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毛诗集解 - 第 19 页/共 31 页
车攻宣王复古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竟【音境】土修车马备器械复【扶又反】防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
程曰先王之政后嗣所当守失则罪也故春秋于复古之事不加美词此诗但称其复古也 朱曰周之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以采薇以下治外而宣王中兴其事亦曰内修政事外攘夷狄而已无二道也茍政事之不修而嚣嚣然务以外攘夷狄为功亦见其敝内以事外而适所以为乱亡之资也此诗所赋自修车马备器械以下其修政事攘夷狄则前乎此矣东都洛邑也周公营之而成王防诸侯焉 李曰成王有岐阳之搜亦如宣王之防诸侯而与之田猎也东莱大事记曰周敬王二十八年考王封其弟揭
于河南是为河南桓公河南即郏鄏周武王迁九鼎周公营以为都是为王城洛诰所谓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者是也洛阳周公营下都以迁殷顽民是为成周洛诰所谓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是也孔子序洛诰曰周公往营成周则成周乃东都之总名河南成周之王城也洛阳成周之下都也王城非天子时防则虚之下都则保厘大臣所居治事之地周人朝夕受事习见既乆遂指以为成周矣平王东迁定都于王城王子朝之乱其余党多在王城敬王畏之徙都成周至是考王以王城故地封其弟桓公焉稽古録谓桓公为东周桓公非也平王东迁之后所谓西周者丰镐也所谓东周者东都也威烈王之后所谓西周者王国也所谓东周者洛阳也何以称河南为西周自洛阳下都而视王城则在西也何以称洛阳为东周自河南王城而视下都则在东也君陈毕公尸殷民盖在下都之地书皆谓之东郊则下都在王城之东明矣世本曰西周桓公居河南东周惠公居洛阳 黄曰武帝穷兵于四夷既服之时萧俛段文昌销兵于两河甫定之初其失均也武帝敝内以事外不治中国而治夷狄不知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之説也萧俛之徒知幸安而不知逺虑不知修车马备器械因田猎而选车徒之説也宣王之于夷狄彼未服不忘其在我者之自备何宣王之能也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鹿同反】驾言徂东
毛曰攻坚也【程曰攻谓坚治 董曰考工记五工皆言攻则攻者治也治而成其良故曰攻】同齐也宗庙齐毫尚纯也【孔曰齐其毫毛尚纯色】戎事齐力【孔曰齐其马力】尚强也田猎齐足【孔曰齐其马足】尚疾也庞庞充实也【董曰按字书训释説文并以厐为髙屋盖马之髙大也】东洛邑也 吕曰言备车马以如东都也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孔曰田车田猎之车【曹曰上言适东都时车马此选田猎时车马也周官田仆掌驭田路以田以鄙设驱逆之车田车即田路即木路王所自乗而虞人则有驱禽逆禽之车】好善也阜盛大也【程曰阜谓肥壮也】 毛曰甫大也田者大芟草以为防【孔曰大芟杀野草以为防限作田猎之杀围之处 曹曰古者田猎用车草多则车不可行故先芟除其草莱周礼若大田猎则山虞莱山田之野泽虞莱泽野是也】或舍其中【孔曰木田之前誓士戒众在其间止舍也其防之广狭无文】褐纒旃以为门【孔曰其防设周卫而立门以织毛褐布纒通帛旃之竿以为门之两旁其门盖南开并为二门用四旃四褐也】裘纒质以为槸【孔曰以裘纒椹质以为门中之闱闑车軏之里两邉约车轮者也】间容握【孔曰门之广狭两轴头去旃竿之间各容一握握人四指为四寸是门广于轴八寸也】驱而入【孔曰驰走而入门不得徐也以教战试其能否故令驱焉周礼大司马仲冬教大阅言前期虞人莱所田之野为三表田之日司马建旗于后表之中羣吏以旗物各帅其民而致质明乃陈徒以旌为左右和之门羣吏各帅其车徒以叙和出注叙和出用次第出和门也此言驱而入不同者此据质明时初入和门既入同在后表之中将以教战也礼毕当从是以出田故叙和出左右与此终始各举其一】击则不得入【孔曰其轴头击着门傍旃竿则不得入所以罚不工也】左者之左右者之右【孔曰以天子六军分为左右虽同舍防内令三军各在一方不得越离部伍以此故有二门也】然后焚而射焉【孔曰教战既毕士卒出和门乃分地为后焚此防草而射之焚所芟之草 王制云火田放火田猎者】天子发然后诸侯发诸侯发然后大夫发天子发抗大绥诸侯发抗小绥献禽于其下【孔曰举绥为表因献禽于其下】故战不出顷【孔曰战有顷数战者不出其顷界】田不出防【孔曰不出所芟之防】不逐奔走【孔曰谓出于顷防者不逐之】古之道也 孔曰东都之界有广大之草可以就而田猎焉【曹曰草盛处禽必多】曹曰是诗于狩言选车于苗言选徒惟举田猎之名尔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五刀反】建旐设旄搏【音博】兽于敖毛曰之子有司也【朱曰不敢斥王故以有司言之 曹曰从王于苗者】夏猎曰苗【孔曰此时宣王为夏田也上云驾言行狩狩者是猎之总名 刘曰大司马中夏教芟舍遂以苗田张曰搜苗狝狩使习军行草木间事教茇舍亦然】嚣嚣声也维数车徒者为
有声也【朱曰选数也嚣嚣声众盛也数车徒者其声嚣嚣则车徒之众可知且车徒不哗而惟数者有声又见其静治也】 孔曰建立旐于车而设牛尾于旐之首【曹曰大司马教治兵之法自王载大常以至百官载旟各书其事与其号焉旐者郊野所载而九旗皆注旄于竿首田猎当在郊野之间旐与旄列尊卑皆该矣】 曹曰徒手曰搏言其选徒之勇也 郑曰敖郑地今近荥阳【东莱曰敖山名晋师救郑在敖鄗之间士季设七覆于敖前则敖山之下平旷可以屯兵翳荟可以设伏所谓东甫草即此地也 曹曰敖敖仓也有虎牢之险猛鸷所庐也】 孔曰此章言选车徒备器械搏兽于敖谓当往搏取禽兽于敖地未实行也 东莱曰宣王之往东都以防诸侯为主因田猎以选车徒而二章三章先言田猎者盖有司先为戒具以待防同毕而田猎也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防同有绎
朱曰奕奕连络布散之貌 毛曰诸侯赤芾金舄舄达屦也【郑曰金舄黄朱色也 孔曰加金为饰故谓之金舄天官屦人注舄有三等赤舄为上冕服之舄下有白舄黒舄逹屦者白舄黒舄犹有在其上者为尊未逹其赤舄所尊者莫是过故云逹屦言是屦之最上逹者也此舄也而曰屦屦舄通名 王曰诸侯人君宜朱芾而此赤芾者防同故也涖其臣庶则朱芾君道也故方叔服其命服则朱芾防同于王则赤芾臣道也故此防同有绎则赤芾也】时见曰防殷见曰同 朱曰绎陈列聨属之貌【毛曰绎陈也王曰绎者言其属连而不絶若绎丝然也】
决拾既佽【音次】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子智反】毛曰决钩也拾遂也【孔曰决着于右手大指所以钩开体遂着于左臂所以遂周人缮人注云决天子用象骨拾韛扞也着左臂襄以韦为之 刘曰决谓防大指以钩者也拾谓防左臂以利者也】 郑曰佽谓以手指相次比也调调弓强弱与矢轻重相得 孔曰此章承诸侯之下射夫即诸侯以下也【曹曰自防同之诸侯以至从王之卿大夫皆在其中矣】夫者男子之总名 毛曰柴积也【郑曰谓积禽也】 孔曰决之与拾既与手指相比次而和利矣弓之与矢既强弱相得而调适矣 程曰同谓同力如此故获多【王曰同所谓手仇也】 朱曰使诸侯之人助举之言获多也【曹曰有余力者又助我举积禽言不争也】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于绮反】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孔曰四黄之马 程曰不猗不偏倚也【王曰猗不正也】朱曰驰驰驱之法也【刘曰谓应五御之法】 郑曰射者之弓矢发则中如椎【直追反】破物也 王曰向曰四牡则既言力之强今曰四黄则又言色之纯也两骖不猗言御之能正其马也【曹曰驾马以两服为主两骖所以助服马耳今两骖犹且皆不偏猗则御之正可知】不失其驰言车行节而法也舍矢如破言矢行巧而力也 孟子曰王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诗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苏曰不善射者为之诡遇则获不然则不能中使御者不失其驰而舍矢如破然后为善射也】
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朱曰徒歩卒也【孔曰释训云徒御不惊辇者也辇人挽行所以载任器也止以为蕃营】御车御也惊如汉书夜军中惊之惊 孔曰大庖君之庖 毛曰萧萧马鸣悠悠斾旌言不讙哗也【孔曰言军旅齐肃惟闻萧萧然马鸣之声见悠悠然斾旌之状无有讙哗者 李曰东坡诗曰令严钲鼓三更月野宿貔貅万灶烟效此也 朱曰萧萧悠悠皆闲暇之貌 曹曰猎罢而归车徒众矣犹无諠哗之声终始静治也 张曰三十二里万夫之地亦军行之法故曰居谷满谷居山满山毎方百歩一人故曰萧萧马鸣悠悠斾旌遇敌则当之者聚而攻之守之一车止则七十五人聚二车以上依此】董曰徒御不惊则号令有素矣【王曰武乆不讲士气惰怯则有事而易惊故于是言徒御不惊】朱曰大庖不盈言择取而用之有度不极欲也【张曰大庖不盈者其馔虽多而无余盖由均及于众而有法尔凡事有法则何患乎不均】 毛曰一曰干豆【孔曰谓第一上杀者干足以为豆实供宗庙也】二曰宾客【孔曰谓第二杀者别之以待宾客也】三曰充君之庖【孔曰谓第三下杀者取之以充实君之庖厨也】故自左膘【释文曰音愚谓肩前也】为上杀【释文曰何休注公羊自左膘射之逹于右腢中心死疾鲜洁也】射右耳本次之【孔曰笺云射当为逹亦自左射之达右耳本而死者为次杀以其逺心死稍迟肉已防恶】射左髀【释文曰髀方尔反谓股外】达于右【余绕反】为下杀【孔曰射左股髀而逹过于右胁为下杀以其中胁死最迟肉又益恶凡射兽皆遂后从左厢而射之】面伤不献践毛不献【孔曰面伤谓当面射之践毛谓在旁而逆射之不献者嫌诛降之义】不成禽不献【孔曰恶其害防小】禽虽多择取三十焉【孔曰毎禽三十也】其余以与大夫士以习射于泽宫田虽不得禽射中则得取禽古者以辞让取不以勇力取【孔曰以大兽公之非复已物君赐使射故非中不取言向者田猎所取用勇力今射者礼乐所取用辞让也】 朱曰此章言其终事严而颁禽均也
之子于征有闻【音问】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郑曰允信展诚也 孔曰君子宣王也 程曰有闻无声闻师之行而不闻其声【郑曰晋人伐郑陈成子救之舍于栁舒之上去谷七里谷人不知所谓有闻无声 曹曰夫有声则有闻今无声而有闻是我军无所扰而名誉自归之也】言至肃也 朱曰信矣其君子也诚哉其大成也此章序其事既毕而深美之也【曹曰之子如此则宣王之政事可知信所谓君国子民之道诚可谓治之大成也】
车攻八章章四句
吉日美宣王田也能慎防接下无不自尽以奉其上焉程曰宣王将田而卜吉日见其慎防诗人因美之更称其接下得羣臣之自尽诗中所陈是也【朱曰得禽兽则为醴酒以御宾客而不专享足以见其接下矣从田之人悉左右以燕天子足以见无不自尽以奉其上矣宣王慎防接下得人自尽有大于此者此特美其田而序因诗文以发之耳】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羣丑
郑曰戊刚日也 刘曰田之前二日也【朱曰以下章推之是日也其戊辰欤】 毛曰伯马祖也【孔曰释文云既伯既祷马祭也故知马祖注云马祖天驷释文云天驷房也孙炎曰龙为天马故房四星谓之天驷】 孔曰孔阜甚盛大也大阜大陵阜【曹曰大陵羣丑所聚】 郑曰丑众也从禽兽之羣众也毛曰重物慎微将用马力必先为之祷其祖 孔曰车牢马健可以歴险从禽 朱曰盖曰可以田矣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音忧】鹿麌麌【愚甫反】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朱曰庚午亦刚日也 毛曰外事以刚日差择也郑曰同犹聚也 毛曰鹿牝曰麀麌麌众多也【董曰广训云麌众也】 苏曰漆沮在渭北所谓洛水也【李曰禹贡所谓导渭自鸟防同穴束防于澧又东防于泾又东过漆沮即此漆沮是也故孔氏正义以谓漆沮在泾水之东一名洛水与诗古公自土沮漆者别也此漆沮正周礼职方氏所谓雍州其浸渭洛雍州之地非河南之洛也 朱曰漆沮二水名在西都畿内泾渭之北所谓洛水今自监韦流入鄜防至同州入河也 段曰漆沮有二皆出雍州皆东入于渭特有上流下流之别诗所谓漆沮者入于渭之上流者也书所谓漆沮既从又东过漆沮者入于渭之下流者也盖诗之自土沮漆言于岐周之间而书之漆沮言于东防于澧又东防于泾之下按张旭志云漆沮出扶风县缺驷十三州志云漆沮出漆县西北至岐山东入渭沮水不知所在此则诗之所谓自土沮漆者也河者至岐周而东入于渭则在澧水之上为渭之上流也又按水经沮水出北地直路县东入洛郑渠在太皇陵南原至白渠与泽泉合俗谓之漆水东流注洛此则书之所谓漆沮也何者二水之注洛乃雍州所谓其浸渭洛之洛非河南之洛也所谓漆沮二水者亦曰洛水也漆沮皆出于雍州洛汭而禹贡导渭谓之东过漆沮则漆沮既合在洛水而又入于渭也但渭水先入于澧又至于泾而后过漆沮则漆沮之水在澧水泾水之东为渭之下流也今吉日言田猎而有漆沮之文乃继于东都防田猎之后则宜为下流之漆沮也盖下流漆沮逺歴鄜防而鄜防比之东都为地近也】 程曰戊日祭祷庚午于田 曹曰既伯既祷而又差择之则其谨微也无所不至矣 毛曰漆沮麀鹿所生也从漆沮驱禽而至天子之所【孔曰以驱逆之车驱之于漆沮之旁从彼以至天子之所 李曰与驷驖所谓奉时辰牡同意朱曰视兽之所聚麀鹿最多之处而从之惟漆沮之旁为盛宜为天子田猎之所也】 程曰漆沮之从天子之所悉率左右以燕天子皆羣下尽力奉上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表娇反】俟俟【音士】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毛曰祁大也趋则儦儦行则俟俟兽三曰羣二曰友苏曰燕乐也 孔曰视彼中原之野其诸禽兽大
而甚有有趋者有行者或三三为羣或二二为友朱曰从王者视彼禽兽之多于是率其同事左右之人各共其事以乐天子也
既张我弓既挟【子洽反】我矢发彼小豝【音巴】殪【于计反】此大兕【徐履反】以御宾客且以酌醴
郑曰豕牝曰豝 毛曰殪一发而死也 朱曰兕野牛也青色重千斤御进也 毛曰飨醴天子之饮酒也【孔曰醴不可专饮天子之于羣臣不徒设醴左传天子飨诸侯毎曰飨醴命之宥举醴言之也周官五齐二曰醴齐注云醴成而汁滓相将如今恬酒矣】 李曰既遂兽矣于是张弓挟矢而射之 毛曰发彼小豝殪此大兕言能中微而制大也【孔曰小者易毙而难中故小豝言发谓发则中之也大兕言殪者谓射着即毙也】郑曰以所获为爼实酌而饮羣臣也 程曰以御宾客且以酌醴道宣王接下之诚意也【曹曰以御宾客燕也燕则有折俎酌醴飨也飨则有体荐庄十八年左传虢公晋侯朝王王飨醴命之宥杜预曰王觐羣后始则行飨礼先置醴酒示不忘古也燕则命以物宥之助懽敬也】 东莱曰车攻吉日皆以搜狩为言何也盖搜狩之礼所以见王赋之复焉所以见军实之盛焉所以见师律之严焉所以见上下之情焉所以见综理之周焉欲明文武之功业者观诸此足矣
吉日四章章六句
南有嘉鱼之什十篇四十六章二百七十二句
毛诗集解卷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巻十八
宋 段昌武 撰
鸿鴈之什
鸿鴈美宣王也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力报反】来【力代反】还安定集之至于矜【古顽反】寡无不得其所焉
王曰宣王之民劳者劳之来者来之往者还之扰者定之危者安之散者集之
鸿鴈于飞肃肃【所六反】其羽之子于征劬【其俱反】劳于野爰及矜【棘冰反】人哀此鳏寡
毛曰兴也大曰鸿小曰鴈【孔曰鸿鴈俱是水鸟其形鸿大而鴈小春则避阳暑而北秋则避隂寒而南】肃肃羽声也 欧阳曰之子使臣也朱曰征行也 毛曰劬劳病苦也 苏曰矜人人之可怜者也 毛曰老而无妻曰鳏偏丧曰寡【孔曰偏丧之寡】苏曰厉王之后人民离散譬如鸿之飞四方无所不往徒闻其羽声肃肃未知所止也 刘曰宣王忧勤于上则使者劬劳于野不敢遑宁焉爰及可矜之人鳏寡孤独皆得其养以天子哀困穷为急务也 东莱曰还定安集之政必不遗穷民然后为至故曰爰及矜人哀此鳏寡爰及者不遗之辞也孔氏谓既安集万民然后及之则误矣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
鸿鴈于飞集子中泽之子子垣【音袁】百堵【丁古反】皆作虽则劬劳其究【九又反】安宅
毛曰中泽泽中也 孔曰垣墙也 毛曰一丈为版五版为堵【郑曰春秋传曰五版为堵五堵为雉雉长三丈则版六尺也】 朱曰究终也 郑曰鸿鴈之性安居泽中【曹曰鸿鴈之趾连蹄不能握木故易以鸿渐于木为失所不安之象书以彭蠡既猪阳鸟攸居为得其所也】今飞又集于泽中犹民去其居而离散今见还定安集 苏曰使者所至招来流民使反其都邑筑其墙垣而安处之【郑曰徴民起屋舍筑墙壁百堵同时而起】 郑曰虽则劬劳其究安宅此劝万民之辞女今虽病劳终有安居【孔曰欲使不惮劳也】
鸿鴈于飞哀鸣嗸嗸【五刀反】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毛曰宣示也 范曰忧民之未得安集故曰哀鸣嗸嗸我所以勤而劳来之也【曹曰説文引此诗曰哀鸣嗸嗸众口然也则嗸嗸者喻民哀诉之声也民初得其所归有所赴诉矣于是寒者求衣饥者求食凡不获者求得则嗸嗸然赴诉于使者惟使者能周知民之疾苦故于是称之曰维此哲人谓我劬劳哲人指使者言之若彼愚人不知我劬劳如此谓既为汝筑室俾获安居矣而犹号寒啼饥邀求无已是上爱恤之太过致民敢宣畅其骄恣之心也 朱曰之子以鸿鴈哀鸣自比而作此歌也知者闻我歌知其出于劬劳不知者谓我闲暇而宣骄也韩诗云劳者歌其事魏风亦云我歌且謡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大抵歌多出于劳苦而不知者常以为骄也】王曰维此哲人谓我劬劳者以我于征于垣为劬劳也维彼愚人谓我宣骄者以我矜怜抚奄为宣骄也【又曰民皆离散而不安其居必矜之甚深哀之甚切不尔则无告之民不足以自存矣哲者所懐有同于我是以知吾之劬劳愚者谓我宣骄而姑息于民而已 苏曰兴废补败不能自靖不知者以为宣骄耳 东莱曰此非以不知为愠盖深叹此心知之者鲜也当时君臣其于民恻怛深厚如此斯其所以中兴欤】
鸿鴈三章章六句
庭燎【力召反】美宣王也因以箴【之金反】之
董曰传曰百官官箴王阙【曹曰箴者治疾自微而达之也】此诗其司烜之属所为乎 程曰天下之事贵乎得中而可常是之谓宜茍以意之欲而已靡不勤于始而怠于终故其进鋭者其退必速宣王之于始不守法以治尽其力以勤于事固可知其不能于终也此所以方美其勤而遂以箴之也【陈曰君子有四时朝以聴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今夜以安身于是乎节宣其气勿使有所壅闭湫底以露其体然后能有常而不变 黄曰使人爱君之深而欲全君于无过之地故因美而箴之】 孔曰此言美而箴之以下规诲为衰失之渐置斯干无羊于末见终善以隐之
夜如何其【音基】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七羊反】
孔曰其语声 胡曰説文云央中央也广雅云央极中也秦风云宛在水中央央亦中也二章云未艾三章云乡晨是从未央而至未尽从未尽而至乡明也【孔曰毛传言央旦者旦是夜屈之限言未央者谓夜未至旦非谓训央为旦王肃曰央旦未旦夜半是也】毛曰庭燎大烛也【孔曰庭燎者树之于庭燎之为明司烜云邦之大事共坟烛庭燎树于门外曰大烛门内曰庭燎郊特牲曰庭燎之百由齐桓公始也注云僣天子也庭燎之差公盖五十侯伯子男皆三十是天子庭燎用百古制未得而门要以物百枚并而纒束之今则用松苇竹灌以脂膏也释文曰在地曰燎执之曰烛】 王曰设庭燎者谓将朝也光者燎盛也【曹曰玉藻曰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视之盖辨色则羣臣入应门日出而后君乃视朝则门庭之内无事于设燎矣】晣晣则其衰也煇则其光散矣 毛曰君子诸侯也将将鸾镳声也 苏曰宣王将视朝不安于寝而问夜之早晚曰夜如何矣则对曰夜未央庭燎光【朱曰夜虽未央而庭燎光矣】朝者至而闻其鸾声矣 东莱曰宣王将朝而屡问其志虽勤然未能安定凝止跃然有喜事之心焉斯其所以不能常也【曹曰始焉中夜而起继而夜将尽乃起终焉将明而起魏郑公所谓渐不克终之意也】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之世反】君子至止鸾声哕哕【呼防反】
王曰未艾者未及尽也【李曰左传秦后子曰一世无道国未艾也注曰尽也则艾为尽意】 朱曰晣晣小明也哕哕近而闻其徐行有节之声也
夜如何其夜乡【许亮反】晨庭燎有煇【音晖】君子至止言观其旂
朱曰乡晨近晓也有煇天明而光散也【又曰煇火气也天欲明而见其烟光相杂也】 郑曰上二章闻鸾声尔今夜乡明见其旂是朝之时也朝礼别色始入
庭燎三章章五句
沔【绵善反】水规宣王也
郑曰规者正圆之器也春秋传曰近臣尽规 孔曰物有不圆匝者规之使成圆人行有不周者规之使周备是匡谏之名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惟必反】彼飞隼【息尹反】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毛曰兴也 孔曰沔然而满者彼流水也 郑曰诸侯春见天子曰朝夏见曰宗隼鹞属急疾之鸟 郑曰载则也兄弟邦人诸友同姓异姓之诸侯 孔曰水之趋海犹诸侯之朝天子 欧阳曰鴥彼飞隼载飞载止者言诸侯之来者如隼之或飞或止其或来或不来不可常 东莱曰诸侯之于天子如沔水之朝宗其常理也所以如飞隼载飞载止去来不常者其必有所以矣【曹曰宣王自废鲁武公长子括而立其弟懿公戯国人不从乃杀戯而立括宣王于是伐鲁立孝公诸侯从此不亲睦王室】嗟我兄弟邦人诸友固皆愿安宁莫肯念乱况谁无父母岂不顾惜乎然则其未服者盖必有甚不得已也此深规宣王使之自反也 段曰惩羹者得虀而吹畏暑者见月而喘厉王之祸极矣故当时见诸侯有去来不常之形而忧念废乱之意已迫嗟我兄弟邦人诸友叹当时之不思救乱纵不为踈逺计谁独无父母乎奈何独使我之忧也故此章曰莫肯念乱而下章曰念彼不迹他人不念而已则念也两章之后四句皆言意也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失羊反】鴥彼飞隼载飞载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郑曰汤汤波流盛貌 毛曰不迹不循道也弭止也其流汤汤言放纵无所入也载飞载言无所定止也 孔曰念彼不循道之诸侯 李曰载起载行言其起居之不忘也不可弭忘言心之忧而不可忘也此皆作诗者忧之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防言其兴
郑曰率循也讹伪也 毛曰惩止也 郑曰隼飞循陵阜者是其常也喻诸侯顺法度者 李曰当时诸侯有朝有不朝者如第二章念彼不迹则是不朝也如此言鴥彼飞隼率彼中陵则是朝王也 范曰凡为此诗者以防言其兴也 东莱曰前章言诸侯之不服者可忧如是则其服从者保持之尤不可不力也当诸侯向背未定之际有恪守侯度如中陵之隼者夫岂易得民之讹言乃欲诬污之宁可不深惩痛治以保持之乎若不惩之则诸侯皆不自坚各相语曰我友其敬戒矣防言其将兴矣虽为诸侯相语之辞实则规宣王当屏絶防慝使忠顺者安意肆志而无所惧也防人在朝乃诸侯疑畏之本故于卒章明言之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
鹤鸣诲宣王也
董曰此诗其师傅所作欤
鹤鸣子九臯声闻【音问】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音托】它山之石可以为错【七落反】朱曰鹤鸟名长颈竦身髙脚顶赤身白颈尾黒 陆疏曰鹤其鸣髙亮闻八九里 郑曰臯泽中水溢出所为坎自外数至九喻深逺也 范曰檀木之坚者是美木也 吕曰落叶秽杂【毛曰落萚也】 释文曰错砺石也 李曰鹤鸣二章殊无一句序也意其诗最为难晓 毛曰诲宣王求贤之未仕者鹤鸣于九臯声闻于野言身隐而名著也【郑曰喻贤者虽隐居人咸知之】良鱼在渊小鱼在渚【郑曰喻贤者乱世则隐治平则出】何乐于彼园之观乎萚落也尚有树檀而下其萚【郑曰此犹朝廷之尚贤者而下小人是以往也】错石也可以琢玉举贤用滞则可以治国【王曰易曰鸣鹤在隂其子和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与此意同 陈曰鹤鸣以比人君之声闻鱼以比贤鱼以时升降贤以道去就声闻善则贤者至如鱼之在渚也恶则贤者去如鱼之在渊也鱼潜而在渊则贤者去而之丘园矣可乐者有檀之美木也使其无檀其下有萚有谷不足美也君子犹以为乐者甚言贤者之无不善也它山之石诗人自谓也石贱而可以错利器犹言狂夫之言明主择焉此所以诲宣王也 曹曰宣王欲求贤者岂可以不修身乎在身者纎芥不善不可为而在人者不当求备犹彼园之所可乐以有植檀也然其下亦有萚与谷不以萚谷而弃檀也它山之石犹可以错利刃攻坚玉况贤者乎】 东莱曰此诗既不见所指诸家互有所长毛在众説之先恐其传有自 朱曰此诗之作不可知其所由然必陈善纳诲之辞也盖鹤鸣于九臯而声闻于野言诚之不可揜也鱼潜在渊而或在于渚言理之无定在也园有树檀而其下维萚言爱当知其恶也它山之石而可以为错言憎当知其善也由是四者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理其庶防乎
鹤鸣于九臯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毛曰谷恶木也【陆疏云荆人谓之谷中州人谓之楮今江南人绩其皮以为布又捣以为纸】攻错也 程曰玉之温润天下之至美也石之粗厉天下之至恶也然两玉相磨不可以成器以石磨之然后玉之为器得以成焉犹君子之与小人处也横逆侵加然后修省畏避动心忍性増益预防而义理生焉道德成焉吾闻诸邵子云
鹤鸣二章章九句
祈父刺宣王也
范曰读诗至于庭燎未尝不叹古之君子爱其君之至也知其将失也则就其美而箴之箴之而不可则规之规之不可故鹤鸣诲之诲之不可然后祈父刺之然则刺其君者岂诗人之心哉盖不得已也夫有宣王之功而不至于文武此诗人之所惜也故其先后浅深之序如此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毛曰祈父司马也职掌封圻之兵甲【郑曰书曰若畴圻父谓司马孔曰司马掌封畿兵甲古者祈圻畿同字得通用故此作祈尚书作圻 朱曰案左传襄十六年穆叔见中行献子赋圻父其字用酒诰若畴圻父之圻则知郑説有据也】 郑曰予我也 孔曰鸟用爪兽用牙此人自谓王之爪牙以鸟兽为喻也 郑曰转移也 毛曰恤忧也宣王之末司马职废戎为败【孔曰常武美宣王命程伯休父为大司马此诗所刺者盖休父卒后他人代之周语云宣王三十九年战于千畆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 曹曰宣王料民于大原人不足用司马乃驱此徒使从千畆之战事非素习遂败绩于姜氏之戎】 郑曰此责司马之辞也我乃王之爪牙之士当为王闲守之卫女何移我于忧使我无所止居乎谓见使从军也六军之士出自六乡法不取于王之爪牙之士【董曰案司马之属有司右虎贲旅贲皆奉事王之左右者也故司右曰凡国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属焉虎贲曰掌先后王而趋以卒伍旅贲曰掌执戈盾夹王车此所谓爪牙者也 张曰禁卫天子之爪牙而使之逺戍是诗所谓转予于恤也古人容易出一句便不可及诗人造理深其辞尽难学】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之履反】止
王曰爪士爪牙之士也 毛曰底至也
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毛曰亶诚也 刘曰尸主也 毛曰熟食曰饔 王曰劳役无有休息不得奉养而母反尸劬劳之事也东莱曰读是诗见宣王变古制者二焉前两章既
刺其以宿卫之士从征役矣末章复曰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有亲老而无他兄弟其当免征役在古必有成法故责其不聪其意谓此法人皆闻之彼司马独不闻乎乃驱吾从戎使吾亲不免薪水之劳也责司马者不敢斥宣王也越勾践伐呉大狥于军曰有父母耆老而无兄弟者以告勾践亲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父母耆老而子为我死子之父母将转于沟壑子为礼已重矣子归没而父母之世后若有事吾与子图之【魏公子无忌救赵亦令独子无兄弟者归养】勾践尚能辨此况周之盛时乎其有定制必矣太子晋谏灵王之辞曰厉始革典十四王矣又曰自我先王厉宣幽平而贪天祸至于今未弭宣王中兴之主也至与幽厉并数之其辞虽过观是诗所刺则子晋之言岂无所自欤
祈父三章章四句
白驹大夫刺宣王也
皎皎白驹食我苗絷【陟立反】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释文曰皎皎洁白也马五尺以上为驹 孔曰苗宜云圃而云者以圃同地对则异名散则通 毛曰絷绊维系也【孔曰在后曰绊谓绊其足维谓系靷也】 郑曰永乆也朱曰伊人指贤者也 郑曰逍遥逰息也 毛曰宣王之末不能用贤贤者有乗白驹而去者 郑曰使食我中之苗我则绊之系之以乆今朝爱之欲留之【张曰白驹乗白驹之贤也不欲斥言车上之人故言车马言白者又以表洁白之意诗人欲得贤者来上其家故言白驹食其苗籗庶防絷之维之 朱曰托以其所乗之驹食我场苗而絷维之若后人留客而投其辖于井中也】 吕曰贤者将去而不留我犹愿絷维之以永今朝今夕而已【东莱曰知其不可乆留庶防得一日之欵以尽我心也】逍遥者徘徊少留之貌【苏曰逍遥不事事也虽逍遥犹愈于去耳】
皎皎白驹食我藿【火各反】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毛曰藿犹苗也夕犹朝也 吕曰嘉客者暂客于斯亦将去也【苏曰客亦非执事者也】
皎皎白驹贲【彼义反】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程曰贲然光彩 孔曰二思皆助语 吕曰诗人好贤之至故贤者贲然来思而在位者悠悠而不切也虽斯人也亦不能留贤故勉之使遁去也言尔公尔侯者不敢斥君也【陈曰于是责在位之人曰尔公尔侯但逸豫宴安无期度也】 朱曰慎勿过也勉毋决也遁思犹言去意也言此乗白驹者若其肯来则以尔为公以尔为侯而逸乐无期矣犹言横来大者王小者侯也岂可以过于优游决于遁思而终不我顾哉盖爱之切而不知好爵之不足縻留之苦而不恤其志之不得遂也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楚俱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