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读书记 - 第 13 页/共 76 页
问仁者爱之理朱子曰理便是性縁里面有这爱之理所以发出来无不爱程子曰心如谷种其生之性乃仁也生之性便是爱之理也○仁只是天地发育生生底道理程子所谓譬如谷种仁则其生之性玩此则仁可识矣○愚按程子此语最精切且兼尽心性情之妙故以此爲论仁之首
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絪緼万物化醇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
问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朱子曰物之初生其去本未逺故好看及干成叶茂却不好看如赤子入井时恻隠怵惕之心只些子仁见得时却好看到得发政施仁其仁周广便看不得何处是仁○又曰周茂叔窓前草不除曰观天地生物气象
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隠之心人之生道也虽桀跖不能无是以生但戕贼之以灭天耳
朱子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禀赋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恻隠之心在人亦爲生道也○心生道也乃是得天地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地之心
毉书言手足痿痹爲不仁此言最善名状
全文已见博施济众注
又曰毉家以不认痛痒谓之不仁人以不知觉不认义理爲不仁譬最近
勉斋黄氏曰程子言手足痿痹爲不仁其义何也或以爲痿痹者不识痛痒之谓也如此则觉者爲仁仁可以觉言乎曰愚尝闻之师矣所谓仁者当于气已不贯一句求之手足之所以痿痹者以吾之气不贯乎手足耳手足之譬则人物也痿痹则吾之心不属乎彼彼虽有疾痛顽然而莫之知也气无不贯则一身无痿痹之处此心无不达则天下无疾痛莫觉之人故论仁者当观其心○愚按黄氏之论至矣然初学犹有未悉者夫手足不仁者非谓手足自不仁也盖手足本吾一体而风痹之人血气不贯于手足便与不属己相似人与物亦本吾一体縁顽忍之人此心不贯于人物亦与不属己相似风痹之人不仁于手足顽忍之人不仁于民物皆以其不属己故也殊不知天地吾之父母已与人虽有彼我之异人与物亦有贵贱之殊要皆天地之子本同一体只縁私意横生天理灭絶便以人已爲二致亦如手足本是吾身之物只縁风邪所中血气隔塞遂以手足爲外物手足者民物之譬也风邪者私意之譬也人无私意之害则民物之休戚自然相关一见赤子入井则此心爲之怵惕无风邪之病则四肢之痛痒亦自然相关虽小小疾苦此心亦爲之痛楚当如此玩味方晓程子痿痹不仁之意○又按遗书曰刚毅木讷质之近乎仁者也力行学之近乎仁也若夫至仁则天地爲一身而天地之间品物万形爲四肢百体岂有肢体而不爱者哉圣人仁之至也独能体是心而已曷尝支离多端而求之于外乎故能近取譬者仲尼所以示子贡可爲仁之方也毉书有以四体风顽谓之四体不仁爲其疾痛不以累其心故也夫手足在我而疾痛不与知焉非忍而何世之忍心无恩者其自弃亦若是而已○此章与前章毉书云云意义全同但记之者异故附注于此
订顽乃仁之体也
问云云李公晦曰以天地万物爲一体而无一毫私意以间之非仁体而何
程子曰公而以人体之故爲仁
全文云仁之道只须道一公字公只是仁之理不可将公便唤做仁云云只爲公则物我兼照故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也
又曰仁道难名惟公近之非以公便爲仁
问公而以人体之则爲仁朱子曰公是仁之方法人是仁之材料有此人方有此仁盖有形气便具此生理若无私意间断则人身全体皆是仁又曰公只是一个理仁是人心本仁人而不公则害夫仁故必体此公在人身上以爲之体则无所害其仁而仁流行矣○公在仁之前恕与爱在仁之后公则能仁仁则能恕能爱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如何别曰恕是分俵那爱底如一桶水爱是水恕是分俵此水何处一杓何处二杓故谓之施爱是仁之用恕所以施爱者○又曰仁之发处自是爱恕是推那爱底爱是恕之所推者若不是恕去推那爱那爱亦不能及物公而以人体之此句本似有病然若真个晓得方知这一句说得来所以程子曰公近仁盖这个仁在这个人字上元自有这个仁合下便带得来只爲不公所以蔽塞了不出来若能公仁便流行譬如沟中水被沙土壅塞故水不流若能去了沙土水即流矣非是外面别担水来放沟中是沟中原有此水只是被物壅遏去其塞水便流行如克己复礼爲仁所谓克己去其私而已矣能去其私则天理便自流行矣不是克己了又别讨个天理来放在里面也故曰公近仁○恕与爱本皆出于仁然非公则安能恕安能爱陈淳曰仁如水爱如水之润恕是水之流先生是之
天心所以至仁者惟公耳人能至公即是仁
尹焞曰仁者公而已矣伊川曰何谓也曰能好人能恶人伊川曰善涵养又云何以仁惟公可以尽之伊川曰思而至此学者所难及也云云○愚按上章皆以公爲近仁此章谓公即仁当详之
仁则一不仁则二
问云云朱子曰仁则公公则通天下只是一个道理不仁则私意变诈百出而不一也
程子曰孟子云恻隠之心仁也后人遂以爱爲仁爱自是情仁自是性岂可专以爱爲仁孟子言恻隠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则不可便谓之仁退之言博爱之谓仁非也仁者固博爱然便以爱爲仁则不可
朱子曰仁者爱之理理是根爱是苗○爱是情爱之理是仁仁者爱之理爱者仁之事仁者爱之体爱者仁之用○仁是未发爱是已发○爱之理爱自仁出也问韩愈博爱之谓仁曰是指情爲性问周子说爱曰仁与博爱之说如何曰爱曰仁犹曰恻隠之心仁之端也是就爱处指出仁若博爱之谓仁之谓便是把博爱做仁了然不同○未发时只唤做仁仁却无形影既发后方唤做爱爱却有形影未发而言仁可以包义礼智既发而恻隠可以包恭敬辞让是非四端者端如萌芽相似恻隠方是从仁里面发出来底问仁者爱之理看孔门答问仁多矣如克己等类爱字恐未足以尽之曰必着许多工夫所以全得那仁发出来便能爱如克己复礼如居处恭执事敬这处岂便是仁所以唤醒那仁若私欲昏蔽这里便死了岂复有仁○问伊川曰仁主乎爱爱便是仁否曰仁主乎爱者仁发出来便做那慈爱底事○爱是仁之发谓爱是仁却不得
程子曰学者先须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皆仁也
下文云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若心懈则有防心茍不懈何防之有理有未得故须穷索存久自明安待穷索此道与物无对大不足以明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须反身而诚乃爲大乐若反身不诚则犹是二物有对以己合彼终未有之又安得乐订顽意思乃备言此体以此意存之更有何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纎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盖良知良能原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故须存养此心久则可夺旧习此理至约惟患不能守能既体之而乐亦不患不能守也○朱子曰明道学者须先识仁一段说话极好只是说得太广学者难入
程子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也
或问云云如何以此便谓之仁朱子曰亦是仁也若能到私欲浄尽天理流行处皆可谓之仁如博学笃志切问近思则仁在其中克己复礼亦是仁出门如宾使民如祭亦是仁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亦是仁看从那路入但从一路入做到极处便是仁
程子曰把捉不定便是不仁
或问人心纷扰时难把捉先生曰真个是难把持不能久又被事物及闲思虑引将去孟子牛山之木一章最要看操之则存舍之则亡或云把持不能久胜物欲不去先生曰这个不干别人事虽是难亦须自着力把持常惺惺不要放倒觉得物欲来便着紧不要随他去若说把持不得胜他不去是自坏也更说甚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张子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
朱子曰体物犹言爲物之体也盖物物有个天理体事谓事事是仁做出来如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须是仁做始得凡言体便是做他那骨子○问云云以见物物各有天理事事皆有仁曰然天理在物上仁体在事上本谓物以天爲体事以仁爲体縁须着从上说故如此下语○问昊天曰明云云莫是言人之所以爲人者皆天之所爲故虽起居动作之顷而所谓天者未尝不在也曰公说天体物不遗既说得是则所谓仁体事而无不在者亦不过如此今所以理防不透只是以天与仁爲有二也今须将圣贤言仁处就自家身上思量久之自见○横渠此语是将赤心片片说与人荀何尝有此
上蔡谢氏曰心者何也仁是己仁者何也活者爲仁死者爲不仁今人身上麻痹不知痛痒谓之不仁桃杏之核可种而生者谓之桃仁杏仁言有生之意推此仁可见矣
又曰有知觉识痛痒便唤做仁又曰仁是四肢不仁之仁不仁是不识痛痒仁是识痛痒又曰晋伯甚好学初理防仁字不透吾因曰世人说仁只管着爱上怎生见得仁只如力行近乎仁闗爱甚事却近乎仁推此类具言之晋伯悟曰公说仁字正与尊宿门说禅一般又曰儒之仁佛之觉○朱子曰桃仁杏仁种着便生不生是死物所以名之曰仁以生意论仁谢子得之○问知觉是仁否曰仁然后有知觉问知觉可以求仁否曰不可○仁之一字上蔡只说得知仁孔子便说爲仁却是要做工夫去爲仁岂可道知得了便休如今学问流爲禅上蔡爲之首○知觉自是智之事在四德爲贞所以近仁者若无智便起这仁不得○张无垢以觉爲仁则是以智爲仁二先生之前学者全不知有仁凡圣贤言仁处不过只作爱字看自二先生以来学者始知理防仁字不敢只作爱说然其流复不免有弊者盖专务说仁而于操存涵泳之功不加无复优游厌饫之味克己复礼之实不但其蔽也愚而已而又一向说病爱字悬空揣摸既无真实见处故其爲说惊怪恍惚弊病百端殆又不若只作爱字看之爲愈也窃谓若实欲求仁固莫若力行之近但不学以明之则有冥行之患故其蔽愚若主敬致知交相爲用则无此蔽矣若且欲晓得仁之名义则又不若且将爱字推求若见得仁之所以爲爱而爱之不能尽仁则仁之名义意思了然在目矣初不必求之恍惚有无之间也○孟子之言知觉谓知此事觉此理乃学之至而知之尽也上蔡之言知觉谓识痛痒能酧酢者乃心之用而知之端也二者亦不同矣然其大体皆智之事也今以言仁所以多矛盾而少契合也夫以爱名仁固不可然爱之理则所谓仁之体也天地万物与吾一体固所以无不爱然爱之之理则不爲是而有也须知仁义礼智四字一般皆性之德乃天然本有之理无所爲而然者但仁乃爱之理生生之道故即此而又可以包四者所以爲学之要耳大抵理防仁字须并义礼智三字通看方见界分分明血脉贯通近世学者贪说仁字而忽畧三者所以无所据依卒并与仁而不识也○谓仁者心有知觉则可谓心有知觉谓之仁则不可○问先生说仁是生意不知是仁之体否曰凡说知觉说痛痒皆是言血气之性正如告子说生之谓性佛言作用是性如此说时却是人性与禽兽相似禽兽亦有知觉亦识痛痒遂谓禽兽爲仁可乎前辈言医家以风痹爲不仁谓善状仁者盖取象比类之言非便指识痛痒有知觉爲仁仁自是理当于义理上求之○问谢氏以觉训仁爲活物要于日用间觉得这个活物便见仁体而先生不取其说何也曰若识得仁体则所谓活物皆可通也但他说得自有病痛必竟如何是觉又如何是活物又却别将此个意思去觉那个活物方寸纷扰何以爲仁○上蔡之说一转而爲张子韶张子韶一转而爲陆子静○南轩张氏曰仁者必觉而觉不可以训仁侯子尝及之矣今之学者嚣嚣然自以爲我知之者只是弄精神耳乌能进乎实地哉又上蔡之罪人也○按近世慈湖杨氏曰智者觉之初仁者觉之全其原亦出于此○或问一日静坐见一切事平等皆在我和气中此是仁否谢氏曰只是静中工夫只是心虚气平也须是应事时有此气象方好愚按上蔡此语甚善故附此
龟山杨氏问学者曰孺子将入井而见之者必有恻隠之心疾痛非在己也而爲之疾痛何也对曰出于自然不可已也曰安得自然如此若体究此理知其所从来则仁之道不逺矣
李似祖问何以知仁杨氏曰孟子以恻隠之心爲仁之端平居试以此体察久久自见因问云云朱子屡举以告学者因言君之所以仁盖君是个主脑百姓皆属他管自然着仁爱非爲不得已方如此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盖父子本同一气一身分作两个自然恩爱相属岂容强爲哉且以五常言之初有阴阳便有春夏秋冬金木水火土故赋于人便有仁义礼智信仁则属春属木且看春间发生之初和气蔼然非仁爱而何縁他本原处有个仁所以发于用者自然如此
问论语言仁何语最爲精切曰皆仁之方也若正所谓仁则未之尝言惟孟子言仁人心也最爲精切
又曰孔子告诸弟子只是言仁之方盖扩之使从此来以至于仁若仁之本体则未尝言○又问读论语以何爲要曰要在知仁孔子说仁处最宜玩味曰孔子说仁处甚多尤的当是何语曰皆的当但其门人所至有不同故其答之亦异只如言刚毅木讷近仁自此而求之仁之道亦自可知
朱子仁说曰天地以生物爲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爲心者也故语心之德虽其总摄贯通无所不备然一言以蔽之则曰仁而已矣盖天地之心其德有四曰元亨利贞而元无不统其运行焉则爲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气无所不通故人之爲心其德亦有四曰仁义礼智而仁无不包其发用焉则爲爱恭宜别之情而恻隠之心无所不贯故论天地之心者则曰乾元坤元则四德之体用不待悉数而足论人心之妙者则曰仁人心也则四德之体用亦不待遍举而该盖仁之爲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发而此体已具情之既发而其用不穷诚能体而存之则众善之源百行之本莫不在是此孔门之教所以必使学者汲汲于求仁也其言曰克己复礼爲仁言能克去已私复乎天理则此心之体无不在而此心之用无不行也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则亦所以存此心也又曰事亲孝事兄悌及物恕则亦所以行此心也又曰求仁得仁则以让国而逃谏伐而饿爲能不失乎此心也又曰杀身成仁则以欲甚于生恶甚于死爲能不害乎此心也此心何心也在天地则坱然生物之心在人则温然爱人利物之心包四德而贯四端者也或曰若子之言则程子所谓爱情仁性不可以爱爲仁者非欤曰不然程子之所谓以爱之发而名仁者也吾之所论以爱之理而名仁者也盖所谓性情者虽其分域之不同然其脉络之通各有攸属者则曷尝判然离絶而不相管哉吾方病夫学者诵程子之言而不求其意遂至于判然离爱而言仁故特论此以发明其遗意而子顾以爲异乎程子之说不亦误哉或曰程氏之徒言仁多矣盖有谓爱非仁而以万物与我爲一爲仁之体者矣亦有谓爱非仁而以心有知觉释仁之名者矣今子之言若是然则彼皆非欤曰彼谓物我爲一者可以见仁之无不爱矣而非仁之所以爲体之真也彼谓心有知觉者可以见仁之包乎智矣而非仁之所以得名之实也观孔子答子贡博施济众之问与程子所谓觉不可以训仁者则可见矣子尚安得复以此论仁哉抑泛言同体者使人含胡昏缓而无警切之功其弊或至于认物爲己者有之矣专言知觉者使人张皇迫躁而无沈潜之味其弊或至于认欲爲理者有之矣一忘一助二者盖胥失之而知觉之云者于圣门所示乐山能守之气象尤不相似子尚安得复以此而论仁哉
先生既爲仁说南轩以书论难今畧具往复之语于此○问天地以生物爲心此语恐未安答窃谓此语恐未有病盖天地之间品物万形各有所事惟天确然于上地隤然于下一无所爲只是生物而已故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程子亦曰天只是以生爲道所谓以生爲道者非谓将生来做道凡若此类恐当且认正意不以文害辞可也○问不忍之心可以包四者乎答孟子论四端自首章至孺子入井皆只是发明不忍之心一端而已初无义礼智之说至下文乃云无四者之心非人也此可见不忍之心足以包夫四端盖仁包四德故其用亦如此○问云云答人生而静四德具焉曰仁曰义曰礼曰智皆根于心而未发所谓理也性之德也及其发见则仁者恻隠义者羞恶礼者恭敬智者是非各因其体以见其本所谓情也性之发也是皆人性之所以爲善也但仁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在人者故特爲众善之长虽列于四者之目而四者不能外焉易传所谓专言之则包四者亦是正指生物之心而言非别有包四者之仁而又别有主一事之仁也惟是即此一事便包四者此则仁之所以爲妙也云云○问程子之所谓正谓以爱名仁者答按程子曰仁性也爱情也岂可便以爱爲仁此正不可认情爲性耳非谓仁之性不发于爱之情而爱之情不本于仁之性也某前说以性之发对爱之理而言正分别性情之异处来谕乃云若专以爱命仁乃是指其用而遗其体言其情而畧其性察之亦不审矣盖所谓爱之理者是乃指其体性而言且见性情体用各有所主而不相离之妙与所谓遗体而畧性者正相南北也○问元之爲义不专主于生答曰窃详此语恐有大病请观诸天地而以易彖文言程传反覆求之当见其意此乃义理根源不容有毫厘之差也○再书又云谨按程子言仁本末甚备今撮其大要不过数语盖曰仁者生之性也而爱其情也孝悌其用也公者所以体仁犹言克己复礼爲仁也学者于前三言可以识仁之名义于后一言可以知其用力之方矣今不深考其本末指意之所在但见其分别性情之异便谓爱之与仁了无干渉见其以公爲近仁便谓直指仁体最爲深切殊不知仁乃性之德而爱之本因其性之有仁是以其情能爱但或蔽于有我之私则不能尽其体用之妙惟克己复礼旷然大公然后此体浑全此用昭著动静本末血脉贯通尔程子之言意盖如此非谓爱之与仁无相渉也夫性发爲情情根于性未有无性之情无情之性各爲一物而不相管者公者所以体仁亦非谓公之一字便是直指仁体也仁是本有之性生物之心惟公爲能体之非因公而后有也由汉以来以爱言仁之弊正爲不察性情之辨而遂以情爲性耳今欲矫其弊反使仁字泛然无所归宿而性情遂至于不相管可谓矫枉过直是亦枉而已矣其弊将使学者终日言仁而实未尝识其名义程子之意恐不如此○南轩复书畧曰仁之说前日之意盖以爲推原其本人与天地万物一体也是以其爱无所不至犹人之身无尺寸之肤而不贯则无尺寸之肤不爱也故以惟公近之之语形容仁体最爲深切而以所言爱字只是明得其用耳后来详所谓爱之理之说方见其亲切盖探其本则未发之前爱之理存乎性是乃仁之体也察其动则已发之际爱之施被乎物乃仁之用也前日又谓元之义不专主于生物者疑只云生物说生生之意不尽今详所谓生物者亦无不尽矣二先生往返切摩始若异而终归于同故畧载于此
孟子曰仁人心也此言最亲切心自是仁若能保养存得此心不患他不仁孔门学者问仁不一圣人答之亦不一然大槩不过要人保养得此而已
又曰学者须是求仁所谓求仁者不放此心圣人只教人求仁盖仁义礼智四者仁足以包之若存得仁自然头头做着不用逐事安排故曰茍志于仁矣无恶也看大学亦要识此意所谓顾天命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又曰仁是无形迹事孟子恐人理防不得便说道只人心便是却不是把仁来形容人心乃是把人心来指示仁所谓放其心而不知求盖存得此心便是仁若此心放了又理防甚仁今人之心静时昏动时扰皆是放了又曰仁是本心之德存得此心便无不仁如说克己复礼亦只是要得私欲去后本心常存耳
或谓无私欲是仁朱子曰谓无私然后仁则可谓无私即是仁则不可盖惟无私而后仁始见如无所壅底而后水方行
又曰五峯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此说极好人有私欲却遮蔽了不见仁然中心仁依旧在如水被泥塞所以不流泥土既去水仍旧只在所以克己复礼爲仁只是克了私意仁依然在那里○学者克己复礼工夫到私欲尽后便粹然是天地生物之心○或问仁曰无以爲也须是诚去打叠私欲然后子细体验本心之德是甚气象毋徒讲文义而已矣
又曰惟无私然后仁惟仁然后与天地万物爲一体或曰与天地万物爲一体是仁或曰无私是仁朱子曰无私是仁之前事与天地万物爲一体是仁之后事要在二者之间识得如何是仁云云
欲识仁字大槩当即不仁之人观之盖其心顽如铁石不认义理专认己私是以谓之不仁识此气象则仁之爲道可推而知矣
孔子亦有偏言之者爱人是也孟子亦有专言之者仁人心是也
又曰孔子只是说爲仁工夫至孟子方解仁字之义理然仁字又兼两路非一言之可尽故孔子教人亦有两路克己即孟子仁人心之说爱人即孟子恻隠之说○又答学者言日前所示教引巧言令色刚毅木讷两条以爲圣人所以开示知仁之方使之自得窃有疑焉盖此两语正是圣人教人实下工夫防患立心之一术果能戒巧令务纯朴则心不恣纵而去仁爲近矣非徒使之由是而知仁也大抵向来之说多是苦心殚力要识仁字故其说愈巧而气象愈薄近日究观圣人垂教之意却是要人躬行实践直内胜私使轻浮刻薄贵我贱物之私潜消于防防之中而吾之本心浑厚慈良公平正大之体常存而不失便是仁处其用工着力随人浅深各有次第要之须待力行久熟实到此地方知此意味非可以臆度料想而知亦不可臆度料想而得也○又云王信伯在馆中范伯达言人须是使万物一一皆归吾仁王指窓以问曰此窓还归仁否范嘿然某见当答曰此窓不归仁何故不打坏了如人处事但个个处得是便是天下归仁○凡论语中答诸弟子问仁如告之以主敬行恕先难后获之类无往不是药人之病则是其人未到仁者地位未可以抽闗启钥告之且爲之安下一个爲仁根脚待根脚平正牢固然后却可语之以仁曰此段看得大有病告樊迟三语便与告顔渊仲弓都无异故程子曰此是彻上彻下语安得谓姑爲之立根脚乎若此只是安立根脚即不知如何方是正下手爲仁处耶○或问吕氏孟子恻隠说曰盖实伤吾心非譬之也然后知天下皆吾体生物之心皆吾心彼伤则我伤非谋虑所及非勉强可能此所谓皆吾体皆吾心者亦只是以同理言之否曰非但同理亦同气也○以上诸说皆剖析语孟言仁之要义故附此
南轩张氏仁说曰人之性仁义礼智四德具焉其爱之理则仁也宜之理则义也让之理则礼也知之理则智也是四者虽未形而其理固根于此则体实具于此矣性之中只有是四者万善皆管乎是焉而所谓爱之理者是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其所由生者也故仁爲四德之长而又可以兼包焉惟性之中有是四者故其发见于情则爲恻隠羞恶辞逊是非之端而所谓恻隠者亦未尝不贯通焉此性情之所以爲体用而心之道则主乎性情者也人惟己私蔽之以失其性之理而爲不仁甚至于爲忮爲忍岂人之情也哉是以爲仁莫要乎克己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而其爱之理素具于性者无所蔽矣则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其用亦无不周矣故指爱以名仁则迷其体程子所谓爱是情仁是性谓此而爱之理则仁也指公以爲仁则失其真程子所谓仁道难名惟公近之不可便指公爲仁者谓此而公者人之所以能仁也夫静而仁义礼智之体具动而恻隠羞恶辞逊是非之端达其名义位置固不容相夺伦然而惟仁者爲能恭俭而有节是礼之所存也惟仁者爲能知觉而不昧是智之所存者也此可见其兼包而贯通者是以孟子于仁统言之曰仁人心也亦犹在易乾坤四德而统言乾元坤元也然则在学者其可不以求仁爲要而爲仁其可不以克己爲道乎
按南轩仁说与朱子大指悉同可以观二先生之学矣○又曰爱者仁之施也而爱不足以名仁恕者仁之方也而恕不足以言仁知觉者仁之几也而知觉不足以言仁公平者仁之则也而公平不足以言仁极广大者仁之体也而广大不足以言仁至亲切者仁之用也而亲切不足以言仁然以是数者精思而力体焉则亦可以知仁矣○又答学者曰近者学者论仁字多是要见得仁字意思纵使逼真亦终非实得看论语中圣人所言只欲人下工夫升髙自下陟遐自迩循序积习自有所至又曰垂谕仁之说若只将做周流无滞凝气象看了却只是想像愿于日用间更因其发见苗裔而深察嘿求之勿舍勿弃当灼然见其枢机之所由发者矣○又曰谢上蔡论语序前面发得甚好但后面说天地同流处太多适所以启学者想象不帖实之心圣人教人大抵只说做工夫工夫到处自然见得若先与之说道理如何彼便想象去论语中皆是从自家身上一言一行做去如顔子问仁则曰克己复礼爲仁顔子便问克己之目盖下克己工夫将久自见得到仁处也○按以上数条皆足以破近世空言想象之弊故附此又遂初赋云皇降衷于下民兮粤惟其常猗于穆而难名兮惟生之良翕众美而具存兮不显其光彼孩提而知爱亲兮岂外铄繄中藏年而寖长兮纷事物之交相非元圣之生知兮惧日逺而日忘縁气禀之所偏兮横流始夫滥觞感以动兮不止乃厥初之或戕既志帅之莫御气决骤以翺翔六情放而曷御百骸弛而孰强自青阳而逆旅暨黄发以茫茫傥矍然于中道盍反求于厥初厥初如何夫岂逺欤彼匍匐以向阱我恻隠之卷如验端倪之所发识大体之权舆如寐而聪如迷而途知睨视之非遐乃本心之不渝呜呼予既知其然兮予惟以遂之若火始然而泉始达兮惟不息以终之予视兮毋流予听兮毋从予言兮毋易予动兮以躬惟自反兮于理兹日新兮不穷逮充实而辉光信天质之本同极神存而过化亘万世以常通呜呼此羲文之所谓复而顔氏之所以爲万世道学之宗欤此赋示人以体验践行之实尤爲切至学者犹当深味也
昔有问仁于程子者子曰此在诸君自思之将圣贤言仁处类聚观之体认出来又曰义训宜礼训别知训知仁当何训说者谓训觉训人皆非也当合观孔孟言仁处大槩研穷之二三岁得之未晚也至南轩张先生裒洙泗言仁爲一编而朱子乃以书告之曰类聚孔孟言仁处求夫其说程子爲人之意可谓深切然专一如此却不免于欲速好径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亦不可不察南轩报书曰教之求仁正恐其有此弊耳朱子复书前日所谓正爲近日学者厌烦就简避迂求防相沿之盛方且趋于薄恐益长其计获欲速之心而反陷于不仁尔然却不思所类诸说其中下学上达之方盖已无所不具茍能深玩而力行之则又安有此弊今得来谕始悟前说之非然犹恐不能人人皆肯如此慤实用功则亦未免过计之忧不知可更作一后序略采此意以警后之学者否不然或只尽载此诸往返议论以附其后如何南轩然之遂悉载其语于卷首呜呼二先生之爲学者虑也至矣今类辑此编亦恐有如二先生所虑者故书之篇末以自警云
右专言仁
西山读书记卷七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八
宋 真德秀 撰
义
论语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朱子曰适专主也春秋传曰吾谁适从是也莫不肯也比从也○谢氏曰适可也莫不可也无可无不可茍无道以主之不几于猖狂自恣乎此佛老之学所以自谓心无所往而能应变而卒得罪于圣人之门也圣人之学不然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有义存焉然则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南轩曰适莫两端也适则有所必莫则无所主盖不失于此则失之于彼鲜不倚于一偏也夫义者人之正路倚于一偏则莫能遵于正路矣惟君子之心无适也而亦无莫也其于天下惟义之视而已盖天下事事物物皆有义焉存于中而形于外也无适无莫而义之与比非穷理之明克己之至者安能及此若夫异端之学则初欲爲无适莫而不知有义存焉如狥其私意以爲可否而其无适无莫者乃所以爲有适有莫而卒堕于一偏也○黄氏曰于天下言天下之事无不然如出处去就以至立政用人之类皆在其中惟义之从而已不可先怀适莫之念也知此则渐进于絶四之地矣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爲无勇也
朱子曰知而不爲是无勇也○问见义不爲无勇这亦不爲无所见但爲之不力所以爲无勇曰固是见得是义而爲之不力亦是见得未明若已见得分明则行之自有力这般处着两下并看○问云云莫是连上句否曰不须连上句自说凡事见得是义便着做不独说祭祀也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爲上君子有勇而无义爲乱小人有勇而无义爲盗
朱子曰君子小人以位言也尹氏曰义以爲尚则其勇也大矣子路好勇故夫子以此救其失也胡氏曰疑此子路初见孔子时问答也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朱子曰必犹期也大人言行不先期于信果但义之所在则必从之卒亦未尝不信果也○尹氏曰主于义则信果在其中矣主于信果则未必合义王勉曰若不合于义而不信不果则妄人尔○南轩曰言行固欲信果然有必之之心则非也必乃私也故言必欲信而不知义将至于守其所不可复者私意相与而非所谓信也行必欲果而不知义将至于爲其所不可爲者直情径行而非所谓果也故君子不必夫果与信而独精吾义焉耳事事物物皆有义存焉而着于吾心茍能体是心而推之则义可得而精也义精则有所不言言莫非义而无不信之言矣有所不行行莫非义而无不果之行矣○孟子集义外已别见
程子曰在物爲理处物爲义又曰中理在事义在心又曰义之精者须是自求得之如此则善求义也○问义还因事而见否曰非也性中自有或曰无状可见曰说有便是见但人自不见昭昭然在天地之中也且如性何须待有物方指爲性性自在也子所言见者事吾所言见者理如曰不见而章是也
朱子曰义字若一利劒然凡事物到前便分剖去义如利刄相似胸中许多劳劳攘攘到此一齐割断了
右专言义
义利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朱子曰喻犹晓也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程子曰君子之于义犹小人之于利惟其深喻是以笃好○杨氏曰君子有舍生而取义者以利言之则人之所欲无甚于生所恶无甚于死孰肯舍生而取义哉其所喻者义而已不知利之爲利故也小人反是○或问喻字之义曰盖心解通达则其几微曲折无不尽矣曰然则君子小人之所喻者各爲一事邪将一事之中具此两端而各随人之所见邪曰是皆有之但君子深通于此而小人酷晓于彼耳曰对义言之则利爲不善对害言之则利非不善君子之所爲固非欲其不利何独以喻利爲小人乎曰胡氏言之悉矣胡氏曰义固所以利也易所谓利者义之和者是也然自利爲之则反致不夺不餍之害自义言之则蒙就义之利而逺于利之害矣孟子之告梁王意犹是也○义利犹首尾然义者宜也君子见得这事合当如此那事合当如彼但裁处其宜爲之则何不利之有君子只理防义一截利处更不理防小人只理防利一截义处更不问盖君子之心虚明洞彻见得义分明小人只管计较虽丝毫底利也自理防得○君子只知得当做与不当做当做处便是合当如此小人则只计较利害如此则利如此则害君子则更不顾利害只看天理如何○问云云曰这只就眼前看只如做官须是廉勤自君子爲之只是道合如此自小人爲之只道如此做得人说好可以求知于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只是这一事上君子只见得是义小人只见得是利如伯夷见饴曰可以养老盗跖见之曰可以沃戸枢盖小人于利他见这一物便思量做一物用他计较精密更有非君子所能知者縁他气禀中有许多污秽恶浊底物所以才见那物事便出来应他君子之于义亦是如此或曰伊川云惟其深喻是以笃好若作惟其笃好是以深喻亦得曰陆子静说正如此按陆氏白鹿讲义曰此章以义利判君子小人辞旨晓白然读之者茍不切己观省亦恐未能有益也窃谓学者于此当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志乎义则所习者必在于义所习在义斯喻于义矣志乎利则所习者必在于利所习在利斯喻于利矣故学者之志不可不辨也○见利思义已见前○孟子首章见后仁义篇○大学利义见本篇
孟子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然则有同与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爲也是则同
朱子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爲心之正也圣人之所以爲圣人其本根节目之大者惟在于此于此不同则亦不足以爲圣人矣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爲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爲利者蹠之徒也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
程子曰言间者谓相去不逺所争毫末尔善与利公私而已矣才出于善便以利言也○杨氏曰舜蹠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善利之间而已是岂可以不谨然讲之不熟见之不明未有不以利爲义者又学者所当深察也
董子曰皇皇于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庻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
程子曰圣人以义爲利义安处便爲利
全文云利不独财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一事须寻自家稳便处皆利心也云云如释氏之学皆本于利故便不是○又曰利害者天下之常情人皆知趋利而避害圣人则更不论利害惟看义当爲与不当爲便是命在其中也
大凡出义则入利出利则入义天下之事惟义利而已矣阴爲小人利爲不善不可一槩论阴助阳以成物者君子也其害阳者小人也利和义者善也其害义者不善也凡顺理无害处即是利
问利贞之利与以利爲本之利同否曰凡字只有一个用有不同只看如何用云云君子未尝不欲利然孟子言何必曰利者盖只以利爲利便有害○又曰故者以利爲本故是本如此也才不利便害性利只是顺天下只是一个利孟子与周易所言一般只爲后人趋着利便有弊故孟子拔本塞源不肯言利其不信孟子者却是不合非利其信者又直道不得近利人无利直是生不得安得无利且譬如椅子人坐此便安是利也如求安不已又要褥子以求温暖无所不爲然后夺之于君父此趋利之弊也利只是一个利只爲人用得别
龟山杨氏曰人能于得处知辨义理亦自难得故孔子以见利思义爲成人而以见得思义称士
或谓人无利心然后爲君子龟山曰以此自爲可也以此责人恐不胜责矣云云
王氏有言利者阴也阴当隠伏义者阳也阳当宣着其源发于仲舒此正王氏心术之蔽观其所爲虽名爲义其实利也【谓王安石】
上蔡谢氏曰以天下爲心者虽有未善亦义心也求济一身之欲者虽有善亦利心也盖其平日处心积虑如此君子小人之所由分也
南轩张氏曰学者潜心孔孟必求其门而入愚以爲莫先于明义利之辨盖圣贤无所爲而然也无所爲而然者命之所以不已性之所以不偏而教之所以无穷也凡有所爲而然者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此义利之分也自未知省察者言之终日之间鲜不爲利矣非但名位货殖而后爲利也意之所向一渉于有所爲虽有浅深之不同而其爲狥己自私则一而已如孟子所谓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是也是心日滋则善端遏塞欲迩圣贤之门墙以求自得岂非却行而望及前人乎学者当立志以爲先持敬以爲本而精察于动静之间毫厘之差审其爲霄壤之判则有以用吾力矣学然后知不足平时未觉吾利欲之多也灼然有见于义利之辨将日救过之不给由是而不舍则趣益深理益明而不可以已也孔子曰古之学者爲己今之学者爲人爲人者无适而非利爲己者无适而非义曰利虽在己之事皆爲人也曰义则施诸人者亦莫非爲己也嗟乎义利之辨大矣岂特学者治己之所当先施之天下国家一也王者所以建立邦本垂裕无疆以义故也而霸者所以陷溺人心贻毒后世以利故也
朱子曰义也者无所爲而然者也此言盖可谓广前圣之所未发而同于性善养气之功者欤
道二义与利而已矣义者亘古今通天下之正逵而利者犯荆棘入险阻之私迳也
又按朱子曰义利之际固当深明而力辨然伊洛发明未接物时主敬一段工夫更须精进乃佳不尔或无所据以审夫义利之分也此说尤学者所当知故附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