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国论事集 - 第 2 页/共 6 页

今日奉宣圣旨,以立皇太子制下,特赐宣示臣者。祗奉诏命,欢抃失容。伏以时属升平,运逢交泰,陛下思固大本,以承鸿休,爰命元良,式昭茂典。无疆之祚惟永,至德之光日宣,亿兆生灵,鼓舞欣戴。臣猥惟浅陋,获奉轩墀,特降眷慈,俯赐宣示,以荣为荷,倍百常情。   ○论安国寺不合立圣德碑状   元和四年,盛修饰安国寺。左军中尉功德使吐突承璀,令僧惟应等连状奏请立圣德碑。承璀恩泽无二,言无不行,遂先立碑,石大小高下一准华阴岳碑。及堂构克成,承璀奏请学士撰碑文,且曰:“臣以排比一万贯钱,充送撰文学士。”有进旨:“令学士司勋员外郎知制诰李绛撰。”于是绛与诸学士议:以自古圣帝明王,无圣德碑,岂德不迨欤?盖以谓不宜刊勒,且示圣德有区限也。及同状上论,其旨曰:   陛下布维新之政,划积习之弊,行前王所不能行,革历代所不能革,四海延颈,日望德音。今忽自立碑,以示天下不广,彰满假之渐,招矜炫之讥耶?大《易》称“大人者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合明”,执契垂拱,励精求理,化成天下,高视百王。岂可以文字而尽圣德?又安以碑表而赞皇猷?若可叙述,是有分限,乃反亏盛德,岂谓敷扬至道哉?故自尧、舜、禹、汤、文、武,无立碑之事,至秦始皇荒逸之君,烦酷之政,然后有罘、峄之碑,扬诛伐之功,纪巡幸之迹,适足为百王所笑,万代所讥,至今称为失道亡国之主,岂可拟议于此哉?陛下嗣高祖、太宗之基,举贞观、开元之政,思治不遑食,从谏如顺流,固可与尧、舜、禹、汤、文、武方驾而行,安得追秦皇暴虐不经之事,而自损圣德?近者阎巨源请立纪圣德碑,陛下详尽事宜,皆不允许,今忽令立此碑,与前事颇乖,可否相违,是非殊异。况此碑既在安国寺中,即叙载游观崇饰之事,述游观且乖理要,叙崇饰又非正经,固非哲王所宜行也。伏乞圣慈,特令寝罢。巨等职忝近密,理合献陈,庶申葵藿之诚,冀增海岳之大。谨奏。   其日晚,奉宣进旨:“览所陈,深叹忠鲠,已依所奏,不令造立,其碑楼遣令拽倒讫,想宜知悉。”敕使宣了,学士相视,不准拟一状便行。寻问敕使如何拽倒,曰:“圣人览状时,承璀正在旁立。上处分令拽倒,承璀云:‘碑楼功积大,卒拽不倒,款缓令拆。’意欲延引,候便再论。上厉声曰:‘多著牛拽。’乃不敢言。遂以百牛拽倒。某见定当了,奏闻,便令宣与学士。”   ○上问德贤兴化事对   上尝御浴堂北廊,从容言曰:“朕闲览前史,见兴化致理之主,奉公竭忠之臣,未尝不加兴叹,想其风彩。洎我贞观、开元之化,备在青史,垂于不朽。朕不量菲薄,欲庶几仰承祖宗之道,追踪古昔之风,将钓拔俗之士,致济代之才,举兹凋瘵,纳诸仁寿,边境靡烽燧之警,郡县无愁怨之音,礼义兴行,盗贼屏息,无忝谥号,不为宗庙之羞,何行而可以致是也?”学士李绛对曰:   陛下兴圣怀,发德音,追帝皇之高风,绍祖宗之丕烈,思延钓筑之士,想致唐虞之化,非臣凡近愚昧,所宜获承圣言而祗应清问也。臣闻圣人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思发于志,故《易》曰:“出其言善,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又曰:“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不违,而况于人乎?”昔周成王泣启金縢,皇天为之反风;宋景公诚发德言,妖星为之退舍。天人相应,今古同时。《记》曰:“川泽通气,山川出云,嗜欲将至,有开必先。”言圣灵相通,有感而应也。今陛下以上圣之资,抚易化之运,积励精思理之志,求希代济时之贤,感于诚怀,劳于梦想,言出于口,行加于人。神祗将必效灵,才彦固当接武,岂惟殷宗求于傅说,周文获于渭滨。愿言必从,志诚斯感,惟圣人为能之。   抑臣又闻,政必观其实不观其文,信其行不信其言,若欲天下副陛下之诚,从陛下之化,自非圣躬行之,以导其下,则无繇而致。未有表正而影不直,声鸣而响不答也。今陛下以常士之礼,而待拔俗之贤,以九品之禄,而望超代之器,是犹垂蜗蚓之饵,以钓吞舟之鳞,设弓弋之■〈矢敫〉,以罗垂天之翼,固不可得而致也。昔文王养老而伯夷、太公出,昭王礼士而邹衍、乐毅至,故以身先之,以诚致之,未有不应者也。陛下诚能正身励己,尊道贵德,亲信端士,远弃邪佞,尽忠进直者奖之,希合从谀者斥之。与大臣言,敬而信之,不使小人参其事;与贤士游,观而礼之,不令不肖者构其隟。唯义所比,不论亲疏,唯仁是行,不论贵贱。去冗官无益于时者,则禄及才能矣;出宫女之希御幸者,则时无怨旷矣;简繁数之仪,则礼得其节矣;除靡慢之奏,则乐得其和矣;将帅廉,则士卒勇矣;官师公,则治化洽矣;法令行,则下不违矣;教化笃,则俗必迁矣。如此,则圣问周达,德声遐宣,可使金石孚变,鸟兽率舞,而况于人乎?则必贤哲慕义,英彦赴响,伊尹必负鼎而来,吕望必投钓而起,由余必弃戎而委质,宁戚必舍牛而效用。三杰成功于高祖,四七展才于光武,龙吟则山云起,虎啸则谷风生,自然之应也。然后陛下坐明堂,朝群后,兴教化,作礼乐,正风俗,厚人伦,远比尧舜兴崇,近与祖宗合德,时臻至理,代称中兴,则向者圣念所思,睿心企及,何远之有哉!唯陛下勤行之尔,若言之不至,无至也,伏惟陛下念之,伏惟陛下勤之而已。   上曰:“美哉斯言!朕当书之于绅。”因有进止。检自古明君贤臣、乱君邪臣事迹,造屏风焉。   ○造屏风事   元和四年,敕学士,令“检自古明君贤臣、乱君佞臣事迹,作屏风三合,其图画美恶,题写其事。朕施于便殿,坐卧观阅,用为鉴诫,以自省察。”学士李绛、崔群、钱徽、韦宏景、白居易等,检讨事迹,如文王得吕望以兴,齐桓公任管仲以霸,齐宣王诛阿大夫,京房对汉元帝,周幽王嬖褒姒以为身祸,秦二世惑赵高以亡天下,陈后主方事弋猎,遂以亡国,朱异劝梁武帝纳侯景,台城遂陷,如此之类,都五十余事,造屏风三合。具列其事进入,并以状称贺。上大悦,乃令中使将出中书,以示宰臣。百僚上章贺。即日张于便殿,朝士省阅,顾左右中人,指示曰:“汝等大须作意,不得有如此之事。”   ○进历代君臣事迹五十余状   元和四年奏:   臣等先奉进止,令检寻历代至国朝已来,圣帝明皇,忠臣义士,君臣合体,事迹可观者,检五十条进呈,欲于御坐置屏风观览者。伏以自古圣王,皆忧勤庶政,未尝不取鉴于前代,致理于当时。昔太宗亦命魏征等博采历代事迹,撰《群书政要》,置在坐侧,常自省阅,书于国史,著为不刊。今陛下以天纵圣姿,日慎一日,精求道理,容纳直言,犹更参验古今,鉴试美恶,朝夕观览,取则而行,诚烈祖之用心,必致贞观之盛理。臣等谨依撰录,都五十条,贤愚成败,勒为两卷,随状进上。其《群书政要》,是太宗亲览之书,其中事迹周备。伏望德政日新,成不讳之朝,致无为之化。   ○批答宰相等贺忠谏屏风   朕以负荷至大,愒厉每深,常所忧勤,岂敢暇逸?虽卿等竭忠献替,荩臣之救既多;而朕亦追想圣明,谏诤之规是渴。所以列其事迹,文以丹青,嘉乎匪躬,凛然在目。庶以发挥寡昧,辨察正邪,置之坐隅,所期于外奖示诸卿等,但表于中怀,咏之清风,企以从政,岂惟斯美,得在前人?卿等道极致君,才周济物,弼违义激于金石,成务功格于神祗,事合公忠,言形将顺。周省陈叙,诚览诚明。所贺知悉。   ○论裴均进银器状   元和二年春德音:天下方镇因缘进献,裒刻百姓,赋敛烦重,外以进奉为名,内以货财为事,遂有痛哀之诏,断方镇非时进奉。其夏季,襄阳节度使裴均,素交给内官,恃其援助,遂进银盆之类万余两,宪宗因事繁,误纳于内,学士李绛等论奏云:   陛下圣明之德,超迈百王,英特之姿,跨越千古,察百役之繁猥,愍万世之愁苦,念杼轴之积弊,知奸臣之徇私,外以进入为名,内以贿遗为计,厚敛于下,半入其家。所以特降鸿恩,大拯颓俗,罢方镇不时之贡,禁天下无艺之费,苏息下民,革除宿敝。颁宣之日,遐迩毕臻,感恩涕泣,仰德歌舞,更相谓曰:“不图今日,复睹圣时。”利泽布于四海,德施周于万类,家吟户咏,气舒目明。才及数月,今自废罢,受纳裴均所进银器。天下之人,皆谓诏书不信,必谓陛下以财货为先此人,非益于圣德也。且裴均行不繇道,奸以事君,固违制书,敢进银器,此是试陛下之意,若不容纳,必知英主不可以利啗,则须恭守典宪,遵朝廷,若为受领,则知圣怀必可以财动,因此厚敛于下,此不忠不诚之大罪也。倘陛下以裴均位当藩镇,官极崇显,未能行法,以惩奸人,伏望以制书令度支收纳,即不违敕文,又免入内库,无亏圣政,以示外方。   上览疏惊曰:“我事繁,都不记得,许令受纳,是我误也。所进是赦书未到前发来,裴均特赦其过。依卿所奏,便送纳度支收管。”其日,遂令中使押领银器于中书。宣示宰臣,云:“裴均违敕,进此银器,缘其赦书未到前已在道路,所以特赦其过,并令送纳度支,所宜知悉。”宰臣惊悦,进状称贺,中外皆喜上之从谏求理焉。   ●卷二   ○学士谢状   臣绛等今日伏蒙圣恩召对,特赐延纳,过有奖谕。又奉宣圣旨:“卿守职尽忠,常如今日,朕何忧天下不理?”又复见襄阳进奉,出付所司,安国寺铸圣容处又罢临幸者。亲奉德音,旋蒙宣谕,目睹盛事,心感皇明,喜戴交并,抃舞失次。伏以陛下忧勤庶政,推以至公,容纳直言,事惟求当;臣等恭守职分,自合罄竭愚衷。岂望天眷绸缪,特加奖谕,感恩激切,倍百常情。至于慎守德音,出外方之献,严重清跸,罢近寺之游,此皆发自宸衷,卓然光大,足以动四方之听,感万国之心。臣等职在禁闱,时逢昌运,以欣以忭,意不能宣。   ○论柳公绰事   御史中丞柳公绰与宰臣不协,为所阴中。宪宗因对学士李绛,忽云:“柳公绰逐突台中,公事不理。我与一远郡刺史,以励后人,何如?”绛遂奏曰:“自柳公绰为中丞,公议皆云称职。性素强直,不依附于人。众传掌权之人有忌者,辄欲去之。望圣意审详根繇。”   上大悦曰:“诚如此,且任之。如有阙败,去之如何?”   ○论裴武事   京兆少尹裴武,衔命使镇州,令谕王承宗割德、棣两州归朝廷,武飞表上言,一如朝廷意旨。遂除承宗所署德州刺史薛昌朝为德棣节度,令中使赍旌节授之。而魏博田季安得飞报,先知之,遽报承宗,言昌朝与朝廷通,遂星夜追昌朝德棣州节度。及旌节至魏州,又为季安留连,得为宴乐,停七八日,而昌朝寻已追到镇州,朝命遂不行。比及武使回,事宜与先上表参差,并有人谮伤武,云使回宿宰相裴洎宅,迟明方见。   宪宗大怒,乃召学士李绛,因顾问,奏对毕,上颜色甚震怒,曰:“裴武罔我,苟求脱于贼中,上言不实,令我制除薛昌朝,今果不受,又使回未见,先宿裴洎宅。须左除岭南远处。”绛因奏言:   裴武甚谙练时事,往陷在河中李怀光贼中,事迹可称,今所衔命,不合绝有乖错。大抵贼多变诈,难得实情。以臣愚虑思度,王承宗恐国家必有征讨,请割德、棣两州,且得安全,尚有四州之地,亦足保其富贵,求安之计,必是此心。然邻道魏博、东平、范阳,与王承宗势同事等,恐他时亦为朝廷所割。必是为邻国所构,兼以利害鼓动之,不得守其初心,此必然之理也。伏望且寻访之。裴武所上表,只得上承宗初时意,便且奏来,后又恐邻境胁制诱动,遂有后变,计裴武不敢不尽其心。陛下择裴武使凶逆悖乱之邦,一不如意,便有贬责,臣恐今后奉使贼中,无复得诚实。其后奉使者皆以武为诫,依阿可否之间,必曰:“其言及表章则如此,其深心则臣不可保,不可显言是非,陈列事状。”若朝廷不得实状,别处置,或有乖错,非国家所利也。若受贼中财赂,言说不实,则须重责,以惩奸欺。又言先于裴洎宅宿,裴武久为朝官,谙制度,裴洎身为宰相,特授恩私,若其未见而便宿宰相家,固无此理,昧劣如此,两人犹不敢至是,况皆是详陈时事之人。计必无此事,必有构伤裴洎、裴武,陛下不可不察。   上良久曰:“诚有此理,事合从宽,更不用问。”武得守其位。   ○论郑絪事   上御浴堂北廊,召学士李绛对。顾问毕,上曰:“有一事甚异,朕比来未能言之。郑絪身为宰相,事朕不尽心。朕与宰相商量,欲诏卢从史却归潞府,续追入朝。郑絪辄漏泄我意,先报从史,令其陈奏潞府无粮,三军且请山东就粮。为人臣,岂合有此事耶?故事合如何处置?”绛对曰:“若实有此事,虽以诛族,于陛下未足塞责。”复曰:“陛下从何得之?计郑絪必不自泄,从史不自言,陛下先知,何以得之?”   上曰:“吉甫密奏。”绛对曰:“臣与郑絪先后悬殊,不相往来。臣约其事体,必无此理。郑絪甚读书,颇识事体,时称佳士,素有美名。虽不知其才术如何,至于君臣大义,不合不知去就。若身居宰辅,参陛下密谋,何敢泄之于奸臣?虽术同犬彘,性如枭獍,亦不合至此,况絪颇知古今,洞识名节。事出万端,情有难测,莫是同列有不便之势,专权有忌前之心,造为此辞,冀其去位?若不过陈危事,安得激怒上心?伏望陛下深思熟详,无令人言陛下惑于谗佞也。”   上良久曰:“亦应如此,朕几误为处分。”至是遂已。   ○论白居易事   上召学士于三殿对奏,论政事。拾遗白居易言事抗直,曰“陛下错。”上色庄而罢,令翰林使密宣承旨李绛对。上曰:“白居易小臣不逊,须令出院。”绛因切论曰:“臣闻主圣臣直,宥过莫大。自陛下开纳谏诤,容受善言,小臣然后敢极论得失。从而怒之,则是缄其口。若从顺陛下,则安敢发言论?况居易所言,志在裨益,言虽太直,事涉不私。伏恐众议以为陛下恶闻直谏,斥出正人,非所以发扬圣德,纳谏诤也。”   上悦曰:“依卿所奏。”遂待之如初。   ○论国学疏   学士李绛上言:   自三代哲王已降,奄有天下者,未尝不崇建太学,尊重名儒,习干戚羽龠之容,盛樽俎揖让之礼,以兴教化,以致太平。天子亲入视学,皇太子行齿胄之礼,斯所以化成天下也。故《记》曰:“如欲化民成俗,必由学乎!”当征讨之急,则先武事;丁理平之运,则尚文德。二柄相须,百王不易。故汉光武于兵革之中,投戈讲艺;魏太祖于扰攘之际,崇立学校。历代之于儒道,如此急也。后汉儒学之盛,太学至有三万人,讽先圣之言,酌当代之务,鸿名硕德,康国济时,未有不游于太学,以跻显位也。国家自高祖初平关中,便修太学,并为功臣、宗室子弟别立小学,建黉舍,大引儒训,增置生徒,各立博赡。鸿儒硕学,盛于朝列,质疑应问,酌古辨今,咸征经据典,得传师法。故朝廷无不根之论,蕃夷有慕义之名,风教大行,礼乐咸备,贞观之理,谓之太平。至于开元中,亦弘国学之制,复睹儒道之盛。故太学废于衰乱之代,非所以俾风俗趋本业而务实,盖繇国学废讲论之礼,儒者靡师资之训。自是以降,不本经义,不识君臣父子之道,不知礼乐制度之方,和气不流,悖乱遂作。其师氏之废,如是之害也。   今天下遭逢圣明,荡涤瑕秽,前代所不能举而陛下举之,百王所不能行而陛下行之,万方倾耳,兆人企踵,思陶圣化,希承德风。而德盛道隆,阙弦歌之雅咏;政流化洽,鲜儒学之高风。顷自胡寇乱华,乘舆避狄,中夏凋耗,生人流离,儒硕解散,国学毁废,生徒无鼓箧之士,博士有倚席之讥,马厩园蔬,殆恐及此。伏惟陛下挺超代之姿,发振俗之令,复崇太学,重延儒硕,精选生徒,奖宠博士,备征天下名德专门之士,增饰学中屋室厨馔之制,殿最讲习之优劣,彰明义训之得失,明立科品,使有惩劝,拔萃出群者靡之以禄,废业怠惰者置之以刑,自然儒雅日兴,经典日重,先王之道日盛,太学之训日崇。陛下垂拱明廷,受厘清禁,使师氏教德,不独美于周时,桥门观礼,岂复谢于汉日?伏希天造,特览愚言,起兹废堕,引于教化,冀裨圣政,少助皇风。   上于是宣付中书门下,令修起国学。执事者以为虚文,不能将明主上之意,遂因循而已。   ○论谏诤事   学士李绛浴堂论事毕,上曰:“近日闻谏官谏事,颇有不实,言事朋党,动多ゥ,须远贬三两人甚者,以励其余。”绛因对曰:   陛下此言,似非圣意,恐有邪佞之人,以误天心。且自古圣王,未尝不纳谏则昌,拒谏则亡。故夏禹拜昌言,汉武延直谏,所以光于史策也。史传备载历代帝王置敢谏之鼓,立司过之史,木铎徇路,以采风谣之词,商旅谤市,以详得失之政。故成汤圣德格于皇天,而称改过不吝,颜回希圣四科之首,而美不贰过,则知虽至圣贤,不免有过,所贵能改,不至顺非。若无诤谏,何以知过?故《书》云“汝无面从”,又曰“从谏如流”。昔太宗以圣武削平天下,奄宅万国,而惧臣下不谏,诱之使言,至于李大亮、孙伏伽之俦,皆以上疏谏事,并蒙褒赏,魏征、王珪,事无大小皆献直言,诤谏切直,用裨圣德,故太宗振英声于万古,王、魏流芳名于千载。未闻尧、舜、禹、汤、文、武之君,洎我太宗,窒谏路以自拥蔽,不闻其过。唯失道之君,恶闻己过,夏桀、殷纣、周幽、秦皇,以拒谏饰非,反道败德,直言者谓之诽谤,正谏者谓之妖邪,忠臣结舌,端士敛迹,故不知己过,遂至亡国。向者四君招谏使言,闻过辄改,易覆车之辙,启忠臣之心,则当政化益光,宗社永固,殷汤、周武安得有鸣条、牧野之战,戎人、汉祖安得有骊山、轵道之师?且今补阙、拾遗,天后所置,使在左右,司察得失,昔施之于女主,今黜之于圣时,《国史》之中,何以示后?微臣窃为陛下惜之。   夫臣下贡言,于至尊如天,臣卑如地,加以日月之照,雷霆之威,小臣昼度夜思,将有上谏,本欲陈谏十事,至时已除五六,逮于缄封上进,又削其半,其得上达者,十无二三。何哉?启忤意之言,干不测之祸,顾身无利,相时避祸者也。自非圣主知直言有益于己,正谏有裨于时,温言容纳,奖励劝道,忠臣抱义,不顾其身,怀忠不避其祸,苟有致君济时之益,不识触忌冒讳之诛。何哉?尽节之臣,竭忠之士,顾食君之禄,推事君之道而致然也。其君上纳忠如是之急也,臣下上谏如是之难也,所以明主须宥其过,恂恂纳谏,切言者赏之使必进,极谏者褒之使必行,然后圣德光明,大化宣畅。今黜责谏臣,使直士杜口,非社稷之利,朝廷之福也。陛下询于微臣,不敢不陈愚款。   上曰:“非卿此言,我安知谏诤之益也!”   ○奏事上怒旋激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