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孝经衍义 - 第 62 页/共 73 页
【臣】按仓廪实府库充而民饥死散相继此非必皆有司之罪然而有司无所逭也有司受君之命牧君之民者也一告不可至再可也三可也不告而矫便宜行之君子以为犹告也即不可投劾去可也必无有喑哑之有司死其民散其民之有司也孟子所以责孔距心也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朱子曰尽心知性无所疑惑动皆合义无所畏怯虽当盛位行大道亦沛然行其所无事而已何心动之有易所谓不疑其所行者盖如此而孔子之不惑亦其事也
【臣】按孟子之不动心由知言养气知言致知格物也养气正心诚意也其局量规模因已正大髙逺矣大行不加也穷居不损也何心动之有管仲惟其不讲于圣贤大学之道所受者小裁有功业张皇震动无以居之矣然管仲不知制其心而为之动者也告子则又强制其心而使之不动者也管仲之失在不知义杂利为义故流而为刑名告子之失亦在不知义絶外为内故沦而为空寂孟子所以一则卑之一则斥之也
孟子谓蚳鼃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
蚳鼃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
齐人曰所以为蚳鼃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公都子以告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
【臣】按臣之事君岂忍言去有官守者必靖共尔位蹇蹇匪躬有言责者则法语防言竭诚致爱去者至不得已也岂若悻悻然小丈夫哉夫子彼妇之歌孟子三宿之意皆不轻于去者也夫君子不可徒留亦不可茍去守道守官惟所裁而已矣
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王使盖大夫王驩为辅行王驩朝暮见反齐滕之路未尝与之言行事也
公孙丑曰齐卿之位不为小矣齐滕之路不为近矣反之而未尝与言行事何也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臣】按自古小人亦未有不慕君子者而莫不激于君子之絶之太甚而斥之无余彼乃自知其必不见容而始致死焉然彼之致毒者隂而曲而君子之应之也显而直未有不为其所中者如夫子之待阳货孟子之遇王驩则奚自有钩考之祸清流之酷哉
季孙曰异哉子叔疑使己为政不用则亦己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
朱子集注曰此孟子引季孙之语也龙断冈垄之断而髙也孟子引此以明道既不行复受其禄则无以异此矣
【臣】按贪夫殉财无所不至垄断之譬酷尽之矣孟子辞禄而受馈辞十万而受万亦未为伤义而以为贱丈夫者士君子之制行诚不可不严也一辞受之间有垄断之贱焉一言不言之间伏穿窬之盗焉充类至义之尽也夫君子之责人恒恕故虽以诸侯之取非其义而不可谓之盗其律已恒严故一念之不义即比之为盗为贼凡以自为之坊也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覇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徃也如不待其招而徃何哉
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
【臣】案制行之敝莫甚于自恕谓屈者伸之阶也直者枉之赎也不知始一差跌万端堕壊胡可转也即使果有寻丈之伸丘陵之获君子弗为矣谓吾之所失有万于寻丈丘陵者也孔子见阳货未尝诎身也扬雄惟有诎身信道之说至不免于寂寞投阁而曽巩犹以雄为似箕子蒙难正志士君子之辩义固不可以不精也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朱子曰居广居以下惟集义养气方到此地位【臣】按衍仪破六国之从为横皆逆探诸侯之所欲与其所畏而中之而因制其轻重之权以动天下史迁亦言其倾危此又管仲晏子所不为也孟子之言大丈夫者直是状其浩然之气至大至刚者耳于二子犹蛟龙之于蝘蜓岂复可议优劣哉朱子以为三复令人胸次浩然如濯江汉而暴秋阳者信矣
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臣】按责难是大纲孟子非尧舜之道不陈于王前也陈善者委曲开譬因机利导使之渐进于难之一途而不知其难孟子之答齐王好乐好色好货者是也如是则邪者庶可转而之善矣尧舜诚可学学尧舜者岂能如尧舜然人臣一心惟欲尧舜其君然后可以为殷之髙宗周之成王而岂可不以其至者为法哉三代而下如汉之文景诚令主也如其臣有学尧舜之道以事其君者文景之治必更有可称唐之太宗如房杜王魏之徒使皆讲闻于圣贤大学之道则又奚止成贞观之烈而已哉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张栻曰凡井田封建取士建官礼乐刑政虽起于上世而莫备于周是皆周公心思之所经纬本诸三王而达之者也周公之心此章发明至矣
胡炳文曰朱子尝曰读此章使人心惕然而常存盖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只是忧勤惕厉须臾毫忽不敢自逸理无定在惟勤则常存心本活物惟勤则不死
【臣】按周公之制作莫详于周礼一书即太宰一职横渠张载以为许大心胸包罗如捕龙蛇抟虎豹盖虽圣人之才而亦早夜深思之所积而得之者也惟公之心不但文武之谟烈所当一一显承即禹汤之旧章必无敢轻于改革其有不合者时异势殊不得不变变法之际尤公之所畏也故竭诚尽慎反覆详度虽有所増损而必求无拂乎理之固然则其心一三王之心也所以能监于二代而成郁郁乎文之盛也后世之人才万无有及于公之多才多艺而其思又万不如公之周详慎宻视天下之事每轻而变前人之法辄易科条万端凭臆裁决而患祸有不可胜言者矣
子思居于卫有齐寇或曰寇至盍去诸子思曰如伋去君谁与守
【臣】按记曰谋人之军师败则死之谋人之邦邑危则亡之未有先去以为民望者也承平日久大者连城小者一邑惟恐或罢或黜以去也大盗猝发各鸟兽窜惟恐去之不速也盗去则守者复来踪迹之诡甚于盗贼有是臣乎又其甚者守者去矣尚无贼也贼去久矣尚无守也不知马牛之相去而妄意风鹤之皆兵甚为贼笑也然而代不乏守义之臣或以孤城支敌数年或以一郡保障一方力尽而死光于日月此真足以愧夫食禄避难而乞活旦暮者矣而有宋南渡之末伏节死义者尤盛则倡明理学之效也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瞷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从良人之所之徧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
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臣】按一箪食一豆羮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齐人一乞人也不惟不屑而犹以为未足何也乞人无富贵之心而齐人多一富贵之见也欲以富贵者骄妻妾自不得不乞乞自必无餍足何论蹴尔哉则亦不足比数于乞人矣人之求富贵利达者亦然富贵之于人甚矣哉
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
【臣】按博施济众尧舜犹病之一夫不获若挞于市欲尧舜其君民者犹耻之世有尧舜之君与尧舜其君民之臣道可谓行矣而犹然耻也况道不行之时哉道不行非行道者之故也而立乎其朝无以自解免也则诚不若居卑贫之可安矣而世之卑贫者自劳心于尊富不居其所可居而必居其所不可居何哉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
朱子曰孟子时人尚修天爵以要人爵后世皆废天爵以要人爵
张栻曰古之人修身于下无一毫求于其君之心而人君求贤于上每懐不及之意上下皆循乎天理是以人才众多而天下治逮徳之衰在下者假名而要利在上者徇名而忘实而人才始壊矣降及后世则不复以仁义忠信取士而乃求之于文艺之间自孩提之童则使之懐利心而习为文辞则并与其假者不务矣则人才何怪乎其难哉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臣】按修天爵以要人爵有要之之意正所谓假之者必至弃之而后己假者未有能终者然其始犹必激厉名节躐取声誉若甘心于乞墦求荣于赵孟则又其下者矣真饮食之人也如南轩张栻之说谓后世取士于文艺并其假者而亡之假使取士不以文艺亦恐要爵之途愈多而乞灵于赵孟者亦必益甚且人心之壊固非文艺之罪也循其本而正之言扬事举皆可也不然则皆弊而已矣
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
范祖禹曰君子之事上也引其君于正小人之事上也引其君于邪君子引其君于仁义引其君于爱民引其君于纳谏引其君于恭俭引其君于学问此君子所以引其君者志于仁而已矣小人引其君于好利引其君于好战引其君于用刑引其君于拒谏引其君于骄侈此小人之所以引其君者志于不仁而已矣伊尹以尧舜之道引成汤为尧舜之君周公以文武之道引成王为文武之君荣公以耑利引周厉王而周乱赵髙以刑法引秦二世而秦亡此引其君于当道引其君以当非道者之明鉴也
【臣】按范氏祖禹之说尽之矣祖禹在讲筵最善敷陈即此可想见宜苏轼称为讲官第一也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
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
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
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
【臣】按国家之兴必有计安社稷之臣国家之败必有妾妇鄙夫之臣此系一时之治乱者也若天民则间世而一出矣开一代之治者也若大人则又开万世之治者矣如舜禹文王周公孔子之为臣者是也伊吕于莘野渭濵之时已抱可行之具及为阿衡尚父之日亦无加于天民之初周公在上能使天下文明孔子在下能使万世文明皆不系乎人爵之有无者故曰天民大人
孟子曰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
【臣】按介训分辩惟其辩之明所以持之固盖义利公私莫不有介所谓利与善之间也此际一差毫厘千里君子精义之学正在此也栁下惠之和必无有过于和者也如农之有畔不可易矣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盖言介也
御定孝经衍义卷八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孝经衍义卷八十八
卿大夫之孝
徳行
汉曹参微时与萧何善及为将相有隙至何且死所推贤惟参参代何为相举事无所变更一遵何约束【臣】按萧曹不以私憾废公义可谓有同敬协恭之美矣彼其起刀笔吏不知学而勲业烂然防与闳夭散宜生之徒争烈宜哉
【臣】又按沛公入咸阳诸将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分之何独先入収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以故沛公得具知天下阨塞戸口多少强弱处民所疾苦为相国后置田宅必居穷僻处为家不治垣屋曰后世贤师吾俭不贤毋为势家所夺开国宗臣识量夐絶老成典刑真可师法也
疏广为皇太子太傅疏受为少傅在位五嵗皇太子年
十二通论语孝经广谓受曰吾闻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今仕宦至二千石宦成名立如此不去惧有后悔岂如父子相随出闗归老故乡以夀命终不亦善乎受叩头曰从大人议即日父子俱移病满三月赐告广遂称笃上疏乞骸骨上以其年笃老皆许之公卿大夫故人邑子设祖道供张东门外送者车数百两辞决而去及道路观者皆曰贤哉二大夫或叹息为之下泣广既归乡里日令家供具设酒食请族人故旧宾客相与娯乐数问其家金余尚有防所趣卖以共具居嵗余广子孙窃谓其昆弟老人广所爱信者曰子孙防及君时颇立产业基址今日饮食费且尽宜从大人所劝説广置田宅老人即以闲暇时为广言此计广曰吾岂老誖不念子孙哉顾自有旧田庐令子孙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与凡人齐今复増益之以为赢余但教子孙怠堕耳贤而多财则损其智愚而多财则益其过且夫富者众之怨也吾既无以教化子孙不欲益其过而生怨又此金者圣主所以惠养老臣也故乐与乡党宗族共飨其赐以尽吾余日不亦可乎于是族人悦服皆以夀终
【臣】按二疏之去人皆艶称之至感动路人为之泣下而易退之节寥寥千古则厌足者少也彼之所以役役者为其身耳为其子孙耳而身之得免者鲜矣即及身幸免适以长子孙怠堕耳夫多财之患贤愚同累即奈何以是遗子孙也
赵充国年七十余宣帝老之使丙吉问谁可相者充国对曰无逾于老臣者矣上遣问焉曰将军度羌卤何如当用防人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遥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畧羌逆天背畔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
充国振旅而还所善浩星赐迎説充国曰众人皆以破羌强弩出击多斩首获降羌以破壊然有识者以为羌势穷困兵虽不出即自服矣将军即见宜归功于二将军出击非愚臣所及如此将军计未失也充国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极岂嫌伐一时事以欺明主哉兵势国之大事当为后法老臣不以余命一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谁当复言之者卒以其意对上然其计
【臣】按承平之时卿大夫雍容髙位及险难懦畏避者众也充国老矣慨然而起非不让也急公家也师还不阿二将军之计为天子言兵曲折非伐功也欲为后法也夫将在外惟利捕斩邀一时之功及有急则益发兵费粮谷茭稾无算如二将军之计岂在国家哉充国一出而勤抚纳戒杀降及为持乆计则罢骑兵兴屯田益积蓄寛繇役省大费贼坐破碎贤主可为忠言何惜余年不使上一闻兵之利害哉如充国者可谓有大臣之节矣
元帝之为太子也从大中大夫孔霸受尚书及即位赐霸爵闗内侯号褒成君给事中上欲致霸相位霸为人谦退不好权势常称爵位太过何徳以堪之御史大夫屡缺上辄欲用霸霸让位自陈至于再三上深知其至诚乃弗用以是敬之赏赐甚厚
【臣】按霸孔子十三世孙治尚书为帝师执谦退逺权埶真可谓能世圣人之泽而足以风世者矣霸少子光为御史大夫丞相各再一为大司徒太傅太师歴三朝居公辅位前后十七年少所匡救至与王莽比然忧惧常不自保则权埶之害也有愧乃父矣
马援兄子严敦竝喜讥议通轻侠援前在交趾诫之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龙伯髙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防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父防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髙不得犹为谨饬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
【臣】按自史迁作游侠称其取予然诺千里诵义死不顾世故士穷窘而得委命迁亦有激而云尔而班固则以四豪为六国之罪人荀悦以游侠游説游行为徳之贼三游者其趣亦一而已矣自世教衰民不知中道髙激诡之行操毁誉之权以交结为贤以轻死生为烈遂成轻薄益长哗嚣乖孝子之守身违事上之忠敬而汉世卿大夫多慕悦之亦先王之徳行不明于世而渐渍于成俗故也援之戒兄子者可谓得制行之则矣而万里还书题目人物寻亦罹谤毁其类于目睫乎葢谨饬若斯之难也
第五伦奉公尽节言事无所依违性质慤少文采在位以贞白称或问伦曰公有私乎对曰昔人有与吾千里马者吾虽不受每三公有所选举心不能忘而亦终不用也吾兄子常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寝吾子有疾虽不省视而竟夕不眠若是者岂可谓无私乎
【臣】按私之易长也如农之庇嘉谷而除莠草则防矣人与千里马不受亦不用其人兄子病一夜十往然心不能忘与退而安寝私之念熟而无私者不熟也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亦以不熟也夫仁亦在熟之而已矣
杨震迁东莱太守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懐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子知我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后转涿郡太守性公防不受私谒子孙常蔬食歩行故旧长者或欲令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臣】按四知之言凛凛可畏暗室屋漏之戒也续汉志称震少孤贫独与母居假地种植以给供养诸生常有助种蓝者震辄拔更以距其后乡里称孝也震年五十始仕歴官公防始终一节真得孝子守身之义者矣震中子秉能继父志尝言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不媿清白吏子孙秉亦可为孝也
张奂为安定属国都尉羌豪帅感奂徳上马二十匹先零长又遗金鐻八枚奂竝受之而召主簿于诸羌前以酒酹地曰使马如羊不以入廐使金如粟不以入懐命以金马还之羌性贪而贵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贿货为所患苦及奂正身洁已威化大行
【臣】按招懐疑畔着信初附尤在示以清约使之畏威而懐惠自夫封疆之吏贪于财货使来者不堪其求而终以背畔者屡矣马如羊不入廐金如粟不入懐则近者悦服而逺者向风有何患苦而别搆变乱乎祭彤在辽东三十年衣无兼副威声畅于北方野无风尘縁边屯兵悉罢贾琮为交趾刺史土多珍货前后刺史财计盈给辄求迁代故吏民怨畔琮到部讯反状咸言赋敛过重百姓空单京师遥逺告寃无所故聚为盗贼琮即移书告示使各安其资业招抚荒散蠲复徭役简选良吏试守诸县嵗间荡定百姓歌之曰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犯皆洁已奉公之效也
后汉书曰桓灵之间主荒政谬国命委于阉寺士子羞与为伍故匹夫抗愤处士横议遂乃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覈公卿衡量执政婞直之风于斯行矣夫上好则下必甚矫枉故直必过其理然矣若范滂张俭之徒清心忌恶终陷党议不其然乎
【臣】按易言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嘿或语春秋定哀之世多微辞葢卷舒之宜惟圣人为能取材若夫好善恶恶本于诚然激浊扬清势非得已慕孤竹之髙躅方莘野之自任特立独行振厉危俗其为救岂小补已哉党锢诸贤逮桓灵之朝政归阉寺独持风裁不为少屈祸愈烈而望实愈重从之者之死不悔不与者深自愧耻于此时也三代之直犹存而人心不至败壊澌灭之尽不可谓非诸君子区区一篑独障江河而然也史称激扬名声互相题拂为近于婞直此正未然婞直者匹夫节侠之概非诸君子之素也好议论人短长是非政法此马援之所不欲为者而岂可以咎诸君子哉当时汉中晋文经梁国黄子艾竝恃其才智耀上京卧托养疾符融察其非真语李膺二子行业无闻以豪杰自置遂使公卿问病王臣望门恐其小道破义空誉违实特宜察焉膺深然之则夫游侠游行诸贤固已深恶而闭距之矣诸贤之所好一于圣人之好也诸贤之所恶一于圣人之恶也非毁誉也三代之所谓直道也世之所谓清议也特已甚耳而孟子言仲尼不为己甚则自非圣人要未免于己甚固未可以不欲为甚者自恕而遂至为乡愿以见絶于圣人也夫子不得中行则思狂者矣不得狂者又思狷者矣行义达道者固未见而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者则夫子固深幸得之曰吾见其人矣使圣人者作林中徐穉之徒从冉牛闵子之后而如李膺范滂者固皆升堂者哉有明魏珰之祸杨魏诸臣亦蕴义生风击排至死事亦相类夫教化行则下无清议清议亡则下无防耻诸贤非得已也以云救也若因之为毁誉为朋党后世所以齚舌不敢言益荡荡无纲纪无所不至矣
诸葛亮自表后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至于臣在外任无别调度随身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及卒如其所言
【臣】按亮躬耕陇畆为梁父吟志岂须臾忘国家哉而不可屈致其千乗弗顾之髙乎及乎翻然一出定鼎峙之势扶汉绪之衰洎主少国兵新破镇抚外内劳瘁不懈竭其忠贞而继之以死以后主之闇使为循理之君黄皓辈伏而不敢恣也非夫亮之公诚谨慎其能格之哉三代之后一人而已自比管乐殆其方已者过慎也
魏崔琰毛玠竝典选举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于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拔贞实斥华伪进冲逊抑阿党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防节自励虽贵宠之臣舆服不敢过度至乃长吏还者垢面羸衣独乗柴车军吏入府朝拜徒行吏洁于上俗移于下
光禄大夫徐邈以清节著名卢钦尝著书称邈曰徐公志髙行洁才博气猛其施之也髙而不狷洁而不介博而守约猛而能寛圣人以清为难而徐公之所易也或问钦徐公当武帝之时人以为通自为凉州刺史及还京师人以为介何也钦答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用事贵清素之士于时皆变易车服以求名髙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为通比来天下奢靡相仿效而徐公雅尚自若不与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之无常而徐公之有常也
【臣】按琰玠典选举敦本行厉防节可谓知所先者山公啓事所不及也一时长吏至垢面羸衣独乗柴车此亦不能无伪行然礼奢宜俭矫枉固宜尔也徐邈于其时不求名髙后当奢靡之时雅尚自若不浼流俗其斯为君子之行乎
陈防以一方有事辄以虚声扰动天下故希简白上事驿书不过六百里大将军昭曰陈征西沈勇能断荷方伯之重救将陷之城而不求益兵又希简上事必能办贼者也都督大将不当尔耶
【臣】按任阃外之重者当以陈防为法不惟堪大将抑亦可谓有大臣之识量矣驿书不过六百里葢入近里郡县使如常邮筒也
谯郡嵇康文辞壮丽好言老荘而尚竒任侠与陈留阮籍籍兄子咸河内山涛河南向秀琅邪王戎沛国刘伶特相友善号竹林七贤皆崇尚虚无轻蔑礼法纵酒昏酣遗落世事阮籍为歩兵校尉其母卒籍方与人围碁对者求止籍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放声一号吐血数升毁瘠骨立居防饮酒无异平日司校尉何曽恶之面质籍于司马昭坐曰卿纵情背礼败俗之人今忠贤执政标核名实若卿之曹不可长也因谓昭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聴阮籍以重哀饮酒食肉于公座何以训人
【臣】按东汉诸贤敦厉风节裁正流品一时君子皆能束修知名教之严而闲检之不可逾也既坐党祸死亡畧尽而汉家随壊继以魏文崇尚通达老成徂谢后生哗嚣于是夏侯元何晏邓飏之徒出焉四聪八达三豫之目互相题表使一时之人士惟勤人事如吞狂药无不柔调于是毁誉乱真是非摇夺矣是故虚诞之所从来也嵇阮之伦比之何邓之溺于权利宜若不可同日道然惟其不知徳行之为本名教之可乐思欲逃于一切之外则与浮伪者不能以一间而王衍王澄之徒又徒希其放达而仍汨于势荣尤为进退狼狈失其所操持者也夫人心之真伪难知而是非易辨孩提无不知爱其亲也而母卒方奕碁饮酒岂复有人理乎籍之生平岂至差跌若此良以礼教不明清议不立彼苐见夫没没者之可鄙也思欲逃人世而不知人伦之不可逃也由汉末至魏晋无百年而礼义之防遂若斯之决也然后知李杜诸君子之矫世者非过也
晋羊祜不附结中朝权贵荀朂冯紞之徒皆恶之从甥王衍常诣祜陈事辞甚清辩祜不然之衍拂衣去祜顾谓宾客曰王夷甫【衍字】方当以盛名处大位然败俗伤化必此人也
祜徙封南城郡侯固辞不受祜每拜官爵常多避让歴事二世职典枢要凡谋议损益皆焚其草世莫得闻所进达之人皆不知所由常曰拜爵公朝谢恩私门吾不敢也
【臣】按办天下之大事者必有天下之大节者也伊尹惟一介不取故能任天下之重使祜也不能恬于名势则必奔走于朂紞之门为都督临重镇亦惟结朂紞而可矣岂暇为国家计虑长久哉谢恩私门祜不欲以处人自不欲以处已游其心于功名爵禄之外故能办大事于从容谈笑之间虽小人亦不得而中之也若杜预在襄阳颇饷遗洛中贵要惟恐为害当由有祜之才无祜之让也
卞壸俭素防洁裁断切直当官干实性不宏裕不肯茍同时好故为诸名士所少阮孚谓之曰卿常无闲防如含瓦石不亦劳乎壸曰诸君子以道徳恢宏风流相尚执鄙吝者非壸而谁时贵游子弟多慕王澄谢鲲为放达壸厉色于朝曰悖礼伤教罪莫大焉中朝倾覆实由于此欲奏推之王导庾亮不聴乃止
【臣】按壶深嫉浮华敦尚实行卒以死报不欺其志可谓笃矣诸君子以道徳恢宏风流相尚者乃排墙中物耳故真伪虚实之际相去至悬也
宋武帝之为宋公也谢瞻为宋台中书侍郎其弟晦为右卫将军时晦权遇已重自彭城还都迎家宾客辐辏门巷填咽瞻在家惊骇谓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归趣乃尔吾家素以恬退为业不愿干预时事交游不过亲朋而汝遂势倾朝野此岂门戸之福耶乃以篱隔门庭曰吾不忍见此及还彭城言于宋公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过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荣冠台府位任显密福过灾生其应无逺特乞降黜以保衰门前后屡陈之晦或以朝廷密事语瞻瞻故向亲旧陈説用为戯笑以絶其言及上即位晦以佐命功位任益重瞻愈忧惧为豫章太守遇疾不疗临终遗晦书曰吾得啓体幸全亦何所恨弟思自勉厉为国为家
【臣】按此可为知进不止者戒也位髙积偾荣宠弗据而厪免者鲜矣晦不安恬退锐于人事坐取倾败隳其家门上愧祖父下愧乃兄矣傅亮方贵兄迪亦深戒之不从及见世路屯险着演慎论睹夜蛾赴烛作感物赋自知倾覆求退无由悲夫故决防者恶其晚也
齐武帝时侍中江斆为都官尚书中书舍人纪僧真得幸于上容表有士风请于上曰臣出自县武吏邀逢圣时阶荣至此为儿婚得荀昭光女即时无复所须惟就陛下乞作士大夫上曰此由江斆谢瀹我不得措意可自诣之僧真承防诣斆登榻坐定斆顾命左右曰移吾牀逺客僧真防气而退告上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臣】按僧真向齐武乞士大夫葢当时士大夫犹知耻能自重故僧真亦得而重之否则积轻乆矣亦无复所须者也夫君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何至屈于僧真辈哉顾恺之常执命有定分闇者不达妄意侥幸徒亏雅道无闗得防真笃论也
御定孝经衍义卷八十八
<子部,儒家类,御定孝经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孝经衍义卷八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