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衍义补 - 第 25 页/共 110 页

宋朝歳漕东南米麦六百万斛漕运以储积为本故置三转般仓于真【今仪真】楚【今淮安】泗【今泗州】三州以发运官董之江南之船输米至三仓卸纳即载官盐以归舟还其郡卒还其家汴船诣转般仓漕米输京师往来折运无复留滞而三仓常有数年之储   臣按昔人谓宋人以东南六路之粟载于真泗楚转般之仓江船之入至此而止无留滞也汴船之出至此而发无覆溺也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江岂非良法欤臣窃以谓宋人都汴漕运比汉唐为便易前代所运之夫皆是民丁惟今朝则以兵运前代所运之粟皆是转递惟今朝则是长运唐宋之船江不入汴汴不入河河不入渭今日江河之船各逺自岭北湖南直达于京师唐宋之漕卒犹有番休今则歳歳不易矣夫宋人漕法其便易也如此而其囘船也又有载盐之利今之漕卒比之宋人其劳百倍一歳之间大半在途无室家之乐有风波之险洪牐之停留舳舻之冲激隂则虑浥漏浅澁则费推移沿途为将领之科率上仓为官攒之阻滞及其囘家之日席未及暖而文移又催以兑粮矣运粮士卒其艰苦万状有如此者食此粮者可不知其所自哉臣于盐法条下既已歴陈宋人转船载盐之法于前伏乞九重注意推行其法于今日少寛士卒之一分寛一分则受一分赐矣况其所赐非止一分哉   真宗景徳三年内侍赵守伦建议自京东分广济河由定陶至徐州入清河以达江淮漕路以地隆阜而水埶极浅虽置堰埭又歴吕梁滩碛之险罢之   臣按汴水入河之故迹自汉明帝时王景修汴渠而河与汴分流至晋安时刘裕伐秦彭城内史刘遵考将水军出石门自汴入河隋焬帝自板渚引河歴荥泽入汴又自大梁之东引汴水入泗达于淮葢汴河旧自荥阳县东经开封府城内又东合蔡水东注泗州入于淮今蔡河湮没不知所在而汴河则自中牟县入于黄河今归徳宿州虹县泗州一带汴河故隄尚有存者而河流乆絶所谓入泗达淮者今无复有矣是则汉以来漕路所谓汴船入河者率由蔡河经泗州入于淮而吕梁之险未有以之为运道者惟晋谢肥水之役堰吕梁水以利运漕葢潴水以渐用耳非通运也宋真宗时赵守伦建此议又以歴吕梁险而竟罢由是观之吕梁之险用之以为漕路始自我朝引沁水以入于泗经二洪下防沂河至清口以滙于淮合于河沁水者源出山西沁州之绵山旧自武陟县入于河随河达海自河南徙之后沁水乃别自武陟县界东流经原武祥符归徳等处至徐州城东北与泗水合以为今运道云   雍熈中转运使刘璠议开沙河以避淮水之险乔维岳继之开河自楚州【今淮安府】至淮隂凡六十里舟行便之臣按沙河即今淮安府板牐至新庄一带是也本朝永乐十三年平江伯陈瑄因运舟泝淮险恶乃寻乔维岳所开故道开清江浦五十余里置四牐以通漕又于沿河一带增堰以防走泄蓄水以资灌注引泉以备干涸至今以为利   徽宗重和元年发运副使栁庭俊言真扬楚及高邮运河隄岸旧有斗门水牐七十九座限节水埶常得其平比多损壊诏捡讨复修   臣按今日运道自仪真直抵潞河其间最险者有二所髙邮湖隄及徐吕二洪是也然二洪之险地也地有定形人可以用其力湖隄之险则天也天无常变虽若非人力可为然人力胜天亦有此理惟今高邮之湖南起杭家嘴北至张家沟共三十余里唐李吉甫为淮南节度使始于湖之东直南北筑平津堰以防水患【即今牵路】在宋时又有斗门水牐我朝洪武九年知州赵原者始甃以甎永乐十九年加以甎之大者景泰五年又防以木桩实以甎土以备风浪纲运之上下舟楫之往来皆沿隄行人以牵百丈方其天色晴霁风恬浪静如行镜中然一遇西风骤起波涛汹涌顷刻之间樯楫倾沈人物沦亡不可胜计建计者往往欲于旧隄之外河泊之旁别为长隄一带约去旧隄一二十丈许下覆铁釡以定其基旁树木桩以固其埶就浚其中之土以实之用甎包砌一如旧隄其中旧有减水牐三座就用改作通水桥洞引湖水于内以行舟楫仍于外隄造减水牐以节水势如此则人力足以胜天天虽有迅歘之变人则有持循之方省官物之失陷免人命之死亡其为利益实亦非小   元史食货志元都于燕去江南极逺而百司庶府之繁卫士编民之众无不仰给于江南自巴延献海运之言而江南之粮分为春夏二运葢至于京师者歳多至三百万余石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岂非一代良法欤   胡长孺曰杭吴明越扬楚幽蓟莱宻俱防大海舟航可通相传朐山海门水中流积淮淤江沙其长无际浮海者以竿料浅深此浅生角曰料角不可度越淮江入海之交多洲号为沙朱清者尝佣海濵沙民杨氏家杀人亡命捕急辄引舟东行三日夜得沙门岛又东北过髙句丽水口见文登夷维诸山又北见燕山与碣石往来若风与形迹不可得稍怠则复来亡虑十五六往返私念南北海道此固径且不逢浅角识之后就招懐为防海义民清与其徒张瑄随宰相入见受金符千戸遂言海漕事试之良便遂兴海运   虞集曰至元十二年既平宋始运江南粮以河运弗便至元二十九年用巴延言初通海道漕运抵直沽以达京城立运粮万户府三以南人朱清张瑄罗璧为之初歳运四万余石后累增及三百余万石春夏分二运至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不旬日而达于京师内外官府大小吏士至于细民无不仰给于此臣按海运之法自秦已有之而唐人亦转东吴稉稻以给幽燕【见唐杜甫诗】然以给边方之用而已用之以足国则始于元焉初巴延平宋命张瑄等以宋图籍自崇明由海道入京师至至元十九年始建海运之策命罗璧等造平底海船运粮从海道抵直沽是时犹有中滦之运不专于海道也【元初粮道自江入淮由黄河至封丘县中滦旱站陆运至濬县淇门一百八十里入御河】二十八年立都漕运万户府以督歳运至大中以江淮江浙财赋府每歳所办粮充运自此以至末年专仰海运矣海运之道其初也自平江刘家港【今在苏州府昆山县太仓】入海至海门县界开洋月余始抵成山计其水程自上海至杨村马头凡一万三千三百五十里最后千户殷明畧者又开新道从刘家港至崇明州三沙放洋向东行入黑水大洋取成山转西至刘家岛又至登州沙门岛于莱州大洋入界河当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至京师不过旬日而已説者谓其虽有风涛漂溺之虞然视河漕之费所得葢多故终元之世海运不废我朝洪武三十年海运粮七十万石给辽东军饷永乐初海运七十万石至北京至十三年防通河通利始罢海运臣考元史食货志论海运有云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以为一代良法又云海运视河漕之费所得葢多作元史者皆国初史臣其人皆生长胜国时习见海运之利所言非无徴者臣窃以谓自古漕运所从之道有三曰陆曰河曰海陆运以车水运以舟而皆资乎人力所运有多寡所费有繁省河漕视陆运之费省什三四海运视陆运之费省什七八葢河漕虽免陆行而人挽如故海运虽有漂溺之患而省牵率之劳较其利害葢亦相当今漕河通利嵗运充积固无资于海运也然善谋国者恒于未事之先而为意外之虑宁过虑而无不临事而悔今国朝都燕葢极北之地而财赋之入皆自东南而来防通一河譬则人身之咽防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亡之祸况自古皆是转般而以塩为佣直今则専役军夫长运而加以兑支之费嵗嵗常运储积之粮虽多而征戍之卒日少食固足矣如兵之不足何迂儒过为逺虑请于无事之秋寻元人海运之故道别通海运一路与河漕竝行江西湖广江东之粟照旧河运而以浙西东濒海一带【浙江布政司及常州苏州松江三府】由海通运使人习知海道一旦漕渠少有滞塞此不来而彼来是亦思患豫防之先计也臣家居海隅颇知海舟之便舟行海洋不畏深而畏浅不虑风而虑噍故制海舟者必为尖底首尾必俱置柁卒遇暴风转帆为难亟以尾为首纵其所如且暴风之作多在盛夏今后率以正月以后开船置长篙以料角定盘针以取向一如蕃舶之制夫海运之利以其放洋而其险也亦以其放洋今欲免放洋之害宜豫遣习知海道者起自苏州刘家港访问傍海居民捕鱼渔户煎盐灶丁逐一次第踏视海涯有无行舟潢道泊舟港汊沙石多寡洲渚逺近亲行试验委曲为之设法可通则通可塞则塞可廻避则廻避画图具本以为傍海通运之法万一可行是亦良便若夫占视风候之説见于沈氏笔谈每日五鼓初起视星月明洁四际至地皆无云气便可行舟至于巳时即止则不与暴风遇矣中道忽见云起则便易柁回舟仍泊旧处如此可保万全永无沉溺之患万一臣言可采乞先行下闽广二藩访寻旧防通蕃航海之人【许其自首免其本罪】及行广东盐课提举司归徳等场起取贯驾海舟灶丁令有司优给津遣既至访询其中知海道曲折者以海道事宜许以事成加以官赏俾其监工照依海舶式様造为运舟及一应合用器物就行委官督领其人起自苏州歴扬淮青登等府直抵直沽濵海去处踏看可行与否先成运舟十数艘付与驾使给以月粮俾其沿海按视经行停泊去处所至以山岛港防为标识询看是何州县地方一一纪録造成图册纵其往来十数次既已通习保其决然可行无疑然后于昆山太仓起葢船厰将工部原船料差官于此收贮照依见式造为海运尖底船只每船量定军夫若干装载若干大抵海舟与河舟不同河舟畏浅故宜轻海舟畏飘故宜重假如每艘载八百石则为造一千石舟许其以二百石载私货三年之后军夫自载者三十税一客商附载者照依税课常例就于直沽立一宣课司收贮以为歳造船料之费其粮既从海运脚费比漕河为省其兑支之加耗宜量为减杀大约海舟一载千石则可当河舟所载之三河舟用卒十人海舟加五或倍之则漕卒亦比旧省矣此非独可以足国用自此京城百货骈集而公私俱足矣考宋朱子文集其奏劄言广东海路至浙东为近宜于福建广东沿海去处招邀米客元史载顺帝末年山东河南之路不通国用不继至正十九年议遣户部尚书贡师泰往福建以闽盐易粮给京师得数十万石京师頼焉其后陈友定亦自闽中海运进奉不絶然则此道若通闽广之纲运亦可以来不但两浙也况今京师公私所用多资南方货物而货物之来若于运河窄浅舳舻挤塞脚费倍于物直货物所以益贵而用度为艰此防既行则南货日集于北空船南囘者必须物实而北货亦日流于南矣今日富国足用之策莫大于此説者若谓海道险逺恐其损人废财请以元史质之其海运自至元二十年始至天厯二年止备载逐年所至之数以见其所失不无意也【嵗运所至之数备具于后】窃恐今日河运之粮每年所失不止此数况海运无剥浅之费无挨次之守而其支兑之加耗毎石须有所减恐亦浮于所失之数矣此防既行果利多而害少又量将江淮荆河之漕折半入海运除减军卒以还队伍则兵食两足而国家亦有水战之备可以制伏朝鲜安南边海之夷此诚万世之利也臣章句末儒偶有臆   见非敢以为决然可行万无也念此乃国家千万年深逺之虑姑述此尝试之防请试用之试之而可则行不可则止【至元二十年四万六千五十石至者四万二千一百七十二石所失者三千八百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升四合余 二十一年二十九万五百石至者二十七万五千六百一十石所失者一万四千八百九十石细分之毎石欠五升一合余 二十二年一十万石至者九万七百七十一石所失者九千二百二十九石细分之毎石欠九升二合余 二十三年五十七万八千五百二十石至者四十三万三千九百五十石所失者一十四万四千五百七十石细分之每石欠二斗四升九合余 二十四年三十万石至者二十九万七千五百四十六石所失者二千四百五十四石细分之毎石欠八合余 二十五年四十万石至者三十九万七千六百五十五石所失者二千三百四十五石细分之毎石欠九合余 二十六年九十三万五千石至者九十一万九千九百四十三石所失者一万五千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六合余 二十七年一百五十九万五千石至者一百五十一万三千八百五十六石所失者八万三千一百四十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余二十八年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二百五十石至者一百二十八万一千六百一十五石所失者二十四万五千六百三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一斗六升余 二十九年一百四十万七千四百石至者一百三十六万一千五百一十三石所失者四万五千八百八石七斗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二合余 三十年九十万八千石至者八十八万七千五百九十一石所失者二万四百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二升二合余 三十一年五十一万四千五百三十三石至者五十万三千五百三十四石所失者一万九百九十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二升一合余 元贞元年三十四万五百石 二年三十四万五百石至者三十三万七千二十六石所失者三千四百七十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余大徳元年六十五万八千三百石至者六十四万八千一百三十六石所失者一万一百六十四石细分之毎石欠一升五合余 二年七十四万二千七百五十一石至者七十万五千九百五十四石所失者三万六千七百九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升九合余 三年七十九万四千五百石四年七十九万五千五百石至者七十八万八千九百一十八石所失者六千五百八十二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合余 五年七十九万六千五百二十八石至者七十六万九千六百五十石所失者二万六千八百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三合余 六年一百三十八万三千八百八十三石至者一百二十二万九千一百四十八石所失者五万四千七百三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九合余 七年一百六十五万九千四百九十一石至者一百六十二万八千五百八石所失者三万九百八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八合余 八年一百六十七万二千九百九石至者一百六十六万三千三百一十三石所失者九千五百九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合余 九年一百八十四万三千三石至者一百七十九万五千三百四十七石所失者四万七千六百五十六石细分之毎石欠二升五合余 十年一百八十万八千一百九十九石至者一百七十九万七千七十八石所失者九万四百九十一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余十一年一百六十六万五千四百二十二石至者一百六十四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石所失者二】   【万七百四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余至大元年一百二十四万一百四十八石至者一百二十万二千五百三石所失者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余 二年二百四十六万四千二百四石至者二百三十八万六千三百石所失者七万七千九百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一合余 三年二百九十二万六千五百三十二石至者二百七十一万六千九百十三石所失者二十万九千六百一十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七升一合余 四年二百八十七万三千二百一十二石至者二百七十七万三千二百六十六石所失者九万九千九百四十六石细分之毎石欠三升四合余 皇庆元年二百八万三千三百五石至者二百六万七千六百七十二石所失者一万五千八百八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七合余二年二百三十一万七千二百二十八石至者二百一十五万八千六百八十五石所失者一十五万八百三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六升八合余延祐元年二百四十万三千二百六十四石至者二百三十五万六千六百六石所失者四万六】   【千六百五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九合余二年二百四十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五石至者二百四十二万二千五百五石所失者一万三千一百八十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合余 三年二百四十五万八千五百一十四石至者二百四十三万七千七百四十一石所失者二万七百七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合余 四年二百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四十五石至者二百三十六万八千一百一十九石所失者七千二百二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勺余 五年二百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一十四石至者二百五十四万三千六百一十一石所失者一万一百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合余六年三百二万一千五百八十五石至者二百九十八万六千一十七石所失者三万五千五百六十八石细分之毎石欠一升一合余 七年三百二十六万四千六石至者二百二十四万七千九百二十八石所失者一万六千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余 至治元年三百二十六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至者三百二十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所失者三万六百八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九合余 二年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一百四十石至者三百二十四万六千四百八十三石所失者四千六百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合余三年二百八十一万一千七百八十六石至者二百七十九万八千六百一十三石所失者一万二千一百七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余 泰定元年二百八万七千二百三十一石至者二百七万七千二百七十八石所失者九千九百五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余 二年二百六十七万一千一百八十四石至者二百六十三万七千五十一石所失者三万四千一百三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余 三年三百三十七万五千七百八十四石至者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三百六十二石所失者一十二万四千四百三十二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六合余 四年二百一十五万二千八百二十石至者三百一十二万七千五百三十二石所失者一万五千二百八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余 天厯元年三百二十五万五千二百二十石至者三百二十一万五千一百二十四石所失者三万九千七百九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余 二年三百五十二万二千一百六十三石至者三百三十四万三百六石所失者一十八万一千八百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一合余 以上元史所载歳运所至及所失之数史又云风涛不测粮船漂溺无歳无之间亦有船坏而弃其米者至元二十三年始责偿于运官人船俱溺者乃免然视河漕之数所得益多矣】   顺帝至正十九年先是汝颍盗起方国珎张士诚据浙东西之地海运之舟不至至是遣巴延特穆尔徴海运于江浙诏士诚输粟国珎具舟二贼互相猜疑巴延特穆尔与行省丞相多方开谕之始从命得粟十有一万石二十三年遣官往徴拒命不与   臣按元朝承平之时嵗运几至四百万石至其末年也哀丐于叛臣仅得十有余万石最后升斗皆无焉是时也斗米至银六两一时勲戚权贵衣锦绣抱珠玉而枵腹忍饥以为饿殍者何限呜呼可叹也哉是以为国逺图者覩未形之患为先事之谋恒思于心曰吾之家国今虽富盛异日吾之子孙安知其不驯致于此乎矧今建国于燕而又承其后虽天祚国家祖宗基业隆厚非元可比然意外之事亦不可不深长思也诗不云乎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   元初粮道自浙西涉江入淮由黄河逆水至中滦旱站【在封丘县西南旧黄河北岸】陆运至淇门【在濬县西南即古枋头】一百八十余里入御河以达于京后又自任城【今济寜州】分汶水西北流至须城【今东平州】之安民山入清济故渎通江淮漕经东阿至利津河入海由海道至直沽后因海口沙壅又从东阿陆转二百里扺临清下漳御至京   至元二十六年以寿张县尹韩仲晖等言自安民山开河北至临清凡二百五十里引汶絶济直属漳御建牐三十有一度高低分逺近以节蓄泄赐名防通河   臣按防通河之名始见于此然当时河道初开防狭水浅不能负重每嵗之运不过数十万石非若海运之多也是故终元之世海运不罢国初防通河故道犹在今济宁在城牐洪武三年晓谕往来船只不许挤塞碑石故在北岸可考也二十四年河决原武漫过安山湖而防通河遂淤而往来者悉由陆以至徳州下河我太宗皇帝肇造北京永乐初粮道由江入淮由淮入黄河运至阳武发山西河南二处丁夫由陆运至卫辉下御河水运至北京厥后济宁州同知潘叔正因州夫递运之难请开防通旧河朝命工部尚书宋礼发丁夫十余万疏凿以复故道又命刑部侍郎金纯自汴城北金龙口开黄河故道分水下达鱼台县塌场口以益漕河十年宋尚书请从防通河通运十三年始罢海运而专事河运矣明年平江伯陈瑄又请浚淮安安庄牐一带沙河自淮以北沿河立浅铺筑牵路树栁木穿井泉自是漕法通便将百年于兹矣臣惟运东南粟以实京师在汉唐宋皆然然汉唐都闗中宋都汴梁所漕之河皆因天地自然之埶中间虽或少假人力然多因其埶而防用人为以济之非若防通一河前代所未有而元人始剏为之非有所因也元人为之而未至于大成用之而未得其大利是故开创之功虽在胜国而所以修理而拓大之者则有待于圣朝焉前元所运嵗仅数十万而今日极盛之数则逾四百万焉葢十倍之矣宋人论汴水谓大禹疏凿隋炀开甽终为宋人之用以为上天之意呜呼夏至隋隋至宋中经朝代非一而谓天意颛在于宋臣不敢以为然若夫元之为此河河成而不尽以通漕葢天假元人之力以为我朝之用其意彰彰然明矣【近年运道秋后春初往往干澁舟行艰阻有妨歳计九月以后宜于清口入淮处暂筑小坝髙二三尺许截水以过舟又于直沽河流转下海处横作木闸以遏水其有浅处两际宜各去七八里许横立木栅以限舟栅中开门当中浚深河潢可容两舟许分道上下行舟差官于此分筹授舟次第放行俟有水各罢之如此则河流有所限制舳舻不至挤塞而运道四时通利矣】   至元二十八年都水监郭守敬言疏凿通州至大都河道导昌平县白浮村神山泉过双塔榆河引一畆玉泉至西门入都城南滙为积水潭出文明门【今崇文门】至通州髙丽庄入白河长一百六十四里塞清水口十二处置坝牐二十座节水通漕为便明年河成赐名通恵先时通州至大都五十里陆挽官粮民不胜其悴至是皆罢之   臣按通州陆挽至都城仅五十里耳而元人所开之河总长一百六十四里其间置牐坝凡二十处所费葢亦不赀况今废坠已久庆丰以东诸牐虽存然河流淤浅通运颇难且今积水潭【即今海子】在都城中禁城之北漕舟既集无停泊之所而又分流入大内然后南出其启闭蓄泄非外人所得専者言者往往建请欲复元人旧规似亦便利然以臣愚见陆挽与河运利害略亦相当必欲复旧须于城东凿为大潭如积水比以为停泊之处引水自城西入壕由北转东潴于此潭又于分水入城处筑牐以司启闭仍于御河南出城壕之道建为巨牐蓄禁中水非满溢不启自庆丰牐之东每牐之旁皆为月河以容挨牐之舟如此庶几良便若恐劳民动众又不若依旧陆挽之为便但道路之间每遇霖泥淖车轮陷没牛骡踣毙脚价踊贵漕卒舟行数月始得扺陆而久留多费艰苦不胜此建议者悯之所以咸欲复旧河道然自永乐乙未开运以来经今六十余年率由此路况其脚费支兑之初已有加耗晴干之时所费良亦不多为今之计请于都城之东官路之旁择便利处再辟新路一道或二道每道约广十丈以上其旧道专以为官民往来之路止行小车其新开者一道专以通行辇运大车下而往者从左道上而来者从右不许互行其道旁民居不许夹道相向有欲居者皆许于道旁百歩之外靣东西以居近道卖酒食者惟许作浮铺如此则民居既逺轨辙散行水易涸而泥易干运道自然不至深陷又于中道设一提举司视卫河例置官一二员每年委工部官一员提调将庆丰等牐原设牐夫编为甲乙专一修理道途大车入门免其纳钞就俾于提举司出脩路钱若干收贮在官以为买甎石佣工作之费又俾有司拘集车户及牙行人等从公量定脚价分为三等晴干每石若干隂若干泥泞若干必使两不相亏具数奏闻永为定例如此则输挽通利所费者不过民田数十顷可将官地偿之或给以价或为之开豁粮租其视开河之费减数十倍况河道狭而运舟多一遇水少伺候启闭动经旬日有妨嗣歳之计且又每牐设官聚夫官俸民粮日有所费嵗嵗遣官吏起民丁开挑上源疏涤壅塞修筑坍塌禁民引水灌田妨民及时耕获文移工作嵗无寜月愚言万一有可采者乞下有司计议其于国计未必无补   至正十六年董抟霄建议海宁一境不通舟楫惟可陆运陆运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千六百人可行百里每人负米四斗以夹布袋盛之用印封识人不息负米不着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囘计路二十八里日可运米二百石人米一升可给二万人此百里一日运粮之术也   胡粹中曰此法可施之近路而兵少敌小而期促者耳大敌在前拥兵数十万千里馈粮旷日持久未易行也   臣按董抟霄人运之法诚有如胡粹中所评者用兵逺道决不可行惟施于救荒就用饥民接运因以哺之借其力以达粟于无食之地葢亦两得其济与夫漕黄河者其于三门底柱之险其间一带似可用此法然亦可暂而不可常   以上论漕挽之宜臣按歴代建都于西北者皆仰给东南之漕都长安者阻闗陜之险漕运极难所资者江淮河渭都洛阳汴梁者兼资汴洛汝蔡而已惟我朝建都幽燕东至于海西暨于河南尽于江北至大漠水涓滴皆为我国家用其用最大其功最钜者其运河由江而入防沟由防沟乱淮而渡上清口经徐吕二洪泝沁泗水至济宁济宁居运道之中所谓天井牐者即元史所谓防源牐也泗【出泗水县】沂【出曲阜县】洸【出阳宁县】汶【源有三二出莱芜县一出泰山南】诸水毕防于此而分流于南北北至安民山入于新河地降九十尺为牐十有七而达于漳御南至沽头地降百十有六尺为牐二十有一而达于河淮此葢居两京之间南北分中之处自是而南至于河淮顺流也河淮东流至清口而入于海乱流而渡由防沟渡江而达于南京自是而北至于漳御顺流也御河北流至直沽而入于海泝流而上由白河抵潞而达于北京迤南接济之水有自武陟来之沁有自琅邪来之沂迤北接济之水有自金龙口之河有分滹沱河之水通论诸牐天井居其中临清总其防居中者如人身之有腰脊总防者如人身之有咽防腰脊损则四肢莫运咽防闭则五脏不通国家都北而仰给于南恃此运河以为命脉济宁居腹里之地州县栉比居民鳞次而又多有旁出之途惟临清乃防通河之极处诸牐于此乎尽众流于此乎防且居高临下水埶泄易而涸速是凡三千七百里之漕路此其要害也东控青齐北临燕赵且去边闗不逺疾驰之骑不浃旬可到为国家深长之思者寜有而弃毋无而悔书生过虑请跨河为城两际各为水门以通舟檝而包围巨牐在于其中设官以司启闭屯兵以为防守是亦思患豫防之一事也臣愚以杞人之智过为天虑惟圣朝矜其愚而察其心不胜大愿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屯营之田   汉文帝从鼂错【音措】言募民徙塞下错复言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实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输将【送也】之费益寡甚大恵也   臣按此后世言屯耕边塞之始葢中国所以不得其安者以外有边防之扰而边防所以无扰者以守御得人有其人而食不给与无人同然边防之食未易给也道路之逺输将之难率数十倍而致其一错谓守边备塞劝农力本为当世之急务者此也   武帝时自敦煌至盐泽往往起亭而轮台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置使者校尉领防以给使外国者   昭帝始元二年发习战射士调故吏将屯田张掖郡宣帝神爵元年后将军赵充国将兵击先零羌充国言击虏以殄灭为期愿罢骑兵屯田计度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者可二千顷以上田事出【谓春人出耕也】赋人二十亩至四月草生发骑就草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蓄省大费且条上留田便宜十二事   臣按充国为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古今守边备塞之良法莫有过焉者也葢地以生物为功凡有土地斯有人民有人之处天皆生物以食之但地有宜不宜耳因其地之所宜而种人之所食随在而有有所不足而补助之取给于他所可也是故善为国计者必因天时尽地力不以其边塞之地沍寒之天而辍其人为之功此鼂错赵充国辈所以有塞下屯田之议也虽然守边之议固当尽屯田之利亦不可不知扰田之害宣帝问充国曰将军独不计虏闻兵罢丁壮相聚攻扰田者及道上屯兵复杀掠人民将何以止之充国复奏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乘塞列隧有吏卒数千人虏数大众攻之不能害今留步士万人屯田地势平易多髙山逺望之便部曲相保壍垒木樵【与谯同楼也】挍聫不絶【用木相聫实】便兵努饬鬬具烽火幸通埶及并力以逸待劳兵之利者也臣愚以为必先无扰田之害然后收耕田之利今边塞可耕之地近城堡者固易为力若夫逺外之地地逺而势孤必如充国所谓乘塞列隧虏大攻不能为害而又有山阜可以望逺有沟堑可以限隔有营垒可以休息架木以为谯望聨木以为棑棚时出游兵以防冦钞如是则屯耕之卒身有所蔽而无外虞心有所恃而无内怨得以尽力于亩之中而享收获之利矣请当边境无事之时遣官循行边境相视土宜一如充国所言者处置防防分兵屯种且耕且守则充国之言不徒利于当时而且利于今日矣充国上议时有云惟明诏慱详公卿议臣采择臣于是亦云   汉末天下乱离民弃农业诸军并起率乏粮谷无终嵗之计饿则冦掠饱则弃余民多相食州里萧条曹操从枣祗请建置屯田以祗为屯田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仓廪皆满故操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   臣按曹操从枣祗言募民屯田许下当乱离之余尚能致仓廪皆满茍于太平无事之时遣官徧踏州县以求闲田添置官田募民耕种于各方最要害处积谷以助国计少寛民租是亦足国用之一端也   诸葛亮由斜谷伐魏以前者数出皆以运粮不继使已志不伸乃分兵屯田为久驻之计耕者杂于渭濵居民之间而百姓按堵军无私焉   臣按兵无食则不成兵善谋国者用兵以耕其所食者即其所耕者也自食其力而不仰给于人因粮于敌是以所至成功赵充国诸葛亮二人者所处之地虽异而所见之智则同   魏正始四年司马懿督军伐吴欲广田蓄谷为灭贼资乃使邓艾行陈项以东至寿春艾以为昔破黄巾为屯田积谷于许都以制四方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令淮北屯二万人淮南三万人且佃且守嵗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得十万之众五年之食以此乘吴无往不克懿从艾计遂北临淮水自钟离西南横石以西尽泚【音脂】水四百余里置一营六十人且佃且守兼修广淮阳百尺二渠上引河流下通淮颍大理诸陂于颍南北穿渠三百余里溉田二万顷淮南淮北皆相连接农官兵田阡陌相属每东南有事大军兴众泛舟而下资食有储而无水害   陈尧叟曰陆田命悬于天人力虽修茍水旱不时则一年之功弃矣水田之制由人力人力茍修则地利可尽也且虫菑之害又少于陆水田既修其利兼倍与陆田不侔矣   臣按今承平日乆生齿日繁天下田价比诸国初加数十倍水田惟扬州最贱陆田惟颍寿为轻且地在两京之间相距畧等今天下一家虽无魏人南征之役然用其法以行于今日亦可頼以少寛民力省嵗漕其于国用不为无助臣请于淮南一带湖荡之间沮洳之地芦苇之场尽数以为屯田遣官循行其地度地势髙下测泥涂浅深召江南无田之民先度地势因宜制便先开为大河阔二三丈者以通于海又各开中河八九尺者以达于大河又随处各开小河四五尺者以达于中河使水有所泄然后于其低洼不可耕作之处浚深以为湖荡及于原近旧湖之处疏通其水使有所潴或为隄以限水或为堰以蓄水或为斗门以放水俱如江南之制民之无力者给以食田成之后依官田以起科民之有力者计其庸田成之后依民田以出税六七年间其所得者恐不减于魏人也夫魏人以偏安之国有外敌之患犹能兼淮颍而尽田之其后果頼其用而有以成其功矧今尽四海以为疆而此地介两京间而又为运道经行之路有鱼盐之利有莞蒲之用古人所谓扬一之地者也且去大江仅百里许大江之南民多而田少居者佃富家之田为之奴出者逐什一之利轻去田里夫若此者岂其所欲哉无可以为仰事俯育之资不得已也然民性愚而安故常心多而无定见傥朝廷颁方尺之诏遣一介之臣鼓舞而招徕之无不成者既成之后又于颍寿之间召民开垦陆田亦随地势以分田因民力而定税其功又易于水田者考之唐史上元中于楚州【今淮安】古射阳湖置洪泽屯于寿州置芍陂屯厥田沃壤大获其利俱在此地遗迹可考也   晋羊祜镇襄阳垦田八百余顷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储及其季年有十年之积平呉之后杜预修召信臣遗迹激用滍淯诸水以浸原田万余顷分疆刋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众庶赖之   臣按羊杜二人所垦之田其遗迹在今湖广之荆襄河南之唐邓古称洛阳为天下之中臣以今日疆域观之则此三郡实为我朝天下之中也天下之田南方多水北方多陆今此三郡葢兼水陆而有之也南人利于水耕北人利于陆种而南北流民侨寓于此者比他郡为多臣请于两藩交界之中立一官司遴择廷臣知稼穑者循行其地可水耕之地则引水立堰募南人耕之可陆种之地则分疆定界募北人种之成熟之后按畆分租随地储积遇有急用由汉入江由江而达于金陵稍省嵗漕之数多留郡县之储或遇河洛闗陜荒歉亦可用以救济又于暇日讲求武闗入秦之路商于陆挽之故万一三边有缺亦或赖以济焉   唐开军府以扞要冲因隙地置营田天下屯总九百九十二司农寺每屯三顷州镇诸军每屯五十顷水陆腴瘠播植地宜与其功庸烦省收率之多少皆决于尚书省   臣按自古屯营之田或用兵或用民皆是于军伍之外各分兵置司惟我朝之制就于卫所所在有闲旷之土分军以立屯堡俾其且耕且守葢以十分为率七分守城三分屯耕遇有儆急朝发夕至是于守御之中而收耕获之利其法视古为良近世又于各道専设风宪官一员以提督之其牛具农器则总于屯曹细粮子粒则司于户部有卫所之处则有屯营之田非若唐人専设农寺以领之也每军受田二十畆纳租六石而余丁所受所纳比之正军则又降杀焉臣窃以为民田则例最轻者须收三石其田率多膏腴军所屯种者多其所弃不耕之田而所收之租乃十倍焉请如唐人较其水陆腴瘠播植地宜与其功庸烦省收率多少各因其地利土宜定为徴收则例使凡屯种之军乐于趋赴既得以足军国之储而无欠负又得以遂室家之乐而有葢藏公私两便上下俱足矣   元和中振武军饥宰相李绛请开营田可省度支漕运乃命韩重华为营田使起代北垦田三百顷出赃罪吏九百余人给以耒耜耕牛假种粮使偿所负粟一嵗大熟因募人为十五屯每屯百三十人人耕百畆就高为堡东起振武西逾云州极于中受降城凡六百余里列栅二十垦田三千八百余里嵗收粟二十万石省度支钱二千余万缗   臣按韩重华于代北开营田三千八百余里得粟二十万石省度支钱二千余万缗自有屯田以来未有得利如此者也彼时沿边之地皆为藩镇所专而行之犹得其利若此今国家烟火万里卫所列峙又值边圉安靖之时虽时或有侵轶未尝举大众入深地诚于无事之时寻古人之故迹按前人之行事东起辽东西尽甘凉于凡边塞无鹻卤而宜裁种之地因其地势相其土宜立为营堡开垦田畴分军耕种当夫耕耘收获之时除老幼守城外凡有丁壮尽室而行仍于所耕百十里之外设立亭障开凿沟堑为烽堠以瞭望之出游骑以巡哨之遇有冦盗入境未至之先豫知儆备势可敌则拒之不可敌则避之如此则处处皆有屯种之所年年皆有收获之入边储自然给足可以省内挽之劳可以严外侮之备   宋太宗端拱中以陈恕为河北东路招置营田使大兴河北营田先是雄州东际于海多积水戎人患之不敢由此路入冦顺安军至北平二百里地平广无隔阂每嵗边骑多由此而入议者谓宜度地形髙下因水陆之便建阡陌浚沟洫益树五谷所以实边廪而限戎马故遣恕等经营之恕宻奏戍卒皆惰游仰食县官一旦使冬被甲兵春执耒耜则恐变生不测乃止   臣按天下之事非兴作之难而处置得宜之为难也自汉赵充国于边地建屯田之议魏晋至唐皆行之未尝不用兵也且其所行皆在穷边絶塞之所沍寒硗卤之地未闻虑其有不测之变而不为也今宋之所谓边者乃在中国非边徼也而陈恕乃恐其变生不测而宻奏止之呜呼使为天下者凡有兴作不顾事体之可否一惟狥人情之从违何以立国哉古不云乎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臣请于凡边塞置立屯田分军耕种不必征其租入士卒能于本田之外多耕者立为赏赉则例但使人人奋耕家家有积边城自然充足于是令内地该运边粮州郡俾其赍价来籴家积有余市价自平不独边用不亏边军皆赡而内郡之民亦省矣   宋淳化中临津令黄懋上书请于河北诸州作水利田自言闽人闽地种水田縁小导泉倍费功力今河北州军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乃以何承矩为屯田使懋充判官于凡河北诸州水所积处大垦田发诸州兵万八千人给其役于雄莫覇等州兴堰六百里置斗门引定水灌溉初年种稻值霜早不成次年方熟初承矩建议沮之者众武臣耻于营葺羣议益甚几于罢役至是议者乃息莞蒲蜃蛤之饶民頼其利   马端临曰兵与农共此民也故无事则驱之为农而力稼穑有事则调之为兵而任征战虽唐府兵之法犹然至于屯田则驱游民辟旷土且耕且戍以省馈饟尤为良法自府兵之法既壊然后兵农判而为二不独农疲于养兵而兵且耻于为农观陈恕所奏及沮何承矩屯田之议者可见然则国力如之何而不于饷军也哉   臣按宋都汴梁去雄覇等州几三千里而又与契丹为界今此地乃在畿甸近地当四方无事之时人民繁庶之际按承矩之故迹而举其废坠诚无难者万一此言见取于九重是亦足国用省漕卒之一助也   神宗熈宁元年诏以坊监牧马余地立田官令专稼政以资牧养之用   臣按今京畿之地在国初设行太仆寺辖六监二十四苑以牧马今其寺虽废而其监苑之地固在多为亲幸陈乞以为私庄伏乞英断一切勒归亦如宋人设田官专稼政非但可以资牧马之用亦因之补助军粮以省馈饷   孝宗隆兴元年张阐言荆襄屯田之害非田之不可耕也无耕田之民也官司虑其功之不就不免课之游民游民不足不免抑勒百姓舍己熟田耕官生田私田既荒赋税犹在占百姓之田以为官田夺民种之谷以为官谷老稚无养一方骚然有司知其不便申言于朝罢之臣以为与其弃之孰若使两淮归正之民就耕非惟可免流离异日垦辟既广田畴既成然后取其余者而输之官实为两便   臣按凡前所陈屯营之策非田不可耕实恐耕田无其人专用乎军则军伍有限専用乎民则民各有田其诚有如张阐所云云者臣窃以为宋朝偏安一隅以荆襄为边境嵗有军旅之兴防御之备戎马蹂践地多荒田非若我今日承平日久生齿日繁地力不足以给其人之食是以南北之民随处游食而江右尤众国家诚择任有风力大臣付以招徕之任借以官帑银数万两以为籴本俾自择其属徧行天下有闲田处相地度势立屯堡以聚游食辟污莱以为畆开渠堰以资灌溉异时成效补助非少虽然辟土之功固为不易而料事之智尤人所难方其举事之初量度或未必当及其施为之际病或不能无自觉失宜许其陈首饰非要功者然后加以责罚如是则无宋人抑勒百姓舍熟耕生之矣然此非独屯田一事为然凡天下事无不然者   元泰定中虞集为翰林直学士进言曰京师之东濒海数千里北极辽东南濵青齐萑苇之场也海潮日至淤为沃壤用浙人之法筑隄捍水为田聴富民欲得官者合其众分受以地官定其畔以为限能以万夫耕者授以万夫之田为万夫之长千夫百夫亦如之察其惰者而易之三年后视其成以地之高下定额以次渐征之五年有积蓄命以官就所储给以禄十年不废得以世袭如军官之法   臣按虞集此防在当时不曾行及其末世也海运不至而国用不给谋国者思集之言于是乎有海口万户之设大畧宗之每年亦得数十万石以助国用吁亦已晩矣今国家都于燕京师之东皆濒大海烟火数千里而居民稠密当此全安极盛之时正是居安思危之日乞将虞集此防敕下廷臣计议特委有心计大臣循行沿海一带专任其事仍令先行闽浙濵海州郡筑隄捍海去处起取士民之知田事者前来从行相视可否讲求利害处置既定然后召募丁夫随宜相势分疆定畔因其多少授以官职一如虞集之防虽然天下之事建议者思之非不周而执事者行之未必力方集议之时説者固已谓一有此制则执事者必以贿成而不可为其事遂寝及至于不得已之际方用其防然几防已失事势已去不可为矣呜呼岂非后世永鉴哉臣尝闻闽浙人言大凡濒海之地多咸卤必得河水以荡涤之然后可以成田故为海田者必筑隄岸以防咸水之入疏沟渠以导淡水之来然后田可耕也臣于东京一带海涯虽未及行而尝泛漳御而下由白河以至潞渚观其入海之水最大之处无如直沽然其直泻入海灌溉不多请于将尽之地依禹贡逆河法截断河流横开长河一带收其流而分其水然后于沮洳尽处筑为长隄随处各为水门以司啓闭外以截咸水俾其不得入内以泄淡水俾其不至漫如此则田可成矣于凡有淡水入海所在皆依此法行之则沿海数千里无非良田非独民资其食而官亦赖其用如此则国家坐享富盛逺近皆有所资譬则冨民之家东南之运其别业所出也濵海之收其负郭所获也其为国家利益夫岂细哉由是而可以寛东南之民由是而可以壮西北之势虞集之言不见用于当时而得行于今日集虽死不死矣   至正十二年丞相托克托言京畿近水地召募江南人耕种嵗可收粟麦百万余石不烦海运京师足食从之于是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间北抵檀【今宻云县】顺【今顺义县】东至迁民镇凡系官地及原管各处屯田悉从分司农司立法佃种合用工价牛具农器谷种给钞五百万锭命乌兰哈达乌克逊良祯并为大司农卿又于江南召募能种水田及修筑围堰之人各一千名为农师降空名添设职事敕牒十二道募农民一百名者授正九品二百名正八品三百名从七品就令管领所募之人所募农夫每名给钞十锭由是嵗乃大稔   臣按今京畿之地可为稻田者甚多官民之家固有耕获之者矣诚能因其所耕而推及其所未耕使其皆尽人力广地利而又因而为之召募劝相斟酌元人之制而畧仿以行之其于国计不无少助   以上屯营之田臣按自三代以来未有建都于幽燕者辽金以来始相承为都防逮于我朝宅中图大承上天之新命立向明之洪基体宸极之尊居受四方之环拱始于此建极图治焉六宫百六军万姓毕聚于斯所费有不赀焉者嵗计何啻亿万矧又幅员之广有汉唐所无者沿邉建阃屯兵列戍率资逺以给近取外以足内调乎中以实之邉聚积固难而输将亦有不易焉者民之租赋有限国之用度无穷茍非于嵗计常赋之外别有所经营而欲其优裕丰瞻难矣是以自古善计国者恒取足于有余之地力而不敢伤易失之民心此屯营之田所由起也今天下无田不税而吾求无税之地而耕之无农不耕而吾借不耕之人而役之无兵不战而吾乘不战之时而用之内以实京师于常数之外外以实边储于常用之余臣故于治国平天下之要制国用之下首举贡赋之常而以屯营之田终焉以见国用所出虽非一途而田为之本用人之力尽地之利因天之时治国平天下之要道不出此矣或人问于朱熹曰大学论治国平天下而言财利何也熹答曰天下所以不平者皆因此伏惟九重清燕之时留心于天下之大本义以制天下之利则天下不足平矣臣不胜惓惓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五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总论礼乐之道【上】   舜典同律度量衡脩五礼   朱熹曰律谓十二律黄钟太蔟【千候反】姑洗【苏典反】蕤宾夷则无射【音亦】大吕夹钟仲吕林钟南吕应钟也六为律六为吕以之审度而度【入声】长短则九十分黄钟之长一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以之审量【去声】而量多少则黄钟之管其容子谷秬黍中者一千二百以为龠而十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以之平衡而权轻重则黄钟之龠所容千二百黍其重十二铢两龠则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此黄钟所以为万事根本诸侯之国其有不一者则审而同之也五礼吉凶军宾嘉也脩之所以同天下之风俗【十龠之十当作合】   臣按礼乐自天子出而用之于诸侯之国帝舜巡守至方岳之下扵律则同之同之恐其有不一扵礼则脩之脩之恐其有废坠则是礼乐之制作自古有之天子既用之扵朝廷之上而又颁之扵诸侯之国而又以时同之脩之非但备其仪文协其声音所以一天下之制度同天下之风俗也后世惟扵创国之初一颁其制继世之君不闻有所谓同律脩礼之举详扵政刑而畧扵礼乐此治所以不及古欤   周礼大司徒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诈伪】而教之中【无过不及】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谓欲之动者】而教之和【无所乖戾】   郑曰礼所以节止民之侈伪使其行得中五礼谓吉凶军宾嘉也乐所以荡止民之情思使其心应和六乐谓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也   吴澂曰人伪日胜则党偏反侧流扵不中人情日滋则放僻邪侈流扵不和惟以礼乐防之则其教易入礼乐也者其教民之本也   大宗伯以天产作隂徳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徳以和乐防之以礼乐合天地之化百物之产以事神以谐万民以致百物   真徳秀曰此义在周礼为最难通者也先郑氏以隂阳徳为男女之情既未适当而康成则曰天产者动物谓六牲之属地产者植物谓九谷之属隂徳隂气在人者隂气虚纯之则劣故食动物作之使动过则伤性制中礼以节之阳徳阳气在人者阳气盈纯之则躁故食植物作之使静过则伤性制和乐以节之如此然后隂阳平性情和而能育其类郑氏之説如此亦未见其必然【先郑氏谓兴也以别康成】   臣按天产地产即下所谓百物之产也隂徳阳徳即下所谓天地之化也天地各有所产隂阳各有其徳先王作礼乐以事神阳之徳为神隂之徳为用天所产者以作隂之徳礼由隂作者也礼以防之使其鼎俎之实必得其中而不过扵奢俭焉是以地制之礼而节天阳之所生也用地所产者以作阳之徳乐由阳来者也乐以防之使其笾豆之实必得其和而不至扵乖戾焉是以天作之乐而节地隂之所成也夫天本阳也以天产而作隂徳地本隂也以地产而作阳徳如此则天地之化百物之产合为一矣由是而事神则隂阳之气交动植之物备礼乐之用节是故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享万民以之而谐闺门族党无不和协者矣百物以之而致鸟兽草木无不顺成者矣   礼记礼器曰礼也者反其所自生乐也者乐其所自成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以节事脩乐以道志故观其礼乐而治乱可知也   陈澔曰万物本乎天人生本乎祖礼主于报本反始不忘其所由生也王者功成治定然后作乐以文徳定天下者乐文徳之成以武功定天下者乐武功之成非泛然为之也节事为人事之仪则也道志宣其湮郁也世治则礼序而乐和世乱则礼慝而乐淫故观礼乐而治乱可知也   臣按自昔人君为治之大本惟在扵礼乐礼之大者在郊天享庙乐之大者在章徳象成故其制为一代之礼以节天下之事使其所行者咸有节而无大过不及之差修为一代之乐以道万民之志使其所存者得以通而无郁结不平之患是以自古善观人国者惟扵其礼乐观之而扵其政刑则畧焉此无他求其本也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   郊特牲曰乐由阳来者也礼由隂作者也隂阳和而万物得   臣按圣人本天地之隂阳以作礼乐故乐由阳而来礼由隂而作及其制作成而用之也又以之而发舒天道之阳敛肃地道之隂然独阳不生独隂不成故必礼备乐和兼施并行然后天之阳地之隂气交而形和而絪緼之气通生成之道备而万物无有不得其所者矣   乐记曰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臣按乐记此章上文有曰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酒而俎腥鱼大羮不和有遗味者矣説者谓以酒腥鱼大羮非极口腹之欲也以朱弦疏越非极耳目之欲也盖以人心莫不有欲而所欲者莫不各有所好恶好恶得其平则是人道之正也故圣人因礼乐而示之以好恶之正使民观其礼而知上之制礼而不専事乎口腹也如此则莫不好质而恶奢观其乐而知上之作乐而不専尚乎耳目也如是则莫不好和而恶淫如此则民之好恶得其平而人道之正者于是复其初矣后世人主一切惟口腹耳目之是恣下民化之此人道所以日流扵邪淫而世道日沦扵污下也欤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婚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   臣按礼乐之制皆是以人为之节度扵人之死而兴哀也则为之衰麻之服哭泣之数以节其丧纪扵人之生而好乐也则为之钟鼓之音干戚之舞以和其安乐因人之生而有男女则为之昏姻冠笄之礼以别之使其不混因人之生而相交接则为之射乡燕食之礼以正之使其不流礼以节之则民之行也无不中乐以和之则民之言也无不和是则丧纪也安乐也男女也交际也人人所有也任其自有而自为之不失之太过则失之不及是以先王为之衰麻哭泣为之钟鼓干戚为之婚姻冠笄为之射乡食飨皆是因其所当为而为之节也岂以私意巧智为之哉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   辅广曰乐者所以合人之和礼者所以辨人之分和合则相亲分辨则相敬有以合其情而无以饰其貌则乐胜而流矣有以饰其貌而无以合其情则礼胜而离矣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二者阙一则不可臣按乐胜则流礼胜则离此二言者非但以论礼乐凡人之行已处事接物交朋友处族姻乡党无不皆然者故礼以饰貌必有其义其义既立则检扵外者各得其宜宜则人心安而不乖乐以合情必有其文其文既同则存扵中者各有其理理则人心定而不乱此合情饰貌所以为礼乐之事而救其流离之失然又必有义与文焉互相为用然后贵贱以之而等上下由是而和此礼乐所以四达而为王道之备欤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   郑曰乐由中出和在中也礼自外作敬在貌也臣按礼乐之所以为大者以其简易也乐由天作而其大者与天地同和如干以易知礼以地制而其大者与天地同节如坤以简能故人君在上以一心之中和而建为天下之极若其文为度数则付之有司亦犹乾坤之简易也是以恭己五位之尊揖让庙堂之上而化行扵四海九州之大所操者至简而不烦所守者至易而不难也   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神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   郑曰言顺天地之气与其数也不失者不失其性也祀天祭地者成物有功报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