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正义 - 第 25 页/共 72 页

[疏]“《终南》二章,章六句”至“劝之”。○正义曰:美之者,美以功德,受显服。戒劝之者,戒令修德无倦,劝其务立功业也。既见受得显服,恐其惰於为政,故戒之而美之。戒劝之者,章首二句是也。美之者,下四句是也。《常武》美宣王有常德,因以为戒。彼先美后戒,此先戒后美者,《常武》美宣王,因以为戒,此主戒襄公,因戒言其美。主意不同,故序异也。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兴也。终南,周之名山中南也。条,槄。梅,柟也。宜以戒不宜也。笺云:问何有者,意以为名山高大,宜有茂木也。兴者,喻人君有盛德,乃宜有显服,犹山之木有大小也,此之谓戒劝。○条,本又作“<木条>”,音同。槄,吐刀反,山榎也。柟,如盐反。沈云:“孙炎称荆州曰梅,扬州曰柟,重实扬州人不闻名柟。”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锦衣,采色也。狐裘,朝廷之服。笺云:至止者,受命服於天子而来也。诸侯狐裘,锦衣以裼之。○朝,直遥反。裼,星历反。   颜如渥丹,其君也哉?笺云:渥,厚渍也。颜色如厚渍之丹,言赤而泽也。其君也哉,仪貌尊严也。○渥,於角反,淳渍。丹如字,《韩诗》作“沰”,音挞各反。沰,赭也。淳,之纯反,又如字,本亦作“厚”字。渍,辞赐反。   [疏]“终南”至“也哉”。○正义曰:彼终南大山之上何所有乎?乃有条有梅之木,以兴彼盛德人君之身何所有乎?乃宜有荣显之服。然山以高大之故宜有茂木,人君以盛德之故有显服。若无盛德,则不宜矣。君当务崇明德,无使不宜。言其宜以戒其不宜也。既戒令修德,又陈其美之劝诱之。君子襄公自王朝至止之时,何所得乎?受得锦衣狐裘而来。既受得显服,德亦称之,其颜色容貌赫然如厚渍之丹,其仪貌尊严如是,其得人君之度也哉?○传“终南”至“不宜也”。○正义曰:《地理志》称“扶风武功县东有大壹山,古文以为终南。”其山高大,是为周地之名山也。昭四年《左传》曰:“荆山、中南,九州之险。”是此一名中南也。《释木》云:“槄,山槚。”李巡曰:“山槚一名槄也。”孙炎曰:“《诗》云‘有条有梅’,条,槄也。”郭璞曰:“今之山楸也。”“梅,柟”,《释木》文。孙炎曰:“荆州曰梅,杨州曰柟。”郭璞曰:“似杏实酢。”陆机《疏云:“槄,今山楸也,亦如下田楸耳,皮叶白,色亦白,材理好。宜为车板,能湿。又可为棺木,宜阳。共北山多有之。梅树皮叶似豫樟,豫樟叶大如牛耳,一头尖,赤心,华赤黄,子青,不可食。柟叶大,可三四叶一丛。木理细緻於豫樟,子赤者材坚,子白者材脆。江南及新城、上庸、蜀皆多樟柟,终南山与上庸、新城通,故亦有柟也。”○传“锦衣”至“之服”。○正义曰:锦者,杂采为文,故云采衣也。狐裘,朝廷之服,谓狐白裘也。白狐皮为裘,其上加锦衣以为裼,其上又加皮弁服也。《玉藻》云:“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注云:“君衣狐白毛之裘,则以素锦为衣覆之,使可裼也。袒而有衣曰裼。必覆之者,裘,亵也。《诗》云‘衣锦褧衣,裳锦褧裳’,然则锦衣复有上衣明矣。天子狐白之上衣皮弁服,与凡裼衣象裘色也。”是郑以锦衣之上有皮弁服也。正以锦文大著上有衣,衣象裘,裘是狐白,则上服亦白皮弁服,以白布为之衣,衣之白者,唯皮弁服耳,故言“天子狐白之上衣皮弁服与”,明诸侯狐白亦皮弁服,以无正文,故言“与”为疑之辞也。《玉藻》又云:“锦衣狐裘,诸侯之服也。”此笺云“诸侯狐裘,锦衣以裼之”,引《玉藻》为说,以明为裘之裼衣,非裼上之正服也。若然,郑於《坊记》注云:“在朝君臣同服。”《士冠礼》注云:“诸侯与其臣,皮弁以视朔,朝服以日视朝。”《论语》云:“素衣麑裘。”云素衣,诸侯视朔之服。《聘礼》云:“公侧授宰玉,裼降立。”注引《论语》曰:“‘素衣麑裘’,皮弁时或素衣,其裘同,可知也。”然则诸侯在国视朔,及受邻国之聘,其皮弁服皆服麑裘,不服狐白。此言狐裘为朝廷之服者,谓诸侯在天子之朝廷服此服耳,其归在国则不服之。《曾子问》云:“孔子曰:‘天子赐诸侯冕弁服於太庙。归设奠,服赐服。’”然则诸侯受天子之赐,归则服之以告庙而已,於后不复服之。知视朔、受聘服麑裘。此美其受赐而归,故言“锦衣狐裘”耳。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纪,基也。堂,毕道平如堂也。笺云:毕也堂也,亦高大之山所宜有也。毕,终南山之道名,边如堂之墙然。○纪如字,本亦作“屺”,沈音起。   [疏]传“纪基”至“如堂”。○正义曰:案《集注》本作“屺”,定本作“纪”,以下文有堂,故以为基,谓山基也。《释丘》云:“毕,堂墙。”李巡曰:“堂墙名崖,似堂墙,曰毕。”郭璞曰:“今终南山道名毕,其边若堂之墙。”以终南之山见有此堂,知是毕道之侧,其崖如堂也。定本又云“毕道平如堂”,据经文有基有堂,便是二物。今笺唯云“毕也堂也”,止释经之有堂一事者,以基亦是堂,因解传“毕道如堂”,遂不复云基。     君子至止,黻衣绣裳。黑与青谓之黻。五色备谓之绣。○黻音弗。   [疏]传“黑与”至“之绣”。○正义曰:《考工记·缋人》文也。郑於《周礼》之注差次章色,黻皆在裳。言黻衣者,衣大名,与绣裳异其文耳。     佩玉将将,寿考不亡!○将,七羊反。   《终南》二章,章六句。     《黄鸟》,哀三良也。国人刺穆公以人从死,而作是诗也。三良,三善臣也,谓奄息、仲行、钅咸虎也。从死,自杀以从死。○行,户郎反,下皆同。钅咸,其廉反,徐又音针。从死,上才容反。   [疏]“《黄鸟》三章,章十二句”。○笺“三良”至“从死”。○正义曰:文六年《左传》云:“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针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服虔云:“子车,秦大夫氏也。杀人以葬,璇环其左右曰殉。”又《秦本纪》云:“穆公卒,葬於雍,从死者百七十人。”然则死者多矣。主伤善人,故言“哀三良也”。杀人以殉葬,当是后有为之,此不刺康公,而刺穆公者,是穆公命从己死,此臣自杀从之,非后主之过,故笺辩之云:“从死,自杀以从死。”     交交黄鸟,止于棘。兴也。交交,小貌。黄鸟以时往来得其所,人以寿命终亦得其所。笺云:黄鸟止于棘,以求安己也。此棘若不安则移,兴者,喻臣之事君亦然。今穆公使臣从死,刺其不得黄鸟止于棘之本意。谁从穆公?子车奄息。子车,氏。奄息,名。笺云:言谁从穆公者,伤之。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乃特百夫之德。笺云:百夫之中最雄俊也。临其穴,惴惴其栗。栗栗,惧也。笺云:穴,谓冢圹中也。秦人哀伤此奄息之死,临视其圹,皆为之悼栗。○惴,之瑞反。慄音栗。圹,苦晃反。彼苍者天,歼我良人!歼尽良善也。笺云:言彼苍者天,愬之。○歼,子廉反,徐又息廉反。愬,苏路反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笺云:如此奄息之死,可以他人赎之者,人皆百其身。谓一身百死犹为之,惜善人之甚。○赎,食烛反,又音树。   [疏]“交交”至“其身”。○毛以为,交交然而小者,是黄鸟也。黄鸟飞而往来,止於棘木之上,得其所,以兴人以寿命终亦得其所。今穆公使良臣从死,是不得其所也。有谁从穆公死乎?有子车氏名奄息者从穆公死也。此奄息何等人哉?乃是百夫之中特立雄俊者也。今从穆公而死,秦人悉哀伤之,临其圹穴之上,皆惴惴然恐惧而其心悼栗。乃愬之於天,彼苍苍者是在上之天,今穆公尽杀我善人也,如使此人可以他人赎代之兮,我国人皆百死其身以赎之。爱惜良臣,宁一人百死代之。○郑以为,交交然之黄鸟,止於棘木以求安。棘若不安则移去。以兴臣仕於君,以求行道,道若不行则移去。言臣有去留之道,不得生死从君。今穆公以臣从死,失仕於君之本意。馀同。○传“交交”至“其所”。○正义曰:黄鸟,小鸟也,故以交交为小貌。《桑扈》笺云:“交交犹佼佼,飞而往来貌。”则此亦当然,故云“往来得其所”,是交交为往来状也。以此哀三良不得其所,故以鸟止得所,喻人命终得所。○笺“黄鸟”至“本意”。○正义曰:笺以鸟之集木,似臣之仕君,故易传也。以鸟止木,喻臣仕君,故言“不得黄鸟止於棘之本意”,正谓不得臣仕於君之本意也。言其若得鸟止之意,知有去留之道,则不当使之从死。○传“子车,氏。奄息,名”。○正义曰:《左传》作“子舆”,舆、车字异义同。传以奄息为名,仲行亦为名。笺以仲行为字者,以伯仲叔季为字之常,故知仲行是字也。然则针虎亦名矣。或名或字,取其韵耳。○传“乃特百夫之德”。○正义曰:言百夫之德,莫及此人。此人在百夫之中,乃孤特秀立,故笺申之云:“百夫之中最雄俊也。”○传“惴惴,惧”。○正义曰:《释训》文。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笺云:仲行,字也。维此仲行,百夫之防。防,比也。笺云:防犹当也。言此一人当百夫。○防,徐云:“毛音方,郑音房。”临其穴,惴惴其慄。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御,当也。○御,鱼吕反,注同。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黄鸟》三章,章十二句。     《晨风》,刺康公也。忘穆公之业,始弃其贤臣焉。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兴也。鴥,疾飞貌。晨风,鹯也。郁,积也。北林,林名也。先君招贤人,贤人往之,驶疾如晨风之飞入北林。笺云:先君谓穆公。○鸩,说又作“鴥”,尹橘反,疾飞貌”,《字林》于叔反。鹯,字又作“<鸟亶>”,之然反。《草木疏》云:“似鹞,青色。”《说文》止仙反,《字林》尸先反。驶,所吏反。未见君子,忧心钦钦。思望之,心中钦钦然。笺云:言穆公始未见贤者之时,思望而忧之。如何如何?忘我实多!今则忘之矣。笺云:此以穆公之意责康公。如何如何乎?女忘我之事实多。   [疏]“鴥疾”至“实多”。○正义曰:鴥然而疾飞者,彼晨风之鸟也。郁积而茂盛者,彼北林之木也。北林由郁茂之故,故晨风飞疾而入之。以兴疾归於秦朝者,是彼贤人;能招者,是彼穆公。穆公由能招贤之故,故贤者疾往而归之。太穆公招贤人之时,如何乎穆公未见君子之时,思望之,其忧在心,钦钦然唯恐不见,故贤者乐往。今康公乃弃其贤臣,故以穆公之意责之云:汝康公如何乎?忘我之功业实大多也。○传“鴥疾”至“北林”。○正义曰:鴥者,鸟飞之状,故为疾貌。“晨风,鹯”,《释鸟》文。舍人曰:“晨风一名鹯。鹯,挚鸟也。”郭璞曰:“鹞属。”陆机《疏》云:“鹯似鹞,青黄色,燕颔勾喙,向风摇翅,乃因风飞,急疾击鸠鸽燕雀食之。”郁者,林木积聚之貌,故云:“郁,积也。”北林者,据作者所见有此林也。以下句说思贤之状,故此喻贤人从穆公也。     山有苞栎,隰有六駮。栎,木也。駮如马,倨牙,食虎豹。笺云:山之栎,隰之駮,皆其所宜有也。以言贤者亦国家所宜有之。○栎,卢狄反。駮,邦角反,兽名。《草木疏》云:“駮马,木名,梓榆也。”倨音据。   [疏]传“栎木”至“虎豹”。○正义曰:《释木》云:“栎,其实梂。”孙炎曰:“栎实,橡也,有梂汇自裹也。”陆机《疏》云:“秦人谓柞栎为栎,河内人谓木蓼为栎,椒榝之属也。其子房生为梂。木蓼子亦房生,故说者或曰柞栎,或曰木蓼。机以为此秦诗也,宜从其方土之言柞栎是也。”《释畜》云:“駮如马,倨牙,食虎豹。”郭璞引《山海经》云:“有兽名駮,如白马黑尾,倨牙,音如鼓,食虎豹。”然则此兽名駮而已。言六駮者,王肃云:“言六,据所见而言也。”倨牙者,盖谓其牙倨曲也。言山有木,隰有兽,喻国君宜有贤也。陆机《疏》云:“駮马,梓榆也。其树皮青白駮荦,遥视似駮马,故谓之駮马。下章云‘山有苞棣,隰有树檖’,皆山、隰之木相配,不宜云兽。”此言非无理也,但笺、传不然。     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乐音洛。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棣,唐棣也。檖,赤罗也。○棣音悌。檖音遂,或作遂。   [疏]传“棣唐”至“赤罗”。○正义曰:《释木》有唐棣、常棣,传必以为唐棣,未详闻也。《释木》云:“檖,赤罗。”郭璞云:“今扬檖也,实似梨而小,酢可食。”陆机《疏》云:“檖一名赤罗,一名山梨,今人谓之杨檖,实如梨但小耳。一名鹿梨,一名鼠梨。今人亦种之,极有脆美者,亦如梨之美者。”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晨风》三章,章六句。     《无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战,亟用兵,而不与民同欲焉。○好,呼报反,下注同。攻,古弄反,又如字,下注同。亟,欺冀反。   [疏]“《无衣》三章,章五句”至“欲焉”。○正义曰:康公以文七年立,十八年卒。案《春秋》文七年,晋人、秦人战于令狐。十年,秦伯伐晋。十二年,晋人、秦人战于河曲。十六年,楚人、秦人灭庸。见於经、传者已如是,是其好攻战也。《葛生》刺好攻战,序云“刺献公”,此亦刺好攻战,不云刺康公,而云“刺用兵”者,《葛生》以君好战,故“国人多丧”,指刺献公,然后追本其事。此指刺用兵,序顺经意,故云刺用兵也。不与民同欲,章首二句是也。好攻战者,下三句是也。经、序倒者,经刺君不与民同欲,与民同怨,故先言不同欲,而后言好攻战。序本其怨之所由,由好攻战而不与民同欲,故民怨。各自为次,所以倒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兴也。袍,襺也。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笺云:此责康公之言也。君岂尝曰:女无衣,我与女共袍乎?言不与民同欲。○袍,抱毛反。襺,古显反,本亦作“茧”。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戈长六尺六寸,矛长二丈。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仇,匹也。笺云:于,於也。怨耦曰仇。君不与我同欲,而於王兴师,则云: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往伐之。刺其好攻战。○仇音求。长,直亮反,又如字,下同。   [疏]“岂曰”至“同仇”。○毛以为,古之朋友相谓云:我岂曰子无衣乎?我冀欲与子同袍。朋友同欲如是,故朋友成其恩好,以兴明君能与百姓同欲,故百姓乐致其死。至於王家於是兴师之时,百姓皆自相谓:修我戈矛,与子同为仇匹,而往征之。由上与百姓同欲,故百姓乐从征伐。今康公不与百姓同欲,非王兴师,而自好攻战故,百姓怨也。○郑以为,康公平常之时,岂肯言曰:汝百姓无衣乎?吾与子同袍。终不肯言此也。及於王法於是兴师之时,则曰:修治我之戈矛,与子百姓同往伐此怨耦之仇敌。不与百姓同欲,而唯同怨,故刺之。○传“袍襺”至“其死”。○正义曰:“袍,襺”,《释言》文。《玉藻》云:“纩为襺。缊为袍。”注云:“衣有著之异名也。缊谓今纩及旧絮也。”然则纯著新绵名为襺,杂用旧絮名为袍。虽著有异名,其制度是一,故云“袍,襺也”。传既以此为兴,又言“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则此经所言朋友相与同袍,以兴上与百姓同欲,故王肃云:“岂谓子无衣乎?乐有是袍,与子为朋友,同共弊之。以兴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如朋友乐同衣袍也。”○笺“此责”至“同欲”。○正义曰:易传者,以此刺康公不与民同欲。而经言子、我,是述康公之意,谓民自称为我。然则士卒众矣,人君不可皆与同衣。而责君不与己共袍者,以仁者在上,恤民饥寒,知其有无,救其困乏,故假同袍以为辞耳,非百姓皆欲望君与之共袍也。○传“戈长”至“仇匹”。○正义曰:“戈长六尺六寸”,《考工记·庐人》文也。《记》又云:“酋矛常有四尺。”注云:“八尺曰寻。倍寻曰常。常有四尺。”是矛长二丈也。矛长二丈,谓酋矛也。夷矛则三寻,长二丈四尺矣。《记》又云:“攻国之兵用短,守国之兵用长。”此言兴师以伐人国,知用二丈之矛,非夷矛也。又解称王于兴师之意。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诸侯不得专辄用兵。疾君不由王命,自好攻战,故言王也。王肃云:“疾其好攻战,不由王命,故思王兴师是也。”“仇,匹”,《释诂》文。○笺“于於”至“攻战”。○正义曰:“于,於”,《释诂》文。“怨耦曰仇”,桓二年《左传》文。易传者,以上二句假为康公之言,则此亦康公之言,陈其号令之辞。刺其好攻战也。案此时当周顷王、匡王,天子之命不行於诸侯。检《左传》,於时天子未尝出师,又不见康公从王征伐。且从王出征,乃是为臣之义,而刺其好攻战者,笺言“王於兴师”,谓於王法兴师。今是康公自兴之,王不兴师也。以出师征伐是王者之法,故以王为言耳。犹《北门》言“王事敦我”,《鸨羽》云“王事靡盬”,皆非天子之事,亦称王事。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泽,润泽也。笺云:泽,亵衣,近污垢。○泽如字,《说文》作“襗”,云:“衤夸也。”亵,仙列反。近,附近之近。污音乌,又汙秽之汙。垢,古口反。   [疏]传“泽,润泽”。○正义曰:衣服之暖於身,犹甘雨之润於物,故言与子同泽,正谓同袍、裳是共润泽也。笺以上袍下裳,则此亦衣名,故易传为“襗”。《说文》云:“襗,衤夸也。”是其亵衣近汙垢也。襗是袍类,故《论语》注云:“亵衣,袍襗也。”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作,起也。笺云:戟,车戟常也。   [疏]笺“戟,车戟常”。○正义曰:“车戟常”,《考工记·庐人》文。常长丈六     。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行,往也。   《无衣》三章,章五句。     《渭阳》,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文公遭丽姬之难,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纳文公,康公时为大子,赠送文公于渭之阳,念母之不见也。我见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诗也。○渭阳,音谓,水名。水北曰阳。丽,本又作“骊”,同力驰反。难,乃旦反。大音泰。   [疏]“《渭阳》二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作《渭阳》诗者,言康公念母也。康公思其母,自作此诗。秦康公之母,是晋献公之女。文公者,献公之子,康公之舅。献公嬖丽姬,谮文公,献公欲杀之。文公遭此丽姬之难,奔,未得反国,而康公母秦姬已卒。及穆公纳文公为晋君,於是康公为太子,赠送文公至于渭水之阳,思念母之不见,舅归也,康公见其舅氏,如似母之存焉,於是之时,思慕深极。及其即位为君,思本送舅时事,而作是《渭阳》之诗,述己送舅念母之事也。案《左传》庄二十八年传“晋献公烝於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是康公之母为文公异母姊也。僖四年传称丽姬谮申生,申生自杀。又“谮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僖五年传称“晋侯使寺人披伐蒲。重耳奔翟”。是文公遭丽姬之难也。僖十五年秦穆公获晋侯以归。尚有夫人为之请。至二十四年穆公纳文公。然则秦姬之卒,在僖十五年之后,二十四年以前,未知何年卒也。以秦国夫人而其姓为姬,故谓之秦姬。案齐姜丽姬皆以姓系所生之国,此秦姬以姓系於所嫁之国者,妇人不以名行,以姓为字,故或系於父,或系於夫,事得两施也。秦姬生存之时,欲使文公反国。康公见舅得反,忆母宿心,故念母之不见,见舅如母存也。谓舅为氏者,以舅之与甥,氏姓必异,故《书传》通谓为舅氏。秦康公以文七年即位,文公时亦卒矣。追念送时之事,作此诗耳。经二章皆陈赠送舅氏之事。“悠悠我思”,念母也。因送舅氏而念母,为念母而作诗,故《序》主言“念母也”。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母之昆弟曰舅。笺云:渭,水名也。秦是时都雍,至渭阳者,盖东行送舅氏於咸阳之地。○雍,於用反,县名,今属扶风。   何以赠之?路车乘黄。赠,送也。乘黄,四马也。○乘,绳证反,注同。   [疏]传“母之昆弟曰舅”。○正义曰:《释亲》文。孙炎曰:“舅之言旧,尊长之称。”○笺“渭水”至“之地”。○正义曰:雍在渭南,水北曰阳,晋在秦东,行必渡渭。今言至於渭阳,故云“盖东行送舅氏於咸阳之地”。《地理志》云:“右扶风渭城县,故咸阳也。”其地在渭水之北。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琼瑰,石而次玉。○思,息嗣反。瑰,古回反。   [疏]传“琼瑰”至“次玉”。○正义曰:琼者,玉之美名,非玉名也。瑰是美石之名也。以佩玉之制,唯天子用纯,诸侯以下则玉石杂用。此赠晋侯,故知琼瑰是美石,次玉。成十七年《左传》称“声伯梦涉洹,或与己琼瑰食之,泣而为琼瑰盈其怀,惧不敢占”。后三年而言,“言之,至莫而卒”。服虔云:“声伯恶琼瑰赠死之物,故畏而不言。”然则琼瑰是赠死之玉,康公以赠舅者,玉之所用,无生死之异。丧礼饭含用玉,声伯梦见食之,故恶之耳。     《渭阳》二章,章四句。     《权舆》,刺康公也。忘先君之旧臣,与贤者有始而无终也。○权舆,音馀。权舆,始也。   [疏]“《权舆》二章,章五句”至“无终”。○正义曰:作《权舆》诗者,刺康公也。康公遗忘其先君穆公之旧臣,不加礼饩,与贤者交接,有始而无终,初时殷勤,后则疏薄,故刺之。经二章,皆言礼待贤者有始无终之事。     於我乎!夏屋渠渠,夏,大也。笺云:屋,具也。渠渠,犹勤勤也。言君始於我,厚设礼食大具以食我,其意勤勤然。○夏,胡雅反。屋如字,具也。食我,音嗣,注篇内同。今也每食无馀。笺云:此言君今遇我薄,其食我才足耳。   于嗟乎!不承权舆!承,继也。权舆,始也。   [疏]“於我”至“权舆”。○正义曰:此述贤人之意,责康公之辞。言康公始者於我贤人乎!重设馔食礼物大具,其意勤勤然,於我甚厚也。至於今日也,礼意疏薄,设馔校少,使我每食才足,无复盈馀也。于嗟乎!此君之行,不能承继其始。以其行无终始,故于嗟叹之。○传“夏,大”。○正义曰:《释诂》文。○笺“屋具”至“勤勤然”。正义曰:“屋,具”,《释言》文。渠渠犹勤勤。言设食既具,意又勤勤也。案崔骃《七依》说宫室之美云:“夏屋渠渠。”王肃云:“屋则立之於先君,食则受之於今君,故居大屋而食无馀。”义似可通。郑不然者,诗刺有始无终。上言“於我乎”,谓始时也。下言“今也”,谓其终时也。始则大具,今终则无馀,犹下章始则四簋,今则不饱,皆说饮食之事,不得言屋宅也。若先君为立大屋,今君每食无馀,则康公本自无始,何责其无终也?且《尔雅》“屋,具”正训,以此故知谓礼物大具。○传“承,继也。权舆,始”。○正义曰:承其后是继嗣,故以承为继。“权舆,始”,《释诂》文。     於我乎!每食四簋,四簋,黍稷稻粱。○簋音轨,内方外圆曰簋,以盛黍稷。外方内圆曰簠,用贮稻粱。皆容一斗二升。   [疏]传“四簋”至“稻粱”。○正义曰:《考工记》云:“瓬人为簋,其实一觳。豆实三而成觳。”昭三年《左传》云:“四升为豆。”然则簋是瓦器,容二升也。《易·损卦》:“二簋可用享。”注云:“离为日,日体圆。巽为木,木器圆,簋象。”则簋亦以木为之也。《地官·舍人》注云:“方曰簠。圆曰簋。”则簠、簋之制,其形异也。案《公食大夫礼》云:“宰夫设黍稷六簋。”又云:“宰夫授公粱,公设之。宰夫膳稻于粱西。”注云:“膳犹进也。进稻粱者以簠。”《秋官·掌客》注云:“簠,稻粱器也。簋,黍稷器也。”然则稻粱当在簠,而云“四簋,黍稷稻粱”者,以诗言“每食四簋”,称君礼物大具,则宜每器一物,不应以黍稷二物分为四簋。以公食大夫礼有稻有粱,知此四簋之内兼有稻粱。公食大夫之礼,是主国之君与聘客礼食,备设器物,故稻粱在簠。此言每食,则是平常燕食,器物不具,故稻粱在簋。公食大夫,黍稷六簋,犹有稻粱。此唯四簋者,亦燕食差於礼食也。     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   《权舆》二章,章五句。   秦国十篇,二十七章,百八十一句。     卷七 七之一  卷七 七之一     ◎陈宛丘诂训传第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