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正义 - 第 15 页/共 72 页
中谷有蓷,其乾矣。兴也。蓷,鵻也。,菸貌。陆草生於谷中,伤於水。笺云:兴者,喻人居平之世,犹鵻之生於陆,自然也。遇衰乱凶年,犹鵻之生谷中,得水则病将死。○,呼但反,徐音汉,《说文》云:“水濡而乾也。”字作“鸂”,又作“滩”,皆他安反。鵻音隹,《尔雅》又作“萑”,音同。菸,於据反,何音於,《说文》云:“郁也。”《广雅》云:“臰也。”有女仳离,嘅其叹矣。仳,别也。笺云:有女遇凶年而见弃,与其君子别离,嘅然而叹,伤己见弃,其恩薄。○仳,匹指反,徐符鄙反,又敷姊反,《字林》父几、扶罪二反。嘅,口爱反。叹,本亦作“叹”,吐丹反,协韵也。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艰亦难也。笺云:所以嘅然而叹者,自伤遇君子之穷厄。
[疏]“中谷”至“难矣”。○正义曰:言谷中之有蓷草,为水浸之,然其乾燥矣。以喻凶年之有妇人,其夫遇之恩情甚衰薄矣。蓷草宜生高陆之地,今乃生於谷中,为谷水浸之,故乾燥而将死。喻妇人宜居平安之世,今乃居於凶年,为其夫薄之,故情疏而将绝。恩既疏薄,果至分离矣。有女与夫别离,嘅然其长叹矣。所以长叹者,自伤逢遇人之艰难於己矣。人者,斥其夫艰难,谓无恩情而困苦之。○传“蓷,鵻”至“於水”。○正义曰:《释草》云:“萑,蓷。”李巡曰:“臭秽草也。”郭璞曰:“今茺蔚也。叶似萑,方茎白华,华注节间,又名益母。”陆机《疏》云:“旧说及魏博士济阴周元明皆云‘菴葖’是也。《韩诗》及《三苍》说悉云‘益母’,故曾子见益母而感。”案《本草》云:“益母,茺蔚也。”一名益母,故刘歆曰“蓷,臭秽”。臭秽即茺蔚也。《说文》云:“,燥也。”《易》曰:“燥万物者莫乎火。”《说文》云:“菸,緌也。”然则由菸死而至於乾燥,以为菸也。《释水》云:“水注川曰谿,注谿曰谷。”谷是水之所注,蓷处其中而乾,故知以陆草伤水为喻。○传“仳,别”。○正义曰:以仳与离共文,故知当为别义也。
中谷有蓷,其脩矣。脩,且乾也。○脩如字。本或作“{艹脩}”,音同。有女仳离,条其歗矣。条条然歗也。○歗,籀文“啸”字,本又作“啸”。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笺云:淑,善也。君子於已不善也。
中谷有蓷,其湿矣。鵻遇水则湿。笺云:鵻之伤於水,始则湿,中而脩,久而乾。有似君子於已之恩,徒用凶年深浅为厚薄。○徒如字,徒,空也。沈云:“当作从。”有女仳离,啜其泣矣。啜,泣貌。○啜,张劣反。啜其泣矣,何嗟及矣。笺云:及,与也。泣者伤其君子弃已,嗟乎,将复何与为室家乎!此其有馀厚於君子也。○复,扶又反。
[疏]笺“鵻之”至“薄厚”。○正义曰:以水之浸草,当先湿后乾,今诗立文,先乾后湿,故知喻君子於已有薄厚,从其甚而本之也。但君子於已自薄,因遭凶年益甚,故云“徒用凶年深浅为薄厚”。徒,空也。言其意自薄,己空假凶年为也。○笺“及,与”至“君子”。○正义曰:“及,与”,《释诂》文。嗟乎,复何与为室家乎!其意言舍此君子,则无所与。此其有馀厚於君子。定本作“馀”。俗本作“殊”,非也。
《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
《兔爰》,闵周也。桓王失信,诸侯背叛,构怨连祸,王师伤败,君子不乐其生焉。不乐其生者,寐不欲觉之谓也。○背音佩。乐,沈音岳,又音洛。注同。觉,古孝反,又如字,下同。
[疏]“《兔爰》三章,章七句”至“生焉”。○正义曰:作《兔爰》诗者,闵周也。桓王失信於诸侯,诸侯背叛之。王与诸侯交构怨恶,连结殃祸,乃兴师出伐诸侯。诸侯御之,与之交战,於是王师伤败,国危役赋不息,使君子之人皆不乐其生焉,故作此诗以闵伤之也。隐三年《左传》曰:“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於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於郑,郑公子忽为质於周。及平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粟。周、郑交恶。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是桓王失信之事也。桓五年《左传》曰:“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是诸侯背叛也。传又曰:“秋,王以诸侯伐郑。王为中军;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郑伯御之,“曼伯为右拒,祭仲足为左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陈。战於繻葛。蔡、卫、陈皆奔,王卒乱,郑师合以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是王师伤败之事也。传称“射王中肩”,自是矢伤王身。此言“师败”,正谓军败耳。据《邶·谷风》序云“国俗伤败”,止言俗败,则知此云伤败,亦止言师败,非谓王身伤也。序云君子不乐其生之由,三章下五句皆言不乐其生之事,章首二句言王政有缓有急,君子亦为此而不乐。序不言,略之也。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兴也。爰爰,缓意。鸟网为罗。言为政有缓有急,用心之不均。笺云:‘有缓者,有所听纵也;有急者,有所躁蹙也。○躁,七刀反,本亦作“懆”,沈七感反。今作“躁”,与定本异,与笺义合。蹙,子六反,本亦作“戚”,七历反。我生之初,尚无为。尚无成人为也。笺云:尚,庶几也。言我幼稚之时,庶几於无所为,谓军役之事也。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罹,忧。吪,动也。笺云:我长大之后,乃遇此军役之多忧。今但庶几於寐,不欲见动,无所乐生之甚。○罹,本又作“离”,力知反。吪,本亦作“讹”,五戈反。长,张丈反。大音代贺反。
[疏]“有兔”至“无吪”。正义曰:言有兔无所拘制,爰爰然而缓。有雉离於罗网之中而急。此二者缓急之不均,以喻王之为政,有所听纵者则缓,有所躁蹙者则急。此言王为政用心之不均也,故君子本而伤之。言我生初幼稚之时,庶几无此成人之所为。言其冀无征役之事也。今我生之后,年已长大,乃逢此军役之百忧,既不能杀身,庶几服寐而无动耳。言不乐其生也。○传“爰爰”至“不均”。○正义曰:《释训》云:“爰爰,缓也。”《释器》云:“鸟罟谓之罗。”李巡曰:“鸟飞,张网以罗之。”此经兔言缓,则雉为急矣;雉言在罗,则兔无拘制矣。举一缓一急之物,故知喻政有缓急,用心之不均也。笺“有所躁蹙”者,定本作“操”,义并得通。○笺“尚,庶几”至“之事”。○正义曰:《释言》云:“庶几,尚也。”是尚得为庶几也。《易》注:“庶,幸也。几,觊也”。是庶几者幸觊之意也。以传云尚无成人者为成人之所为,正谓军役之事,申述传意。○传“罹,忧。吪,动”。○正义曰:皆《释诂》文。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罦,覆车也。○罦音俘,郭云:“今之翻车大网也。”覆,芳服反。车,赤奢反。我生之初,尚无造。造,伪也。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疏]传“罦,覆车”。正义曰:下传“罿,罬”与此一也。《释器》云:“繴谓之罿。罿,罬也。罬谓之罦。罦,覆车也。”孙炎曰:“覆车,网可以掩兔者也。一物五名,方言异也。”郭璞曰:“今之翻车也。有两辕,中施{罒肙}以捕鸟。”展转相解,广异语也。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罿,罬也。○罿,昌锺反,《韩诗》云:“施罗於车上曰罿。”《字林》:“上凶反。”罬,张劣反,郭、徐姜雪、姜穴反。《尔雅》云:“罬谓之罦。罦,覆车也。”我生之初,尚无庸。庸,用也。笺云:庸,劳也。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聪,闻也。笺云:百凶者,王构怨连祸之凶。
《兔爰》三章,章七句。
《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九族焉。九族者,据己上至高祖,下及玄孙之亲。○藟,力轨反。藟似葛。《广雅》云:“藟,藤也。”“刺桓王”,本亦作“刺平王”。按《诗谱》是平王诗,皇甫士安以为桓王之诗,崔《集注》本亦作桓王。
[疏]“《葛藟》三章,章六句”至“族焉”。○正义曰:弃其九族者,不复以族食族燕之礼叙而亲睦之,故王之族人作此诗以刺王也。此叙其刺王之由,经皆陈族人怨王之辞。定本云“刺桓王”,义虽通,不合郑《谱》。○笺“九族”至“之亲”。○正义曰:此《古尚书》说,郑取用之。《异义》,“九族,今《戴礼》、《尚书》欧阳说云:’九族,乃异姓有亲属者。父族四:五属之内为一族,父女昆弟適人者与其子为一族,己女昆弟適人者与其子为一族,己之子適人者与其子为一族。母族三:母之父姓为一族,母之母姓为一族,母女昆弟適人者为一族。妻族二:妻之父姓为一族,妻之母姓为一族。’《古尚书》说:‘九族者,上从高祖,下至玄孙,凡九,皆为同姓。’谨案:‘《礼》,緦麻三月以上,恩之所及。《礼》,为妻父母有服。明在九族,不得但施於同姓。’”玄之闻也,妇人妇宗,女子虽適人,字犹系姓,明不与父兄为异族,其子则然。《昏礼》请期辞曰:“惟是三族之不虞。”欲及今三族未有不亿度之事而迎妇也。如此所云,则三族当有异姓。异姓其服皆緦麻,緦麻之服,不禁嫁女聚妻,是为异姓不在族中明矣。《周礼》:“小宗伯掌三族之别。”《丧服小记》说族之义曰:“亲亲以三为五,以五为九。”以此言之,知高祖至玄孙,昭然察矣。是郑以古说长,宜从之事也。《古尚书》说直云高祖至玄孙,凡九,不言“之亲”。此言“之亲”,欲见同出高祖者当皆亲之。此言“弃其九族”,正谓弃其同出高祖者,非弃高祖之身。
绵绵葛藟,在河之浒。兴也。绵绵,长不绝之貌。水厓曰浒。笺云:葛也藟也,生於河之厓,得其润泽,以长大而不绝。兴者,喻王之同姓,得王之恩施,以生长其子孙。○浒,呼五反。长不,张丈反,下同。涯,本亦作“厓”,鱼佳反。施,始豉反,下同。终远兄弟,谓他人父。兄弟之道已相远矣。笺云:兄弟,犹言族亲也。王寡於恩施,今巳远弃族亲矣,是我谓他人为己父。族人尚亲亲之辞。○远,于万反,又如字,注下皆同。谓他人父,亦莫我顾!笺云:谓他人为己父,无恩於我,亦无顾眷我之意。
[疏]“绵绵”至“我顾”。○正义曰:绵绵然枝叶长而不绝者,乃是葛藟之草,所以得然者,由其在河之浒,得河之润故也。以兴子孙长而昌盛者,乃是王族之人。所以得然者,由其与王同姓,得王之恩故也。王族宜得王之恩施,犹葛藟宜得河之润泽,王何故弃遗我宗族之人乎?王终是远於兄弟,无复恩施於我,是我谓他人为己父也。谓他人为己父,则无恩於我,亦无肯於我有顾恋之意。言王无恩於己,与他人为父同,责王无父之恩也。○传“水厓曰浒”。○正义曰:《释水》云:“浒,水厓。”李巡曰:“浒,水边地,名厓也。
绵绵葛藟,在河之涘。涘,厓也。○涘音俟,涯也。○终远兄弟,谓他人母。王又无母恩。谓他人母,亦莫我有!笺云:有,识有也。
[疏]传“涘,厓”。○正义曰:《释丘》云:“涘为厓。”李巡曰:“涘一名厓。”郭璞曰:“谓水边也。”○笺“王又无母恩”。○正义曰:又者,亚前之辞。上言谓他人父,责王无父恩也。此言谓他人母,责王又无母恩也。然则下章谓他人昆,责王无兄恩也。定本及诸本“又”作“后”,义亦通。
绵绵葛藟,在河之漘。漘,水溓也。○漘,顺春反。《尔雅》云:“夷上洒下水漘。”旁从水。郭云:“涯上平坦而下水深为漘。不,发声也。”隒,鱼检反,何音检。《尔雅》云:“重甗,隒。”郭云:“形似累两重甑,上大下小。”李巡云:“隒,阪也。”诗本又作水旁兼者,字书音吕恬、理染二反,《广雅》云“溓,清也”,与此义乖。终远兄弟,谓他人昆。昆,兄也。谓他人昆,亦莫我闻!笺云:不与我相闻命也。
[疏]传“漘,水隒”。○正义曰:《释丘》云:“夷上洒下不漘。”李巡曰:“夷上,平上;洒下,峭下,故名漘。”孙炎曰:“平上峭下故名曰漘。不者,盖衍字。”郭璞曰:“厓上平坦而下水深者为漘。不,发声也。”此在河之漘,即彼漘也。《释山》云:“重甗,隒。”孙炎曰:“山基有重岸也。”隒是山岸,漘是水岸,故云“水隒”。○传“昆,兄”。○正义曰:《释亲》文。
《葛藟》三章,章六句。
《采葛》,惧谗也。桓王之时,政事不明,臣无大小使出者,则为谗人所毁,故惧之。○使,所吏反,下并同。
[疏]“《采葛》三章,章三句”至“谗也”。○正义曰:三章如此次者,既以葛、萧、艾为喻,因以月、秋、岁为韵。积日成月,积月成时,积时成岁,欲先少而后多,故以月、秋、岁为次也。臣之惧谗於小事大事,其忧等耳,未必小事之忧则如月,急事之忧则如岁。设文各从其韵,不由事大忧深也。年有四时,时皆三月,三秋谓九月也。设言三春三夏,其义亦同,作者取其韵耳。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兴也。葛所以为絺绤也。事虽小,一日不见於君,忧惧於谗矣。笺云:兴者,以采葛喻臣以小事使出。
[疏]“彼采”至“月兮”。○正义曰:彼采葛草以为絺绤兮,以兴臣有使出而为小事兮。其事虽小,忧惧於谗,一日不得见君,如三月不见君兮,日久情疏,为惧益甚,故以多时况少时也。○传“葛所”至“谗矣”。○正义曰:言所以为絺绤者,以其所采,疑作当暑之服,比於祭祀疗疾乃缓而且小,故以喻小事使出也。大事容或多过,小事当无愆咎,但桓王信谗之故,其事唯小,一日不见於君,已忧惧於谗矣。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萧所以共祭祀。笺云:彼采萧者,喻臣以大事使出。○共音恭。
[疏]传“萧所以共祭祀”。○正义曰:《释草》云:“萧,荻。”李巡曰:“荻,一名萧。”陆机云:“今人所谓荻蒿者是也。或云牛尾蒿,似白蒿,白叶茎粗,科生多者数十茎,可作烛,有香气,故祭祀以脂爇之为香。许慎以为艾蒿,非也。”《郊特牲》云:“既奠,然后爇萧合馨香。”《生民》云:“取萧祭脂。”是萧所以供祭祀也。成十三年《左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故以祭祀所须者喻大事使出。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艾所以疗疾。笺云:彼采艾者,喻臣以急事使出。○艾,五盖反。
《采葛》三章,章三句。
《大车》,刺周大夫也。礼义陵迟,男女淫奔,故陈古以刺今大夫不能听男女之讼焉。
[疏]“《大车》三章,章四句”至“讼焉”。○正义曰:经三章,皆陈古者大夫善於听讼之事也。陵迟,犹陂陀,言礼义废坏之意也。男女淫奔,谓男淫而女奔之也。《檀弓》曰:“合葬,非古也。自周公以来,未之有改。”然则周法始合葬也。经称“死则同穴”,则所陈古者,陈周公以来贤大夫。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大车,大夫之车。槛槛,车行声也。毳衣,大夫之服。菼,鵻也。芦之初生者也。天子大夫四命,其出封五命,如子男之服。乘其大车槛槛然,服毳冕以决讼。笺云:菼,也。古者,天子大夫服毳冕以巡行邦国,而决男女之讼,则是子男入为大夫者。毳衣之属,衣缋而裳绣,皆有五色焉,其青者如鵻。○槛,胡览反。毳,尺锐反,冕名。菼,吐敢反。鵻,本亦作“萑”,音隹。芦,力吴反。,五患反。行,下孟反。缋,胡妹反。岂不尔思?畏子不敢。畏子大夫之政,终不敢。笺云:此二句者,古之欲淫奔者之辞。我岂不思与女以为无礼与?畏子大夫来听讼,将罪我,故不敢也。子者,称所尊敬之辞。○礼与,音馀。
[疏]“大车”至“不敢”。○正义曰:言古者大夫乘大车而行,其声槛槛然。身服毳冕之衣,其有青色者,如菼草之色。○然乘大车、服毳冕巡行邦国,决男女之讼,於时男女莫不畏之。有女欲奔者,谓男子云:我岂不於汝思为无礼之交与?畏子大夫之政,必将罪我,故不敢也。古之大夫使民畏之若此。今之大夫不能然,故陈古以刺之也。○传“大车”至“决讼”。○正义曰:以序云陈古大夫,故知大车是大夫之车。《春官·巾车职》云:“革路,以封四卫。”四卫,四方诸侯守卫者,谓蛮服以内。又云:“大夫乘墨车。”然则王朝大夫於礼当乘墨车,以大夫出封,如子男之服,则车亦得乘诸侯之车,此大车,盖革路也。槛槛,声之状,故为车行声。陈古大夫而云毳衣,故知毳衣,大夫之服也。“菼,鵻”,《释言》文。郭璞曰:“菼,草色如鵻,在青白之间。”传以经云“如菼”,以衣冠比菼色,故先解菼色,又解草,言菼是芦之初生。《释草》云“葭,芦”,“菼,”。孙炎、郭璞皆以芦、为二草,李巡、舍人、樊光以芦、为一草。此传菼为芦之初生,则意同李巡之辈以芦、菼为一也。《春官·司服》曰:“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卿大夫之服,自玄冕而下。”则大夫不服毳冕。传又解其得服之意,天子大夫四命,其出封五命,如子男之服,故得服毳冕也。《春官·典命职》曰:“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及其出封,皆加一等。”郑解《周礼》出封,谓出於畿内,封为诸侯。加一等,褒有德也。谓大夫为子男,卿为侯伯,其命加於王朝一等,耳非谓使出封畿外即加命也。今传言大夫四命,出封五命,则毛意以《周礼》出封,谓出於封畿,非封为诸侯也。尊王命而重其使,出於封畿,即得加命;反於朝廷,还服其本。此陈古者大夫出封听讼,故得如子男之衣服,乘其大车槛槛然,服毳冕以决讼也。比时王政才行境内而已,周人刺其大夫不能听境内之讼,无复出封之事,但作者陈出封之事以刺之耳。○笺“菼”至“如鵻”。○正义曰:“菼,”,《释草》文。以传解菼色,未辨草名,故取《尔雅》以定之。郑以《周礼》出封,谓为诸侯,乃加一等。出封行使则不得。然此诗陈古天子大夫服毳冕以决讼,则是其人於礼自得服之,缘此服之贵贱,准其官之尊卑,解得服之所由,故云“则是子男入为大夫者”也。王朝之卿大夫出封於畿外,褒有德,加一等。使卿为侯伯,大夫为子男。其诸侯入於王朝为卿大夫者,以其本爵仍存,直以入仕为荣耳,不复更加其命数,故侯伯入为卿,子男入为大夫。诸侯之数众,王朝之官少,或亦侯伯为大夫,非唯子男耳。隐十一年《左传》曰:“滕侯曰:‘我,周之卜正。’”《顾命》孔安国注云:“齐侯吕伋,为天子虎贲氏。”是侯伯入为大夫者也。以其本爵先尊,服其於国之服,故《郑志》答赵商云:诸侯入为卿大夫,与在朝仕者异,各依本国,如其命数。是由尊诸侯,使之以其命。此陈子男为大夫,仍得服毳冕也。又解毳衣之色所以得如菼者,以毳衣之属,衣则画绘为之,裳则刺绣为文,由皆有五色,其青色者则如鵻,故得如菼色。言毳衣之属者,自毳以上,当有兖冕、鷩冕与毳冕之服,其衣皆用缋也。若絺冕,则衣刺粉米,唯用绣。玄冕,则衣无文,不复用绣。明毳衣之属,正谓兖鷩耳。知衣缋裳绣者,《考工记》言画缋之事,则缋谓画之也。《皋陶谟》云:“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绣。”於“华虫”以上言“作缋”,明画为缋文。“宗彝”以下言“絺绣”,明是絺为绣文。但王者相变,礼制不同。周法火与宗彝亦画而为衣,不复在裳,故郑於《司服》引《尚书》以校之《周礼》,考之而立说云:“古者天子冕服十二章,至周而以日、月、星辰画於旌旗,而冕服九章,登龙於山,登火於宗彝。九章,初一曰龙,次二曰山,次三曰华虫,次四曰火,次五曰宗彝,皆画以为缋;次六曰藻,次七曰粉米,次八曰黼,次九曰黻,皆絺以为绣。则兖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也。鷩画以雉,谓华虫也,其衣三章,裳四章,凡七也。毳画虎雉,谓宗彝也,其衣三章,裳二章,凡五也。絺刺粉米,无画也,其衣一章,裳二章,凡三也。玄者,衣无文,裳刺黻而已,是以谓之玄焉。”如郑此言,是毳以上则衣用缋,絺冕则衣亦绣也。知绣皆有五色者,《考工记》曰:“画缋之事杂五色。”又曰:“五色备,谓之绣。”是缋绣皆五色。其青者如鵻,其赤者如<赤页,>故二章各举其一耳。传以菼为鵻,笺以菼为,似如易传。又言其青者如鵻,复似从传。张逸疑而问之,郑答云:“鵻鸟青,非草名,亦青,故其青者如鵻。”
大车啍々,毳衣如璊。啍々,重迟之貌。璊,赪也。○啍,他敦反,徐又徒孙反。璊音门,《说文》作“璊”,云:“以毳为罽也。”解此璊云:玉赪色也。禾之赤苗谓之<禾>,玉色如之。赪,敕贞反,赤也。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疏]传“啍々”至“璊赪”。○正义曰:啍々,行之貌,故为重迟。上言行之声,此言行之貌,互相见也。《释器》云:“一染谓之缇,再染谓之赪。”郭璞云:“浅赤也。”《说文》云:“璊,玉赤色。”故以璊为赪。
穀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穀,生。曒,白也。生在於室,则外内异,死则神合,同为一也。笺云:穴,谓冢壙中也。此章言古之大夫听讼之政,非但不敢淫奔,乃使夫妇之礼有别。今之大夫不能然,反谓我言不信。我言之信,如白日也。剌其闇於古礼。○皦,本又作“皎”,古了反。壙,苦晃反。别,彼列反。
[疏]“穀则”至“皦日”。○正义曰:言古之大夫听政也,非徒不敢淫奔,又令室家有礼,使夫之与妇,生则异室而居,死则同穴而葬,男女之别如此。汝今时大夫若谓我此言为不信乎?我言之信,有如皦然之白日,言其明而可信也。刺今大夫闇於古礼,而不信此言也。○传“穀生”至“为一”。○正义曰:“穀,生”,《释言》文。皦者,明白之貌,故为白也。《内则》曰:“礼始於谨夫妇宫室,辨外内。男不入,女不出。”是礼也,生在於室,则内外异,死所以得同穴者,死则神合,同而为一,故得同穴也。《祭统》曰:“铺筵设同几。”《春官·司几筵》注云:“《周礼》虽今葬及同时在殡,皆异几,体实不同。祭於庙中,同几精气合也。”是既葬之后,神合为一,神合故可以同穴也。
《大车》三章,章四句。
《丘中有麻》,思贤也。庄王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而作是诗也。思之者,思其来,已得见之。
[疏]“《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毛以为,放逐者,本在位有功,今去,而思之。郑以为,去治贱事,所在有功,故思之。意虽小异,三章俱是思贤之事。○笺“思之”至“见之”。○正义曰:笺以为“施施”为见已之貌,“来食”谓已得食之,故以“思之”为“思其来,己得见之”。毛以“来食”为“子国复来,我乃得食”,则思其更来在朝,非徒思见而已,其意与郑小异。子国是子嗟之父,俱是贤人,不应同时见逐。若同时见逐,当先思子国,不应先思其子。今首章先言子嗟,二章乃言子国,然则贤人放逐,止谓子嗟耳。但作者既思子嗟,又美其弈世有德,遂言及子国耳。故首章传曰“麻、麦、草、木,乃彼子嗟之所治”,是言麦亦子嗟所治,非子国之功也。二章笺言“子国使丘中有麦,著其世贤”,言著其世贤,则是引父以显子,其意非思子国也。卒章言“彼留之子”,亦谓子嗟耳。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留,大夫氏。子嗟,字也。丘中墝埆之处,尽有麻、麦、草、木,乃彼子嗟之所治。笺云:子嗟放逐於朝,去治卑贱之职而有功,所在则治理,所以为贤。○墝,本亦作“墽”,苦交反。埆,苦角反,又音学。本或作“远”,此从孙义而误耳。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施施,难进之意。笺云:施施,舒行,伺閒独来见己之貌。○将,王申毛如字,郑七良反,下同。施,如字。伺音司。閒音闲,又如字。
[疏]“丘中”至“来施施”。○毛以为,子嗟在朝有功,今而放逐在外,国人睹其业而思之。言丘中墝埆之处,所以得有麻者,乃留氏子嗟之所治也,由子嗟教民农业,使得有之。今放逐於外,国人思之,乃遥述其行。彼留氏之子嗟,其将来之时,施施然甚难进而易退,其肯来乎?言不肯复来,所以思之特甚。○郑以为,子嗟放逐於朝,去治卑贱之职。言丘中墝埆之处,今日所以有麻者,彼留氏之子嗟往治之耳,故云“所在则治理”,信是贤人。国人之意,原得彼留氏之子嗟。其将欲来,舒行施施然,伺候閒暇,独来见己。闵其放逐,爱其德义,冀来见己,与之尽欢。○传“留大”至“所治”。○正义曰:贤人放逐,明为大夫而去。下云“彼留之子”与易称“颜氏之子”,其文相类,故知刘氏,大夫氏也。子者,有德之称,古人以子为字,与嗟连文,故知字也。《释丘》云:“非人力为之丘。”丘是地之高者,在丘之中,故云墝埆之处。墝埆,谓地之瘠薄者也。传探下章而解之,故言麻、麦、草、木也。木即下章李也,兼言草以足句,乃彼子嗟之所治。谓子嗟未去之日,教民治之也。定本云“丘中墝埆,远尽有麻、麦、草、木”,与俗本不同也。○笺“子嗟”至“为贤”。○正义曰:笺以“有麻”之下即云“彼留子嗟”,则是子嗟今日所居有麻麦也。且丘中是隐遁之处,故易传以为“去治卑贱之职而有功”。《孝经》云:“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子嗟在朝则能助教行政,隐遁则能使墝埆生物,所在则治理,是其所以为贤也。○传“施施,难进之意”。○正义曰:传亦以施施为舒行,由贤者难进,故来则舒行,言其本性为然,恐将不复更来,故思之也。○笺“施施”至“之貌”。○正义曰:笺以思之欲使更来,不宜言其难进。且言其“将”者,是冀其复来,故易传以为“伺候閒暇,独来见己之貌”。此章欲其独来见己,下章冀得设食以待之,亦事之次也。
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子国,子嗟父。笺云:言子国使丘中有麦,著其世贤。彼留子国,将其来食。子国复来,我乃得食。笺云:言其将来食,庶其亲己,己得厚待之。○食如字,一云郑音嗣。复,扶又反。
[疏]传“子国,子嗟父”。正义曰:毛时书籍犹多,或有所据,未详毛氏何以知之。○笺“言子”至“世贤”。○正义曰:笺以丘中有麻,是子嗟去往治之,而此章言子国亦能使丘中有麦,是显著其世贤。言其父亦是治理之人耳,非子国实使丘中有麦也。○传“子国”至“得食”。○正义曰:传言以子国教民稼穑,能使年岁丰穰,及其放逐,下民思之,乏於饮食,故言子国其将来,我乃得有食耳。○笺“言其”至“待之”。○正义曰:准上章思者欲令子国见己,言其独来,就我饮食,庶其亲己。来至己家,己得厚礼以待之。思贤之至,欲饮食之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笺云:丘中而有李,又留氏之子所治。彼留之子,贻我佩玖。玖,石次玉者。言能遗我美宝。笺云:留氏之子,於思者则朋友之子,庶其敬己而遗己也。○贻音怡。玖音久,《说文》纪又反,云“石之次玉,黑色者”。遗,唯季反,下同。
[疏]传“玖石”至“美宝”。○正义曰:玖是佩玉之名,故以美宝言之。美宝犹美道。传言以为作者思而不能见,乃陈其昔日之功,言彼留氏之子,有能遗我以美道,谓在朝所施之政教。○笺“留氏”至“遗已”。○正义曰:笺亦以佩玖喻美道,所异者,正谓今日冀望其来,敬己而遗已耳,非是昔日所遗。上章欲其见己,己得食之,言己之待留氏。此章留氏之子遗我以美道,欲留氏之子教己,是思者与留氏情亲,故云“留氏之子,於思者则朋友之子”,正谓朋友之身,非与其父为朋友。孔子谓子路“贼夫人之子”,亦此类也。
《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
王国十篇,二十八章,百六十二句。
卷四 四之二
卷四 四之二
◎郑缁衣诂训传第七
○陆曰:郑者,国名,周宣王母弟桓公友所封也。其地,《诗谱》云:“宗周圻内咸林之地,今京兆郑县是其都也。”《汉书·地理志》云“京兆郑县,周宣王弟郑桓公邑”,是也。至桓公之子武公滑突,随平王东迁,遂灭虢、郐而居之,即史伯所云“十邑之地,右洛左济,前华后河,食溱、洧焉”。今河南新郑是也,在荥阳宛陵县西南。
郑谱。初,宣王封母弟友於宗周畿内咸林之地,是为郑桓公,今京兆郑县是其都也。○正义曰:《汉书·地理志》云:“本周宣王母弟友为周司徒,食采於宗周畿内,是为郑桓公。”郑据此为说也。《春秋》之例,母弟称弟,系兄为尊,以异於其馀公子。僖二十四年《左传》曰“郑有厉、宣之亲”,以厉王之子,而兼云宣王,明是其母弟也。服虔、杜预皆云“母弟”。《郑世家》云“宣王庶弟”,皇甫谧亦云“庶弟”。又《史记·年表》云:“郑桓公友,宣王母弟。”《世家》、《年表》同出马迁,而自乖异,是无明文可据也。《地理志》云“京兆郑县,周宣王母弟郑桓公邑”,是桓公封京兆郑县,故云京兆郑县是其都也。其地一曰咸林,故曰“咸林之地”。不先言郑国所在,而本宣王封母弟者,以郑因虢、郐之地而国之,而郐亦有诗,既谱郐事,然后谱郑,故先言有郑之由,而后说得郐之事。又云为幽王大司徒,甚得周众与东土之人,问於史伯曰:“王室多故,余惧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正义曰:自此以下,尽“可以少固”,皆《郑语》文,谓得西周之众,与东土河、洛之人心也多,故谓多难,惧祸难及己也。
史伯曰:“其济、洛、河、颍之间乎?是其子、男之国,虢、郐为大。虢叔恃势,郐仲恃险,皆有骄侈怠慢之心,加之以贪冒,君若以周难之故,寄帑与贿,不敢不许,是骄而贪,必将背君。君以成周之众,奉辞罚罪,无不克矣。○正义曰:谓济西、洛东、河南、颍北,是四水之间,其子、男之国有十,惟虢、郐为大。叔、仲皆当时二国之君字也。势谓地势阻固,险谓境多阨塞。若克二邑,鄢、蔽、补、丹、依、畴、历、华,君之土也。脩典刑以守之,惟是可以少固。○正义曰:八国皆在四水之间,与虢、郐为邻。若克虢、郐二邑,则其馀八邑自然可灭,为君之土也。脩典法以守之,惟有是处可以少固,馀方不可入也。虢、郐实国,而言邑者,以国邑相对为异,散则国亦为邑。《殷武》云“商邑翼翼”,《左传》每言“弊邑”者,皆公侯之国而称邑也。
桓公从之,言:“然。”之后三年,幽王为犬戎所杀,桓公死之,其子武公与晋文侯定平王於东都王城。○正义曰:《郑语》又云:“公悦,乃东寄帑与贿,虢、郐受之。”是桓公从之也。《郑语》云:“幽王八年,桓公为司徒。”《郑世家》云:“桓公为司徒一岁,问太史伯曰:‘王室多故,余安逃死?’”是为司徒一年乃问也。问史伯在九年,至十一年而幽王被杀,是言然之后三年也。《世家》又云:“犬戎杀幽王,并杀桓公。郑人立其子掘突,是为武公。”《地理志》云:“幽王败,桓公死,其子武公与平王东迁。”是其事也。卒取史伯所云“十邑之地,右洛左济,前华后河,食溱、洧焉”。今河南新郑是也。正义曰:此谓武公卒取之。知者,以史伯之言,皆信而有徵。隐元年《左传》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桓十一年《公羊传》曰:“先郑伯有善於郐公者,通乎夫人,以取其国。”郑见处虢、郐之地,明是武公灭虢、郐,则其馀八邑亦武公取之可知。故云“卒取十邑之地”。案《郑世家》:“史伯云:‘虢、郐之君,贪而好利,百姓不附。今公为司徒,民皆爱公,公诚请居之,虢、郐之君见公方用事,轻分公地。公诚居之,虢、郐之民皆公之民也。’桓公曰:‘善。’於是卒言於王,东徙其民於洛东,而虢、郐果献十邑,竟国之。”如《世家》,则桓公皆自取十邑,而云死后武公取者,马迁见《国语》有史伯为桓公谋取十邑之文,不知桓身未得,故傅会为此说耳。《外传云》“皆子、男之国,虢、郐为大”,则八邑各为其国,非虢、郐之地,无由得献之桓公也,明马迁之说谬耳。桓公虽未得虢、郐,既寄帑贿,臣民亦从而寄焉,故昭十六年《左传》子产曰:“昔我先君桓公与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杀此地,斩之蓬、蒿、藜、翟而共处之。”是桓公寄帑之时,商人亦从而寄,至武公遂取而与居之也。史伯言“子、男之国,虢、郐为大”,设令十邑皆方百里,开方除之,尚三百有馀。郑当侯爵而为伯者,《周礼》五等封疆,言大法耳,其土地不可一如其制度。《春秋》之叙郑伯在邢侯之上,曹伯在许男之下,是不可以爵之尊卑计其地之大小也。“右洛左济,前华后河,食溱、洧焉”,亦《郑语》文也。韦昭云:“华,华国也。食,谓居其土而食其水也。”《郐谱》云“居溱、洧之地”,此云“食溱、洧焉”,则郑都在郐地,故服虔云:“郑,东郑,古郐国之地。”是郑虽处其地,不居其都。僖三十三年《左传》称文夫人葬公子瑕於郐城之下。服虔云:“郐城,故郐国之墟。”杜预云:“郐国在荥阳密县东北,新郑在荥阳宛陵县西南,是郑非郐都,故别有郐城也。”若然,昭十七年《左传》曰“郑祝融之墟”,《郐谱》亦云“则郐、郑同地”,而云郑非郐都者,正以郑国别有郐城,决知郑国之都非郐也。但二城不甚相远,故於郐言祝融之墟,见郑因国其地,言其境界所及,非谓郑居郐都也。郐在东周畿外之国,隐元年《穀梁传》曰:“寰内诸侯,不正其外交。”然则畿内之国,非正南面之君,政教禀於天子,善恶归於其上,无假风谏,不当有诗。郐国见有变风,不在畿内明矣。郑因虢、郐之国,自然亦为畿外。郑《发墨守》云:桓公国在宗周畿内,武公迁居东周畿内者,以郑於西周,本在畿内。西都之地,尽以赐秦,明武公初迁,亦在东周畿内,故历言之也。及并十邑,郁成大国,盟会列於诸侯,灼然在畿外,故《缁衣》传曰:“诸侯入为天子卿士。”是畿外之君称入也。郑虽非畿内,不过侯服。昭十三年《左传》曰:“郑伯,男也。”贾逵以为,郑伯爵,在男畿。郑距王城三百馀里,而得在男畿者,《郑志》答赵商云:“此郑伯男者,非男畿,乃谓子男也。先郑之於王城,为在畿内之诸侯,虽爵为侯伯,周之旧俗皆食子、男之地,故云‘郑伯,男也’。”是郑意与贾说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