(即落花生。蔓生,花开黄色;花谢于地即结实,故名。一房三、四粒,堪充果品用;以醡油可代蜡。北人名曰长生果)、扁豆(俗名肉豆,一名蛾眉豆)、菜豆(荚长,亦名长豆。蔓生下垂,有青、紫二种)、加雪豆。--以上菽之属。   附考   荷兰豆如豌豆,然角粒脆嫩,清香可餐。其余如黄黑豆、小米、芝麻、绿豆、赤豆之属,悉同内地,而收获较早(「台湾志略」)。   田中艺稻之外,间种落花生(俗名土豆);冬月收实,充衢陈列。居人非口嚼槟榔,即啖落花生。童稚将炒熟者用纸包裹,鬻于街头;名落花生包(「赤嵌笔谈」)。   荷兰豆,种出荷兰;可充蔬品。熬食,其色新绿、其味香嫩(「台海采风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