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正义 - 第 27 页/共 34 页

卷十六 多士第十六  卷十六 多士第十六       成周既成,洛阳下都。迁殷顽民,殷大夫士心不则德义之经,故徙近王都教诲之。○不则,如字,或作测,非。近,附近之近。周公以王命诰,称成王命告令之。作《多士》   多士所告者即众士,故以名篇。   [疏]“成周”至“多士”○正义曰:成周之邑既成,乃迁殷之顽民,令居此邑。“顽民”谓殷之大夫士从武庚叛者,以其无知,谓之“顽民”。民性安土重迁,或有怨恨,周公以成王之命诰此众士,言其须迁之意。史叙其事,作《多士》。○传“洛阳下都”○正义曰:周之成周,於汉为洛阳也。洛邑为王都,故谓此为“下都”。迁殷顽民,以成周道,故名此邑为成周。○传“殷大”至“诲之”○正义曰:经云“商王士”、“殷遗多士”,皆非民,事谓之“顽民”,知是殷之大夫士也。经止云“士”,而知有大夫者,以经云“迪简在王庭,有服在百僚”,其意言将任为王官,以为大臣,不惟告士而已,故知有大夫也。“士”者,在官之总号,故言“士”也。“心不则德义之经”,僖二十四年《左传》文,引之以解释“顽民”之意。经云“移尔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逊”,是言“徙近王都教诲之”也。《汉书·地理志》及贾逵注《左传》,皆以为迁邶鄘之民於成周,分卫民为三国。计三国俱是从叛,何以独迁邶鄘?邶鄘在殷畿三分有二,其民众矣,非一邑能容,民谓之为“士”,其名不类,故孔意不然。     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周公致政明年三月,始於新邑洛,用王命告商王之众士。   [疏]“惟三月”至“王士”○正义曰:惟成王即政之明年三月,周公初始於所造新邑之洛,用成王之命告商王之众士。言周公亲至成周,告新来者。○传“周公”至“众士”○正义曰:以《洛诰》之文,成周与洛邑同时成也。王以周公摄政七年十二月来至新邑,明年即政,此篇继王居洛之后,故知是“致政明年之三月”也。成周南临洛水,故云“新邑洛”。周公既以致政在王都,故“新邑”,成周。以成王之命告商王之众士,郑云“成王元年三月,周公自王城初往成周之邑,用成王命告殷之众士以抚安之”是也。     王若曰:“尔殷遗多士,顺其事称以告殷遗馀众士。所顺在下。弗吊,旻天大降丧于殷。称天以愍下,言愍道至者,殷道不至,故旻天下丧亡於殷。○吊音的。旻天,上闵巾反,仁覆愍下谓之旻,马云:“秋日旻天。秋,气杀也,方言‘降丧’,故称旻天也。”愍,眉陨反。丧,息浪反。我有周佑命,将天明威,言我有周受天佑助之命,故得奉天明威。致王罚,敕殷命终于帝。天命周致王者之诛罚,王黜殷命,终周於帝王。肆尔多士,非我小国敢弋殷命。天佑我,故汝众士臣服我。弋,取也。非我敢取殷王命,乃天命。○弋,徐音翼,马本作翼,义同。惟天不畀允罔固乱,弼我,我其敢求位?惟天不与信无坚固治者,故辅佑我,我其敢求天位乎?○治,直吏反。畀,必利反,下同。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为,惟天明畏。惟天不与纣,惟我周家下民秉心为我,皆是天明德可畏之效。○为,于伪反。畏如字,一音威。   [疏]“王若”至“明畏”○正义曰:周公以王命顺其事而呼之曰:“汝殷家遗馀之众士,汝殷家道教不至,旻天以殷道不至之故,天下丧亡於殷,将欲灭殷。我有周受天祐助之命,奉天明白之威,致王者之诛罚,正黜殷命,终我周家於帝王之事,谓使我周家代殷为天子也。天既助我周王,故汝众士来为我臣。由天助我,我得为之,非我小国敢取殷之王命以为己有。此乃天与我,惟天不与信无坚固於治者,以是故辅弼我。若其不然,我其敢妄求天子之位乎?”言此位天自与我,非我求而得之。“惟天不与纣,故惟我周家下民秉心为我,故我得之,惟天明德可畏之效也。亦既得丧由天,汝等不得不服”。以殷士未服,故以天命喻之。○传“顺其”至“在下”○正义曰:顺其殷亡之事,称王命以告之。从纣之臣,或有身已死者,遗馀在者迁於成周,故“告殷遗馀众士”。“所顺在下”,下文皆是顺之辞。○传“称天”至“於殷”○正义曰:此经先言“弗吊”,谓殷道不至也。“不至”者,上不至天,事天不以道;下不至民,抚民不以理也。天有多名,独言“旻天”者,“旻”,愍也,“称天以愍下”,言天之所愍,愍道至者也。“殷道不至,故旻天下丧亡於殷”,言将覆灭之。○传“天命”至“帝王”○正义曰:“天命周致王者之诛罚”,谓奉上天之命,杀无道之王,此乃王者之事,故为“王者之诛罚”。“敕”训正也,“正黜殷命”谓杀去虐纣,使周受其终事,是“终周於帝王”。“终”犹舜受尧终,言殷祚终而归於周。○传“天祐”至“天命”○正义曰:“肆”训故也,直云故尔多士,辞无所结,此经大意,叙其去殷事周,知其故尔众士言其臣服我。“弋”,射也,射而取之,故“弋”为取也。郑玄、王肃本“弋”作翼,王亦云:“翼,取也。”郑云:“翼犹驱也,非我周敢驱取汝殷之王命。”虽训为驱,亦为取义。周本殷之诸侯,故周公自称“小国”。     我闻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適逸,则惟帝降格。言上天欲民长逸乐,有夏桀为政不之逸乐,故天下至戒以谴告之。○乐音洛,下同。谴,弃战反。向于时夏,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辞。天下至戒,是向於时夏,不背弃。桀不能用天戒,大为过逸之行,有恶辞闻於世。○时夏,绝句,马以“时”字绝句。向,许亮反。泆音逸,又作佾,注同;马本作屑,云:“过也。”背音佩。行,下孟反。惟时天罔念闻,厥惟废元命,降致罚。惟是桀恶有辞,故天无所念闻,言不佑,其惟废其天命,下致天罚。乃命尔先祖成汤革夏,俊民甸四方。天命汤更代夏,用其贤人治四方。○甸,徒遍反。   [疏]“我闻”至“四方”○正义曰:既言天之效验,法恶与善,更追说往事,比而喻之:“我闻人有言曰:‘上天之情,欲民长得逸乐。’而有夏王桀逆天害民,不得使民之適逸乐。以此则惟上天下灾异至戒以谴告之,欲使夏王桀觉悟,改恶为善,是天归乡於是夏家,不背弃之。而夏桀不能用天之明戒,改悔己恶,而反大为过逸之行,致有恶辞以闻於世。惟是桀有恶辞,故天无复爱念,无复听闻,言天不复助桀。其惟废其大命,欲绝夏祚也。下致天罚,欲诛桀身也。乃命汝先祖成汤,使之改革夏命,用其贤俊之人,以治四方之国。举桀灭汤兴以譬之。○传“言上”至“告之”○正义曰:襄十四年《左传》称:“天之爱民甚矣。”又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是言上天欲民长得逸乐,故立君养之,使之长逸乐也。夏桀为政,割剥夏邑,使民不得之適逸乐,故上天下此至戒以谴告之。“降”,下。“格”,至也。直言下至,明是“天下至戒”。天所下戒,惟下灾异以谴告人主,使之见灾而惧,改修德政耳。古书亡失,桀之灾异未得尽闻。○传“惟是”至“天罚”○正义曰:桀恶流毒於民,乃有恶辞闻於世。恶既有辞,是恶已成矣。惟是桀恶有辞,故天无所念闻,言天不爱念,不听闻,是其全弃之,不佑助也。弃而不佑,则当更求贤主。“其惟废大命”,欲夺其王位也。“下致天罚”,欲杀其凶身也。废大命,知“降致”是下罚也。     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自帝乙以上,无不显用有德,忧念齐敬,奉其祭祀。言能保宗庙社稷。○上,时掌反。齐,侧皆反。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泽。汤既革夏,亦惟天大立安治於殷。殷家诸王皆能忧念祭祀,无敢失天道者,故无不配天布其德泽。在今后嗣王,诞罔显于天,矧曰其有听念于先王勤家?后嗣王纣,大无明于天道,行昏虐,天且忽之,况曰其有听念先祖、勤劳国家之事乎?诞淫厥泆,罔顾于天显民祗,言纣大过其过,无顾於天,无能明人为敬,暴乱甚。惟时上帝不保,降若兹大丧。惟是纣恶,天不安之,故下若此大丧亡之诛。○丧,息浪反。惟天不畀不明厥德,凡四方小大邦丧,罔非有辞于罚。”惟天不与不明其德者,故凡四方小大国丧灭,无非有辞於天所罚。言皆有暗乱之辞。   [疏]“自成”至“于罚”○正义曰:既言命汤革夏,又说后世皆贤,至纣始恶,天乃灭之。自成汤至於帝乙,无不显用有德,忧念祭祀,后世亦贤。非独成汤以用其行合天意,亦惟天大立安治有殷。殷家诸王皆能明德忧祀,亦无敢失天道者,无不皆配天而布其德泽,以此得天下久为民主。在今后嗣王纣,大无明於天道,敢行昏虐之政於天。天犹且忽之,况曰其有听念先王父祖、勤劳国家之事乎?乃复大淫过其泆,无所顾於上天,无能明民为敬,以此反於先王,违逆天道。惟是上天不安纣之所为,下若此大丧亡之诛,惟天不与不明其德之人故也。天不与恶,岂独纣乎?凡四方诸侯小大邦国,其丧灭者,无非皆有恶辞,是以致至於天罚。汝纣以恶而见灭,汝何以不服我也?○传“自帝”至“社稷”○正义曰:下篇说中宗、高宗、祖甲三王以外,其后立王,生则逸豫,亦罔或能寿。如彼文,则帝乙以上非无僻王,而此言无不显用有德,忧念祭祀者,立文之法,辞有抑扬,方说纣之不善,盛言前世皆贤,正以守位不失,故得美而言之。忧念祭祀者,惟有齐肃恭敬,故言“忧念齐敬,奉其祭祀”。言能保宗庙社稷,为天下之主,以见纣不恭敬,故丧亡之。○传“汤既”至“德泽”○正义曰:帝乙已上诸王,所以长处天位者,皆由汤之圣德延及后人。“汤既革夏,亦惟天大立安治於殷”者,谓天安治之,故殷家得治理也。殷家诸王自成汤之后,皆能忧念祭祀,无敢失天道者,故得常处王位,无不配天布其德泽於民。为天之子,是“配天”也。号令於民,是“布德”也。○传“言纣”至“乱甚”○正义曰:“淫”、“泆”俱训为过,“言纣大过其愆过,无顾於天”,言其纵心为恶,不畏天也。“无能明民为敬”,言其多行虐政,不忧民也。不畏於天,不爱於民,言其“暴乱甚”也。此经顾“於天”与“显民祗”,共蒙上“罔”文,故传再言“无”也。○传“惟天”至“之辞”○正义曰:能明其德,天乃与之,惟天不与不明其德者,纣不明其德,故天丧之。因即广言天意,凡四方小大邦国,谓诸侯有土之君,其为天所丧灭者,无非皆有恶辞闻於天,乃为上天所罚。言被天罚者,皆有暗乱之辞,上天不罚无辜,纣有暗乱之辞,故天灭之耳。天既灭不明其德,我有明德,为天所立,汝等殷士安得不服我乎?以其心仍不服,故以天道责之。     王若曰:“尔殷多士,今惟我周王,丕灵承帝事,周王,文武也。大神奉天事,言明德恤祀。有命曰:‘割殷,告敕于帝。’天有命,命周割绝殷命,告正於天。谓既克纣,柴於牧野,告天不顿兵伤士。惟我事不贰適,惟尔王家我適。言天下事已之我周矣,不贰之佗,惟汝殷王家已之我,不复有变。○复,扶又反。予其曰:‘惟尔洪无度,我不尔动,自乃邑。’我其曰,惟汝大无法度,谓纣无道。我不先动诛汝,乱从汝邑起。言自召祸。予亦念天即于殷大戾,肆不正。”我亦念天就於殷大罪而加诛者,故以纣不能正身念法。   [疏]“王若”至“不正”○正义曰:周公又称王顺而言曰:“汝殷众士,今惟我周家文武二王,大神能奉天事,故天有命,命我周王曰:‘当割绝殷命,告正於天。’我受天命,已灭殷告天,惟我天下之事,不有二处之適。”言己之適周,不更適他也。“惟汝殷王家事亦於我之適,不复变改”。又追说初伐纣之事:“我其为汝言曰:‘惟汝殷纣大无法度,故当宜诛绝之。伐纣之时,我不先於汝动,自往诛汝,其乱从汝邑先起,汝纣自召祸耳。’我亦念天所以就於殷致大罪者,故以纣不能正身念法故也。”○传“周王”至“恤祀”○正义曰:文王受命,武王伐纣,故知“周王”兼文武也。“大神奉天事”,谓以天为神而勤奉事之,劳身敬神,言亦如汤明德恤祀也。○传“天有”至“伤士”○正义曰:以周王奉天之故,故天有命,命我周使割绝殷命,告正於天。谓《武成》之篇所云,既克纣,柴於牧野,告天不顿兵伤士是也。前敌即服,故无“顿兵伤士”。师以正行,故为“告正”。《武成》正告功成,功成无害,即是不顿伤也。“顿兵”者,昭十五年《左传》文“顿折”也。○传“我亦”至“念法”○正义曰:言“我亦念天”者,以纣虽无法度,若使天不命我,我亦不往诛纣。以纣既为大恶,上天命我,我亦念天所遣。我就殷加大罪者何故?以纣不能正身念法也。     王曰:“猷告尔多士,予惟时其迁居西尔。以道告汝众士,我惟汝未达德义,是以徙居西汝於洛邑,教诲汝。非我一人奉德不康宁,时惟天命。我徙汝,非我天子奉德,不能使民安之,是惟天命宜然。无违,朕不敢有后,无我怨。汝无违命,我亦不敢有后诛,汝无怨我。惟尔知,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殷革夏命。言汝所亲知,殷先世有册书典籍。说殷改夏王命之意。今尔又曰:‘夏迪简在王庭,有服在百僚。’简,大也。今汝又曰:“夏之众士蹈道者,大在殷王庭,有服职在百官。”言见任用。予一人惟听用德,肆予敢求尔于天邑商。言我周亦法殷家,惟听用有德,故我敢求汝於天邑商,将任用之。予惟率肆矜尔,非予罪,时惟天命。”惟我循殷故事,怜愍汝,故徙教汝,非我罪咎,是惟天命。   [疏]“王曰猷”至“大命”○正义曰:又言曰我以道告汝众士,我惟是以汝未达德义之故,其今徙居西汝置於洛邑,以教诲汝。我之徙汝,非我一人奉行德义,不能使民安而安之,是惟天命宜然。汝无违我,我亦不敢更有后诛罚,汝等无於我见怨。汝既来迁,当为善事。惟汝所亲知,惟汝殷先人往世有策书,有典籍,说殷改夏王命之意,汝当案省知之。汝知先人之故事,今往又有言曰:‘夏之诸臣蹈道者,大在殷王之庭,有服行职事,在於百官。’言其见任用,恐我不任汝。我一人惟听用有德之者,故我敢求汝有德之人於彼天邑商都,欲取贤而任用之。我惟循殷故事,怜愍汝,故徙教汝。此徙非我有罪,是惟天命当然。”圣人动合天心,故每事惟托天命也。○传“以道”至“诲汝”○正义曰:“猷”训道也,故云“以道告汝众士”。上言“惟是”,不言其故,故传辨之,惟是者,未达德义也。迁使居西,正欲教以德义,是以徙居西汝置於洛邑,近於京师教诲汝也。从殷適洛,南行而西回,故为“居西”也。○传“汝无”至“怨我”○正义曰:周既伐纣,又诛武庚,殷士惧更有诛,疑其欲违上命,故设此言以戒之。知“无违朕”者,谓戒之使汝无违命也。汝能用命,我亦不敢有后诛,必无后诛,汝无怨我也。○传“言我”至“用之”○正义曰:夏人简在王庭,为其有德见用。言我亦法殷家,惟听用有德,汝但有德,我必任用。故我往前敢求汝有德之人於天邑商都,将任用之也。郑玄云:“言天邑商者,亦本天之所建。”王肃云:“言商今为我之天邑。”二者其言虽异,皆以“天邑商”为殷之旧都。言未迁之时,当求往,迁后有德任用之必矣。○传“惟我”至“天命”○正义曰:“循殷故事”,此“故”解经中“肆”字,谓殷用夏人,我亦用殷人。“怜愍汝,故徙之教汝”,此“故”解义之言,非经中“肆”。迁汝来西者,非我罪咎,是惟天命也。     王曰:“多士,昔朕来自奄,予大降尔四国民命。昔我来从奄,谓先诛三监,后伐奄淮夷。民命谓君也。大下汝民命,谓诛四国君。我乃明致天罚,移尔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逊。”四国君叛逆,我下其命,乃所以明致天罚。今移徙汝於洛邑,使汝远於恶俗,比近臣我宗周,多为顺道。○逖,他力反。比,毗志反,注同。远,于万反。   [疏]“王曰多士”至“多逊”○正义曰:王复言曰:“众士,昔我来从奄国,大黜下汝管蔡商奄四国民命。民之性命,死生在君,诛杀其君,是下民命。由四国叛逆,我乃明白致行天罚。汝等遣馀,当教之为善,故移徙汝居於远。令汝远於恶俗,比近服事臣我宗周,多为顺道。翼汝相教为善,永不为恶也。”○传“昔我”至“国君”○正义曰:《金縢》之篇说周公东征,言“居东二年,罪人斯得”,则“昔我来从奄”者,谓摄政三年时也。於时王不亲行,而王言“我来自奄”者,周公以王命诛四国,周公师还,亦是王来还也。一举而诛四国,独言“来自奄”者,谓先诛三监,后伐奄与淮夷,奄诛在后,诛奄即来,故言“来自奄”也。民以君为命,故“民命谓君也”。大下汝民命,谓诛四国君。王肃云:“君为民命,为君不能顺民意,故诛之也。”○传“四国”至“顺道”○正义曰:王之所罚,罚有罪也。四国之君,有叛逆之罪。“我下其命,乃所以明致天罚”,言非苟为之也。“遐”、“逖”俱训为远。“今移徙汝於洛邑”,令去本乡远也。“使汝远於恶俗”,令去恶俗远也。比近京师,臣我周家,使汝从我善化,多为顺道,所以救汝之性命也。     王曰:“告尔殷多士,今予惟不尔杀,予惟时命有申。所以徙汝,是我不欲杀汝,故惟是教命申戒之。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方罔攸宾,今我作此洛邑,以待四方,无有远近,无所宾外。○宾如字,徐音殡,马云:“却也。”亦惟尔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逊。非但待四方,亦惟汝众士,所当服行奔走臣我,多为顺事。尔乃尚有尔土,尔乃尚宁幹止。汝多为顺事,乃庶几还有汝本土,乃庶几安汝故事止居。以反所生诱之。尔克敬,天惟畀矜尔。汝能敬行顺事,则为天所与,为天所怜。尔不克敬,尔不啻不有尔土,予亦致天之罚于尔躬。汝不能敬顺,其罚深重,不但不得还本土而已,我亦致天罚於汝身。言刑杀。○啻,始豉反,徐本作翅,音同,下篇放此。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尔厥有幹有年于兹洛。今汝惟是敬顺居汝邑,继汝所当居为,则汝其有安事,有丰年於此洛。邑言由洛修善,得还本土,有幹有年。尔小子乃兴,从尔迁。”汝能敬,则子孙乃起从汝化而迁善。   [疏]“王曰告”至“尔迁”○正义曰:王又言曰:“告汝殷之多士,所以远徙汝者,今我惟不欲於汝刑杀,我惟是教命有所申戒由此也。今我作大邑於此洛,非但为我,惟以待四方,无所宾外,亦惟为汝众士所当服行臣事我宗周,多为顺事故也。汝若多为顺事,汝乃庶几还有汝本土,乃庶几安汝故事止居,可不勉之也?汝能敬行顺事,天惟与汝怜汝,况於人乎?汝若不能敬行顺事,则汝不啻不得还汝本土,我亦致天之罚於汝身。今汝惟是敬顺,居汝所受新邑,继汝旧日所居为,我当听汝还归本乡,有幹事,有丰年,乃由於此洛邑行善也。汝能敬顺,则汝之小子与孙等,乃起从汝化而迁善矣。”○传“今汝”至“有年”○正义曰:殷士远离本乡,新来此邑,或当居不安,为弃旧业,故戒之。“今汝惟是敬顺,居汝新所受邑,继汝旧日所当居为”,谓继其本土之事业也。但能如此,得还本土,其有安事,有丰年也。“有幹有年”谓归本土。有幹年而言於洛者,言“由在洛修善,得还本土,有幹有年”也。王肃云:“汝其有安事,有长久年於此洛邑。”王解於文甚便,但孔上句为云“尔乃尚有尔本土”,是诱引之辞,故止为得“还本土,有幹有年”也。     王曰:“又曰时予,乃或言,尔攸居。”言汝众士当是我,勿非我也。我乃有教诲之言,则汝所当居行。   [疏]“王曰又”至“攸居”○正义曰:王之所云,又复称曰:“汝当是我,勿非我也。我乃有教诲之言,则汝所当居行之。”○传“言汝”至“居行”○正义曰:王以诲之已终,故戒之云:“汝当是我,勿非我。既不非我,我乃有教诲汝之言,则汝所当居行。”令其居於心而行用之。郑玄《论语》注云“或之言有”,此亦“或”为有也。凡言“王曰”,皆是史官录辞,非王语也。今史录称王之言曰,以前事未终,故言“又曰”也。     卷十六 无逸第十七  卷十六 无逸第十七       周公作《无逸》。中人之性好逸豫,故戒以无逸。○好,呼报反。   无逸成王即政,恐其逸豫,本以所戒名篇。   [疏]传“中人”至“无逸”○正义曰:上智不肯为非,下愚戒之无益,故中人之性,可上可下,不能勉强,多好逸豫,故周公作书以戒之,使无逸。此虽指戒成王,以为人之大法,成王以圣贤辅之,当在中人以上,其实本性亦中人耳。○传“成王”至“名篇”○正义曰:篇之次第,以先后为序,《多士》、《君奭》皆是成王即位之初,知此篇是成王始初即政,周公恐其逸豫,故戒之,使无逸,即以所戒名篇也。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叹美君子之道,所在念德,其无逸豫。君子且犹然,况王者乎?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稼穑农夫之艰难,事先知之,乃谋逸豫,则知小人之所依怙。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视小人不孝者,其父母躬勤艰难,而子乃不知其劳。○相,息亮反。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小人之子既不知父母之劳,乃为逸豫游戏,乃叛谚不恭。已欺诞父母,不欺,则轻侮其父母曰:“古老之人无所闻知。”○谚,鱼战反。   [疏]“周公”至“闻知”○正义曰:周公叹美君子之道以戒王曰:“呜呼!君子之人,所在其无逸豫。君子必先知农人稼穑之艰难,然后乃谋为逸豫,如是则知小人之所依怙也。视彼小人不孝者,其父母勤劳稼穑,其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为逸豫游戏,乃叛谚不恭。既为欺诞父母矣,不欺,则又侮慢其父母曰:‘昔之人无所闻知。’小人与君子如此相反,王宜知其事也。”○传“叹美”至“者乎”○正义曰:周公意重其事,故叹而为言。郑云:“呜呼者,将戒成王,欲求以深感动之。”是欲深感成王,故“叹美君子之道”。“君子”者,言其可以君正上位,子爱下民,有德则称之,不限贵贱。君子之人,念德不怠,故“所在念德,其无逸豫”也。“君子且犹然,而况王者乎”,言王者日有万几,弥复不可逸豫。郑云:“君子止谓在官长者。所,犹处也。君子处位为政,其无自逸豫也。”○传“稼穑”至“依怙”○正义曰:民之性命,在於穀食,田作虽苦,不得不为。寒耕热耘,沾体涂足,是稼穑为农夫艰难之事。在上位者,先知稼穑之艰难,乃可谋其逸豫,使家给人足,乃得思虑不劳,是为“谋逸豫”也。能知稼穑之艰难,则知小人之所依怙,言小人依怙此稼穑之事,不可不勤劳也。上句言君子当无逸,此言“乃谋逸豫”者,君子之事,劳心与形。盘于游畋,形之逸也;无为而治,心之逸也。君子无形逸而有心逸,既知稼穑之艰难,可以谋心逸也。○传“视小人”至“其劳”○正义曰:视小人不孝者,其父母勤苦艰难,劳於稼穑,成於生业,致富以遗之。而其子谓己自然得之,乃不知其父母勤劳。○传“小人”至“闻知”○正义曰:上言视小人之身,此言“小人之子”者,“小人”谓无知之人,亦是贱者之称,躬为稼穑,是贱者之事,故言“小人之子”,谓贱者之子,即上所视之小人也。此子既不知父母之劳,谓己自然得富,恃其家富,乃为逸豫游戏,乃为叛谚不恭,已是欺诞父母矣。若不欺诞,则轻侮其父母曰:“古老之人无所闻知。”言其罪之深也。《论语》曰:“由也谚。”谚则叛谚,欺诞不恭之貌。“昔”训久也,自今而道远久,故为“古老之人”。《诗》云:“召彼故老。”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大戊也,殷家中世尊其德,故称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言太戊严恪恭敬,畏天命,用法度。○严如字,又鱼检反,注同,马作俨。治民祗惧,不敢荒宁。为政敬身畏惧,不敢荒怠自安。○治,直吏反。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以敬畏之故,得寿考之福。   [疏]“周公”至“五年”○正义曰:既言君子不逸,小人反之,更举前代之王以夭寿为戒。周公曰:“呜呼!我所闻曰,昔在殷王中宗,威仪严恪,貌恭心敬,畏天命,用法度,治民敬身畏惧,不敢荒怠自安,故中宗之享有殷国七十有五年。”言不逸之故,而得历年长也。○传“太戊”至“称宗”○正义曰:“中宗”,庙号。“太戊”,王名。商自成汤已后,政教渐衰,至此王而中兴之。王者祖有功,宗有德,殷家中世尊其德,其庙不毁,故称“中宗”。○传“言太”至“法度”○正义曰:《祭义》云“严威俨恪”,故引“恪”配“严”。郑玄云:“恭在貌,敬在心。”然则“严”是威,“恭”是貌,“敬”是心,三者各异,故累言之。     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武丁,其父小乙使之久居民间,劳是稼穑,与小人出入同事。作其即位,乃或亮阴,三年不言。武丁起其即王位,则小乙死,乃有信默,三年不言。言孝行著。○行,下孟反。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在丧则其惟不言,丧毕发言,则天下和。亦法中宗,不敢荒怠自安。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善谋殷国,至于小大之政,人无是有怨者。言无非。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高宗为政,小大无怨,故亦享国永年。   [疏]“其在”至“九年”○正义曰:其殷王高宗,父在之时,久劳於外,於时与小人同其事。后为太子,起其即王之位,乃有信默,三年不言。在丧其惟不言,丧毕发言,言得其道,乃天下大和。不敢荒怠自安,善谋殷国,至於小大之政,莫不得所。其时之人,无是有怨恨之者。故高宗之享殷国五十有九年。亦言不逸得长寿也。○传“武丁其”至“同事”○正义曰:“旧”,久也。在即位之前,而言久劳於外,知是其父小乙使之久居民间,劳是稼穑,与小人出入同为农役,小人之艰难事也。太子使与小人同劳,此乃非常之事,不可以非常怪之。於时盖未为太子也,殷道虽质,不可既为太子,更得与小人杂居也。○传“武丁起”至“行著”○正义曰:以上言久劳於外,为父在时事,故言“起其即王位,则小乙死”也。“亮”,信也。“阴”,默也。三年不言,以旧无功,而今有,故言。乃有说此事者,言其孝行著也。《礼记·丧服四制》引《书》云:“‘高宗谅暗,三年不言。’善之也。王者莫不行此礼,何以独善之也?曰,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贤王也。继世即位,而慈良於丧。当此之时,殷衰而复兴,礼废而复起,故载之於《书》中而高之,故谓之高宗。”三年之丧,君不言也,是说此经“不言”之意也。○传“在丧”至“自安”○正义曰:郑玄云:“其不言之时,时有所言,则群臣皆和谐。”郑玄意谓此“言乃雍”者,在三年之内,时有所言也。孔意则为出言在三年之外,故云“在丧其惟不言,丧毕发言,则天下大和”。知者,《说命》云:“王宅忧,亮阴三祀。既免丧,其惟不言。”除丧犹尚不言,在丧必无言矣,故知丧毕乃发言也。高宗不敢荒宁,与中宗正同,故云“亦法中宗,不敢荒怠自安”。殷家之王,皆是明王,所为善事,计应略同,但古文辞有差异,传因其文同,故言“法中宗”也。○传“善谋”至“无非”○正义曰:《释诂》云:“嘉,善也。靖,谋也。”“善谋殷国”,谋为政教,故至於小大之政,皆允人意。人无是有怨高宗者,言其政无非也。郑云:“小大谓万人,上及群臣言。”人臣小大皆无怨王也。     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为小人。汤孙太甲,为王不义,久为小人之行,伊尹放之桐。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在桐三年,思集用光,起就王位,於是知小人之所依。依仁政,故能安顺於众民,不敢侮慢惸独。○惸,求营反,字又作{艹冗}。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太甲亦以知小人之依,故得久年。此以德优劣、立年多少为先后,故祖甲在下。殷家亦祖其功,故称祖。   [疏]“其在”至“三年”○正义曰:其在殷王祖甲,初遭祖丧,所言行不义。惟亦为王,久为小人之行,伊尹废诸桐。起其即王之位,於是知小人之所依。依於仁政,乃能安顺於众民,不敢侮鳏寡惸独,故祖甲之享有殷国三十有三年。亦言不逸得长寿也。○传“汤孙”至“之桐”○正义曰:以文在“高宗”之下,世次颠倒,故特辨之,此祖甲是汤孙太甲也。“为王不义”,谓汤初崩。“久为小人之行,故伊尹放之於桐”,言其废而复兴,为下“作其即位”起本也。王肃亦以祖甲为太甲。郑玄云:“祖甲,武丁子帝甲也。有兄祖庚贤,武丁欲废兄立弟,祖甲以此为不义,逃於人间,故云久为小人。”案《殷本纪》云:“武丁崩,子祖庚立。祖庚崩,弟祖甲立,是为帝甲,淫乱,殷道复衰。”《国语》说殷事云:“帝甲乱之,七代而殒。”则帝甲是淫乱之主,起亡殷之源,宁当与二宗齐名,举之以戒无逸?武丁贤王,祖庚复贤,以武丁之明,无容废长立少。祖庚之贤,谁所传说?武丁废子,事出何书?妄造此语,是负武丁而诬祖甲也。○传“在桐”至“惸独”○正义曰:“在桐三年”,《太甲》序文。“思集用光”,《诗·大雅》文。彼“集”作“辑”,“辑”,和也。彼郑言,公刘之迁豳,“思在和其民人,用光大其道”。此传之意,盖言太甲之在桐也,思得安集其身,用光显王政,故起即王位,於是知小人之依。依於仁政,故能施行政教,安顺於众民,不敢侮慢。惸独鳏寡之类,尤可怜愍,故特言之。○传“太甲”至“称祖”○正义曰:传於中宗云“以敬畏之故,得寿考之福”,“高宗之为政,小大无怨,故亦享国永年”,於此云太甲,亦以知小人之依,故得久年。各顺其文而为之说,其言行善而得长寿,经意三王同也。以其世次颠倒,故解之云,此以德优劣、立年多少为先后,故祖甲在太戊、武丁之下。诸书皆言“太甲”,此言“祖甲”者,殷家亦祖其功,故称之“祖甲”。与二宗为类,惟见此篇,必言祖其功,亦未知其然。殷之先君有祖乙、祖辛、祖丁,称祖多矣,或可号之为祖,未必祖其功而存其庙也。     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从是三王,各承其后而立者,生则逸豫无度。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言与小人之子同其敝。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过乐谓之耽。惟乐之从,言荒淫。○耽,丁南反,注下同。乐音洛,注下同。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以耽乐之故,从是其后,亦无有能寿考。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高者十年,下者三年,言逸乐之损寿。   [疏]“自时”至“三年”○正义曰:从是三王其后所立之王,生则逸豫,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苦,惟耽乐之事则从而为之。故从是其后诸王,无有能寿考者。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言逸乐之损寿,故举以戒成王也。     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太王,周公曾祖。王季即祖。言皆能以义自抑,长敬天命。将说文王,故本其父祖。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文王节俭,卑其衣服,以就其安人之功,以就田功,以知稼穑之艰难。○卑如字,马本作俾,使也。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以美道和民,故民怀之。以美政恭民,故民安之。又加惠鲜乏鳏寡之人。○鲜,息浅反,注同。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从朝至日昳不暇食,思虑政事,用皆和万民。○昃音侧,本亦作仄。昳,田节反。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不敢乐於游逸田猎,以众国所取法则,当以正道供待之故。○供音恭。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文王九十七而终。中身,即位时年四十七。言中身,举全数。   [疏]“周公”至“十年”○正义曰:殷之三王既如此矣,周公又言曰:“呜呼!其惟我周家大王、王季,能以义自抑而畏敬天命,故王迹从此起也。文王又卑薄衣服,以就其安人之功与治田之功。以美道柔和其民,以美政恭待其民,以此民归之。以美政恭民之故,故小民安之,又加恩惠於鲜乏鳏寡之人。其行之也,自朝旦至于日中及昃,尚不遑暇食,用善政以谐和万民故也。文王专心於政,不敢逸乐於游戏畋猎,以己为众国所取法,惟当正身行己以供待之。由是文王受命,嗣位为君,惟於中身受之,其享国五十年,亦以不逸得长寿也。”○传“大王”至“父祖”○正义曰:“大王,周公曾祖。王季即祖也”,此乃经传明文,而须详言之者,此二王之下辞无所结,陈此不为无逸,周公将说文王,故本其父祖,是以传详言也。解其言此之意。“以义自抑”者,言其非无此心,以义自抑而不为耳。○传“文王”至“艰难”○正义曰:文王卑其衣服,以就安人之功,言俭於身而厚於人也。立君所以牧人,安人之功,诸有美政皆是也。就安人之内,田功最急,故特云“田功”,以示知稼穑之艰难也。○传“以美”至“之人”○正义曰:“徽”、“懿”皆训为美,“徽柔懿恭”,此是施人之事,以匆厌恭怀安小民,故传分而配之。“徽柔”配“怀”,“以美道和民,故民怀之”。“懿恭”配“保”,“以美政恭民,故民安之”,“徽懿”言其美而已,不知何所美也。人君施於民,惟有道与政耳,故传以“美道”、“美政”言之,政与道亦互相通也。少乏鳏寡尢是可怜,故别言“加惠於鲜乏鳏寡之人”也。○传“从朝”至“万民”○正义曰:昭五年《左传》云:“日上其中,食日为二,旦日为三。”则人之常食在日中之前,谓辰时也。《易·丰卦》彖曰:“日中则昃。”谓过中而斜昃也。“昃”亦名“昳”,言日蹉跌而下,谓未时也。故日之十位,食时为辰,日昳为未。言文王勤於政事,从朝不食,或至於日中,或至於日昃,犹不暇食。故经“中”、“昃”并言之。传举晚时,故惟言“昳”。“遑”亦“暇”也,重言之者,古人自有复语,犹云“艰难”也。所以不暇食者,为思虑政事,用皆和万民。政事虽多,皆是为民,故言“咸”。“咸”训皆也。○传“文王”至“之故”○正义曰:《释诂》云:“盘,乐也。”“游”谓游逸,“田”谓畋猎,二者不同,故并云“游逸田猎”。以众国皆於文王所取其法则,文王当以正义供待之故也。言文王思为政道以待众国,故不敢乐於游田。文王世为西伯,故当为众国所取法则。礼有田猎而不敢者,顺时蒐狩,不为取乐,故不敢非时畋猎以为乐耳。○传“文王”至“全数”○正义曰:“文王年九十七而终”,《礼记·文王世子》文也。於九十七内减享国五十年,是未立之前有四十七。在《礼》诸侯逾年即位,此据代父之年,故为“即位时年四十七”也。计九十七年半折以为中身,则四十七时於身非中,言“中身”者,举全数而称之也。经言“受命”者,郑玄云“受殷王嗣位之命”。然殷之末世,政教已衰,诸侯嗣位何必皆待王命?受先君之命亦可也。王肃云:“文王受命,嗣位为君。”不言受王命也。     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继从今已往嗣世之王,皆戒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所以无敢过於观游逸豫田猎者,用万民当惟正身以供待之故。无皇曰:‘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无敢自暇曰:“惟今日乐,后日止。”夫耽乐者,乃非所以教民,非所以顺天,是人则大有过矣。○愆,起虔反。夫音扶。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以酒为凶谓之酗。言纣心迷政乱,以酗酒为德。戒嗣王无如之。○酗,况付反。   [疏]“周公”至“德哉”○正义曰:周公又言而叹曰:“呜呼!继此后世自今以后嗣位之王,则其无得过於观望,过於逸豫,过於游戏,过於田猎。所以不得然者,以万民听王者之教命,王当正己身以供待万民,必当早夜恪勤,无敢自闲暇。曰:‘今日且乐,后日乃止。’此为耽乐者,非民之所以教训也,非天之所以敬顺也。若是之人,则有大愆过矣。王当自勤政事,莫如殷王受之述乱国政,酗於酒德哉!殷纣藉酒为凶,以酒为德,由是丧亡殷国,王当以纣为戒,无得如之。”○传“继从”至“戒之”○正义曰:先言“继”者,谓继此后人,即从今以后嗣世之王也。周公思及长远后王,尽皆戒之,非独成王也。○传“所以”至“之故”○正义曰:传意训“淫”为过,郑玄云:“淫,放恣也。”“淫”者侵淫不止,其言虽殊,皆是过之义也。言“观”为非时而行,违礼观物,如《春秋》隐公“如棠观鱼”,庄公“如齐观社”。《穀梁传》曰:“常事曰视,非常曰观。”此言“无淫于观”,禁其非常观也。“逸”谓逸豫,“游”谓游荡,“田”谓田猎,四者皆异,故每事言“於”。“以”训用也,用万民皆听王命,王者惟当正身待之,故不得淫於观逸游田也。○传“无敢”至“过矣”○正义曰:“无敢自暇”,谓事不宽不暇,而以为原王之意而为辞,故言曰:“耽以为乐,惟今日乐,而后日止。”惟言“今日乐”,明知“后日止”也。夫“耽乐”者,乃非所以教民,教民当恪勤也;非所以顺天,顺天当肃恭也。是此耽乐之人,则大有愆过矣。戒王不得如此也。○传“以酒”至“如之”○正义曰:“酗”从酉,以凶为声,是“酗”为凶酒之名,故“以酒为凶谓之酗”。“酗”是饮酒而益凶也。言纣心迷乱,以酗酒为德,饮酒为政,心以凶酒为己德,纣以此亡殷。戒嗣王无如之。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叹古之君臣,虽君明臣良,犹相道告,相安顺,相教诲以义方。民无或胥诪张为幻。诪张,诳也。君臣以道相正,故下民无有相欺诳幻惑也。○幻音患。诳,九况反。此厥不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此其不听中正之君,人乃教之以非法,乃变乱先王之正法,至于小大,无不变乱。言己有以致之。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以君变乱正法,故民否则其心违怨,否则其口诅祝。言皆患其上。○诅,侧助反。祝,之又反。   [疏]“周公”至“诅祝”○正义曰:周公言而叹曰:“我闻人之言曰,古人之虽君明臣良,犹尚相训告以善道,相安顺以美政,相教诲以义方。君臣相正如此,故於时之民顺从上教,无有相诳欺为幻惑者。此其不听中正之君,人乃教训之以非法之事,乃从其言,变乱先王之正法,至於小大之事,无不皆变乱之。君既变乱如此,其时之民疾苦,否则其心违上怨上,否则其口诅祝之。”言人患之无已,举此以戒成王,使之君臣相与养下民也。○传“叹古”至“义方”○正义曰:此章二事,善恶相反。下句“不听人”者,是愚暗之君,知此言“古之人”者,是贤明之君。“相”是两人相与,故知兼有“臣良”,更相教告。隐三年《左传》石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故知相教诲者,使“相教诲以义方”也。则知相训告者,告之以善道也;相保惠者,相安顺以美政也。○传“诪张”至“惑也”○正义曰:“诪张,诳也”,《释训》文。孙炎曰:“眩惑诳欺人也。”民之从上,若影之随形,君臣以道相正,故下民无有相欺诳幻惑者。“幻”即眩也,惑乱之名,《汉书》称西域有幻人是也。○传“此其”至“致之”○正义曰:上言善事,此说恶事。如此其不听者,是不听中正之君也。既不听中正,则好听邪佞,知此“乃训之”者,是邪佞之人训之也。邪佞之人必反正道,故言“人乃教之以非法”。暗君即受用之,变乱先王之正法。“至於小大,无不变乱”,言皆变乱正法尽也。暗君所任同己,由已之暗,致此佞人,言此暗君已身有以致之也。上“君明臣良”,由君明而有良臣,亦是己有致。上之言“胥”,此不言者,君在佞臣,国亡灭矣,不待相教为恶,故不言“胥”也。○传“以君”至“其土”○正义曰:君既变乱正法,必将困苦下民。民不堪命,忿恨必起,故民忿君乃有二事,否则心违怨,否则口诅祝,言皆患土而为此也。“违怨”,谓违其命而怨其身。“诅祝”,谓告神明令加殃咎也。以言告神谓之“祝”,请神加殃谓之“诅”。襄十七年《左传》曰:“宋国区区,而有诅有祝。”《诗》曰:“侯诅侯祝。”是“诅”、“祝”意小异耳。     周公曰:“呜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言此四人皆蹈智明德以临下。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其有告之,言小人怨詈汝者,则大自敬德,增修善政。○詈,力智反。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其人有祸,则曰:“我过,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信如是怨詈,则四王不啻不敢含怒以罪之。言常和悦。   [疏]“周公”至“含怒”○正义曰:既言明君暗君,善恶相反,更述二者之行。周公言而叹曰:“呜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此四人者,皆蹈明智之道以临下民。其有告之曰:‘小人怨恨汝,骂詈汝。’既闻此言,则大自敬德,更增修善政。其民有过,则曰:‘是我之过。’民信有如是怨詈,则不啻不敢含怒以罪彼人,乃欲得数闻此言以自改悔。”言宽弘之若是。○传“其有”至“善政”○正义曰:《释诂》云:“皇,大也。”故传言,“大自敬德者,谓增修善政”也。郑玄以“皇”为暇,言宽暇自敬。王肃本“皇”作“况”,况滋益用敬德也。○传“其人”至“和悦”○正义曰: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其言有虚有实。其言若虚,则民之愆也。民有愆过,则曰“我过”,不责彼为虚言,而引过归己者,汤所云“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故若信有如是怨詈,小人闻之,则含怒以罪彼人。此四王即不啻不敢含怒以罪彼人,乃自原闻其愆言,其颜色常和悦也。郑玄云:“不但不敢含怒,乃欲屡闻之,以知己政得失之源也。”     此厥不听,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此其不听中正之君,有人诳惑之,言小人怨憾诅詈汝,则信受之。○憾,胡暗反。则若时,不永念厥辟,不宽绰厥心,则如是信谗者,不长念其为君之道,不宽缓其心。言含怒。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信谗含怒,罚杀无罪,则天下同怨雠之,丛聚於其身。○丛,才公反。   [疏]“此厥”至“厥身”○正义曰:此其不听中正之人,乃有欺诳为幻惑以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不原其本情,则信受之。则知是信谗者,不长念其为君之道,不审虚实,不能宽缓其心,而径即含怒於人。是乱其正法,罚无罪,杀无辜。罚杀欲以止怨,乃令人怨益甚,天下之民有同怨君,令怨恶聚於其身。言褊急使民之怨若是,教成王勿学此也。○传“则如”至“含怒”○正义曰:君人者察狱必审其虚实,然后加罪。“不长念其为君之道”,谓不审察虚实也。“不宽缓其心”,言径即含怒也。王肃读“辟”为辟,扶亦反,不长念其刑辟,不当加无罪也。     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视此乱罚之祸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