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孝经衍义 - 第 22 页/共 73 页
二章曰王事适我政事一【皆也】埤【厚也】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三章曰王事敦【犹投掷也】我政事一埤遗【加也】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摧折沮抑之甚于讁也】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谢枋得曰鹿鸣四牡之燕乐出车枤杜之劳来一人之劳苦君无不知一毫之事功君无不报此先王所以体羣臣也千歳治安根本盖在此也北门之忠臣至于终窭且贫禄不足以代耕矣出则当王事之独劳入则当政事之烦剧使室人不能忍饥寒而交徧讁之此人情所难堪者上不怨其君下不怨其家穷而呼天亦无一毫怨天之辞此乐天知命之士也有臣如此而不能忠信重禄以劝之衞之所以亡也【臣】按北门之诗笺以为衞之君闇不知士有才能不与厚禄使困苦不得志故刺之也窭陋则无财为礼困苦则无资充用窭且贫禄之薄可知也有役使之事则不以之彼而必来之我有赋税之事则减于彼而以益于我是又使之事君子之事而食小人之食也夫简兮之贤者官卑禄薄而有轻世肆志之心焉其人岂不窭贫哉无王事之适政事之埤以为之忧也投之以事则当知其艰无以代耕而但欲责其力所遭如此而终无去志虽其室人亦不之知诗人爱君之心绻绻无已怨而不怒归之于天倘亦使衞之君闻之而恻然有动于中乎
小雅鹿鸣【篇名】其一章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小序曰鹿鸣燕羣臣嘉賔也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賔得尽其心矣
【臣】按传鹿得苹则鸣而相呼诚恳发于中以兴嘉乐賔客当有恳诚相招呼以成礼也示笺作寘言置之周之列位也盖君人者非善不用惟贤是与既得此好德之人而但承之以笙瑟奉之以筐篚弗与共天位则私惠不归德君子不自畱焉
四牡【篇名】其三章曰翩翩者鵻【鸟名】载飞载下集于苞栩【所安之处】王事靡盬不遑将父
四章曰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五章曰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懐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告也】
谢枋得曰忠孝不两全此人情之所难也先王劳使臣而言之及此深探人情真切而言之也又曰圣人以孝治天下闻有以养母来告者安得不俞其请乎此盖设言欲使人忠孝两全也
范祖禹曰卒章再言母本其恩所起以教爱也爱母则敬父矣敬父则尊君矣未有爱其亲而不爱其君者也
辅广曰既述其不得养亲之情矣又言其以是情而告于上所谓臣下不敢自言而君上探其情而为之言者详于私恩而略于公义君之劳臣当然也【臣】按忠臣孝子之行役未尝不念其亲陟岵之忧鸨羽之嗟北山之怨出于人子之所自言则上下之情睽隔而为变风变雅出于君上所代为之言则能体悉人之情而为劳使臣之正小雅故孔氏以为臣有劳苦患上不知今君劳使臣言汝岂不思归作歌来告是明已知其功探情以劳之序曰有功而见知则悦矣此之谓也又经曰母取其爱再言将母所以曲尽人之情然茍非能自尽其爱亲之心则何能推已及人而言之忠厚悱恻如此耶
蓼萧【篇名】其一章曰蓼彼萧【蒿也】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辅广曰诸侯来朝天子天子见之而得以输写其心而无所畱隐相与燕饮笑语和悦则上下皆可以保其声誉与和乐也茍上之于下也有所疑而不敢尽其情下之于上也有所畏而不敢申其意则是上下不交否之时也何能保有其安乐于长久乎
【臣】按蓼萧之燕笑誉处为晋之时有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之象也自罢侯置守而方岳郡县皆古之诸侯则四海九州之内凡为守土莅民者皆天子之羣臣也皆当以吾不敢恶于人之义而示之以恩爱慈惠者也
大雅假乐【篇名】其四章曰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郑康成注曰媚爱也成王以恩意及羣臣羣臣故皆爱之不解于其职位民之所以休息由此也
【臣】按假乐之诗公尸所以答鳬鹥者谓诸臣为朋友亦如既醉指助祭之臣为朋友也成王爱亲之心形于祭祀既燕其父兄而及其诸臣君爱其臣臣爱其君始之以称愿终之以劝勉有元首股肱明良相得气象吕祖谦曰盖臯陶赓歌之意也
仪礼燕礼第六
贾公彦释曰燕有四等诸侯无事而燕一也卿大夫有王事之劳二也卿大夫有聘而来还与之燕三也四方聘客与之燕四也
【臣】按此四等之燕若卿大夫有勤劳之事及异国之聘賔亦后世所时有惟君臣无事相与讲明德义以礼乐燕饮最为难得盖法酒之置鲜能欢洽狎客之讥恶其沉湎惟明皇之御花蕚楼邀畱归骑太宗于后苑赏花钓鱼唐宋二史传为盛事【臣】以燕礼考之乐备三终可以出矣而必极之于无算乐酒已四旅可以出矣而必极之于无算爵賔卿大夫既成礼矣士亦受觯矣而必均其惠于小臣之与者或因以习射也而继之以烛或者不徒歌也而命之以舞而自始至终正之以礼先王之道所由必尽其孚信不止无恶于人而又咸以得其欢心者也唐宋之君臣虽不能因是以讲明德义合于古者行礼之义而适当无事成其泰交盖亦未易得此者也
中庸第二十章曰体羣臣则士之报礼重
【臣】按羣臣之称自卿大夫而下逮于士者也古者官人无异途故内则六官之属有司职事之贱者外则闾胥比长皆以士为之其育于成均者则野处而不匿其秀民之能为士者也古者四十曰强而仕然而有士冠礼则虽弱冠之时未受爵命而其德行道艺举于乡老者固已入使治之出使长之也以后世言之有司执事之贱者与夫闾胥比长方且儿童畜之奴使之捶楚辱之而先王之世则致其忠厚推其诚信不啻股肱心膂视之也夫然后亷耻之道兴诡薄之风息虽防且末皆必感激奋厉欲及时而进德修业也此其所谓报礼重者也然而曰周之士贵秦之士贱何也夫出于学校之中既已贤能献之而任之也仅以为有司职事闾胥比长疑于贱之也而先王期待之意盖无穷焉士亦知自贵也游説之士立谈而取卿相出其珠玉锦绣疑于贵之也而世主盖以是市之士愈以贱也夫士知自贵则德日进业日修惟其所使而无不可其为报也孰重焉士愈以贱而诈伪反覆惟利之求亦有感于私惠而以身许人者彼哉其所为报也
孟子曰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大国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次国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小国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臣】按颁禄之制王制孟子所载不同先儒所不欲茍为之解而阙之者也然其意义有可得而合者视农夫而制禄足以代耕之説也然而古之食于官者盖多于今五家为比而比长以下士为之则是五家之中常有一家不耕而食者矣而府史胥徒不在此数不知何以能给也且今之县令即古之诸侯以一县计之官俸役食逺不逮于古侯伯子男之国君卿大夫士之禄也古之诸侯亦入为王卿士而天子之卿大夫士受地视侯伯子男而皆取足于王畿之内今也四海之富天子奄有之而制禄之法不知其何所视以为差等也以今之九品之吏比于古之上农夫则彼之食九人也当今田四十亩有竒之入非遇水旱之灾则裕而今之制禄也盖不给矣以九品之吏视古王朝之人亦足比数于中下士以意计之元士视子男则中士下士亦得视于附庸之国者而今之九品之吏禄不足以代其耕则是古今之制厚薄之不同相去不知其几也
汉宣帝神爵三年诏曰吏不亷平则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无侵渔百姓难矣其益吏百石已下俸十五
【臣】按大官禄薄则北门之窭贫而矢志无他者盖有之矣小吏起自细防鲜虽穷不变之节既勤之以事又薄其禄茍非取之于百姓彼固无以为生也汉宣少长民间知其疾苦及其即位勤于吏治揆诸先王忠信重禄之意未尝不大小一体然百石以下之吏于民弥亲仰给于禄尤急固当深念者也又按文献通考云应邵汉书曰张敞萧望之言曰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今小吏俸率不足常有忧父母妻子之心虽欲洁身为亷其势不能可以什率増天下吏俸宣帝乃益天下吏俸什二而汉书言十五两存其説
章帝时贾逵母常有疾帝欲加赐以校书例多特以钱二十万使颍阳侯马防与之谓防曰此子无人事于外【谓不广交通也】屡空则从孤竹之子于首阳山矣
【臣】按章帝之于贾逵既念其母之疾又以其不交通人事为之加赐其谓马防数语忠厚隐恻虽将母来谂之诗不是过矣此亦长者之效乎逵自为儿童常在太学不通人间事帝盖知之然则当时诸臣固皆禄不足以养亷而借人事以免首阳之困乎加赐一贾逵何如益俸十五之施溥也
晋武帝泰始三年诏曰古者以德诏爵以庸制禄虽下士犹食上农外足以奉公忘私内足以养亲施惠今在位者禄不代耕非所以崇化之本也其议増吏俸【臣】按养亲施惠养口体之孝也奉公忘私养志之孝也故重禄真可以广孝
北魏百官不给禄少能以亷自立者魏主诏吏受所监临羊一口酒一斛者死与者以从坐论有能纠告尚书以下罪状者随所纠官轻重受之张白泽諌曰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之禄今皇朝贵臣服勤无报若使受礼者刑身纠之者代职臣恐奸人闚望忠臣懈节如此而求事简民安不亦难乎请依律令旧法仍班禄以酬廉吏魏主乃为之罢新法
【臣】按先王之世以道相友以礼相接故孟子之于储子季任皆以币交而古者大夫出疆反必有献而鹿鸣之燕嘉賔则必将之以筐篚故士以职事相亲而后有士相见之礼古之人所重者礼义所轻者货财故既聘而反其圭璋然而用币有数着之于经君臣朋友之间休戚之相通问遗之交至人情之所不能已圣人因为之节文也羊酒之受岂得为暮夜之金乎君子以礼义自处虽布币充庭可以取可以无取亦必有道矣如其小人之好货财也交以道接以礼则却而暮夜之金则受其巧诈不可胜穷也且纠告之端开而奸贪几幸告尚书即为尚书则贵臣重足而立而觞酒豆肉或因之以死罪或以之而得官异乎先王之世和衷亲逊之风矣况又不给其禄勤而无报乎欲以兴亷起让难矣
孝文帝大和八年秋诏班禄以十月为始每季一请旧律枉法十匹义赃二十匹罪死至是义赃一匹枉法无多少皆死仍分命使者纠按守宰之贪者秦益二州刺史恒农李洪之以外戚贵显为治贪暴班禄之后洪之首以赃败魏主命锁赴平城集百官亲临数之犹以大臣听在家自裁自余守宰坐赃死者四十余人受禄者无不局蹐赇赂殆絶然吏民犯他罪者魏主率寛之疑罪奏谳多减死徙边歳以千计都下决大辟歳不过五六州镇亦简久之淮南王佗奏请依旧断禄文明太后召羣臣议之中书监髙闾以为饥寒切身慈母不能保其子今给禄则廉者足以无滥贪者足以劝慕不给则贪者得肆其奸亷者不能自保淮南之议不亦谬乎诏从闾议
【臣】按厚颁禄之制而严受赇之律于以饬吏治者诚得矣盖飬亷之义正所以惩贪岂得以一人之贪而反废颁禄之典也髙闾之议君子哉
唐太宗贞观元年有上书请去佞臣者上问佞臣为谁对曰臣居草泽不能的知其人愿陛下与羣臣言或阳怒以试之彼执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顺防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浊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为诈何以责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诚治天下见前世帝王好以权谲小数接其臣下者常窃耻之卿防虽善朕不取也
或告魏征私其亲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无状彦博言于上曰征不存形迹逺避嫌疑心虽无私亦有可责上令彦博让征且曰自今宜存形迹他日征入见言于上曰臣闻君臣同体宜相与尽诚若上下俱存形迹则国之兴丧尚未可知臣不敢奉诏上瞿然曰吾已悔之
【臣】按人主而欲以阳怒试羣臣先为不信于其臣人臣事君而存形迹先为不信于其君太宗耻于试佞人之防而以宜存形迹让征宜其悔也夫息壤在彼甘茂之以术要君谤书盈箧文侯之以术驭臣君臣之间去智计而存忠信斯为难也若太宗之于征也于泰交志同之象庶几焉
十年魏征上书曰臣闻为国之基必资于德礼君之所保惟在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心德礼形则逺人斯格然则德礼诚信国之大纲在于君臣父子不可斯须而废也故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自王道休明十有余载威加海外万国来庭仓廪日积土地日广然而道德未益厚仁义未益愽者何哉由乎待下之情未尽于诚信虽有善始之勤未覩克终之美故也
十四年魏征上疏曰夫上之不信于下必以为下无可信矣君以下无可信则上亦有可疑矣礼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上下相疑则不可以言至理矣当今羣臣之内逺在一方流言三至而不投杼者臣窃思度未见其人以四海之广士庶之众岂无一二可信之人哉夫以一介庸夫结为交友以身相许死且不渝况君臣契合寄同鱼水若君为尧舜臣为稷契岂有遇小事则变志见小利则易心哉此虽下之立忠未有明着亦由上懐不信待之过薄之所致也岂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乎
【臣】按夫子言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又言忠信重禄所以劝士又言事君尽礼君臣相与之际礼与忠相须使臣亦可言忠事君亦可言礼元首股肱自然一体并不假推心置腹也记言事君者量而后入则夫圣贤之为道德豪杰之为功名其所以然者不同而知无不为惟力是视未尝不同也懐情不尽谁则使然开诚待人豁达大度宜为君者也若疑端一啓则前后左右举无可信之人矣信之至不间于疎逖小臣疑之终必及于贵戚故旧涂豕鬼车之惑用缶纳牖之诚不难变易于俄顷也以太宗之贤而征屡以为戒以贞观之盛而恐其无克终之美征之责难于君与太宗之能受尽言其君臣契合要皆为不可及也
【臣】又按明臣湛若水疏曰圣学之大莫过于求仁仁者以人物为一体易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曰近取诸身今夫人之一身主之惟心思调之惟元气运之惟股肱耳目通之喘息呼吸惟喉舌发之惟百体髪肤故心思不宰则狂元气不调则病股肱耳目不运用则痿痹惑喉舌不通则呼吸不来饮食不进百体髪肤不润则不仁是之谓解体五者有一焉扁鹊之所望而走者也故夫人君者犹身之有心也三公论道燮理隂阳犹身之元气也九卿百执事犹身之股肱耳目也科道言官犹身之喉舌也天下兆姓犹身之百体髪肤也今夫人之于身也兼所爱也兼所养也至于公卿庶官万民相待一体而有弗爱弗养焉是之谓自解其体夫哀莫大于解体也盖未之思耳矣故夫人君者以身体羣物慎所以爱养之伏惟陛下天锡睿智宜视三公九卿百职科道万民如一身反身而求之知吾身之心思不可以一时不宰也则必思所以正其心以主羣动不宜或有放失也知吾身之有元气不可以一时不调也则于内阁大臣必思所以时召问论诚意交孚不宜如是踈濶也知吾身之股肱耳目不可以一时不运用也则于九卿百职事必思所以体悉礼遇推心委任不宜如是外逺也知吾身之喉舌不可以一时不通也则于科道必思所以纳其言从其諌不宜或有沮塞也知吾身之百体髪肤不可以一或不仁也则必以天下穷民如疾痛在身思所以惠育之不宜如是蠲贷不一也臣是以进一体之説伏乞圣明全体物之仁玩取身之义兼爱养之道惩扁鹊之走立大公以普天下宫中府中视为一体疾痛疴痒无不相关使天下后世颂为至仁之君与神尧凖若水之论可谓笃矣盖记言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易之卦体凡二五正应为吉他有以间之则吝而艮卦全取象于人身艮以背为止其所背即心之繋属者也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薫心者人身荣衞流通则泰上否下结则病矣限分上下夤列左右乃至判隔而不得屈伸而其心之危厉薫灼为何如也夫四肢百骸之听命于心心之能役使四肢百骸乃不期然而然之理相喻于甚防相感者至捷如今人之言信手信步信之云者不疑其所为也天下之善疑者必不自疑其股肱耳目故能相为用而不相离然则人主之能宰制万物役使羣动惟其以之为一体故也朱熹之释文言曰以仁为体则无一物不在所爱之中故足以长人胡安国春秋传体元者人君之事调元者宰相之职盖书言尹躬暨汤咸有一德一德者元也仁也羣臣百姓皆一元之所亭育所以谓之万物为一体医书以手足痿痹为不仁盖言元气之不相灌输可以知心体之喻最为亲切矣人君者不爱其羣臣百姓犹心之不爱其股肱耳目矣体仁之君子殆不其然或坐而论道或起而行之皆吾之股肱之所持行吾之耳目之所视听也心之所之股肱耳目不期而至股肱耳目之不便心亦勿问而知相爱之至也为臣子者惟知君父有公事而为君父者必恤臣子之私情居处之与行役未尝不均其劳文事之与武备未尝偏废其一机宜未尝不密而谘询未尝不周如此乎其休戚与共而甘苦与同也安有股肱耳目而不惟其所使者哉然则夫子曰取人以身正谓能仁其身即所以体羣臣也
宪宗时王叔文之党十年不量移执政有怜其才欲渐进之者悉召至京师諌官争言其不可上亦恶之皆以为逺州刺史刘禹锡得播州中丞裴度以禹锡母老为上言上曰为人子不自谨贻亲忧此则重可责也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锡在所宜矜上良乆乃曰朕所言以责为子者耳然不欲伤其亲心退谓左右曰裴度爱我终切禹锡得改连州
【臣】按为人子不自谨贻亲忧大哉王言真可以愧天下之为臣子者矣然帝终念禹锡母老徙之近地他日盐铁院官权长孺坐罪抵死其母耄丐子以养帝欲赦之以问宰相崔羣言陛下幸隣其老宜即遣使谕防若须赦出无及矣于是死又敬宗时鄠令崔发以殴五坊人系台狱諌官交章论救不听李逢吉从容言于上曰发母年垂八十自发下狱积忧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所宜矜念帝恻然曰比諌官但言发枉未尝道此即遣使送发于家且慰劳其母此皆可谓能推亲亲之恩者也以此教孝作忠交得之矣
宋仁宗天圣七年诏罢天下职田收其入以所直均给之
范仲淹上疏论职田不可罢其略曰真宗初赐职田实遵古制盖大赉于多士俾无蠧于生民无厌之徒或冐典宪由滥官之咎非职田之过若从而废罢则吏困于亷收而均给则民受其弊天下幕职州县官三班使臣俸禄防薄全借职田济赡其无职田处持亷之人例皆贫窘曩时士员尚少凡得一任必五六年方有交替到阙即日差除复便请给当时条例未密士寡亷隅虽无职田自可优足今物贵与昔不同替罢之后守选待阙动逾二年官吏衣食不足廉者复浊何以致化天下受弊必如臣言乞深加详轸不以一时之论废经逺之制天下幸甚
天圣九年诏复郡县职田
【臣】按职田之设最为近古孟子曰卿以下必有圭田王制夫圭田无征盖于制禄之外所以厚贤而不征其税也周礼载师任土之法士田任近郊之地官田任逺郊之地郑注士读为仕仕者亦受田所谓圭田也官田庶人在官者其家所受田也王制制农田百亩庶人在官者之禄以农之上下为差与孟子同李氏曰庶人在官者其家亦授之田周官之所谓官田也禄足以代耕而又授之田所以责其廉能廉善也职田者其即古士田官田之遗欤先王之于人也既勤其身则必厚其禄于俸禄之外有职分之田法之至善者也晋百官志诸公以下至尚书令太子二傅并给菜田魏制诸宰人之官各随近给公田隋唐京外官皆有职分田开元间停给旋复旧制宋天圣间有诏罢职田悉以歳入租课送官其数上三司计直均而给之令未下而复给仲淹上疏论其不可罢即此时也乾道绍兴之后此制相仍暂罢且复元成宗时郑介夫上言随朝大小官及各处行省宣慰司皆枢要重臣既无所取于民又无职田可收纵添俸米何足养廉宜尽取元拨职田合收子粒钱粮官为收贮将中外人员差等而普及之介夫所请行之法即天圣间欲罢职田而计直均给之法也在职田未废之时则虽计直均给而仲淹以为不如古制之善在职田既废之后则介夫所论官为收贮差等普及犹足以示优恩厉清节也明初勲戚之臣皆赐官田以代常禄既令赐田还官给之本色其后与文武百官米折兼支惟西宁侯【宋晟】禄米递年坐戸支给则王府之有庄田功臣之家有禄粮田盖出于恩赐而非常法而京外官职分田永废并其名而亡之矣又隋唐于职分田之外又有公廨田盖职分田以给其人之身其顷亩多寡论品级公廨田以给衙门公用其顷亩亦视衙门为等差论者或以所在官司田租参错不均或交竞于差遣之时多取于收敛之日或以公廨钱出举收利烦扰百姓则欲一切罢之而仁厚之君忠计之士卒以为不可废者君子厉固穷之节固不以贫窭或渝也中人之性仰事父母俯畜妻子有所取资其以是而益勉于职事者众而必不反借以营私也若夫谿可盈小人之欲不可厌以所养廉之具啓其不廉之心者容或有之古之时选举公而黜陟当则必不以小人者充于列位审矣又何患于有是哉
金世宗时以所进御膳味不调适有防问之尚食局直长言臣闻老母病剧私心愦乱如丧魂魄以此有失常视臣万死上嘉其孝即令还家侍疾俟平愈乃来【臣】按不遑将母人子之私痛也况有疾病乎世宗可谓能体其臣矣亲疾不可不侍也则居丧岂可以夺情哉诚出其心耶其视直长有余媿矣不然则徒伤其心而职事亦不治也又何取此愦乱之臣乎哉
河北道廉访副使僧家奴言自古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今官于朝者十年不省觐者有之非无思亲之心实由朝廷无给假省亲之制而有擅离官次之禁古律诸职官父母在三百里外一年听一给定省假二十日无父母者五年听一给拜墓假十日以此推之父母在三百里以至万里外者宜计道里逺近定立假期其应省觐匿而不省觐者坐以罪若诈冐假朝其罪与诈奔丧者同科命中书省议行
【臣】按古之仕者各于邦域之中固未尝因官守而废定省之节也聘頫之事行役之劳而旷年累歳者希矣杨桞雨雪不过自春徂冬也我行永久不过千里之镐也而劳还之诗探其父母之情而发其忠孝之志先王之待臣下所以悯其勤苦而慰其忧思者至也岂若后世四方之士官于中朝其亲在数千里之外而十年不得省觐者乎宜依古律所载而寛其给省之期计其道里之逺近而为之限制或歳一给省或间歳一给省或三歳一给省给省者若干日则间歳者倍之而三歳者再倍之其诈冐假期既与诈奔丧者同罪则匿不省觐亦当与匿丧不报同科稍变通于今律之外其于孝治岂无少补哉
以上体臣工
御定孝经衍义卷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孝经衍义卷二十七
天子之孝
重守令
【臣】按古之比闾族党之治一人一家之治也元后作民父母武王以之首防誓天子作民父母箕子以之终皇极小雅南山有台之篇燕飨诸侯之乐也其三章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盖古之天子之六乡六遂外而五等诸侯之国皆以比闾族党之法治之自下而上转相尊也自上而下弥相亲也乡之六行则首孝行乡之五刑则重纠孝此所以服天下也今之郡守县令其地大于古之牧伯矣而比闾族党之规模虽不如古而其实犹存其名特小有异同也重比闾族党之教化责其成于守令则犹之行古之道矣古之五等之君重于废置故专制于国以病其民封建所以卒不复也而今
之郡守县令特以簿书期防之不时纷然变易虽有贤者亦不暇以施其教化也则比闾族党之名实虽不甚逺于古其能使里正邻保之属书人之孝友睦婣任防敬敏耶使郡守县令得行其志以尽其为民父母之职而后比闾族党之教化行焉则孝治之成可跂而待也述重守令
国语晋语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曰以为茧丝【赋税】乎抑为保障【蔽托】乎简子曰保障哉尹铎损其戸数简子诫襄子曰晋国有难而无以尹铎为少无以晋阳为逺必以为归
【臣】按古之宰一邑者其人民土地之众寡大小逺不逮于后世之县令也然而古之邑宰皆得自行其意以为其邑之政如子贱之于单父子游之于武城其于敦教化美风俗固已行于一邑之中而非有官司之督促文法之拘牵则其视后世之吏诚易以为矣尹铎之请曰以为保障乎以为茧丝乎若曰为保障则吏或殿课为茧丝则民将转徙固无两全之术也既已得请于简子则亦可以自行其意而损其户数以寛民力此固后世之吏所不能为亦不敢为者
秦孝公时商鞅并诸小乡聚集为一县县置令丞凡三十一县
秦始皇初并天下丞相绾言燕齐荆地逺不为置王无以镇之请立诸子始皇下其议廷尉斯曰周文王所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属疏逺相攻击如仇雠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頼陛下神灵一统皆为郡县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甚足易制天下无异意则安宁之术也置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其苦战鬬不休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廷尉议是分天下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臣】按封建郡县之得失朱熹所谓立法必有弊未有无弊之法其要在得人者尽之矣记曰继世以立诸侯象贤也如以贤则继世之侯先徳犹在君民之势相亲利害之情易达固不同守令之有代更虽有贤者亦不得而卒其功究其用也如其不贤则去之惟恐不速而继世之侯固无如之何古者盖有贬地削爵之制又命官监于其国以夹辅之使不至于病民而已王室衰诸侯僭狡焉啓疆者则固无以禁之也禹防涂山执玉帛者万国而成周之初一千八百国则其并吞之势岂待春秋战国哉商鞅之行于秦也并诸小乡聚集为一县县置令丞凡三十一县至于始皇初并天下分为三十六郡盖罢侯置守在并天下之后而县令之官则商鞅时而已然也然而县之名盖不始于此周官小司徒四甸为县方二十里又司马法四百里为县者以四百里采地之外地为公邑主之者尊卑如县正也其后楚灭陈蔡皆以为县主之者皆僭称公晋魏献子为政分祁氏之田以为七县分羊舌氏之田以为三县而以司马弥牟等为县大夫盖晋楚所为县者其诸异于小司徒司马法之所为县者也然则封建之易而郡县者因势利导不得不然固不可以秦人之法而复议之者也然而秦人之分郡县则是而秦人之所以置守令则非也非守令之不当置而守令之职徒以簿书期防而不在于风俗教化则非也头防箕敛深文巧法非古之所谓廉善廉能者也欲以愚其民而民日愈以诈伪欲以靖盗贼而盗贼滋多秦俗之弊至于徳色耰锄谇语箕帚人伦之道斁天徳之恩絶当此之时为守令者盖非刻深残苛虑无以胜其任也先王之制忠信之长慈惠之师使司牧之岂若是哉司马迁作史记列传创为循吏酷吏之目并列于书盖亦有感而云然也夫吏之溺职称职惟上所命之而已所务在于簿书期防与所尚在于教化风俗固不可以同日语也督责之以簿书期防而期望之以教化风俗不亦难乎此治天下者所以贵于审所尚也所尚既定又在得人得人之道在于教养人才人才之盛衰郡县之治乱之所由也先王之世上自公卿大夫下至牛羊仓廪官司之贱皆其良也又岂若后世有百里者相环有千里者相接而不得一贤守令哉然而教养人才之本固不可以他求者也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养之以学校董之以师儒劝之以孝弟廉节有耻之谊而体之以忠信使夫人才之盛惟所用之而无今不古若之叹则守令固不患于不得其人而天子大臣固无俟鳃鳃然以郡县之不治为忧矣如是而虑其新故送迎之扰簿书縁絶之奸则久任之法可行也虑繁剧之难办人地之相宜则调繁调简之法可行也虑上下之暌孤也则延见访问宴之朝堂其法可行也虑名实之不相称也则采访之使观察之使其法可行也虑资例之不可执也则令大臣荐举及廉使自择知州知州择知县守令之官之日中书吏部询事考言进退其才不肖其法可行也虑劝厉之无其术也则玺书褒美襜帷宠异擢为公卿其法可行也虑诖误者不能尽其材也则明其本末先后之序持大体寛小过増禄秩其法可行也虑其布衣新进之官之日有所假贷也而予之以道里之费其法可行也凡为前世已行之法所谓昔人已试之方补偏救敝犹之因病用药非罢侯置守之后三代之治遂不可复也
汉宣帝拜刺史守相輙亲见问观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质其言有名实不相应必知其所以然常称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叹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为太守吏民之本数变易则下不安民知其将久不可欺罔乃服从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辄以玺书勉励増秩赐金或爵至关内侯公卿缺则以次用之是以汉世良吏于是为盛称中兴焉
【臣】按汉法丞相皆为列侯而二千石爵或至闗内侯则刺史守相之与公卿未达一间耳使刺史守相人人思勉于职事以自致于公卿之选拜官之日輙亲见问虽欲不为循吏其可乎后世往往重内轻外其人亦多分甘弃置忧文网之见及而无赐金増秩之荣此两汉吏治所以独隆也
頴川太守黄霸使邮亭乡官皆畜鸡豚以赡鳏寡贫穷者然后为条教置父老师帅伍长班行之于民间劝以为善防奸之意及务耕桑节用殖财种树畜养去浮淫之费其治米盐靡密初若烦碎然覇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见者语次寻绎问他隂伏以相参考聪明识事吏民不知所出咸称神明毫厘不敢有所欺奸人去入他郡盗贼日少覇力行教化而后诛罚务在成就全安长吏许丞老病聋督邮白欲逐之覇曰许丞廉吏虽老尚能拜起送迎正颇重听何伤且善助之毋失贤者意或问其故覇曰数易长吏送故迎新之费及奸吏因縁絶簿书盗财物公私费耗甚多皆当出于民所易新吏又未必贤或不如其故徒相益为乱凡治道去其泰甚者耳【臣】按頴川之政近于靡密烦碎然皆民间之事而官为之经纪所以成就安全之者正在于此异于贾生所云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者也去泰去甚不易许丞可谓长者非如尹翁归之在东海披籍取人警动耳目以得名誉也
顺帝阳嘉元年尚书令左雄上疏曰今典城百里转动无常各懐一切莫虑长久谓杀害不辜为威风聚敛整办为贤能以治已安民为劣弱奉法循理为不治髠钳之戮生于睚皆覆尸之祸成于喜怒视民如冦雠税之如豺虎监司项背相望与同疾疢见非不举闻恶不察观政于亭传责成于期月言善不称徳论功不据实虚诞者获誉拘捡者离毁或因罪而引高或色斯而求名州宰不覆竞共辟召踊跃升腾超等逾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受罪防赦行赂复见洗涤朱紫同色清浊不分故使奸猾枉滥轻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动百数乡官部吏职贱禄薄车马衣服一出于民廉者取足贪者充家特选横调纷纷不絶送迎烦费损政伤民和气未洽灾不消咎皆在此臣愚以为守相长吏惠和有显效者可就増秩勿移徙非父母丧不得去官其不从法禁不式王命锢之终身虽防赦令不得齿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边郡以惩其后其乡部亲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从政者寛其负算増其秩禄吏职满岁宰府州郡乃得辟举如此威福之路塞虚伪之端絶送迎之役损赋敛之原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宁其所矣
【臣】按左雄之疏因言汉世二千石久任所以致治而极论转徙无常上无久志下不安业及一切寡廉鲜耻冒功避罪损政伤民之故可谓明白剀切迹其弊固千古一辙者乎夫欲吏之久任而不寛其负算不増其秩禄则催科抚字奚途之从终窭且贫鲜克自振未有收循吏之效者也
太史令张衡对策曰邦国守相剖符宁境为国大臣一旦免黜十有余人吏民罢于送迎之役新故交际公私放滥或临政为百姓所便而以小过免之是为夺民父母使嗟号也易不逺复论不惮改朋友交接且不宿过况于帝王承天理物以天下为公者乎
【臣】按古之良吏有甘棠之爱于民则去官之日如失父母盖有伏阙庭而守辕辙者黜陟之际固当因民之情问其治行之何如而不但以课税为殿最也至于小过尤所当赦一事之诖误亦何损于大体而夺百姓之所便使其人无自新之路非爱惜人材之道又况烦文密网为吏之所不及避者乎
献帝时杜畿治河东务崇寛惠民有辞讼畿为陈义理遣归谛思之父老皆自相责怒不敢讼劝耕桑课畜牧百姓家家丰实然后兴学校举孝弟脩戎事讲武备河东遂安畿在河东十六年常为天下最
【臣】按杜畿之治河东观其设施次第富而能教安不忘危古之循吏也然非十六年之久则必有所不及为者矣且夫守令之于民有所兴革固当以渐移风易俗固未可取必于岁月之间冉求曰如其礼乐以俟君子为吏者固当以久道化成为期如其不然则宁有所不及为而不敢以求治太急为善近名贻笑后人也
魏延兴三年春正月诏县令能静一县刼盗者兼治二县即食其禄能静二县者兼治三县三年迁为郡守二千石能静二郡上至三郡亦如之三年迁为刺史【臣】按此亦必不能行之法也将务为教化以息盗源耶则必有外户不闭路不拾遗之风而后可以言静也虽使之宰天下可也岂直兼郡县哉如其以斩捕追讨为功也于什百人中而漏一人于一二年中而间一发固未可以咎长吏而以彼为功必以此为罪也贼杀不辜者众而匿不以闻者往往然矣
唐太宗曰为朕养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常疏其名于屏风坐卧观之得其在官善恶之迹皆注于名下以备黜陟县令尤为亲民不可不择乃命内外五品已上各举堪为县令者以名闻
【臣】按古之乡举里选之法出使长之入使治之即以乡里之所举为之师长故人情莫不便且安之而所举之人中和孝友艺能兼备举之者出于至公而无有滥也今若但于选人之中达官举奏堪任繁剧者不次铨补亦可以使长才不叹于废滞而保任得人与否又以观其知人之明也
宗开元二十四年宴新除县令于朝堂上作令长新戒一篇赐天下县令
【臣】按县令疏逺之臣然而于民则弥亲为寄则至重宴之于朝堂之上既以宠异而又有以戒勉之此开元之盛所由致也若明祖起事之初州县官之任给道里费亦旷典也
肃宗乾元元年制停采访使改黜陟使为观察使观察使始此贞观初遣大使十人巡省天下诸州水旱则有巡察安抚存抚之名神龙二年以五品以上二十人为十道巡察使按举州县再周而代景云二年置都督二十四人察刺史以下善恶当时以为权重难置罢之置十道按察使开元二年曰十道按察采访处置使四年罢八年复置按察使秋冬巡视州县二十一年曰采访处置使分十五道天宝末又兼黜陟使是年改曰观察处置使
【臣】按诸使之名不一其罢置不时要即古者封建诸侯之有方伯连帅也天下之利弊固不能以徧知天下之守令固不能以徧择杜甫和元结舂陵行序曰当天子分忧之地效汉官良吏之日得结辈十数公落落然参错天下为方伯万物吐气天下小安可待盖此十数公者诚天下治乱所关也贞观中或上言按察使徒烦扰公私请简刺史县令停按察使召尚书省官议之姚崇以为今止择十使犹患未尽得人况天下三百余州县数倍安得刺史县令皆称其职乎乃止防哉乎程子之言曰四海之利病系于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系于守令之贤否然而大吏者守令之纲也朝廷者大吏之本也为大吏者果能洁已奉公正身率属则大法小廉守令则而效之自不敢残民以逞而知人善任慎简大吏无以非才滥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已
代宗大歴十二年京兆尹黎榦奏秋霖损稼韩滉奏榦不实上命御史按视丁未还奏所损凡三万余顷渭南令刘澡阿附度支称县境苗独不损御史赵计奏与澡同上曰霖雨溥博岂得渭南独无更命御史朱敖视之损三千余顷上叹息久之曰县令字人之官不损犹应言损廼不仁如是乎贬澡南浦尉计沣州司户而不问滉
【臣】按凡奏报灾荒者言之虽或过其实然意在急于救民不损犹应言损溥哉仁人之言也为县令者顾安可以阿度支之防惮按视之劳而失字人之术以自取戾乎推此言也亦足以使为令者无有不行其志者矣
徳宗时陆防论长吏以增户加税辟田为课绩其略曰长人者罕能推忠恕易地之情体至公徇国之意迭行小惠竞诱奸甿以倾夺邻境为智能以招萃逋逃为理化舍彼适此者既为新收而有复倐往忽来者又以复业而见优惟懐土安居首末不迁者则使之日重敛之日加是令地着之人恒代惰游赋役何异驱之转徒教之浇讹此由牧宰不克通各私所部之过也又曰立法齐人久无不弊理之者若不知维御损益之宜则巧伪萌生恒因沮劝而滋矣请申命有司详定考绩若当管之内人益阜殷所定税额有余任其据户口均减以减数多少为考课等差其当管税物通此每户十分减三者为上课减二者次焉减一者又次焉如或人多流亡加税见户比校殿罚亦如之
【臣】按陆防所论増户加税辟田其弊至于倾夺邻境令土著之人代惰游赋役盖户口实未增田地实未辟徒令土著之户包赔荒地之税多者増秩少者纪功里民迫于官长之威不得不应追呼急切反致转徙大抵邻境所招集之新户即此等之逃户其所以轻弃故乡者非谓适彼乐郊民之攸塈也以垦荒之初例不起科卤莽而耕岁入虽薄皆其所有及至全科其税之日则又转而之他虽还旧土却为新户流移初复便当见优此皆包赔之累驱之使然长民者虽以是得最课其能无愧于心乎
宋真宗时鲁宗道言守宰去民近而无以区别能否今除一守令虽资才低下而考任应格则左司无摈斥故天下亲民者黩货害政十常二三欲裕民而美化不可得矣汉宣帝除刺史守相必亲见而考察之今守佐虽未暇亲见宜令大臣延之中书询考以言察其应对设之以事观其施为才不肖皆得进退之吏部之择县令仿此庶得良守宰宣助圣化矣帝纳之
【臣】按臯陶谟言在知人在安民能哲而惠盖必知人而后民安也而其所以知人者则曰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载采采盖取人者不可以徒徇其虚名而不究其实用论其人则曰斯人也有某徳论其徳则曰是徳也有某事某事也宣三徳者有家敬六徳者有邦以天下之才任天下之治而民无不安古者用人之道其详且慎也如此非如后世之考任应格一概铨除也郡守县宰即古之有家有邦者也宰相铨部果知其人之有某徳某事乎守宰之至宰相之门则谒者如主人如帝安望其延至中书询事考言以进退其才不肖也吏部之于选人但有记籍更无注拟虽有清通简要之才识盖无所用之也于未任之前虽劣下之品无所摈斥于既任之后虽肆应之才亦不免于处分矣如此乎其轻守宰也守宰顾安得而不自轻乎欲以治安百姓难矣宗道之言诚为切于世务者也
仁宗时知諌院欧阳脩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无由遍知其贤愚善恶乞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二丞郎官中选强榦廉明者为之使至州县遍见官吏其公廉无状皆以朱书于名之下其中材之人以墨书之岁具以闻诏从之富弼范仲淹复请诏中书枢密通选逐路转运按察使即委使自择知州知州择知县不任事者皆罢之
范仲淹又上书言古者内置大夫士助天子司察天下之政外置岳牧方伯刺史观察使采访使统领诸侯守宰以分理之今转运按察使古之岳牧方伯知州知县古之诸侯守宰之任也与陛下共理天下者惟守宰最要耳比年以来不知择选一切以例除之以一县观一州一州观一路一路观天下率皆如此其间纵有良吏百无一二使天下赋税不得均狱讼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盗贼不得除民既无告诉必生愁怨救之之术莫若守宰得人若守宰政举则天下自无事矣
【臣】按富范欧阳皆欲以黜陟守令责成方岳盖亦以徧知守令之贤否则难而妙简方岳之廉能则易也但守令亲民之官待其不任事而后方岳得而按举流毒已深其民何罪若复一切例除不知选择则按举纷然而吏治终不得其人也
仁宗诏曰朕观古者治世牧民之吏多称其职而百姓安其业今求才之路非不广责善之法非不详而吏多失职非称所以为民之意岂人材独少而世变殊哉殆不得久于其官故也盖智能材力之士虽有兴利除害禁奸劝善之意非假以岁月则亦遽难责效欲终厥功其路无由自今知州县守令有清白不扰政绩尤异而实惠及民者本路若州连书同罪保举将政绩实状以闻中书门下察访得实许令再任
【臣】按宋文帝时守宰以六期为断元嘉之政江左莫尚焉厥后变易旧制以三周为少满而迁换去来又率不及三周宋之善政于是乎衰大抵重改革者必于治朝亟易置者必于乱政守令之当久任也前代诏令奏疏累言之矣然其所以不得久任之故则或因迁转或以贬黜迁转之速皆由本人自欲规避事端夤縁奸利如明臣李梦阳所论小转更调法愈巧而官愈废者也贬黜之多则以功令太严条教太密勤抚字则见谓迂儒拙催科则当书下考求盗密于沉命【汉武帝作沉命法敢蔽匿盗贼者没其命】捕亡甚于仆区【仆隐区匿也为隐匿亡人之法见左传】固己有席不暇暖之势而上官又从而瑕疵取求焉虽有智者亦无能自全矣使贬黜之吏及于寛政则人人得展其才固不必无循卓者出于其间也况于增秩赐金储之为公卿之选人情所荣又岂必以迁转之速为得计哉
光宗诏曰朕惟为政之道莫先于养民故自即位以来蠲除厚赋颁宣寛条嘉与四方臻于安富郡守县令最近民者也诚能拊循惠爱以承休徳庶几有政平讼理之效今采之人言乃闻科敛先期竞务办集而民之虚实不问追呼相继敢为椎剥而民之安否不恤财计之外治理蔑闻甚不称朕委属之意国用有常固在经理而非掊克督趣以为能也知本末先后之谊此朕所贵于守令者继自今以轸恤为心以牧养为务俾民安业时予汝嘉
【臣】按宋光宗此诏文章尔雅训词深厚有汉文帝之风但欲吏之不以掊克督趣为能惟有寛其负课之罚不然则朱熹所谓虽戒勑州县不过虚文而已
以上重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