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祖武皇帝实录 - 第 2 页/共 4 页
八月十九日,太祖同胞弟打喇汉把土鲁薨,年四十八岁。生六子,长曰阿敏,次曰扎撒革吐,三曰土龙,四曰债桑孤,五曰吉儿刚郎,六曰非扬古。
时东海虎儿哈部内扎古塔处居民来附,太祖赐甲三十副,此民将所赐之甲,送与兀吉部内查哈量处居人,披于木上射之。又受兀喇国布占太招抚布匹。十二月命呵呵里厄夫、厄一都、打喇汉虾三人,领兵二千征虎儿哈卫,围扎占塔城三日,招之而不服,遂拔其城,杀兵一千,获人畜二千,相近之卫皆招服,将土勒伸、厄勒伸二酋长及人民五百户收之而回。
壬子年,昔蒙古廓儿沁部明安贝勒,常从夜黑九部兵来,战败,乘骣马逃回,至是已二十年矣。太祖闻其女颇有丰姿,遣使欲娶之,明安贝勒遂绝先许之婿,送其女来。太祖以礼亲迎,大宴成婚。
时布占太复背盟,掠太祖所属兀吉部内虎儿哈卫二次,及欲娶太祖所定夜黑国布戒贝勒之女,又以骲箭射太祖侄女娥恩姐,太祖闻之大怒,遂于九月二十二日领大兵往征之。二十九日至兀喇国,太祖张黄盖,鸣鼓乐,沿兀喇河岸而行。布占太领兵出城迎敌,至河边,见满洲兵盔甲鲜明,兵马雄壮,众皆失色,无斗志。太祖遂沿岸而下,克其五城,直抵于河西岸,距布占太居城二里,克其金州城,安营。十月初一日,太祖出营,以太牢告天祭旗,忽见东南有气,蓝白二色,直冲兀喇城北。我兵屯留三日,遣兵四出,尽焚其粮,兀喇兵昼则出城,对垒于河边,夜则入城歇息。太祖二子莽古泰贝勒、皇太极贝勒欲渡河击之,太祖曰:“不然,汝等出言毋若浮面取水之易也,须探其底里耳。欲伐大木岂能骤折,必以斧斤伐之,渐至微细,然后能折。相等之国,欲一举取之,岂能尽灭乎?且将所属城郭尽削平之,独存其都城,如此则无仆何以为主,无民何以为君?”遂毁所得六城,焚其房谷,回至伏儿哈河安营。布占太令兀巴海把土鲁乘舟而来,立于舟上呼曰:“恩父汗兴兵,无非乘怒而来,今恩父之怒已息,可留一言而去。”如此遣使三次,布占太又亲率六将,乘舟来至河中,于舟上顿首呼曰:“兀喇国即恩父之国也,焚粮之火可息乎?”太祖披明甲,乘白马,率诸王臣直出众军前,至河中,水及马腹,厉声曰:“布占太!先擒汝于阵中,已死之身吾养之,释为兀喇国主,仍以三女妻之,今欺蔑皇天后土,背七次盟言,掳吾所属虎哈卫二次,又欲强娶吾已聘夜黑之女,又以骲箭射吾女,吾将女嫁汝异国,原为匹偶,曾令汝以骲箭射之乎?若吾女所为不善,当来告我,天生爱新觉落人,曾被谁责辱,汝试言之,百世以前汝或不知,十世以来汝岂不知?脱有之,则汝射之为是,我兵之来诚非,若其无之,尔何故射吾女?此受辱之名,我将匿之于心乎?抑将徒抱于九泉乎?语云:宁销其骨,莫毁其名,吾非乐于举兵,闻射吾女,故亲举兵来。”布占太对曰:“或者人以谗言令吾父子不睦,若果射汝女,欲娶汝婚,上有天在,吾今在水上,龙神亦鉴之。似此谗言,皆虚妄耳。”布占太部将拉布太扎儿胡七继言曰:“汗有此怒,盍遣一使来问?”太祖曰:“拉布太,我部下岂无似汝之人,汝尚以射吾女为无此事,娶吾婚为妄言耶?若事有不实,须再问,事己的矣,何以问为?此河安有不结之日,吾兵岂有不复临之理,彼时汝能当吾之刀乎?”布占太大惊,止拉布太勿言,布占太弟胯儿胯妈哀恳曰:“汗若宽大其度,请决一言而行。”太祖曰:“尔果未射吾女、娶吾婚,可将汝子并大臣之子为质,方见其真,不然吾不信也。”言毕遂回营。在兀喇国存五日,至兀喇河边,于俄儿红童处一妈虎山上,以木为城,留兵一千而回。
十二月,有白气起自兀喇国,越太祖宫楼南,直至虎拦山。自此,太祖以布占太或有和好之意,延及一年,又闻布占太欲将女查哈量、男绰启诺及十七臣之子,送夜黑为质,娶太祖所聘之女,又欲囚太祖二女。癸丑年正月,亲率大兵征之。布占太拟十八日送子与夜黑为质,太祖大兵十七日已至,攻取孙扎塔城,领兵前进,克郭多、俄莫二城屯兵。次日,布占太率兵三万,越弗儿哈城迎敌。太祖部下领兵诸王大臣欲抵敌,太祖止之曰:“岂有伐大国能遽使之无孑遗乎?”仍将前谕之言复申之。太祖子古英把土鲁、侄阿敏及非英冻、呵呵里厄夫、打喇汉虾、厄一都、雄科落等奋然曰:“初恐布占太不出城,尚议计赚之,今彼兵既出,舍此不战,兴兵何为,厉兵秣马何用?布占太倘娶夜黑女,其耻辱当如何?后虽征之无益矣。今人强马壮,既至此,可与一战。”太祖曰:“两国兵连,必吾与子及五大臣身先之,但惜诸王臣等,恐有一二见伤,非为吾身怯惧而止之也。”乃怒而言曰:“蒙皇天眷助,吾自幼于千百军中,孤身突入,弓矢相交,兵刃相接,不知几经鏖战,今既欲哉,即当战。”言毕,遂披甲进战。其诸王臣军士,惟恐不战,正思虑间,及闻进战,皆欣跃,欢声如雷,震动天地,军士尽甲。太祖决破敌下城之策,谕军士曰:“倘蒙天佑,能败敌兵,可乘势夺门取城。”遂前进。布占太率三万兵步行,列阵以待,两军相距百步,满洲兵亦下马进战。太祖见两军之矢如风发雪落,声如群蜂,杀气冲天,心中燥甚,遂杀入。诸王臣军士皆奋勇冲击,兀喇兵遂败,十损六七,其余抛戈弃甲,四散而逃。满洲兵乘势飞奔夺门,遂取其城,太祖登城坐西门楼上。时布占太领败兵不满百,奔城而来,某城早已被克,上竖太祖旗帜,遂大惊,及奔回,被古英把土鲁领一旅兵截之,布占太见势不能敌,遂冲突而走,折兵大半,余皆溃散,布占太仅以身免,投夜黑国去。获马匹盔甲器械无算,兀喇国所属城邑皆归附。存兵十日,升赏有功将士。兀喇兵败后,有觅妻子投来者,尽还其眷属约万家,其余人畜散与众军,即回兵,兀喇国自此灭矣。
太祖谓诸王臣曰:“为国之道,心贵忠,谋贵密,法令贵严。至于泄密谋,慢法令者,无益于至道,乃国之祟也。吾所言果皆是欤!若有拂戾处,汝等勿面从。一人之智虑几何,汝等之言岂无着当处,宜冬尽言所知。”
太祖遣使如夜黑国,言:“布占太阵中被擒应伏诛,吾养之,连妻以三女,因与我为仇,故怒而征之,乃破其国,身投汝地,当献与我。”如此遣使三次,夜黑国金台石、布羊姑贝勒不与。太祖于九月初六日,领兵四万征夜黑。时有逃者,将声息预闻于夜黑,夜黑遂收张、吉当刚二处部众,独兀苏城有痘疫,未曾收去,太祖兵至,围兀苏城,招谕之曰:“城中军民,降则已,不然必攻取之。”城中人曰:“若养之则降,况汝师众如林,不绝如流,盔甲鲜明,如三冬冰雪,吾等焉敢抗拒?”言讫,守将散谈、胡石木二人开门出降,叩见。太祖以金盔赐酒,将所戴东珠金佛帽并衣赐之。其张城、吉当刚城、兀苏城、押哈城、黑儿苏城、何敦城、胯布七拉城、俄及塔城,大小共十九处,尽焚其房谷,遂收兀苏降民三百户而回。
是时,金台石、布羊姑使大臣谮太祖于万历皇帝曰:“哈达、辉发、兀喇已被尽取矣,今复侵吾地,欲削平诸部,然后侵汝大明,取辽阳为都城,开原铁岭为牧地。”万历皇帝信之,遣使来谓太祖曰:“自今汝勿侵夜黑国,若肯从吾言,是存我体统,若不从吾言,后必有侵我之日。”遂遣游击马时楠、周大歧,带枪炮手一千,卫夜黑二城。太祖闻之,修书曰:“吾国兴兵,原为夜黑、哈达、兀喇、辉发、蒙古、实伯、刮儿恰九国,于癸巳年会兵侵我,上天罪彼,故令我胜。于时,杀夜黑布戒,生擒兀喇布占太。至丁酉年,复盟,宰马歃血,互结婚姻,以通前好。后夜黑负盟,将原许之女悔亲不与,布占太乃吾所恩养者,因与我为仇,伐之,杀其兵,得其国,彼身投夜黑,又留而不发,故欲征之。吾与大国,有何故乃侵犯乎?”书毕,亲赍诣抚顺所。于二十五日,至一旷野处,名古勒,卯时日出,两傍如门,青红二色祥光垂照,随行不已。太祖一见,遂率众拜之,其光乃止。二十六日辰时,至抚顺所,游击李永芳出三里外迎之,马上拱揖,接入教军场,将书与之,不移时即还。
甲寅年四月,万历皇帝遣守备萧伯芝来,诈称大臣,乘八抬轿,作威势,强令拜旨,述书中古今兴废之故,种种不善之言。太祖曰:“吓我之书,何为下拜,善言善对,恶言恶对”,竟不览其书,令之回。
四月十五日,蒙古扎抡卫桩农贝勒,送女与太祖次子古英把土鲁贝勒为婚,贝勒亲迎,大宴,以礼受之。
二十日,蒙古扎抡卫内七汉,送妹与太祖三子莽古泰贝勒为婚,贝勒亲迎,大宴,仍以礼受之。
蒙古廓儿沁蟒孤贝勒,送女与太祖四子皇太极贝勒为婚,贝勒迎至辉发国胡里气山城处,大宴,以礼受之。
十一月,遣兵五百,征东海之南兀吉部押拦、石临二卫,收降民二百户,人畜一千而回。
十二月,蒙古扎抡卫儿吉格贝勒,送女与太祖子得格垒台吉为婚,台吉亲迎,设宴,以礼受之。
乙卯年正月,蒙古廓儿沁部空戈落贝勒,送女与太祖为妃,迎接,设大宴,以礼受之。
三月二十八日寅时,天有黄色,人面映之皆黄,太祖升殿,至辰时方明。
四月,于城东阜上建佛寺、玉皇庙、十王殿,共七大庙,三年乃成。
是时,万历皇帝命广宁总兵张承胤巡边,承胤奉命巡边回,遣通使董国胤曰:“今欲更立石碑,以汝居处为吾地,其钗哈、法纳哈、三七拉三处所种之田勿获,可收汝人民退居。”太祖日:“吾世世祖居耕种之地,今令弃之,想尔心变,故出此言也。吾闻古人云:海水不溢,王心不变,帝今反常,护助夜黑,吾国所种之田,又不容收获而令退居,吾岂敢违王命?然不愿治平,而顿起恶念,吾小国若受小害,汝大国自受大害矣。吾非大国,欲退即退,试看汝大国何以收拾?若成仇敌,非吾一身之患,汝以兵众国大欺凌我也。然大国成小,小国成大,皆出于天,汝若一城屯兵一万,城自烦扰,若止屯兵一千,城中军民皆为吾俘物矣。”通使董国胤曰:“此言太过矣”,遂去.自此,大明遂侵占疆土,立石碑于边外甚多。
六月,初,夜黑布羊姑以妹许太祖,受其聘礼,又欲与蒙古胯儿胯部蟒孤儿太台吉乃八哈搭儿憨子也,诸王臣曰:“闻夜黑将汗聘之女欲与蒙古,所可恨者莫过于是,当此未与之先,可速起兵,若已与之,乘未嫁时,攻其城而夺之。况此女汗所聘者,非诸王可比,既闻之,安得坐视他适?”皆力谏兴兵不已。太祖曰:“或有大事可加兵于彼,以违婚之事兴兵则不可。盖天生此女非无意也,因而坏哈达、辉发、兀喇,使各国不睦,干戈扰攘至此。大明助夜黑,令其女不与我而与蒙古,是坏夜黑,酿大变,欲以此事激我忿怒,故如是也。今尽力征之,虽得其女,谅不久而亡,反成灾患。无论与何人,亦不能久,启衅坏国已极,死期将至矣。”诸王臣反复谏之,必欲兴兵。太祖曰:“吾以怒而兴师,汝等犹当谏之,况吾所聘之女为他人娶,岂有不恨之理,予尚弃其忿恨,置身局外以罢兵,汝等反苦为仇校,令吾怨怒何也?聘女者不恨,汝等深恨何为,岂因忿遂从汝等之言乎?汝等且止。”言毕,令调到人马皆回。其女聘与蒙古未及一年果亡。诸王臣奏曰:“此女迄今三十三岁,已受聘二十年矣。被大明遣兵为夜黑防御,夜黑遂倚其势,转嫁与蒙古,今可侵大明。”太祖不允曰:“大明以兵卫夜黑,自有天鉴之,任彼悠久。满洲与夜黑均异国也,大明白以为君临天下,是六合之主,何独为吾一身之主?不审是非,恃势横加侵夺,如逆天然。夜黑乃天不佑之国也,既遣兵为之卫,吾且听之,汝等急何为也?若侵大明合乎天,天自佑之,天既佑,则可得矣。但我国素无积储,虽得人畜,何以为生,无论不足以养所得人畜,即本国之民且待毙矣。及是时先治其国,固疆圉,修边关,务农事,裕积贮。”遂不动兵。乃谕各牛禄,每十人出牛四只,于旷野处屯田,造仓积粮。于是设仓官十六员,吏八员,执掌出入。
十月初四日出猎,宿于牧奇,次日卯时,日两傍有青红色祥光,又对日有蓝白光三道,绕日似门,随太祖而行,太祖率众拜之,其光遂止。
十一月,太祖遣兵二千征兀吉部东厄黑枯棱城木城名,至顾纳哈枯棱,招之不服,遂吹螺布兵,拆其栅,越三层壕,攻取其城,杀人八百,俘获万余,收降五百户而回。
太祖谓群臣曰:“语云,心贵正大,予窃思之,心之所贵者莫过于正大也。卿等荐人,勿曰吾何故使疏者反逾亲也,切莫拘根基,择心术正大者荐之,莫因仕族之争辄为援引,择有才者举之在位。凡为政,得一材一艺犹难,但可以资政之人,即荐之可也。”
太祖出猎时,天降雪已霁,恐草木之浮雪濡衣,将衣撷之。时有随太祖者布阳姑虾、押哈本二人见之卜刃尊私谓曰:“何所不有,而惜此衣,。盍进猎也!”太祖闻之,笑曰:“吾非无衣而惜之,但沾濡无益耳。与其濡于雪,曷若以新煮赐汝等,岂不美哉。以濡雪之衣赐汝,何美之有。吾所惜者,为汝等惜也。”太祖谓群臣曰:“天作之为君,君命之为臣,卿等当念所任之职,有能理国政者,知之则勿隐,今国事繁琐,须多得贤人,各任之以事,倘治国统军者少,则济事几何,若有临阵英勇者,赐之以官赏,有干国忠良者,用以佐理国政,有博通古今者,用以讲古今,有才堪宴宾客者,用以宴宾客,各处搜罗可也。
太祖训诸王曰:“贤者不举,则贤者何由而进,不肖者不退,则不肖者何由而惩,汝等宜秉忠直,切勿贪婪,均平之大道莫过于忠直,吾夙好忠直,从来未慊,汝等当留心。”
又曰:“全才者有几,夫一人之身,才技有长短,处事亦有工拙,有阵中之勇者,于理甲则拙而无用,有宜于国中者,于从军则无用矣。自是任用,皆随其材。”
太祖削平各处,于是每三百人立一牛禄厄真,五牛禄立一扎拦厄真,五扎拦立一山厄真,固山厄真左右,立美凌厄真。原旗有黄白蓝红四色,将此四色镶之为八色。成八固山。行军对,若地广,则八固山并列,队伍整齐,中有节次。地狭,则八固山合一路而行,节次不乱。军士禁喧哗,行伍禁纷杂,当兵刃相接之际,披重铠执利刃者,令为前锋。披短甲即两截甲也善射者,自后冲击。精兵立于别地观望,勿令下马,势有不及处,即接应之。预画胜负谋略,战无不胜,克城放敌之后,功罪皆当其实,有罪者即至亲不贳,必以法治,有功者即仇敌不遗,必加升赏。用兵如神,将士各欲建功,一闻攻战,无不忻然,攻则争先,战则奋勇,威如雷霆,势如风发,见遇战阵,一鼓而胜。
又立理国政听讼大臣五员,都堂十员,太祖五日一朝,当天设案焚香,以善言晓谕国人,宣上古成败之语。凡事都堂先审理,次达五臣,五臣鞫问,再达诸王,如此循序问达,令讼者跪于太祖前,先阐听讼者之言,犹恐有冤抑者,更详问之,将是非剖析明白,以直究问,故臣下不敢欺隐,民情皆得上达矣。太祖明敏才智,法度得宜,敬老尊贤,黜谗远佞,恩及无告,为国事日夜焦思,上体天意,下合人心,于是满洲大治,欺诈不生,拾物不匿,必归其主,若不得其主,悬于衙门,令认识之。五谷收获毕,纵牲畜于山野,莫有敢窃害者。因是,诸王臣会议称帝号,遂表闻于太祖。
丙辰岁,正月朔,甲申,八固山诸王率众臣聚于殿前排班,太祖升殿,诸王臣皆跪,八臣出班进御前,跪呈表章,太祖侍臣阿东虾、厄儿得溺榜识接表,厄儿得溺立于太祖左,宣表,颂为列国沾恩明皇帝,建元天命。帝于是离坐,当天焚香,率诸王臣三叩首,转升殿,诸王臣各率固山叩贺正旦,时帝年五十八矣。
大明边民每年越边窃采满洲参矿果木等物;扰害无极。一日帝曰:“昔与大明立碑,宰马结盟,原为杜其混扰,今大明边民累扰吾地,吾杀潜越禁边者亦不为罪。”遂于六月,遣答儿汉虾将越边窃物之人,遇则杀之,约有五十余。时帝闻广宁新任都堂至,乃遣纲孤里、方吉纳二人往见之。都堂李维翰将纲孤里、方吉纳并从者九人各以铁索系之,仍差人至满洲谓帝曰:“吾民出边,汝当解还,安得遽杀之?”帝曰:“昔竖碑盟言,若见越禁边者不杀,殃及于不杀之人,今何负前盟,而如是强为之说?”使者曰:“不然,但将首杀吾民者答儿汉虾献与抵罪则已,不然此事难寝。”甚以言逼之。帝不从。使者曰:“此事已闻于上,乃不容隐者,汝国岂无罪人乎?盍将此等人献之边上,杀以示众,此事遂息。”帝欲图大明所拘之十一人还,即于狱中取自夜黑所掳十人,解至抚顺所杀之,大明遂将所拘十一人放归。
帝遣答儿汉虾、雄科落二将领兵二千,征东海查哈量部。二将承命,于七月十九日起兵,行至兀儿姜河,造船二百只,水陆并进,取沿河南北寨三十有六。至查哈量河南岸佛多落坤寨安营。初查哈量河每年十一月十五二十中间方结,松刚里河十一月初十十五中间方结,是年十月初一日答儿汉虾、雄科落二人兵至其处,见查哈量河水未结,独对寨之处河宽二里,横结冰桥一道,约六十步。将士皆奇之,忻然相谓曰,此实天助一桥也,领兵渡之,取查哈量部内寨十二处,及兵复回,其冰已解矣,此西又如前结冰一道,已渡,冰复解。后至十一月应时始结。又招服阴答哄塔库拉拉即役犬处也、诺落、石拉忻尼三处酋长四十人,遂回兵。至十一月初七日入城。
丁巳,天命二年正月,初,帝纳蒙古明安贝勒女已六年,至是,闻其来见,于初八日与皇后率诸王臣迎至百里外付儿江阿拉处即红岗也,相搂于马上,随宴讫。明安贝勒以骆驼十◆,马牛各一百奉献。至十一日入城,每日小宴,越一日大宴,留一月,赠礼甚厚,与人四十户,甲四十副及缎匹财物,送三十里外,一宿而还。
二月,以皇弟打喇汉把土鲁郡主孙带,与蒙古胯儿胯部巴约卫恩格得里台吉为妻。
是年,遣兵四百,沿东海地界收取离散不服之国。至日,遂将东海岸散居之民尽取之。其负岛险不服者,乘小舟尽取而回。
戊午,天命三年。正月十六日晨,有青黄二色气,直贯月中。此光约宽二尺,月之上约长三丈,月之下约丈余。帝见之谓诸王臣曰:“汝等勿疑,吾意己决,今岁必征大明国。”
时闻原服阴答哄塔库拉拉三处酋长四十人,率家属部众约百余户来归,帝遣人以糇粮往迎,复以马百匹令来官乘之,二月内一方至。其归顺酋长,列等赐职,俱给妻奴牛马房田衣物。
帝曰:“朕与大明国成衅,有七大恼恨,此外小忿难枚举矣。今欲征大明。”因预与诸王臣画策,若明修攻具,恐泄机于众,乃以盖诸王马院为名,遂遣人七百伐攻具之木。三月传谕催喂马匹,整顿盔甲器械,其攻具之木,虑大明通使或有事来见,恐泄其机,遂用以盖马房。
四月,帝颁攻战之策,谕领兵诸王臣曰:“平时以正为上,军中以智巧谋略、不劳己不钝兵为上。若我众敌寡,我兵不令之见,须伏于隐僻处,少遣兵诱之。诱而来,是中吾计,若诱而不来,详观其城邑之远近,相距若远,即尽力追袭,近则直抵城门,使自拥塞而掩杀之。倘我兵止一二固山,遇敌兵之众,勿令近我,即回觅大兵,然后寻敌所在。若止二三处兵,须酌量之,此乃遇敌野战之法。至于攻城,当观其势,势可下,则令兵攻之,否则勿攻,倘攻之不拔而回,反损名矣。夫不劳兵力而克敌者,是擅知巧谋略,诚为三军之主帅,若劳兵力,虽胜何益?当征战之际,最上者,莫过于不损己兵,而能胜敌者也。每牛禄作二云梯,派甲兵二十名以备攻克。自出兵日,至班师日,各军勿得离本牛禄旗,违者执之,详问其由。若五牛禄之主不申法令于众,罚五牛禄主及本牛禄马各一匹,若谕之不听,即杀梗令之人。五牛禄主与牛禄等,凡所委托之事,若能胜其任,则受委托,若不能胜,则勿受,不能胜任而强为之者,其关系非止一身,若率百人,则误百人之事,率千人,则误千人之事,不知此事乃国之大事也。至于攻克城邑,有一二先进者不足算,若一二先之,必致伤,如此者虽见伤不行赏,即没身不为功。其首拆城者即为首功,可报固山厄真录之,待环攻之人俱拆毕,然后固山厄真吹螺,令各处兵并进,此谕。”
四月十三壬寅,巳时,帝将步骑二万征大明,临行,书七大恨告天曰:
“吾父祖于大明禁边,寸土不扰,一草不折,秋毫未犯,彼无故生事于边外,杀吾父祖,此其一也。
虽有祖父之仇,尚欲修和好,曾立石碑盟曰:大明与满洲皆勿越禁边,敢有越者,见之即杀,若见而不杀,殃及于不杀之人。如此盟言,大明背之,反令兵出边卫夜黑,此其二也。
自清河之南,江岸之北,大明人每年窃出边,入吾地侵夺,我以盟言杀其出边之人,彼负前盟,责以擅杀,拘我往谒都堂使者纲孤里、方吉纳二人,逼令吾献十人于边上杀之,此其三也。
遣兵出边为夜黑防御,致使我已聘之女转嫁蒙古,此其四也。
将吾世守禁边之钗哈即柴河、山七拉即三岔、法纳哈即抚安三堡耕种田谷,不容收获,遣兵逐之,此其五也。
边外夜黑,是获罪于天之国,乃偏听其言,遣人责备,书种种不善之语辱我,此其六也。
哈达助夜黑侵我二次,吾返兵征之,哈达遂声我有,此天与之也。大明又助哈达,逼令返国,后夜黑将吾所释之哈达掳掠数次。夫天下之国互相征伐,合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死于锋刃者使更生,既得之人畜令每返,此理果有之乎?天降大国之君,宜为天下共主,岂独吾一身之主?先因糊笼部华言诸部会兵侵我,我始兴兵,因合天意,天遂厌糊笼而佑我也。大明助天罪之夜黑,如逆天然,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妄为剖断,此其七也。凌辱至极,实难容忍,故以此七恨兴兵。”
祝毕,拜天焚表。帝又谓诸王臣曰:“此兵吾非乐举,首因七大恨,余难尽言矣,忿怒己极,故兴此兵。然阵中所得之人,勿剥其衣,勿奸其妇,勿离其夫妻,拒敌者杀之,不与敌者勿妄杀。”谕讫,遂与诸王暨领兵诸将等,鸣鼓乐,谒玉帝庙而行,营古勒处,宿之。
次日,分二路进兵,令左侧四固山兵取东州、马根单二处,亲与诸王率右侧四固山兵及八固山摆押拉即精锐内兵也,取抚顺所,行至穵哄即臭泥泊旷野处安营而宿。是晚,帝将先朝金史讲与恩格得里厄夫原系蒙古、查哈量厄夫原系查哈儿国臣,乃曰:“朕观自古为君者,身经征战之苦,皆来得永享其尊,今兴此兵,非欲图大位而永享之,但因大明累致我忿恨,容忍不过,无可奈何,故兴师
也。”
是夜,忽晴忽雨,帝谓诸王臣曰:“阴雨之时,,不便前进,可回兵。”大王曰:“与大明和好久矣,今因其不道,故成仇隙,兴师已至其境,若回兵,吾等更与大明和好乎,抑为敌乎?且兴兵之名,谁能隐之,天虽雨,吾军有雨衣,弓矢各有备雨之具,更虑何物沾濡乎?且天降之雨,乃懈大明之人,不意吾进兵,此雨有利于我,不利于彼。”帝善其言,于夜亥时传令军士,方起行,云开月霁,众兵分队连夜进抚顺边,兵布百里,旌旗蔽空。
至十五日晨,往围抚顺城,执一人赍书与游击李永芳,令之降。书曰:“因尔大明兵助夜黑,故来征之,量尔抚顺游击,战亦不胜,今欲服汝,辄深向南下,汝设不降,误我前进,若不战而降,必不扰尔所属军民,仍以原礼优之。况尔乃多识见人也,不特汝然,纵至微之人,犹超拔之,结为婚姻,岂有不超升尔职与吾大臣相齐之理乎?汝勿战,若战,则吾兵所发之矢,岂有目能识汝乎?倘中则必死矣。力既不支,虽战死亦无益,若出降,吾兵亦不入城,汝所属军民,皆得保全。假使吾兵攻入城中,老幼必致惊散,尔之禄位亦卑薄已,勿以吾言为不足信,汝一城不能拔,朕何以兴兵为,失此机会,后悔无及。城中大小官员军民等,果举城纳降,父母妻子亲族俱不使离散,是亦汝等之福也。降与不降,汝等熟思,慎勿以一朝之忿而不信,遂失此机也。”李永芳览毕,衣冠立南城上言纳降事,又令城上备守具。满洲兵见之,遂竖云梯以攻,不移时,即登城,永芳衣冠乘马,方出城降。固山厄真阿冻引之,永芳下马跪见,帝于马上拱手答礼。其攻城相敌时死者死,城已克,乃传令勿杀,皆抚之。此举下抚顺、东州、马根单三城,台堡五百余,乃收兵,各于所进之处安歇,帝宿抚顺。
十六日,遣兵四千拆抚顺城。大兵回至抚顺城东旷野处,会各营兵出边,至甲板安营,论功行赏,将所得人畜三十万散给众军,其降民编为一千户。有山东、山西、涿州、杭册州、益州、河东、河西等处商贾十六人,皆给路费,书七恨之言付之,令归。其拆城兵四千亦至,遂令兵六万,率降民及所得人畜,前行归国,帝与诸王臣领四万移营,复临大明边安营。
二十一日,帝回兵,距边二十里,至舍里甸,方欲安营,广宁镇守张守胤、辽阳副将颇廷相,海州参将蒲世芳,闻满洲大兵尽取抚顺等处,领兵一万急追。时满洲兵已出边,大明兵不敢逼近,但蹑尾观视。侦探飞报大王、四王,二王闻之,令兵尽甲,迎至边,随报帝。帝曰:“彼兵非来与我为敌,盖欲诈称驱吾宾出边,以诳其君耳,必不待我兵也。”乃遣厄儿得尼榜识令二王停兵。二王奉命屯兵于边上,复回报曰:“彼兵若待,我兵则战,若不待,必自走矣。吾欲乘势袭其后,不然我兵默默而回,彼必以我为怯不敢战也。”帝然之,遂帅大兵前进。大明兵分三处据山险,掘壕列火器安营。八固山列阵冲击。初风自西起,及兵临时,其风骤转向敌营,大明兵连放火炮,我兵奋勇射之,杀入其营,锐不可当,大明兵遂败,三营皆破,死者伏尸相枕,杀总兵、副将、参游及千把总等官共五十余员,追杀四十里,死尸络绎不绝,敌兵十损七八,获马九千匹,甲七千副,器械无算。是阵中,满洲止折小卒二名,回至边,安营,论诸王臣奋勇前进者,列等升之,稽三军被伤之轻重以赏之。
二十三日,兵宿于舍里甸,是晚,自西向东有蓝黑气二道,横亘天上。
二十六日还国,所得降民千户,父子兄弟夫妇俱无离散,至于六亲失散者,查给伊亲,奴仆失散者查归本主。又与房田牛马衣食牲畜器皿等物,仍照大明国设大小官属,令李永芳统管,将皇子阿布太贝勒郡主妻之,升为总兵。
闺四月二十二日,遣鲁太监下商人二名,开原人一名,书七大恨付之,令回国。
帝率诸王臣统军征大明,至十九日进边,克抚安堡及花豹冲、三岔儿大小共十一堡。二十日招服崔三屯,其周围有四堡民,招之不服,遂攻取之。大兵营于三岔儿堡,留六日,犒赏三军,均分所得人畜,先令兵送人畜归国。又传令众军沿屯搜掘粮窖,运毕安营。二十八日晨大雾,卯时有红绿白三色气,自天垂于营之两旁,上圆似门,及起营时,气之两头坠于军之前后,相随十五里方散。
六月二十二日,广宁巡抚遣通事一名,从者五名及前送书者共七人,来言两国修好,令送还所掳之人。帝曰:“吾征战所得者,虽一人何可还哉!若以我为是,于所得之外,更加金帛方和,若以我为非,我则不和,征伐如故”,令来使回。
七月二十日,帝率诸王臣统大兵征大明。入鸦鹘关,环攻清河,其城守副将邹储贤,领兵一万固守,其中炮手约千余,兼滚木矢石齐下,满洲兵拆城竖梯攻之,不避锋刃跃入,四面兵皆溃,其城遂拔。邹储贤及兵众俱杀之,一堵墙、硷场二城官民弃城走,遂论功行赏毕,起兵向辽阳。行二日复撤回,拆一堵墙、硷场二城,将周围之粮运尽方班师。当克清河之日,有大明副将贺世贤,领兵五千出叆阳,掳满洲山林所居新东郭寨,杀七人及妻子共约百余而去。
时秋成,帝命纳邻、因德二人率四百众,往夹木和收获夹木和在浑河界凡河之间,戒之曰:“昼则督农收刈,夜则避于山险处,当今宿南山,明宿北山,今宿东山,明宿西山,于受敌之处而能谨慎者,斯为贵矣。”纳邻、因德违帝命,被大明侦探潜窥数次,至九月初四日,总兵李如柏遣兵乘夜直抵收获处,杀七十人,未晓而回,其余三百三十人得脱。帝定二人违命之罪,籍纳邻之家,因德家产半没入官。又以拽古得侦探不明,籍其家三分之一。
帝与诸王臣议曰:“今与大明为敌,我国居处与敌相远,其东边军士途路更遥,行兵之时,马匹疲苦,可将马牧于近边地。西近大明国,于界凡处筑城。”议定,遂经营基址,收聚木石。因天渐寒,且止。
九月二十五日,遣兵掠会安堡,屠戮甚众,得人畜一千,其中有屯民三百斩于抚顺关,留一人,割双耳,令执书回。其书曰:“若以我为逆理,可约定战期,出边,或十日,或半月,攻城搦战。若以我为合理,可纳金帛,以了此事。尔大国乃行窃盗,袭杀吾农夫一百,吾杀汝农夫一千,且汝国能于城内业农乎?”遂回兵。至二十九日寅时,东南有一道白气,自地冲天,形如大刀,约长十五丈,宽丈余,十月十一日五更时,东南更有白气自星出,约宽五尺,直冲大明,至十四日后不见。其出气之星,每夜向北斗渐移,至二十九日,直越北斗尾,自此以后不见。
十二日,闻东海胡儿胯部长纳哈答,率民百户来降,命二百人迎之,二十日至。上升殿,降众见毕,设宴。举家来归者,列一处,有遗业而来欲还家者,另立一处。其为首八人各赐男妇二十口,马十匹,牛十只,冬衣蟒缎、皮裘、大囤,秋衣蟒袍、小褂,四季衣服俱备,及房田等物。其欲还者见之。留而不去者甚多,乃附信与还家者曰:“满洲兵欲杀吾等,图我人畜财物,汗以抚聚人民为念,收为羽翼,不意施恩至此,吾土所居弟兄眷属,可皆率之来。”
十二月初二日,辽东经略杨镐,遣承差李继学同前放还者二人至。
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实录卷之三
已未,天命四年,大明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初二征夜黑。令大王一率将十六员,兵五千,于夹哈关防御大明。自将诸王臣统大军起行,初七日深入夜黑界,自掯特城粘罕寨,掠至夜黑城东十里,将投城人畜皆截取之,十里外所居屯寨大小二十余处,尽焚之。又掠蒙古所牧生畜此蒙古乃附夜黑者乃收兵,离城六十里安营。当进兵之日,夜黑遣使往开原总兵马林处告急,林遂领兵来助,与夜黑合兵一处,出城四十里,见我兵势重,惧不能敌而退。帝亦班师。
二十二日,令大明使者李继学及通使赍书回,其书曰:“皇上若声辽人之罪,撤出边之兵,以我为是,解其七恨,加以王封,岂有不罢兵之理?再将我原赏及抚顺所原有敕书五百道,并开原所有敕书千道,皆赐吾兵,将我与大臣外加缎三千匹,金三百两,银三千两。”
二十六日,令木哈量领兵一千,收东海胡儿胯部遗民。
二月十五日,遣人夫一万五千赴界凡处,运筑城之石,令骑兵四百卫之。
是月,大明令总兵杜松榆林人、王宣保定总兵榆林人、赵梦麟陕西人、刘铤江西人、李如柏辽东总兵铁岭人、马林宣府人、贺世贤榆林人、副将麻岩大同人、监军广宁分巡道张铨大名府人、海盖道康应乾河南人、辽阳分守道阎鸣泰保定人、开原道潘宗颜宣府人,文武臣等统兵二十万,期灭满洲,诸臣承命起兵至辽阳。经略杨镐以二十万兵号四十七万,遣满洲人一名,系取抚顺时叛投者,于二十四日赍书至,言大兵征取满洲,领兵将帅及监军文臣齐至,三月十五日乘月明之时,分路前进.后大兵果会于沈阳,分为四路,约三月初一日齐出边境,合兵攻取满洲都城,约定,遂起大兵进发。乃分左侧中路;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监军道张铨,领兵六万,顺浑河出抚顺关。右侧中路:总兵李如柏、贺世贤、监军道阎鸣泰,领兵六万,往清河出鸦鹘关。左侧北路:总兵马林、副将麻岩、监军道潘宗颜,领兵四万,往开原合夜黑兵,出三岔口。右侧南路:总兵刘铤、监军道康应乾,领兵四万,合朝鲜兵,出宽奠口。
三月初一日,诸王聚于大衙内,辰时,哨探飞报曰:“昨二十九夜,见大明兵执灯火出抚顺关。”一此报尤未奏闻,其南方哨探又来报曰:“昨日未时,大明兵自东郭而进。”诸王遂奏闻于帝。帝曰:“大明兵来是实,吾南方已有兵五百,即将此兵捍御之。然大明故令吾南方预见其兵者,是诱吾兵南敌,其大兵必从抚顺关来,今当先战此兵。”即时令大王与诸王臣领城中兵出。正行间,哨探又来报曰:“见清河路兵来。”大王曰:“清河路虽有兵,其地狭险,不能遽至,姑且听之,吾等先往抚顺关迎敌”遂过加哈关,与答儿汉虾按兵候帝。四王因祀神后至,曰:“吾筑城运石之人夫俱无器械,界凡山虽然险固,倘大明将不惜其兵,必极力攻之,吾之人夫被陷将奈何?今吾兵急往其地,人夫一见而心自慰矣。”大王与众臣等皆善其言,即令兵尽甲,未时,行至太拦冈。大王与答儿汉虾欲掩兵俟帝,四王不悦曰:“何故令兵立于僻处?当显出遇敌布阵,运石人夫见我兵至,亦奋勇而战矣。”厄一都曰:“贝勒之言诚是也,吾等当向前立于显处。”众皆从之,遂前进与大明兵对垒布阵。
我兵未至之先,杜松、王宣、赵梦麟领兵前来。时满洲护卫人夫骑兵四百,伏于撒儿湖山谷口,伺敌大兵过半、击其尾,杀至界凡河,合运石人夫,据于界凡之吉邻山险。杜松兵围而甚之,山上骑兵率众人夫一战,折大明兵约百人。正攻守之际,诸王俱至,见大明兵二万攻吉邻山,又一枝兵立于撒儿湖山上。大王、二王、三王、四王谓众臣曰:“吾夫内有卫兵四百,更令兵一千,登山协助,往下冲杀,以右侧四固山兵夹攻之,其左侧四固山兵可瞭防撒儿湖山敌兵。”言毕,遂令兵一千往吉邻山。帝至,问诸王曰:“汝等所议破敢之策若何?”诸王遂将前议告之。帝曰:“天将晚,即照此指挥可也。今令右二固山兵益于左四固山,先破撤儿湖山所立之兵,此兵一败,其界凡改兵自丧胆矣。再令右二肖旗固山瞭望界凡敌兵,俟吾兵自吉邻山下冲之际,协力以战。”时我兵离城三十里以内,壮马者先至,疲弱者陆续而进,其远方兵皆未至。六固山兵进攻撒儿湖山,敌兵布阵,发炮接战,我兵仰射冲杀,直破其营,不移时杀得尸覆成堆。其助吉邻山之兵,自山而下,正冲击之际,右二白旗固山渡河前进夹攻之,大明兵连发火炮接战,我兵奋勇冲杀,遂破之。横尸堆积,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等,皆死于阵中。大明兵死者漫山遍野,血流成渠,军器与尸冲于浑河者,如解冰旋转而下。追杀大明兵二十里,仆尸联络,至灼勤山,天色已晚,令兵沿途截杀逃窜之兵。
大明左侧北路总兵马林兵,是夜至尚间山安营凿壕,击鼓传铃,周转巡逻,我兵见之,遂星夜来报大王。次日,大王领兵三百余先往,马林方起营,见大王兵至,遂撤兵布阵,四面而立,绕营凿壕三道,壕外列大炮,炮手皆步立,大炮之外,又密布骑兵一层,前列枪炮,其余众兵皆下马,于三层壕内布阵。此营西,相距三里,又一营兵立于非夜分山。大王见之,三次遣人驰报,满洲后至兵,陆续赴大王营不绝。
大明左侧中路后营游击龚念遂、李希泌,领车营骑兵一万,至穵哄泊处安营,绕营凿壕列炮。帝率四王,领兵不满千人,令一半下马步战,大明兵一齐发炮,四王率骑兵突入,步兵遂摧覆战车,大败其兵。四王领兵尽力追杀,龚念遂等皆殁于阵中。帝正望间,大王报到,言敌已驻尚间山,帝闻之,不待四王之兵,急领随从四五千人,午时至其处,见敌兵四万,已布阵而立。帝曰:“吾兵当先据山上,向下冲击,其兵必败矣。”众兵将登山,见大明营内兵与壕外兵合,帝曰:“是兵欲来战我也,不必登山,可下马步战。”大王遂往左二固山,令众兵下马。时下马者方四五十人,大明西面兵遂来搦战。大王谓帝曰:“吾当领兵前进。”即策马迎敌,直入其营。后二王、三王与诸台吉等分投杀入,两兵混战,敌兵遂败,被杀大半。其六固山兵见之,前不待后,行伍亦不暇整,飞奔大明大营。营中兵发炮接战。我兵发矢冲击,大明兵势不能敌,大败而走,我兵乘势追杀,死者漫山遍野,副将麻岩等皆被杀,总兵马林仅似身免,血水分流,如阳春释雪,尚间山下,河水皆赤。
乃收兵攻非夜分山潘宗颜之营,令兵一半下马向上攻之。宗颜兵一万,以战车为卫,枪炮连发,我兵突入,摧其战车,遂破其营,宗颜并全军覆没。
时夜黑金台石、布羊古领兵来助大明,至中固城,闻大明兵败,大惊,遂回。
帝收大兵,申时,至雇儿奔。方安营,有侦探来报曰:“南方东郭与清河路胡拦二路之兵,向都城而进。”遂令答儿汉虾领兵一千先往,帝宿于是处。翌晨,又令二王阿敏领兵一千继之,帝随率诸王等领大兵行至界凡,因破敌,乃杀牛八只祭旗。大王曰:“吾领从者二十人,粉作小卒前探消息,待祭旗后,汗可率众兵而徐进。”帝允之,大王遂起行。继而三王亦行。四王乘马至帝前问曰:“大王果前去,吾欲与同之。”帝曰:“汝兄扮作哨探,前听消息,汝可随我同行。”四王曰:“大兄既已独往,吾等何故留后。”言毕,亦起行。夜近初更,大王乃至都城,径往大衙内。时后妃及公主等正聚于此,见大王至,曰:“今又闻二路兵来,奈何?”大王曰:“抚顺开原二路兵已败,尽被杀矣。此来兵吾已有兵迎敌,且不能至,吾待父命前去接战。”大王夜出城十五里,至大屯,候帝祭旗毕,申时自界凡起行,至五更,遇:大王二王四王入城。天明令诸王领兵敌宽奠路刘铤之兵,帝存都城,留兵四千以防清河路李如柏、贺世贤之兵。
当刘铤兵出宽奠时,东廓卫民皆避于山林,刘铤兵焚遗寨,杀瘸瞽不能移者,向前进。牛禄厄真托保、厄里纳、厄黑乙三人,率守卫兵五百迎敌酣战,被刘铤大兵围住,厄里纳、厄黑乙死于阵中,折兵五十,托保领残兵四百五十余人逃出,会答儿汉虾兵,答儿汉虾遂伏兵于山谷隘处。巳时,大王、三王、四王率大兵出穵里胯什,正行间,刘铤部下精兵二万前来,令一万兵野掠,见我大兵,遂登阿布答里山布阵。大王领兵欲自山上向下击之,四王曰:“兄领大兵在后守尾,吾当领兵上山向下击之。”大王曰:“此言最善,吾行于山之西,汝令右侧兵登山向下冲击。汝可在后观之,勿亲入负吾言也。”四王率右侧兵前去,领精兵三十,更出众军之先,从上下击,兵刃相接,正酣战间,后兵亦至,冲击而进。大王亦率左侧兵自山西而进,大明兵溃遂走,四王随掩杀之。又见刘铤二营兵来,乘其未布阵之先杀入,刘铤战死于阵中,全军覆没,我兵乃安营。
见监军康应乾步兵合朝鲜兵,营于付嗏旷野处,四王驻兵,诸王随皆至,遂列阵前战。见应乾部下兵皆执莨筅竹杆长枪,披藤甲皮,朝鲜兵皆披纸甲,柳条盔,枪炮层层布列。当进战之际,大明营中枪炮连发,适大风骤起,其烟尘皆返向本营,迷罩昏黑,竟无分晓。我兵遂发矢冲入,破二万兵,掩杀殆尽,风尘遂止,康应乾仅以身免。
帝前遣二王与答儿汉虾击大明游乔一琦营,破之,琦率残兵奔入朝鲜都元帅姜弘立营。
诸王又见朝鲜兵营于孤拉苦山,诸王各整固山欲进战。姜弘立知大明兵败,大惊,遂倒掩旌旗,遣通事执旗来曰:“此来非吾愿也。昔日倭侵我国,据我城郭,夺我土地,当此急难,赖大明助之,得退倭兵,此恩当报,今调吾国兵,焉敢不来?若宥我罪,愿往纳降。且吾兵有在大明兵营者,汝已杀矣,今营中尽我国兵,惟有大明游击一员,并相从兵丁而已,吾即献之。”诸王议定,乃曰:“尔等若降,主将可先来,不然必战。”令通使回告之,姜弘立曰:“吾今领兵旦宿于此,若身先往,恐众军混乱逃走,今令副元帅先见诸王,即宿于营,吾率众翌日即降。”言讫,尽捉大明兵掷于山下,一琦见势急,遂自缢,于是副元帅来见诸王。次日姜弘立率五千兵下山来降,诸王设宴相待。令朝鲜官兵先往都城,帝升殿,都元帅、副元帅率众官叩见,帝待以宾礼,五日小宴,十日大宴。
诸王既杀尽刘铤兵,驻三日,收人畜盔甲及器械回兵,初七日乃至。
战三路兵时,我兵约折二百人。
经略杨镐驻沈阳,闻三路兵败,大惊,即撤李如柏、贺世贤之兵。如柏自胡拦处回兵时,有我哨兵二十人见之,乃立于山上吹螺,作后有大兵状,将帽系弓梢挥之,喊噪而入,杀兵四十,获马五十匹。其大明兵大溃,夺路而走,自相蹂踏,死者约千余。
三路兵已破,帝笑谓诸王曰:“大明皇帝以二十万兵,声言四十七万,分四路来战,各国闻之,若为我分兵破敌,必谓吾兵众。若为我往来剿杀,必为我兵强。究言之,闻于四方,无有不称善者也。”
三月二十一日,令朝鲜降将张应京及官三员、通事一人,书七大恨之事,遗书一封,遣二使者与之俱往。书曰:“先朝大金帝、蒙古帝并三四国,总归于一,虽如此,亦未得悠久于世,吾亦知之,今动干戈,非吾愚昧,因大明欺凌无奈,故兴此兵。吾自来若有意与大国结怨,穹苍鉴之。今天之眷顾我者,岂私我而薄大明耶?亦不过是者是,非者非,以直断之,故祐我而罪大明。尔兵来助大明,吾料其非本心也,乃因尔国有倭难时,大明曾救之,故报答前情,不得不然耳。昔先金大定帝时,有朝鲜官赵惟忠,以四十余城叛附,帝曰:吾征徽钦二帝时,尔朝鲜王不助宋,亦不助金,是中立国也,遂不纳。由此观之,吾二国原无仇隙,今阵擒尔官十员,特念尔王,故留之。继此以往,结局惟在王矣。且天地间国不一也,岂有使大国独存,令小国皆没耶?吾意明朝大国,必奉行天道,今违天背理,欺侮外国,横逆极矣,王岂不知。又闻大明欲令子侄主吾二国,辱人太甚,今王之意,以为吾二国原无衅隙,同仇大明耶?抑以为既助大明,不忍背之耶?愿闻其详。”
四月初三日,帝曰:“战马羸弱,当乘春草喂养,吾欲据界凡筑城,屯兵防卫,令农夫得耕于境内。”遂亲西往卜基筑城,又择旷野处牧马。继选骑兵一千,于初九日遣入大明铁岭境,掠得人畜一千。
五月二十八日,朝鲜遣官一员,从者十三人,并前使者赍书至。其书曰:“朝鲜国书,平安道观察使朴化,致书于建州卫马法足下,吾二国地土相连,大明为君,吾二国为臣,经二百余载,毫无怨恶。今贵国与大明为仇,因而征战,生民涂炭,不特邻邦,即四方皆动干戈矣,亦非贵邦之善事也。大明与我国犹如父子,父之言于岂敢拒,盖太义也,吾亦不愿此举,其如不从何?事属已往,今不必言。若等情由,闻张应京等四人来言方知。然邻国亦自有交道也。来书云。吾有心与大国之君结怨,穹苍鉴之。即此一念,便可常享天眷,受福无疆,以后果行合大道,明朝闻之必喜,善言不久而下矣。吾二国各守边疆,复乎前好,乃为善也。”
六月初八日,遣木哈量收东海胡儿胯都遣民千户、丁男二千而回。帝出城接款降者,置酒二百席、宰牛二十只,大宴。赐所降酋长每男妇各十人,马十匹,牛十只,衣五件。次者赐男妇各五人,马牛各五匹只,衣三件。房田等物皆给之。
六月初十日,帝将兵四万取开原。行三日,时天雨,河水泛涨,乃谓诸王臣曰:“可回兵耶,抑前进耶?倘路涂泥泞,河水难济,何以行之?”会议屯留二日,待水落地干。恐此际有逃者泄机于大明,知取开原,故令兵进沈阳地界,遂遣兵一百掠沈阳,杀人三十余,生擒二十而回。令人看开原路河水可济否,来报曰:“开原处无雨,道路不泥。”帝闻言,遂起大兵,守城总兵马林、副将于化龙、署监军道事推官郑之范、参将高贞、游击于守志、备御何懋官等,城上布兵防守,城外四门屯兵。我兵遂布战车云梯进攻,欲先破东面寨门掩杀。正夺门时,攻城者云梯未竖,遂逾城而入,城上四面兵皆溃。其城外三面兵,见城破大惊,冲突而走,被抵门之兵尽截杀于壕内。郑之范预遁,马林、于化龙、高贞、于守志、何懋官等,并城中士卒尽被杀。帝登城南楼而坐,有哨探来报铁岭三千兵来援,诸王领兵迎之,大明兵一见即走,我兵二十人,追杀四十余人而回。收人畜财物,三日犹未尽。有蒙古阿不兔把土鲁先投大明,居开原,受守备职,因妻子被掠,遂带二千总及兵二百余来降,将妻子家业尽查付之。将士论功行赏毕,毁其城郭,焚公廨并民间房屋,遂回兵。
帝谓王臣曰:“吾等不回都城,于界凡筑城架屋居之,令兵马不济浑河,牧于边境可也。”诸王臣议定,奏曰:“不如还都,各修马厩,采草牧养,以水洗濯,方得肥壮也。士卒归家,以便整顿器具。”帝曰:“是非汝所知也,当此六月炎天,行兵已经二十日,自此归家,远近不等,或有二三日至者,或有居都城之东,三四日方至者,今天暑路遥,马匹何日得肥,吾欲居界凡,令马牧于此也。早令之壮,八月兴师。”言讫,遂至界凡居之,牧马于边,遣人迎后并诸王妃至,大宴之。
是月,帝行宫及王臣军士房屋皆成。
七月,有原居开原千总王一屏、戴集宾、金玉和、白奇策、守堡戴一位,共带二十余人,觅妻子来降。帝曰:“观此来降者,知天意祐我矣。彼闻吾养人,故来投耳。”于是赐阿不兔人一百,牛马一百,羊一百,驼五只,银百两,绸缎二十匹,布二百匹。六千总各赐人五十,牛马五十,羊五十,驼二只,银五十两,绸缎十匹,布百匹。守堡百总等官,各赐人四十,牛马四十,羊四十,驼一只,银四十两,绸缎八匹,布八十匹。从者皆列等赐妻奴牛马财物田舍。
帝夜梦天鹅鹚(原字为左老右鸟)及群鸟往来翱翔,罗得一白鹚(原字为左老右鸟),执之,声言吾捉得宰赛矣,随呼而觉宰赛蒙古之长,与帝有隙,常思捉之,故梦中云。将此梦语后妃,后妃曰:“宰赛为人如飞禽,何以捉之?”次日,复语诸王臣,诸王臣对曰:“此梦主吉,盖天将以大有声名之人为吾国所获,故为之兆也。”
是月,帝率诸王臣领兵取铁岭,二十五日至其城。将围之,其外堡之兵俱投城,被截在外者殆半,四散遁走,我兵布战车云梯攻城北面,城中游击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令众军连放枪王炮,齐发矢石,我兵竖梯拆城垛,摧锋突入,四面皆溃,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及士卒尽杀之。帝入城,驻于兵备道衙内。
是夜,蒙古胯儿胯部宰赛、扎伦卫巴格、与巴牙里兔歹青色蚌诸台吉等约二十人,共领兵万余,星夜而来,伏于禾地内。及天明,有出城牧马者约十人,宰赛见之发矢追杀。我兵一见既出土城,知是蒙古,欲遽战,又无上命,不战而吾人已被杀,但蹑其尾而行。帝出城见曰:“何为不战,可急击之。”大王曰:“今一战,恐贻后悔。”帝曰:“此兵乃宰赛兵也,吾与宰赛之恨有五,今又先杀吾人如此,何悔之有?”诸王臣遂领兵冲杀,败其兵,追至辽河,溺死、杀者甚众,生擒宰赛,并二子色剔希儿、克石兔及巴格、色蚌并廓儿沁桑刚里寨明安贝勒子也、宰赛妹夫代刚儿塔不能,又酋长十余人,兵百五十余,尽囚于钟楼内。诸王臣俱奇之曰:“得擒宰赛,正应汗神梦也。”次日,设宴,张鼓乐,宰赛等叩见。其部下虾兀胡七日:“汗与王臣皆无恙否?时四王在侧答曰:“吾军中之仆厮有十数人破头颅者,余皆无恙,不知汝等鞍马俱保全否?”蒙古等皆赧然垂首,竟无以对。屯兵三日,论功行赏,将人畜尽散三军。先放宰赛部臣孛落机等十一人还国,寄言宰赛兵败及二子并兵百五十余被擒之事,乃班师。帝谓诸王臣曰:“今既留宰赛,其兵已尽被杀,恐所属军民生畜为他人所掠,奈何,不如将所捉百四十人放还可也。”言讫,遂令回。
八月十九日,帝率王臣领兵征夜黑,会议破敌之策,令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领部下健卒西向,围布羊古城,亲率八固山厄真并营兵东向,取金台石城。议定,大兵星夜前进。夜黑哨探见之,即飞报于布羊古曰:“满洲大兵至矣。”于是夜黑国民皆惊惶,其屯寨之民,近者入城,远者避于山谷。
二十二日天明,大兵至。布羊古、布儿杭领兵出城西,立于冈上,吹螺呐喊。见满洲兵盔甲明如冰雪,旌旗剑戟如林,大兵压境,漫山遍野,前后不绝如流,威势可畏,布羊古大惊,急入城。诸王领健卒遂围其城。日方升,帝率大兵至金台石城,四面围之,遂分队破其外郭。军士整顿云梯战车已备,令金台石降,金台石不从,答曰:“吾非汉人,均男子也,吾亦有手,岂肯降汝,惟有死战而已。”遂令兵攻之。两军矢发如雨,我兵即推战车登山,拥至,拆其城,城上滚放巨药◆櫑木,我兵不退,遂拆城而入。城上兵抵杀一阵,败走,于是四面皆溃,各入其家。帝遣人执旗,令众兵勿杀城中军民,又遣人执黄盖,传谕勿杀降者,于是城中军民俱降。
金台石携妻子登其所居之台,我兵围之,招曰:“汝降则下,不然必攻之。”金台石答曰:“吾不能战,城已被克,今困于家,虽战亦不能致胜,若得吾妹所生于皇太极请来一见,得闻的言,吾即下矣。”闻者将言奏之,帝令人往西城召四王至曰:“尔舅有言,但得汝到即降,汝盍往之,彼降则已,不然令吾兵拆台。”四王领命而去。既至,金台石曰:“吾甥皇太极从来未识,焉能辨其真伪?”非英冻,答儿汉厄夫二人曰:“人之相貌汝岂不识,常人中有此奇伟者耶?汝国使者必尝告汝,岂末之闻乎?若不深信,曩者吾国曾遣汝子得儿格里之乳母往议和好,可令来认之。”金台石曰:“何用老妪为也,吾观此子颜色,未得其父留养之善言,是欲赚吾下台杀之耳。吾石城铁门已失,今困于此台,战岂能胜?然此地是吾祖居,愿死于此。”四王曰:“汝于天险之山,苦已劳民多年,筑其城郭,如是之固,尚且被克,今居于此台何为?汝意不过诱取敌人抵命已耳,不知孰肯以好人攻战,中汝计耶?乃何故曰得吾的实之言方下,岂战不能胜汝,而出的实之言欤?吾已在此,若下台,即带见父皇,杀之则死,宥之则生。昔汝等征伐六亲,屠戮欲尽者,岂肉可食而血可饮耶?吾遣人二三十次欲相和好,似乎战不能胜而欲求和,乃将吾使杀者杀、羁者羁,今汝丧身之祸已至,吾父若念此恶则戮之,若以我故而不究则生之矣。”劝慰再三,仍执前言不下。四王曰:“舅言吾来即下,故来耳。若愿降可疾下,带见父皇,否则吾去矣。”金台石曰:“尔勿去,待吾近臣阿儿塔什先去见汗,察言观色,回时吾方下。”遂令阿儿塔什来见。帝怒曰:“阿儿塔什唆调吾亲,使大明举兵四十万,非尔而谁?若念此恶,杀之宜也。但前愆何必追究?”令回招其主。于是阿儿塔什往招曰:“我主宜降。”金台石又曰:“闻吾子得儿格里被伤,犹存彼处,当召来相见,吾即下矣。”四王召得儿格里来与之见,得儿格里谓父曰:“吾等战不能胜,城已陷矣,今居此台之上,更欲何为。盍降之?若杀则死,留则生。”言之再三,竟不从。于是四王带得儿格里回,欲杀,遂缚之。得儿格里曰:“年三十六矣,死于今日,欲杀即杀,勿缚我也。”四王留得儿格里于家,以其言奏之。帝曰:“子招父降而不从,是父之罪也,其父当诛,其子勿杀。”四王引得儿格里见帝,帝推食与之,令四王与得儿格里同食,曰:“此尔之兄也,当恩养之。”其金台石妻见夫不降,遂携稚子,即趋而下。金台石执弓,与从者重整盔甲,我兵遂执斧毁其台。金台石纵火自焚,诸将疑金台石已死,遂撒毁台之兵,其房舍火焚罄尽。金台石被火炙,乃自下,遂捉而缢之。
诸王正围西城,招而不从。既而布羊古、布儿杭孤闻东城已破,大惊,乃遣使曰:“今吾等虽战,亦无如之何,愿降。”大王曰:“初令降而不从,料吾兵既至此,岂肯遗汝等而去乎?汝主,吾妻兄弟也,招抚之意,予不过欲恩之使得生也。战,则汝等之身不过死于吾小卒之手,降则得生。果纳降,彼弟兄二人或惧而不来,其母乃吾之岳母,可令先来,吾岂有杀妇人之理?”使者以言回告,又来曰:“吾等愿降,汝可出一的实誓言,将吾等仍居本城。”大王怒曰:“汝等再勿出此言,既破一城,复留汝等居此,岂吾力不能拔而去乎?汝可速降,不然东城已破,汗驾来攻,汝等必死矣。”布羊古、布儿杭孤遂将母送出城,大王搂见礼毕,满洲俗别久相见必互搂以示亲爱母曰:“汝无的言,吾二子不信,故惧耳。”大王乃以刀划酒而誓曰:“若杀汝等于降后,殃及于我,若我誓后而犹不降,殃及汝等,倘必不从,克城之后杀无赦。”遂将此酒饮半,半送与布羊古、布儿杭孤饮之,遂开门出降。大王曰:“可去见父皇。”布羊古驻马终不答,大王挽其辔曰:“汝非男子,乃妇流耶?一言已定,立此更欲何为?可随吾往见。”遂引见帝。布羊古膝不并屈,惟屈一膝,不拜而起。帝以金杯赐酒,布羊古屈膝不端,酒亦不饮,聊尝而已,仍不拜而起。帝谓大王曰:“可带汝舅仍往彼城。”帝默思谓:“吾既不念旧恶而留养之,当以为死而幸生可也,反如此漫无喜意,仍若仇雠,于叩首起拜之间,尚不肯屈,此人将何如以养之也?”是夜遂缢之。其弟布儿杭虽有过恶,咎之何益,念吾长子,留之可也。将大明来助此二城者,游击马时楠及兵一千,俱杀之。于是凡夜黑城郭皆降,其王臣军民一无骚扰,父子兄弟夫妇诸亲等亦无离散,秋毫无犯,俱迁徒而来,给房田田粮谷等物,查其无马者千余,赐以马匹,夜黑自此灭矣。
满洲国自东海至辽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同一音语者俱征服,是年诸部始合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