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外记 - 第 1 页/共 5 页

台湾外记 清 江日升 撰   ●自序   余历稽帝业之正,莫如我世祖章皇帝也。世祖当甲申之变,整提一旅,勘乱除奸;应天顺人,承继大统。以及今上,万国宾服。惟台湾郑氏与二三故老,遵奉旧朔,孤承海外,恃波涛之险,来往倏忽,骚扰边疆,费朝廷无数金钱,以至迁移五省,屡勤南顾之忧者四十年。其间英杰没于王事者,指不胜屈,是杀运之未尽故也。迨至杀运告终,盛世将见,天必生散金之姚公以抚之。施侯六月兴师,果敢在于人谋;一战决计,见机体乎天意。遂将台湾荒服之地,为朝廷收入版图,四海归一焉。但成功髫年儒生,能痛哭知君而舍父,克守臣节,事未可泯。况有故明之裔宁靖王从容就义,五姬亦从之死;是台湾成功之踞,实为宁靖王而踞,亦蜀汉之北地王然。故就其始末,广搜辑成。诚闽人说闽事,以应纂修国史者采择焉。   时康熙四十三年岁次甲申冬至后三日,九闽珠浦东旭氏江日升谨识于云阳之寄轩。   ●陈序   余司铎南诏,于康熙四十八年己丑春,获交珠浦江子东旭,盖循循然重厚博物君子也。嗣出其所辑台湾外志凡十卷,而嘱叙于予;予读其书,起明季拥众,纪我朝归顺,垂六十年。其间岛屿之阻绝、城垒之沿革、镇弁营将忠义背逆,以至朝廷之征讨招徕、沿海之战征区画,靡不广罗穷搜,了如指掌间。洵志乘之大观,班、马之伦匹也。   盖尝论之:作史有三长:曰才、曰学、曰识。非具旷世之才者,不能盱衡千古,驱策百家;非负盖世之学者,不能参稽明备,讨论精详;至其权衡统系,斟酌褒讥之得宜,尤非抱卓绝之识者不办也。故作史难,而作偏隅之史为尤难。考成功以有明赐姓,避窜台湾,奉永历故朔三十有七年。迹其仗义执言,全发守节,庶几齐田横遗风,不可谓非伟男子;然以我朝视之,则固胜国游魂、海隅穷魄也,律以犯边梗化,夫复何辞?作史者当圣朝全盛之时,记边岛窃据之迹,使孤忠遗愤,获伸于光天化日之下,不戛戛乎其难哉!今是编所记郑氏,于其不忘故国也,如睹间关百奥,天威咫尺之诚;于其接遇王孙也,如见相依为命,保护备至之谊。忠肝义胆,赫赫如在目前。至叙今皇帝之殷忧南顾,议抚议剿,六月兴师而郑氏宾服,台湾底定,殆亘古未有一统之天下也。非江子才学素优而抱卓绝之识者,焉能办此哉?他如宁靖王之就义从容、五姬后死,与夫忠臣义士、闺合节烈者,尤惓惓三致意焉!江子岂独备史氏之三长,抑且有功于名教,立顽起懦,不朽矣!   三山弟岷源陈祈永拜题。   ●彭序   康熙四十七年戊子春正月,余游闽峤,寓芝山兰若,获交山阴余元闻。一日,论有明崇祯帝谥法,遂出其先王父武贞公奏疏暨遗稿见示,中有辨思烈谥号一书,极光明正大;而其谥为毅宗正皇帝者,是先生一人之硕论也。先生讳煌,字武贞,登天启乙丑进士,为殿试第一人;入史馆直谏敢言。捧诵之下,令人想见古大臣遗风。第运丁阳九,不获展其大有为之志,可叹也!   元闻手一书,其标目曰台湾外志,纪我朝新辟台湾,海外从来未有之土地也,识明季海上郑氏事最详。笔力古劲,雅有龙门班掾风。及询作者姓氏里居,始知为江子东旭撰。余因叹曰:『江子负如此才,不获纂修史馆,而乃沦落草野,成一家言以自见,其亦劳瘁矣乎』!江子为瓯闽士,性嗜古文词,不拘章句学;幼从其先人游宦岭表,悉郑氏行事,因编次其所见闻,备他日史官采取,其用心良苦。而因事直书,不置褒贬,积岁月以成,江子原无庸心于其间也。按郑芝龙投诚后,其子成功,据台湾海岛,故明王孙相依为命者,垂数十年;至癸亥归顺,又有宁靖王从容就义,至五姬偕从之死;江子独断以成功台湾之踞,是以宁靖王而踞也。其卓识宏深,且其间忠臣义士、孝子慈孙,与夫闺合之节烈,罔不光如日月;即当日公侯将帅出入其门,不啻数十辈,而郑氏遂应五代诸侯之谶,可谓奇男子。江子今为之表彰,不致海外荒服年久湮没,人皆谓大有功于郑氏,而讵知其有功于忠孝节义者为更多乎哉!故读是编者,可以教孝、可以教忠、可以教义,即闺合闻之,亦莫不油然生其节烈之心;有功名教,良匪浅鲜。异日以之登大廷,备史氏之阙文,江子与是书不朽矣!   佘不敏,谨为数语,以弁其端。汉阳同学弟彭一楷拜手题。   ●郑序   天之生才,岂偶然哉?生是才,必有所以用是才。然生才不一,用亦不一:或隆以南面百城,或置之衡门泌水;又甚者,拂乱颠连,无以自立。不可谓如彼者,天生之、天用之,可以见才;如此者,天生之、天未尝用之,不可以见才也。盖必至是,乃所以空、乏、动、忍,使之奋发有为,名当时、传后世,加厚之以无容湮没者也。吾友江子东旭,其先君当胜国之末,尝统数万兵,见天命有在,归诚我朝,改武为文,授州守之职。东旭为幼子,最所钟爱,晨夕左右不离,习知时事,强记博闻,疏财重义,四壁萧然。噫!以如是之才,际用人不次之会,咸谓其必有合也。奈何命与时违,历落牢骚,所如不偶,行多坎壈。缘与友人计画,无如数何!欲为莺鸣义侠,反成雀角谤疑,构讼岁月,后倚县庭,因着台湾外志一书。   其书专为郑氏而作,始于明太祖,非欲着明之始,所以着郑之始也;首志颜思齐,所以志郑芝龙之始,又所以志开辟台湾之始也。成功赐姓,弱冠书生,以半旅师,踞金厦岛弹丸之地,抗天下兵,可不谓壮乎?审时度势,效虯髯所为,遁迹台湾,存明故朔,父子祖孙,相继四十年,终明之世,仅见一人。其间立心之诚伪、谋略之巧拙、部伍之严肃、将帅之勇骁、贤臣隐士之遗踪、胜朝宗室之潜寓,义士、忠臣、烈女、节妇,凡有所见,皆笔于书;及至施侯奏功、郑氏归诚、宁靖王尽节、五姬殉难。东旭此书,以台湾之踞,实为宁靖一人而踞,宁靖王死而明绝;其卓识宏深,诚足千古。   噫!使东旭非构讼感愤,徙倚县庭,安得此书而传于世?太史公称西伯演易、孔子春秋以及离骚、国语、兵法、吕览、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东旭具如是才,成此一家言,岂非天使之名当时、传后世,加厚之以无容湮没者乎?较之南面百城,其见才为何如耶?   余读是书,不能嘿嘿,爰叙其所作之之由。云阳谊教弟郑应发顿首拜书。   ●余序   余与江子东旭,计别二十有三秋矣!一旦既见于鹅城水滨,相视,其梦乎?真耶?须已苍、发已斑,幸颜如昨而力尚壮。遂相携登舫,市酒痛饮;索别后着述,出所辑台湾外志一书。展阅「凡例」,内有:『台湾地将灵矣,天必先假手颜思齐为之引子、红毛为之规模、成功为之开辟,俾朝廷收入版图,设为郡县,以垂万世』。则全部了如指掌,又何用细阅纪年章节哉?   但不细加详读,不知其盛衰有数,忠节有人;来脉去路,事蹟茫然。是以典春衣、浮大白,竭二日夜之功,方悟太史展成先生西堂集中有『草鸡夜鸣,长尾大耳』之谶,兹卷首应之。展卷绎之,信天有善作文章手段:引子者,破承也;规模者,起讲也;开辟者,二比落题也;收为郡县者,中股结束也。文章成欤!何以见天之善作文章?当成功舍父忠君,其间诚伪,正曹操死于献剑、王莽死于下士,此固未足深论。第其守明故朔,避遁台湾,与胜国宗室故老相守,矢志不贰,亦黄冠故乡,足以风后世为人臣者,且可以佐国朝开辟从未有土地,奠安天南半壁。假若犯江南归而金厦平,是文章之无作手;故战胜于一时,是天之正欲起讲也。台湾辟矣,成功遂死;金厦平矣,郑经即遁。红毛若不沈舟于普陀港、施侯若不遭飓于青水墘,台湾即得,亦是二比之劳。将为我国家乎?抑还之红毛乎?斯时荒芜草创,国家未必留之。还于红毛,台湾乃五省屏藩,地方辽远;红毛者,亦故明之最防范,保无有宵小与合,为祟沿边。故天假之年数,俾水土可服,耕凿已繁,阡陌交罗;村落华美,圣庙兴矣,人物蕃盛。况周之仁,尚有管、蔡;汉之德,岂无彭、陈?又仗彼为甲寅变尾耿之后,为我国家遏闽、浙之炽,得复两粤、湖、楚、滇、黔,特釜鱼之游耳;是文章之顿挫落题也。丁巳(康熙十六年)之败,苟若从喇将军之劝,摇橹东归,退守其间,进贡受封亦可;则文章淡而无奇。必使刘国轩恃其狡黠,猖獗于漳、泉之间,亦灯将灭而光必为焰烈;此文章之波澜也。意将尽矣,自有散金姚督、必剿施侯,六月风涛自然不兴,一战败北,束手是听;圣朝俎豆未必可毁,土地膏腴焉可轻弃?担承题留,设为郡县,诚东南长策;文章之结构也。将来可与粤琼甲乙,文人丘海,出为圣朝柱石;即郑氏数十载抗逆天威、残扰边疆,朝廷亦不深求,且锡以公爵。呜呼!招降不从,谋擒不得,天其相之,圣主赦之,其亦有深得于忠义二字之报哉!外志一书,天直假东旭之笔,发明彼定位乾坤、因时显晦之意。据事直书而无猥谈琐语窜入其中,不致忠孝节烈、贤臣隐士,年久湮没。备采史氏,附光盛世,则凡耕耨于斯、聚族于斯、官守于斯,知其所自来。设置方略,毋放僻邪侈,弃本就末,受天时地利之厚泽;期奠安利益,节用爱人,副朝廷命官致治之深仁。实纪事之正,有益风化,自当垂其不朽。   余读竟,不胜击节。爰书数言,以弁其端。温陵庚弟余世谦子远氏书于鹅城舟居。   ●吴序   天下无可轻之人物,亦无可弃之土地。盖土地与人物相表里:人能立节立名,则随其所至之处,皆成乾坤;人因地而杰,地亦因人而灵,如今日之台湾是也。   台湾本荒服,自古以来,未有人民居乎其间。迨郑成功避遁于此,蕈路而开斯土;子经承其基业,志仿田横,假明故朔四十余年。虽抗逆天威,扰害沿海居民,然我皇上巍巍至德、休休有容,怜其忠义、弃其小嫌,历年遣官招抚,义不归诚;成功不失为守志之士,郑经亦不失为承业之子,是台湾因成功父子而重也。迨气运告终,而胜国子孙,有宁靖王朱术挂全家尽节!波涛为之叹声、风雨为之流泪,是台湾又因宁靖王而重也。呜呼!宁靖王死得其名,善矣哉!但郑氏握兵权于海隅,即前犯江南、后犯闽粤,是天下只知有成功与经,不知有宁靖王朱术桂也;设使术桂不死,则其名不传,亦与败叶腐草同寂寂而无闻,不几为台湾之山灵所笑乎?惟其从容就义,无惭胜国遗风,不负成功开辟台湾之壮志,亦不负郑经固守台湾之苦心;且五姬慷慨轻生,气胜男子,而台湾之山川草木,能不因此而增光乎?今东土人心,顺天意而归本朝,遂将台湾之地收入版图,我皇上得此车书一统之盛,大沛恩膏,深加殄恤,俾番、汉生灵各得其所,是台湾又被帝德之光,将来甲于天下而愈添其生色也。夫以穷海远裔之区、有存诚守义之志士、舍生就死之王孙,又有英雄豪杰懋建殊勳,标名麟阁;至于高人隐士,闺壶节烈,又昭昭在人耳目间。则台湾之外志不可不修也。   余与江子东旭,本会于西粤苍梧,阅其所辑台湾外志。其中诛犯顺不屈之人、存亡国尽忠之事,不致荒外年久湮没,诚圣世之公论也。且备录文武职名,详载各官事实,俾后来稽古儒生,知开创台湾者建其业、攻克台湾者显其功、归顺台湾者识其时、死难台湾者彰其节,据事直书,以外名之,深有得于春秋之义,正合我皇上劝忠劝孝之大典,岂非有功于名教之所为哉?则斯志之作堪与经史并传,而东旭之才情识力,直与左、庄、班、马照映先后,同垂不朽。余平日以郑经守义,羡成功之有子;以术桂尽节,欣胜国之有孙。今览斯志,相为符合。   余与东旭未面而意气相孚,既面而倾盖如旧,故不禁欢欣鼓舞,笔一言而弁其端。   螺阳洛水庚弟荩臣氏吴存忠拜书于西粤苍梧署内。   ●凡例   一、是编首起明太祖者,因郑氏祖墓穴地不毁于江夏侯而有神护,推其源也。   一、是编叙李闯陷北京、马士英专权误国而又不详其说者,自有明史在;不过引为接脉,作郑氏末节之说。   一、是编多采及故明遗事,有郑氏之因也。如郑芝龙官南澳时,逢宇内扰攘,令各府提抚举将才;黄道周被擒婺源,有争班位;陈子壮、张家玉犯顺,有一介乞援之书;粤西争战胜败,有太监来往之述。故不觉其絮叨,亦取元世祖景炎、祥兴君臣,明太祖录至正以后事实。今上亦命博学鸿词纂修明史,无避兴朝忌讳;诛犯顺不屈之人,存尽忠亡国之事,诚圣世之公论也。   一、是编原为郑氏应出五代诸侯,为故明叹气之前谶;其郑氏将帅,即为郑氏一时用。纪其一时之事,或战或败,书其实也;不似水浒传某人某甲状若何,战数十合、数百合之类,点写模样,炫耀人目,以作雅观。   一、是编当甲寅之变,耿、尚、吴三家有关于郑氏,则为之述;如无关于郑氏,自有国史在,故不预说。   一、是编台湾系海外荒服,地将灵矣,欲入为中国之邦,天必先假手一人为之倡率,如颜思齐者,是为其引子;红毛者,是为其规模;郑氏者,是为其开辟。俾朝廷修入版图,设为郡县,以垂万世。   一、是编历有年所,如国朝从龙定鼎、奉命戡乱诸英杰,不为讳名直书,仿列国、三国体义;非敢亵诸公,益以重之,使著名而垂不朽于万世。   一、是编以外名者,郑氏未奉正朔,事是化外;台湾未入版图,地属荒外。若以化外、荒外弃而弗志,恐史氏訾其缺陷。兹编而以外名之,一以示国家绥靖方略,修荒服于版图之外;一以明郑氏倾向真诚,沾朝廷于教化之内。别外以重内,法春秋之义也。   一、是编郑氏历有年所,所有争战事蹟颇多,亦难枚述;今就其关要者纂成,观者谅之。   一、是编旁用句点、人名用旁画、地名旁用空画,以便观者之读。   一、是编于明纪或本末、或编年、或遗闻以及国朝定鼎名臣奏疏、平南实录诸书,又就当日所猎闻、事之亲身目睹者,广为搜而辑成:实学疏识浅,匪敢言书,不过聊以备风采耳。   江日升载志。   ●郑氏应谶五代记   郑芝龙,字飞皇,福建泉州府南安县石井人;封平国公,加太师。投诚,封同安侯。其先娶日本翁氏女,生成功;继娶颜氏,生四子:恩、荫、渡、袭。   郑成功,芝龙长子,原名森,字大木,泉州府南安学生员。芝龙引见隆武,赐姓朱,兼赐名成功,欲令其父顾名思义。初封忠孝伯、宗人府府正,照驸马行事,佩招讨大将军印。后永历封漳国公,继而晋封延平王。妻董氏,雷廉道董容先长女。生十子:长经(乳名锦),聪、明、睿、智、宽、裕、温、柔、发。年三十九,卒于台湾。   郑经,成功长子,字元之。妻唐氏,尚书唐女孙,无出。陈氏生六子,■〈臧上土下〉、塽,以下幼,未详。年三十九,卒于台湾。   郑克塽,经长子。当甲寅之变,经乘衅西渡,仍踞金、厦各岛;允陈永华请,令其在台监国。大有材能,刚正果断,见嫉诸叔。迨经死,冯锡范遂谮诸叔,以螟蛉说于董国太,共谋杀之,年十八,兵民叹惜。妻陈氏,永华女,正白旗、康熙甲戌科进士、官翰林陈梦球(字字受)之妹,正白旗、康熙甲辰科进士陈还(字素亭)之姑;从容尽节,兵民无不叹惜之!   郑克塽,经次子。投诚,封正黄旗汉军公。妻冯氏,正白旗汉军伯锡范之女。   郑芝龙起于天启元年,至康熙癸亥克塽归诚,共六十三年。   ●平澎台诸将姓氏   福建全省水师提督一等侯施琅、署中营参将罗士■〈氵〈山上王下〉〉、守备林儒、千总林显达、庄日超、把总朱壹鹏、唐启要、周起元、署左营游击张胜、守备陈元、千总胡泮、把总李瑞、署右营游击蓝理、守备方却、把总陈旺、李俊、署前营游击何应元、守备刘琯、千总蔡琦凤、林鹏、把总张汝灏、唐升、黄崇、朱龙、署后营游击曾成、守备沙允新、千总高斌、把总杨凤、陈载、陈大勳。   厦门镇总兵杨嘉瑞、中营千总王腾超、把总郑义、曾斌、韩瑛、薛永、左营游击朱明、守备胡元道、千总游兆麟、把总刘明、陈瓒、翁英、林信、右营游击陈兰,千总曾义、连龙黼、把总施为良、林锡、林闰、刘春。   金门镇总兵陈龙、中营游击许应麟、守备郭新、千总林凤、把总游亦缘、李承光,左营游击陈荣、守备原再怀、千总游观光、曾成勳、把总陈彪、陈凯、王泰、左营守备林芳、千总林正、曾捷、把总王栋、曾维勳。   铜山镇总兵陈昌、中营游击黄瑞、守备林雄、千总蔡启东、萧子发、把总王曰明、林佐治、邱进、左营游击曾春、守备董缵、千总许龙、洪忠、把总陈恕、施贵,右营游击阮钦为、守备方冰、千总施而宽、李好、把总刘起、游大鹏、陈启。   海坛镇总兵林贤、中营游击许英、守备李琦、千总何聚、李振、把总王名、章得贵、林凤、左营游击吴煇、守备胡宗明、千总林恭、把总林光、林应、施宗国、右营游击江新、守备林正春、千总杨士响、把总张荣、陈聘。   同安镇总兵吴英、城守营游击赵■〈匀阝〉、千总林凤。   平阳镇总兵朱天贵。   兴化镇总兵林承、千总任国佐、把总陈吉、左营守备廖国用、千总陈和、把总张介眉、右营把总林禄。   闽安协副将蒋懋勋、中营千总冯正龙、把总郑升、倪昌名、左营千总何美、林信、把总王玉、右营守备王祚昌、千总林生、把总陈一高、庄国用、郑茂振。   海坛协副将林葵、左营游击卓策、守备陈聪、千总蔡盛、右营把总黄崇。   江东协副将詹六奇、浯屿营游击黄朝俊、围头营游击陈义、平海营游击李全信、烽火营游击王昌祚、龙江营守备韩进忠、灌口营守备黄富。   随征总兵董义、康玉、颜立勳、李日煜、都督陈蟒、魏明、何义、蓝■〈土爰〉、郑兴、副将林应元、黄昌、郑元堂、郑章、刘沛、参将林实、郑英、许光远、陈致远、郑云、洪云、游击林翰、方凤、施应元、李廷彪、黄登、汤明、廖程、施世騄、陈良弼、都司黄勇、陆臣扬、陈道明、林淳、守备戴名芳、邓茂公、施世辅、施世忠、施世骠、李寅、陈王路、施世骧、洪天锡、李光琅、千总葛永芳、米得高、邓高。   ●附土音字说   以下九字字典所无,仍照原本刊刻,故晰之:   舱:音仓,船中格堵也。   艍:音居,居兵之双帆船也。   ■〈舟宗〉:音宗,船队也。   熕:音降,炮也。   礁:音焦,水中凸石也。   埔:音浦,山边平地也。   埕:音呈,土坡也。   ■〈氵丙〉:音兵,洲名,即滨字省。   椗:即镇,海中以沈木镇舟。   ●误字   筈字误作筈。   琅字误作琅。按九卷:黄梧荐施郎水务韬略兼优,郎即改名「琅」字。贝勒将琅保题为同安副将。原本误作「琅」,至卷之九始改正琅字。   ●台湾外记卷之一(天启辛酉年至崇祯己卯年共十九年)   九闽珠浦东旭氏江日升辑定   前明太祖,朱姓,讳元璋,字国器(一作国瑞),濠州人(今江南凤阳府)。于元至正七年,自和阳起兵,渡江延揽英杰,驱除群豪。至戊申岁,即位于金陵,改称南京(今江南省)。一十六载,始廓清宇宙;方命江夏侯周德兴设立卫所,安插有功将士。   德兴从山东登、莱、青、曹,由浙江宁、绍、台、温等处,会同有司,酌议踏勘,设置分封。迨入闽,至泉州建永宁卫。过石井安平地方,见龙势飞腾,山环而相顾,水潮而有信,旗鼓显耀。印剑生成,徘徊瞻玩。忆奉命时,曾受密旨:『断沿边孽穴』。今观此地,应为斩断,遂传南安知县杨廷志,取讨人夫,备锹锸。是夜,德兴忽梦二人跪告曰:『公奉旨勘踏地脉,斩除孽穴。适观此处飞腾踊跃,疑惑于怀;欲为开断,以销国患。但此地不然,发脉于临汀,起伏于紫帽,蟠腾隐现,实归安江;其左辅右弼,气象万千。上帝业命余保护此土,以俟后来之有德者葬其中,应出五代诸侯,为国朝叹气。幸勿轻为开断,以违帝命。谨记!谨记』(东旭曰:从古盛衰皆有数,圣明空算满枰棋。虽然识破机关处,三尺冥冥自主持)。德兴惊觉,漏方三鼓。细思此梦甚异,明是此处山神,奉上帝命在此守护,求我勿得擅开,后来当出此五代诸侯,为国朝叹气。辗转思维,当再为审详酌夺。次早,德兴按夫役,亲登岭上。遥望波涛汹涌,山势嵯峨,发迹环绕。不但尖圆秀丽,气概雄壮;及山穷水尽,愈玩愈有意味。再步山巅,见大石镌「海上视师」四大字,旁「宋朱熹书」。讶曰:『先贤业有明监!此乃天数,岂可违逆』?徘徊而下,散其夫役。至同安县,设高浦所。浚一井于来龙之白鹤山上,深十余丈。熔化生铁数千斤,倾入井内。其所前有大石二十八块,每石令匠分劈两片(谚云:「白鹤山,珠屿案,谁人葬得着,天下得一半」。故德兴有是举)。渡江置金门所(即浯州)、中左所(即厦门)。又建镇海卫,以及陆鹅、悬钟、铜山诸所。毕,会同军门请旨,分给有功将士。然后从潮、惠、粤东建卫所回京复命(按:此地,宋朱文公讳熹,初除同安主簿,经过此处,观鸿渐山木星挺秀,喜其地。迨至山上,见海潮汹涌,五马脱气,遂令匠勒「海上视师」四大字于石。及江夏侯周德兴建铜山所,城设四门,而塞其北,从未有发科甲者。至巡海兵备道蔡潮点军至铜,见北门不开,哂江夏侯之未全识也,理当开以收逆水。令人挖之,内竖一石,书「遇潮则开」四大字。潮叹服曰:『夏侯真神人也』!从此,铜山文物济济)。   后此地被郑达德遇异人廖明师为之指葬,名为「五马奔江」(达德,芝龙二世祖)。传至曾孙绍祖(芝龙父),充泉州库吏。是年万历甲辰,三月初十日,春暖融和,天气晴明。厦门忽尔云雾四合,雷电闪烁,霹雳一声,海渚劈开一石,中悉隶篆鸟迹,识者文之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衔鼠干头,拍水而起。杀人如麻,血成海水。扬眉于东,倾陷马耳。生女灭鸡,十倍相倚。志在四方,一人也尔。庚小熙皞,太平伊始』。人咸不解其语。十八日辰时,芝龙生。其母黄氏梦三妇人引红霞一片堆于怀,徐而采抹地下。取名一官。越戊申,一官五岁,绍祖送启蒙,取名国桂,颇聪明。庚戌,一官七岁。读书放午归于途,戏石过墙,误中太守蔡善继纱帽。继失惊,遣人擒入。绍祖为免巾请罪。善继见一官眉目清秀,气宇轩昂,赞之曰:『此宁馨儿也』!赏而释之。   天启元年辛酉,一官年十八,性情荡逸,不喜读书;有膂力,好拳棒。潜往粤东香山澳寻母舅黄程。程见虽喜,但责其『当此年富,正宜潜心。无故远游,擅离父母』。一官诡答以『思慕甚殷,特候起居,非敢浪游』。程留之。   至天启三年癸亥夏五月,程有白糖、奇楠、麝香、鹿皮欲附李旭船往日本,遣一官押去。然前日本与今不同:今之日本,凡船只到港,人都入在班中拘束,不许四处散歇。交易只许六十万两,各船匀摊,数足将余货发还,给水米蔬菜驾回。昔之日本,最敬唐人(凡各洋悉唐朝与通,故称中国人曰唐人),船一到岸,只有值日库街搬顿公司货物(公司乃船主的货物洋船通称);其余搭客暨船中头目、伙记、货物悉散接居住,转为交易。妇人虽跣足蓬头而姿色羞花,宛如仙女。且头发日日梳洗,熏以奇楠,不似中国抹以香油也。客至其家,最敬者或茶或酒,杯盏必擦以头发,然后斟而送客,余咏有『奇楠气味生余沥,芗泽尝粘齿颊芬』之句。所以抵日本者,即沾泥柳絮亦欲逐春风而往,况一官正在方刚之年乎?亦是天数该然,赤绳系足。本街有倭妇翁氏(倭日本别号),年十七,夭娇绝俗,美丽非常。见一官魁梧奇伟,彼此神契;第不得即为双栖并一耳。一官遂聘之。合卺后隔冬住下(凡洋船乘南风而去,东北风而回,而未回者即曰隔冬)。   天启四年甲子六月,有福建漳州府海澄县人,姓颜名思齐,字振泉,年三十六,身体雄健,武艺精熟。因宦家欺凌,挥拳毙其仆。逃日本,裁缝为生。居有年,积蓄颇裕,疏财仗义,远迩知名。是岁唐船贩日本者甚多。思齐与大赤般财副(赤般船名,财副管理一船货物)杨天生、陈德(字衷纪,海澄人,猛悍迈众)、张弘(一作宏)交称最好。天生字人英,年三十,泉州晋江人也,算法精敏,最熟大刀;且言语便捷,桀黠多智。朝夕盘桓,遂成水乳。一日偶共饮微酣,思齐叹曰:『人生如朝露耳,若不能扬眉吐气,虚度岁月,羞作肮脏丈夫』!天生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志者亦若是。长兄有此雄略,何愁久困。以余度之,此地可图』。思齐叹曰:『吾亦有心久矣,其奈力微何』?天生曰:『先以得人为要。弟当凭三寸不烂舌,鼓动各船之杰者尊拜我兄为盟主,然后徐徐说之,则事可成矣』。思齐曰:『此非吾弟不可。事成富贵与共。闻李德船中有一姓洪名升,为人慷慨豪迈,甚好藤牌』?天生曰:『与弟最厚』。(升)字杲卿,年方二十六,系兴化府莆田县人。其祖至同安,因而在同住家。藤牌正跳七尺,倒跳一丈。思齐思此人当招之。天生曰:『他亦极慕长兄名誉』。二人谈得投机,直至酩酊方别。   次早,天生邀陈勳同到张弘船中。弘字子大,泉之惠安县人,刚直勇敢,能举五百筋青石,遍行教场一回,面不改容,故号为「铁骨张弘」。适陈德、林福亦在船中。福字振祖,手足便利,浑号「深山猴」,善使标枪火炮,泉之同安人。天生叙谈之际,就提起拜颜振泉为盟主之事,众咸喜焉。林福举李英、庄桂、杨经三人年少义侠,陈衷纪举林翼、黄碧、张煇、王平、黄昭五人。福即同天生往招李俊臣(臣名明,漳之南靖人,风流洒脱,甚精钯头),俊臣许诺。   天生等回,于途遇郑一官与何锦,天生招之。一官举高贯武艺超群,并余祖、方胜、许妈、黄瑞郎、唐公、张寅、傅春、刘宗赵、郑玉等共二十八人,于六月十五日,大结灯彩,香花牲牺,列齿序行,以郑一官为尾弟。祷告天地:『虽生不同日,死必同时』之语。毕,烧化纸钱。众拜振泉为盟主,大开筵席,畅饮而散。   自此之后,亲契友爱,胜于同胞。惟天生每用言挑拨诸人,说日本地方广阔,上通辽阳、北直,下达闽、粤、交趾,真鱼米之乡。若得占踞,足以自霸。陈衷纪、陈勳、张弘、洪陞、高贯五人咸动心,向振泉谋曰:『天生所言诚是。大哥不可失此机会』!振泉曰:『公等如儿戏,然夺人之国,岂尔我数人而可』?洪陞曰:『非此之谓。未知大哥如何?大哥意若决,则吾会中诸人立呼可就,毋烦周折。其余当徐徐诱之,则大事成矣』。振泉曰:『事当密秘,观人而言。倘一造次,性命攸关』。诸人领诺而去。洪陞、张弘、杨天生既得思齐实意,欲往李明船中,途从炮台经过,见守台倭番整肃罗列,火炮齐备。天生猛省一惊,顾升与弘曰:『炮台如此严谨,如此整备,恐难下手』。陞笑曰:『炮台严谨,不过见我们船欲起身,加意提防耳。此何必介意』?天生曰:『君既胸有成算,试略陈其概』。陞曰:『两台倭兵,不过百有余人,所恃者惟数门大炮。以弟愚见:每台只用胆勇者五六十人,或清晨、或黄昏,乘其交换无备时冲入,将守炮者砍倒,炮车扭转,连放数门。彼知所恃者已为人夺,安有战志。另择一位骁勇者统之,从中赶杀。再分百人两边放火喊杀,则可得矣』。天生点首曰:『所见略同』。遂到明船,与高贯(一作冠)、李英、傅春等商议。英曰:『不乘此时齐集举事,更待何时』?弘曰:『言之诚当!不胜于终年波浪驰逐乎』?天生曰:『还须与大哥决定』。众曰:『然』。同到思齐寓中。天生述众意,劝速举事。齐曰:『凡事当料己料人,方保万全,岂可苟且?倘画虎不成,反类狗耳』。天生曰:『兄所虑者恐人心未一乎』?齐曰:『然』。天生曰:『俟十二日弟设数席请诸位,令其各书名押号,并密约策应备敌之计』。齐曰:『此最要着,贤弟宜亟行之』!十二日,天生治席请二十七人咸至,依次而坐。酒至数巡,天生向陈衷纪曰:『今岁我们船只不知交易几多?货物配搭不知几多?篦金计搭几多(日本出金,样如篦,故曰篦金,色八成)?板银计搭几多?何船得利?何船亏本』?衷纪曰:『别船不知,就弟船中计算,虚头多,大约获利无几』。天生曰:『冒波涛而涉风险,不能得利,亦就难了』。杲卿曰:『生理都好,奈此中抑勒,不与我们亲自交关,凭他当事掣肘,京客尚有三年不得货者』(日本系埠头,其国亦称日京,离日本三个月路)。子大突曰:『我们出于千波万浪之中,反为倭奴束缚,将几间板屋放一把火,大家焚了罢,怕他钱粮不是我们的』(日本之屋悉系木板所为)。天生只管摇头。衷纪曰:『长兄不用摇头。子大之言,大都不错。弟亦有心久矣,恨无首领提调耳。今日大哥在此,众人协力。冲锋破敌之事,弟独任之』。天生曰:『二位酒言!我等至此,顶履别人天地,休作儿戏』。思齐曰:『幸座中都是我们,若有外人,岂不惹出事来』。衷纪曰:『小弟之言,实出肺腑,并非醉语』。杲卿曰:『人生贵适志耳,碌碌何为?凡我在座,听弟一言』!众曰:『谨听钧谕』。杲卿曰:『今日此会,实乃天缘,生于中国,而获聚一岛。况大哥德望,素为人钦仰,共扶为主,乘时踞此,同享富贵何如』?众大喜曰:『是』。天生、杲卿即斟酒一杯祷告天地曰:『座中诸人苟有异心者,天其殛之』!祷毕,又斟酒一杯,共扶思齐上座,环跪曰:『今日之事,大哥主之。富贵与共,生死勿替。若有违约束者,鸣鼓共诛』。思齐曰:『诸位莫非醉语否,何卤莽若是』?天生曰:『大哥勿太执。我们所言,实从心出。今日化家为国在此举、取祸杀身亦在此举,幸为主决,莫作妇人之仁』。齐曰:『贤弟今日醉言,恐明朝酒醒,悉都忘却,岂不误事』?天生曰:『应立个规矩方可』。杲卿曰:『有单在此,众人各书名佥号,以便调度』。众欣然曰:『言甚有理』。遂各按名下书押。毕,递与思齐曰:『愿听约束』。思齐曰:『齐实不才,因一日之长,既蒙推之,凡事当听吾言,共成富贵』。众咸曰:『毋再反悔,即赴汤火,亦不敢辞』。饮至三鼓方散。   甫出门,见天昏地黑,雨箭风刀,飞沙走石,鼓浪兴波,令人震怖。天明,哄说海涛中有物,长数十丈,大数十围,两眼光烁似灯,喷水如雨,出没翻腾鼓舞,扬威莫当。通国集观,咸称异焉。阅三昼夜方息。空中恍有金鼓声,香气达通衢。一官妻翁氏正在肚疼昏迷间,梦同众人岸上观大鱼跳跃,对怀直冲,惊倒。醒来即分娩一男。一官闻之,不胜喜跃,方扶在「毡踏绵」上坐,忽闻四处呐叫『救火』!一官忙启户视之,见众人齐来门首,作踌躇状。问曰:『列位!火在那里起』?众曰:『都见是你家失火,故群来救。至此又无,岂不怪异』?一官曰:『我家那有火起?或是拙荆临盆,灯火射出』。众人方知翁氏生子,俱向一官作贺曰:『令郎后日必大贵!我们眼见光亮达天,非恍惚也』。一官谢不敢,众散去。翁氏忙问一官曰:『外面何故这般喧哗』?一官将众人之言说了一遍。翁氏曰:『此亦奇异,我方才疼绞之时,略定睡去,如日在岸上,看那大鱼一般摇摆腾翻,冲我怀中,惊倒醒来遂产』。一官曰:『想此儿必有好处,当秘之,善为抚养』。正秋七月十四(一作十五日)夜子时也。   一官自生子见火光耀室与梦中之奇,心暗喜焉。思齐率众拜贺。过三朝十二日,思齐遣人请一官至寓叮曰:『此番举事,惟汝年轻,汝须慎言语,切勿轻漏于妇人之耳』。一官曰:『大哥不须过虑。丈夫作事,自有定见,岂肯向儿女嗷嗷』。齐曰:『如此足见贤弟少年练达』。忽天生、杲卿至,问一官曰:『数日忙甚?侄儿想都乖巧』。一官曰:『月里孩子,聊且过日』。天生曰:『这就是好。但弟妇面前此事不可与知』。齐曰:今日正为此特请他来叮嘱,恐其少年失于检点;倒亦老练矜持』。杲卿曰:『如此才是丈夫所为』。一官曰:『事贵神速,恐耽延日久,人多误事』。齐曰:『总在八月间矣』。天生曰:『业已通知各位:一应索路帆席,收拾齐备,乘秋潮将船悉放浮水。所有柴米蔬菜,加倍配足,使倭人不疑。船中军器炮火,全赖杲卿与子大二位调度。其中路统众并上将军衙者,衷纪。西路夺炮台、领人钉炮者,子大。抢入东炮台、督人扭转炮身放炮者,俊臣。由东南率众喊杀者,庄桂。其陈勳从西北角抄入,放火喊杀。大哥与一官领一队沿海接应,小弟与李英统人分路接应。其调度各船杉板预备者,杨经。派定在单,大哥可着人传谕,期在八月十五早』。思齐接单阅完,将单交一官,令他前去密传。一官随到各位通知调度。   八月初四日,各船悉放落港心,整顿收拾,静候十五日举事。   十三日,杨经寿诞,众备礼作贺,经留众饮。独李英酒多,乘醉而归,倭妇王氏接入殷勤伏伺。于情浓之际,英将十五日欲并国王事悉吐露焉。王氏曰:『炮台兵许多,炮又大,如何做得』?英大笑曰:『你真痴妇。我们这些唐船就许多人,又旧唐人多少(来往者唐人,在地居住者称旧唐人),合做几路,放火的放火,占炮台的占炮台。几筒倭兵,何足介意?但你勿惊慌』。王氏曰:『有尔作主,我岂惊慌』。遂与英捶擦,昏昏睡去。至天明,英忘却醉后语,梳洗毕出门,调理诸事。王氏即请伊兄六平到家,将英夜间所言,一一通知。嘱其收拾货物,免临时慌张。王六平者,倭之开巨行,有心人也。闻此言,而自忖度曰:『此辈做起,其害匪浅,出首为是』。就诡应曰:『我就去收拾』。忙转身到值日街,寻值日何必登。六平曰:『尔可知这些唐人做的勾当么』?登曰:『不知。汝何这样慌忙』?六平曰:『唐人结党,约在明朝就欲焚杀并夺』。登曰:『汝有何据而知其详』?六平将李英昨夜醉后对伊妹之言细陈。登曰:『果有是事,速同尔去见当事,以便启王』。必登带六平到当事杨复门首,问守门者曰:『里面谁在』?守者曰:『翁翊皇在焉』。登曰:『可有唐人么』?答曰:『无』。登嘱六平:『汝且暂站。我先去报明,才来叫尔』。六平点首。登入,杨复望见问曰:『尔今日值日,来此怎么』?登曰:『有要话欲回』。复曰:『甚么话这样要紧』?登曰:『可有唐人在此否』?复曰:『只翊皇尔我三人』。登曰:『此就说也无妨』。将六平所言伊妹始末,一一陈说。复曰:『王六平呢』?登曰:『现在门首』。复曰:『叫他进来』。登出叫六平入见。复曰:『唐人是如何做事,尔焉知其详?当确实有据,不可妄生枝节』!六平曰:『我原不知其情。因李英是我妹夫,昨夜乘醉归家与我妹说其始末,嘱勿惊慌,故此舍妹早间叫我过去商量。我知而不言,罪同叛逆,特来出首』。复曰:『然,有之。我此数日见唐人备办物件,收拾器械,与往岁不同。今汝妹之言大约不虚,此乃土地之灵、王上之福。翊皇尔且回去,别日来清账,尔亦外面打听。我领他去启王』。   翊皇就辞出来,忙奔到家。见一官抱孩子同女儿在「毡踏绵」上顽耍(翊皇,翁氏之父,一官之丈人)。忙曰:『一官!不好了!尔们唐人做的勾当被李英妻舅王六平出首,才去启王,就有兵出来擒拿。汝可速下船逃生』!一官听见,魂不附体,飞跑出门。恰转西涧,扑面遇天生、杲卿、子大三人,一官忙■〈揑,忄代扌〉于旁曰:『不好了!事已泄漏,王兵即出,可快传下船逃走!我去报大哥』。三人闻说,分头转传各人。一官奔思齐寓中,正遇陈衷纪、庄桂、高贯、余祖、何锦、傅春在许计议,忙曰:『我丈人来说王六平出首,事已败露,王兵即来擒拿,快些下船』!齐曰:『你们快去传说,各人速速下船』!只陈衷纪、傅春二人同一官、思齐合执大刀奔至海边,见唐人纷纷乱窜。正十四日未刻,秋潮已涨,各船杉板、本处花叶(日本小船名)悉湾泊岸边。思齐忙唤众人下船,都各各争先,急摇到大舡,起碇的起碇、起帆的起帆。当其慌忙之际,遥见倭兵亦四出擒拿。乃是必登随杨复启王,王传镇国将军到,正在疑惑间,欲差人来唤李英说实;而四处值日见唐人鼎沸,飞报造反,王随传兵马齐出,拨将前去,谨守炮台,放打唐船。岸上有走不及者,或至海埏无船者,有群争上船而船覆者,有得上船而急摇者。思齐招呐:『快来』!抽起杉板,开驶出口。   思齐一船正要开头,炮台上大炮连发,倭人亦慌忙。兼之潮落,风又微顺,各船亦悉转头,坐潮缓缓而行。虽炮声不绝,却无坏船。一个时辰,船咸出口。思齐站在尾楼上,见将到洲仔尾,令人放炮,打招旗传令,今晚暂泊此处议事。但思既幸脱虎口,船不急去,而就泊港外,岂不虞倭人出追乎?日本因前犯浙、闽、粤东三省边界(明季之防倭者是也),掳掠陷城。总制胡宗宪令大将戚继光追捕,剿杀殆尽,所剩回者可数。国王从此将大小船只去舵,以绝不肖倭人出洋作反。思齐筹之熟矣,料他船只缺舵,难以追赶。正传湾泊,诸船闻号炮,悉一条鞭停住落碇,各摇杉板到齐船中。齐接众人上船,互相安慰毕,乃曰:『幸脱此险,不知诸兄弟可有失落否?』天生曰:『都下来了,并无失落』。齐着团坐。遂曰:『只差一日,就得成事,莫非天意!若不是一官通知,几乎遭难,此亦列位福气,但不知何由得知』?一官答曰:『是我丈人往杨复班中算账,何必登领王六平出首,说是李英兄被酒漏言,英兄嫂对伊兄六平说,嘱其收拾货物,因此六平得知,正往出首。杨复着我丈人且回,就去启王。我丈人飞跑来家,叫我快走。出门就遇升兄他们三位,方说与知,分头通报,因此得脱』。齐问李英曰:『汝昨晚如何与弟妇说』?英曰:『醉了亦都不知有说甚么话』。杲卿曰:『醉后失言,往往有之。今悔莫及,且速商量退步』。齐曰:『出来共多少船只』?天生起来点数,共一十三只。『当各分配支更,听吾号炮,一齐放洋暂到舟山,再作商量』。衷纪曰:『舟山何用?若到舟山,人都散了。人散则孤立,难以济事。依小弟管见:将此十三只船,乘此秋风,直驶台湾安顿』。天生曰:『此言有理』。齐曰:『就烦衷纪、子大二位为头程,日升号带,夜放火箭,以便观望跟踪』。天生曰:『如此却好,暂且过船料理』。众各告别。十五日天明,思齐船中号炮三响,各鱼贯随行。计八昼夜,方到台湾。即安设寮寨,抚恤土番。然后整船出掠,悉得胜焉,故闽、浙沿海,咸知思齐等踞台横行。一官父绍祖已死,季弟蟒二(后名芝虎)同其四弟芝豹、从兄芝莞附搭鱼船往寻,是以声势愈大。   天启五年乙丑秋九月,颜思齐因往猪朥穛山(一作猪罗山,即诸罗县)打围回来,欢饮过度,随感风寒,自知不起。与天生诸人诀曰:『共事二载,本欲与诸君取富贵。岂期今日染此重病,中途分别』!天生等慰之曰:『疾病人所难免,时加调养自好,何必过戚』?齐曰:『虽然;奈大数已尽,难与诸君扬帆波涛中耳』!言讫,呜咽而死。天生等随即殡殓设位,众军挂孝。完百日,方祭奠除灵。   十二月初二日,天生集诸位商议,再推一人统众方可。杲卿曰:『弟有一言奉告,不知列位尊意如何』?众曰:『所言合当,岂有不遵之理』?杲卿曰:『我们这番所为,虽未得日本,而祸不临身,兄弟们又完全,此乃皇天庇荫。今欲再举一人统领诸军,弟恐新旧爱恶不一,倘苟且从事,自相矛盾,反为不妙。然统军亦非易事,当设立香案,祷告苍天,将两碗掷下,连得圣筊而碗不破者,即推之为首。管见如此,不知有合众意否』?众曰:『此论最当,庶无后言』。随排香案,众各拈香跪告毕,依序向前拜祝,两碗掷下粉碎,无一完者,咸踌躇焉。惟一官尚未掷,又忽其年轻。一官跪祷,将两碗掷下,恰好一个圣筊,碗不破。众皆骇然,一官取起掷下,复如前。衷纪曰:『我不信』。取原碗当天祷告:『我等大哥已死,欲推一人领诸军。天若相一官,再赐两筊,众愿相扶』。又连掷两圣筊,碗不破。间有不信者,祷告掷下复如前。如是者屡,屈指计之,共成圣筊三十。众齐哄曰:『此乃天将兴之,谁能违之?吾等愿倾心矣』!天生曰:『当选吉日』。杨经曰:『初八日大吉,我们尊拜一官为首』(按:猎历明季诸记事多说:『拜剑跃起,遂扶芝龙为首』。又一说:『芝龙与陈衷纪、陈勳等十八人各乘一舟亡台湾为盗,风引桅带,搅而为一。各骇誓曰:「议以三通鼓而开者,立为主帅」。芝龙忽开』。   此皆互疑两可,难为信史。余先君讳美鳌,生同时,从永胜伯郑彩翊弘光督师江上。继而福州共事,署龙骧将军印。至丁巳,改职归诚,往奥东连平州。始末靡不周知,口传耳授,不敢一字影捏,故表而出之。噫!使当时即亡台为盗,既名芝龙,则成功从何而生?于后作何附会「郑芝龙平郑一官功题请」?致崇祯问林钎:『芝龙、一官,是一人耶?或是二人』?钎愕然不能对。奏曰:『臣待罪京师,梓里之事不能详知。容查实回奏』。出,遂服药死。据云:十船相连,尚隔有十余丈、二十丈之间。不知海船难比河船,驾驶相近,则两船必有一船碍伤。湾澳落碇,若相近,则两船亦难独全。两船且难相近,何况十只船之桅带,可搅而为一乎?附辨于末,以待采风者择焉。附纪:芝龙从颜思齐为盗,时名一官。至齐死,结十八芝,渠为首,名芝龙。于招安之日,重赂当道缙绅。独林钎不见其使、不受其礼,反其牍背署之曰:『人有向善之心,而不与人为善者,非也;与人为善,而又因以为利者,亦非也』。遂以义士郑芝龙收郑一官功,题报授职。后钎拜相,一日侍讲,崇祯偶问及。钎以有人密奏其事,不敢对,附会其说。出,即服药死)。众欲以初八日扶一官为首。一官曰:『弟年谱在诸兄末,岂敢越分』?天生曰:『此乃卜之于天,岂可逆也』?一官曰:『既卜之于天,亦当决之于人。前大哥在日,诸公在上,弟不敢置啄。今日蒙举为首,应有一番振顿,上下分明,赏罚虽亲疏无异。倘如从前无上下之别、无赏罚之令,弟决不敢承此座』。天生曰:『不意吾弟年纪虽轻,议论大有经济』。杲卿曰:『经济岂在年纪。周瑜十三岁尚为都督。迨至赤壁专师,程普不服;及观其调度,甘拜下风。今日吾弟所言,众愿折节相事,拱听约束』。一官曰:『既承诸兄以天意相推见许,但初八期亦太逼,恐备办不及;况是戌日,与弟命不合(一官是甲辰年,故戌日与他本命相冲)。我看十八申日,申子辰会合;且备办物件,亦得从容』。天生曰:『如此最妙,今要备办何物』?一官曰:『旗帜者,乃军中威仪,不可不新,当一苲更换;并中军帅旗一面,俾众人咸知所尊。粮饷者,乃众军命脉,不可不积,专主要得其人。船只器械,乃众军卫身以御敌,不可不坚利,而时为修葺。决策取胜,须得筹画佐谋之士;争先破敌,全赖奋勇胆略之夫。鼓励则赏罚当明,荣辱则升降必慎,故令出俾众知所尊。然后进可取,退可守,不但踞此蕞尔之土,即横行天下谁敢与敌?我今择于十八日承接统领诸军,除佐谋、督造、主饷、监守外,另选十八位作先锋』。众曰:『谨受教』。十一日,一官曰:『我今为首,取名芝龙,季弟蟒二为芝虎、四弟为芝豹、从弟莞为芝鹤(后改名为芝莞)、族弟香为芝鹏,余者芝燕、芝凤、芝彪、芝麒、芝豸、芝獬、芝鹄、芝熊、芝蛟、芝蟒、芝鸾、芝麟、芝鹗等,各写就放盒内,告天拈著者,即名之,以应十八日之数』。天生向众曰:『据所言,井然有条』。随分遣备各色旗号,并收拾器械物件候用。   十八日,金鼓齐鸣,三声炮响,中军船上竖起帅旗。一官即以天生为参谋,衷纪、子大为总监军,陈勳、林翌为督造、监守,杨经、李英管理一应粮饷,杲卿为左右谋士。自名芝龙,其胞弟芝虎、芝豹、大功弟芝莞、族弟芝燕;余十三芝当天拈就名数。各拜天地,祭献海岳以及旧主思齐毕,三让然后登座曰:『芝龙菲材,既承诸位推举,惟天在上,可表厥心:外则君臣之分,不敢借私恩以害公;内则兄弟之情,亦不敢假公威以背义。倘有不及,仰赖诸公指示。若在行间,全仗诸公协力。山河带砺,富贵与共』。衷纪曰:『公帅以正,孰敢不正』?天生曰:『众人碌碌,全赖主公提调』。芝龙曰:『凡事豫则立,故天时、地利、人和,得一即可以有为』。众曰:『然』。遂设晏庆贺,尽欢而散。芝龙既为众所推,统领诸军,即料理船只,整顿器械,件件完备。   天启六年丙寅二月,龙集众会议曰:『今诸务颇已就绪,岂可坐老其师?我欲领战船十只、快哨三只,配坐前往金、厦,一以观边境,二可取粮饷。不知诸君意下如何』?衷纪曰:『主君此举甚是。夫人惰则力倦、勤则思奋,刘先主之所以泣髀肉生也』。芝龙即令杲卿、衷纪调拨船只,并选精壮匀配。杲卿二人前去派定,开单送阅:第一号先锋,芝虎、芝燕;第二号先锋,芝鹗、芝豸;第三号援剿,芝彪、张泓;第四号援剿,芝獬、李明;第五号冲锋,芝蛟、芝鹄;第六号中军主帅参谋,天生、杲卿;左右亲军,芝豹、芝熊;第七号护卫,芝莞、陈衷纪;第八号游哨,芝麟、陈勳;第九号监督,芝麒、吴化龙。每船各配六十人。第十号哨探艄仔二只,芝凤、芝鸾;各配二十五人。悉给发口粮一月。择三月初三日出师。其余林翌、杨经、李英、高贯、方胜、傅春等,领诸军看守寨栅。芝龙看毕,曰:『调拨得宜,但不知先往何处』?衷纪曰:『今南风已发,吕宋船以及暹罗、咬■〈口留〉吧之各港皆回。可从澎湖下,缓缓坐风,半逆半顺,挨至甘吉等候』(甘吉海石名,在铜山对面)。芝龙依其议,至初三日连■〈舟宗〉出港。行二昼夜,初五早,龙又令人上桅观望。望者回报曰:『看前面的山,不是南太武,敢是北太武』(南太武系漳镇海卫,在厦门之下,北太武系泉州同安地,在厦门之上)?芝龙曰:『夜来南风,驶上为是』。遂传令各船火炮军器勿得参差。   初十日,犯金门。十八日,犯厦门。四月杪下犯粤东之靖海、甲子地方。   时太平日久,人不知兵。卫所虽有指挥、千百户、水澎金门游击、钦依把总诸官,悉承荫袭,宽衣大袖,坐享君禄。其所辖军士,亦应操点卯而已。故芝龙得肆志,遇船一鼓而擒;登岸抢掠殆尽。其略有纪律者,不许掳妇女、屠人民、纵火焚烧、榨艾稻谷。比乘风横行,羽檄飞报,沿海戒严,当事者咄咄一筹莫展。惟查郑芝龙系泉州府库吏郑绍祖之子,六岁时曾受知府蔡善继掷石不责之恩。即起善继泉州巡海道,招安芝龙。善继抵任,又奉巡抚朱钦相檄,差旗鼓黄昌奇(系泉州府礼房,有口才,与绍祖共事;迨继为海道,委为辕门旗鼓事)委之齎谕,出海招安。时郑芝龙统船随风驰逐,适逢雨水不顺,失于收成,富者遏粜,米价腾贵,游手好闲,悉往投之。芝龙将夺来船只,分配驾驶,因而日盛。边将望风披靡,不敢与敌。偶燀洗诸船于湄洲,忽报海道差官到,芝龙延之上船。昌奇曰:『数载违别,果然一表魁梧,真将军也』!龙曰:『流落海外,久离乡井,凡诸亲友,有失候问!今日何幸逐波涛而屈临至此』?执手至官厅,叙礼献茶毕,昌奇曰:『老拙与令先尊共事时,将军才有六、七岁,顽耍丢石,掷着太守乌纱帽。本府自赞将军非凡,将军尚能记忆否』?芝龙曰:『儿童时事,影响略知』。昌奇曰:『现任海道,即当日将军所掷之太守也』。龙曰:『呵,海道就是当日太府』!昌奇曰:『然。知将军扬名海外,恐为沉迷,专遣老拙前来相劝,有谕在此』。芝龙拆其谕曰:『自你髫龄时,仪表可爱。岂料壮年,海滨寄迹,使闻之恻然,谅情非得已耳!今特遣旗鼓黄昌奇前来宣谕及你部属人等,幸勿久恋迷津,须当速登彼岸。本道当为力请,卖刀买犊,永作圣世良民。从此安插,复业归农;坐享太平,和好室家。言出于衷,幸其听之!此谕』。芝龙观毕曰:『海上弄兵,原非本意。因寄迹东洋(日本在东,故称东洋),受困倭人,迫而成之。今既承道宪严命,岂敢固执,以负德意?自与诸将领商之』。芝龙心感善继之德,遂传集众头领曰:『我想飘颻海外,虚度岁月,总无了局。今道宪招安,意欲就抚,不知诸位心曲何如』?衷纪曰:『主公就抚,道宪决然垂青。我等并无夙昔之交,虽今日藉主公余庇:倘后来道宪陞转,官势罗织,有司不谅,那时进退维谷。乞假我船只,仍回台湾。同李英等观看主公得意,纪等再来相寻未迟。不知主公允否』?龙曰:『衷纪兄所言亦是一着,岂有不听之理』?杲卿、天生、子大、陈勳等一十三人,齐向前请命,欲与衷纪同去。龙即拨大小船六只,粮饷薪蔬、布帛器械俱各满足,分支过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