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思辨录 - 第 3 页/共 14 页

黄连之用,见于仲圣方者,黄连阿胶汤、泻心汤,治心也。五泻心汤、黄连汤、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治胃也。黄连粉,治脾也。乌梅丸,治肝也。白头翁汤、葛根黄芩黄连汤,治肠也。其制剂之道,或配以大黄芍药之泄;或配半夏栝蒌实之宣;或配以干姜附子之温;或配以阿胶鸡子黄之濡;或配以人参甘草之补:因证制宜,所以能收苦燥之益而无苦燥之弊也。   卷一   黄芩   人知黄芩为少阳药而不识其所以然,窃思其色青胜于黄,得甲胆之气,又中空似胆府,气寒能清胆热。胆属少阳相火,相火者佐君而行其令者也,人赖此火以动作云为,故气分之热,金以黄为贵而黄属土,黄有土金相兼之德,故黄芩亦入肺胃与大肠,表里之热无不能解,本黄连入心脾,而心脾皆主血。黄芩入胆肺,而胆肺皆主气。邹氏三偶之说,全然未当。   即如黄芩汤,是用黄芩清少阳气热。其加芍药,亦非用以入血(说详芍药)。   本经黄连主肠 腹痛,黄芩主肠 不主腹痛。观仲圣黄芩汤、黄连汤之治,正相符合。   盖腹痛为太阳病,或寒或热,必涉于血。黄连入脾清血热而兼入心胃,故治腹痛亦治肠 。   黄芩为胆经气药,能由肺达肠胃而不能入统血之脾,故治肠 不治腹痛。洁古以为治脾湿者,未   卷一   柴胡   人身生发之气,全赖少阳,少阳属春,其时草木句萌以至鬯茂,不少停驻。然当阴尽生阳之后,未离乎阴,易为寒气所郁,寒气郁,则阳不得伸而与阴争,寒热始作。柴胡乃从阴出阳之药,香气彻霄,轻清疏达,以治伤寒寒热往来,正为符合。邹氏所谓鬯郁阳以化滞阴也。   凡证之涉少阳者,不独伤寒也。如呕而发热,呕属少阳也,热入血室,寒热有时,属少阳也(论凡三条惟此用小柴胡汤);大柴胡汤下用柴胡,心下满痛,属少阳也。至治劳用柴胡,寇氏执定虚损而受邪热,有热者始可。濒湖驳之,则以劳在少阳与他经有热者悉宜之。   邹氏又以二家之说,皆似劳非劳,如金匮所谓五脏虚热之热,其虚劳之宜柴胡与否,仍置不论。窃谓虚劳而用柴胡,仍当以少阳为断。少阳与厥阴,离合只在几微,热则为少阳,寒则为厥阴,有寒有热,则为少阳兼厥阴。虚劳有损及肝者,其脉必弦,弦脉亦属少阳。仲圣薯蓣丸有柴胡,何尝不治虚劳,何尝有发热之外证。再核之保命集之柴胡四物汤,局方之逍遥散,一治虚劳寒热,一治血虚寒热,皆病之涉少阳者,薯蓣丸何独不涉少阳。即四时加减柴胡饮子,退五脏虚热,虚邻于寒,虚热与盛热自殊,正少阳之分际,盛热则不可以柴胡治矣。   孙琳以柴胡治劳疟热从髓出,虽骨髓为肝肾所隶,而疟发于胆,胆与肝为表里,故少阳之气治,则骨髓之热已。推之圣济总录治小儿骨热,洁古谓产后血热必用,皆有少阳相关之理。盖小儿之阳,阳而稚者也。产后之血,伤及肝胆者也。扶其生气,正惟柴胡为当。特不善审昔人用柴胡之方不胜枚举,不必皆柴胡知己,而用之而有效者,非无故也。试即东垣补中益气汤言之,少阳之火,即气食少火之火。少火者,不寒不热,脾得之而升,肺得之而降,过寒过热,皆能犯胃作呕。胃岂可升,其气之陷者,实少火之不足也。柴胡升少阳而使适于中,则少阳自遂其生生之性而脾肺悉受其荫,此即十一经取决于胆之谓也。东垣以柴胡为升阳本经柴胡去肠胃中结气,谓大柴胡汤用柴胡即去肠胃中结气,原非不是。然诸承气汤何以俱不用柴胡,本经所主,亦非专属肠胃。夫大柴胡汤之为治也,在金匮曰心下满痛,在伤寒曰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曰热结在里,复往来寒热,其用柴胡,岂只为肠胃中有结气。洄溪疏柴胡,谓本经治效皆主肠胃,已不善会本经,而又以为肠胃药非少阳药,则尤可异之至。洄溪不既云木能疏土乎,柴胡惟能达少阳之木气而后少阳得于肠胃疏其顽土,本经盖就   卷一   白藓皮   白藓之根作羊毡气,毡属风,宜治在下之风矣。而其根于四五月花开之后,即虚恶无用,是未花之前,其气上注必力,且采于二月风木司令,自于治头风极合。至味苦化燥,气寒已热,又能于湿热大展其用,治淋沥阴肿者,根走极下之验也。治黄胆湿痹者,皮走肌肉之验也。治四肢不安腹中大热饮水者,皮黄白入肺胃之验也。用之于湿热,不必挟风,用之于风,不必挟湿而必挟热,否则于是物无当矣。   卷一   龙胆   黄芩主少阳之经热,竹茹主少阳之腑热,龙胆则主由少阳入厥阴之热。其味苦中有涩,苦主发,涩主收,即发即收,其用在少阳者少,在厥阴者多,故用龙胆者皆取其泻肝。凡肝之热,有本脏挟胆而热者,有为胆所侵侮而热者。龙胆治胆侮肝之热,能内极于骨间,谓之治肝   卷一   芍药   芍药十月生芽,正月出土,夏初开花,花大而荣,正似少阳渐入阳明,故得木气最盛。   根外黄内白,则为具木气于土中而土生其金,金主攻利,又气味苦平,故能入脾破血中之气结,又能敛外散之表气以返于里。凡仲圣方用芍药,不越此二义,以此求之方得。   芍药别录酸微寒,隐庵辈多议其非。今取嚼之,却带微涩,涩者酸辛之变味。况同一物而气质有浓薄,安知古之不异于今。即本经之苦平与酸微寒并体之,皆不外敛之与破。识得芍药邹氏于仲圣方之有芍药,处处以破阴结解之,支离殊甚。桂枝汤因卫气外泄不与营合,故于桂甘温经驱风之中,用芍药摄卫气就营气,营气本未尝结,何待于破,此敛之义也。当归芍药散治腹中 痛,此破之义也。桂枝加芍药汤治腹满时痛,此敛与破兼者也(满须敛,痛腹痛为太阴血中之气结,芍药以木疏土而破结,故为腹痛专药(谓于土中泻水者,犹属膈膜之论)。下利乃阴气下溜,土德有惭,岂堪更从而破之,故下利断非所宜。若滞下之利,则仲圣黄芩汤治下利何以有芍药,盖太少合病,邪已近里,无用葛根汤之理,治之宜从里和。黄芩清少阳之热而其气轻,加芍药以敛之,甘枣以固之,则里和而利止。且太少合病,则病气未肯骤下,欲其里和,焉得不敛,芍药之不可少如是。   甘遂半夏汤证,曰脉伏,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脉伏者,有留饮在内。欲自利利反快者,利不即利,既利则快。心下续坚满者,利后满减,过时又续,显系内有停阻,与滞下无异。芍药能破坚积,正其所宜。且以甘遂逐在上之留饮,而又以芍药敛而降之,则上芍药甘草附子汤证,曰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虚者阳虚,汗后气已外散,故以附子扶阳,炙甘草补中,芍药敛其外散之气,方义易见。而邹氏以芍药甘草为得桂枝汤之半,芍药为太阴血中之气药,不能破血中之血结,且味涩则破而不泄,故凡下瘀血之方,芍药得芍药若用为补剂,必配合得宜,如四物汤之类,方能获益。辛 之患消渴九年,止而复作,苏朴授以芍药甘草等分为末煎服,七日顿愈。陈日华谓古人处方,殆不可晓。实则无不可晓也,殆善师成无己酸以收之,甘以缓之,酸甘相合,用补阴血、敛逆气、除肺燥之意耳。此最得用补之妙法,单用讵能即补。洁古谓入脾经补中焦,东垣谓色在西方故补,皆足贻误后人。洄溪又但以为养肝之圣药,其亦昧之至矣。   古有减芍药以避中寒之说,寇氏然之,谓气虚禁用。此亦仲圣早有以示人者。伤寒太阴篇云:太阴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其人胃气弱易动故也。以芍药与大黄并称,即可知芍药之为芍药,胃弱宜减。更可知应用而尚不可多用,何后人直以为补胃弱既宜慎矣,乃防己黄 汤下云,胃中不和者,加芍药三分,则何以解之?夫芍药者,能敛外散之气以返于里者也。风湿脉浮身重汗出恶风,气之外散为何如,故其证有兼喘者,有兼气上冲者。和胃非他,敛胃气使下降耳,岂芍药而有和胃之专长。又肺与肠胃皆一气直下   卷一   牡丹   心为牡脏主血脉,牡丹色丹属心。气味辛寒,故能通血脉除血热。辛寒兼苦,直抵下焦,故又泻肾脏阴中之火及肝热之由肾而致者。本经除症坚瘀血留舍肠胃。盖丹皮非肠胃药,而肠胃有症坚瘀血留舍则治之,义至精而至确也。   丹皮与大黄桃仁芒硝,皆能治下焦血分之病。而仲圣方或四物并用,或有大黄桃仁芒硝而无丹皮,或有丹皮而无大黄桃仁芒硝,或有丹皮桃仁而无大黄芒硝,或有大黄桃仁而无丹皮芒硝,用舍之间,讵无深意。窃尝玩索而得之矣。大黄桃仁芒硝,是治客热传入之血结,病之骤得者。丹皮是治阴虚生热之血结,病之渐致者。大黄芒硝丹皮并涤血热,而大黄下夺而厉,芒硝咸降而濡,丹皮去瘀生新而养阴,堪入于补剂。桃仁独不凉血,而破由气入血之闭滞。此四物功用之同而不同也。大黄牡丹汤,痈脓在大肠,丹皮冬瓜仁,乃治此证之专药。大黄桃仁芒硝,则因发热恶寒,必其始有外邪入里,用以下夺而加之,故四物皆不可少。   桃核承气汤,表证未解而热结膀胱,宜大黄桃仁芒硝亟攻其邪,而无庸丹皮之养阴。温经汤,病属带下而血瘀少腹,治以化气调经为主,丹皮兼疏其瘀,而无取大黄桃仁芒硝之伤正。   桂枝茯苓丸,大意与温经汤无异,而下症以止漏,下症为重,故用丹皮又加桃仁,二物性皆柔缓,不伤胎气;若大黄芒硝之咸苦下泄,则非所宜也。下瘀血汤产妇有瘀血着脐下,非阴虚血热之比,无需乎丹皮芒硝,既服枳实芍药散而不愈,自非大黄不能下夺,桃仁 虫逐瘀而不峻,于产妇最宜,虽用大黄而蜜丸酒煮,用缓其性,仍所以顾产后之虚也。知此五方用舍之   卷二   木香   用木香者多取其调气,顾其气味辛温而浓,不无重浊之嫌,粘牙而苦,亦少宣泄之力,故必阴中伏阳之证,如本经所谓毒疫温鬼者,最为相宜。否则一切纯寒无热之气滞等证,佐以生姜橘蔻,亦收殊效。世有以香连丸治痢而害即随之者,非木香之过而用木香者之过也。   木香非血药,而有时血亦蒙其利者,则于归脾汤见之。归脾汤证为脾气虚寒,不能摄血。其方用心肝脾三脏之药,不为不多,独有统率全方者三物。远志醒心之阳,枣仁敛肝之阴,足为血之前导,然导之至脾而脾之闭拒如故,则亦徘徊门外耳。木香者,能于脾中行阳,阳一动而熏然以和,血乃归于其经,是木香者启脾之钥也。其能温气以荫血者如是。   卷二   补骨脂   按开宝补骨脂主治,以五劳七伤冠首而踵以风虚冷,是风虚冷由五劳七伤而致也。再继之以骨髓伤败肾冷精流,又由风虚冷而致也。夫肾家之风,有因热而生者,如天麻丸之用萆元参生地黄也。此则因虚冷而生风,故宜以味辛大温之补骨脂拯之。虚冷生风之候,喻西昌所谓两肾空虚,有如乌风洞,惨惨黯黯,漫无止息者是也。   卷二   姜黄、郁金   唐本草于郁金曰辛苦寒,甚是。于姜黄曰辛苦大寒,其实温而非寒。惟以为大寒,故云除风热。邹氏不察,亦沿其误。并以姜黄主心腹结积,为治在上。郁金主血淋尿血,为治在下。意在求精求切,而不知其实非也。   姜黄辛苦温而色黄,故入脾治腹胀,片子姜黄兼治臂痛,是为脾家血中之气药。郁金苦寒而外黄内赤,性复轻扬,故入心去恶血,解心包络之热。其治淋血尿血与妇人经脉逆行,皆相因而致之效,是为心家之血药。此皆历试不爽者,唐本草可不必过执矣。   卷二   荆芥   考古治头项风强,一切偏风中风口噤,及吐血衄血下血,多重任荆芥,是其所司,总不离血中之风。能于血中散风,即系于血中行气,海藏故谓之肝经气药。但肝经之气,不能不涉及少阳,本经所主鼠 瘰 即少阳病也。   荆芥散血中之风,为产后血运第一要药。其芳温之性,又足以疗瘰 疮疥,然无非利血脉去谓荆芥为温升则兼凉降,为凉降则兼温升,要其温胜于凉,气亦带浊,于外感风寒用之,必涉血分头目昏眩者始得。永类钤方治风热头痛,与石膏辛凉之味等分为末,茶调下,制剂亦妙矣。   卷二   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