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通 - 第 32 页/共 45 页
按周书武成篇载武王之言孟子约其文如此然其辞时与今书文不类今姑依此文解之有所不为臣谓助纣为恶而不为周臣者匪与篚同黄币也绍继也犹言事也言其士女以匪盛黄之币迎武王而事之也商人而曰我周王犹商书所谓我后也休美也言武王能顺天休命而事之者皆见休也臣附归服也孟子又释其意言商人闻周师之来各以其类相迎者以武王能捄【与救通】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民者诛之而不为暴虐耳君子谓在位之人小人谓细民也
太誓曰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
太誓周书也今书文亦小异言武王威武奋扬侵彼纣之疆界取其残贼而杀伐之功因以张大比于汤之伐桀又有光焉引此以证上文取其残之义
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齐楚虽大何畏焉
宋实不能行王政后果为齐所灭王偃走死○尹氏曰为国者能自治而得民心则天下皆将归往之恨其征伐之不早也尚何强国之足畏哉苟不自治而以强弱之势言之是可畏而已矣【饶氏曰武行王政故征伐无所不服行仁政也似难如汤行仁政则有夏台之囚文王行仁政则有羑里之囚滕方欲行王政齐楚便去廹他然孟子吿之曰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宋则未行故孟子言不行王政云尔○通曰尹氏拳拳于自治已之説者葢以自胜者强宋不能自胜是不能自强宜乎齐楚之强足以胜之也】
○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吿子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曰使齐人傅之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之间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与平声咻音休】
戴不胜宋臣也齐语齐人语也傅教也咻讙也齐齐语也庄岳齐街里名也楚楚语也此先设譬以晓之也
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长上声】
居州亦宋臣言小人众而君子独无以成正君之功【通曰此章言宋事者三章政好通看前章谓宋不行王政后章不能十一去关市之征见得实不能行王政此章言小人众而君子独见得宋之所以不能行王政也】
○公孙丒问曰不见诸侯何义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
不为臣谓未仕于其国者也此不见诸侯之义也
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是皆已甚廹斯可以见矣【辟去声内与纳同】
段干木魏文侯时人泄柳鲁缪公时人文侯缪公欲见此二人而二人不肯见之葢未为臣也已甚过甚也廹谓求见之切也
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矙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欲见之见音现恶去声矙音勘】
此又引孔子之事以明可见之节也欲见孔子欲召孔子来见已也恶无礼畏人以已为无礼也受于其家对使人拜受于家也其门大夫之门也矙窥也阳货于鲁为大夫孔子为士故以此物及其不在而馈之欲其来拜而见之也先谓先来加礼也
曽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已矣【胁虚业反赧奴简反】
胁肩竦【音悚】体谄笑强【上声下同】笑皆小人侧媚之态也病劳也夏畦夏月治畦之人也言为此者其劳过于夏畦之人也未同而言与人未合而强与之言也赧赧慙而面赤之貌由子路名言非己所知甚恶【去声】之之辞也孟子言由此二言观之则二子之所养可知必不肯不俟其礼之至而輙往见之也【辅氏曰曽子重厚笃实故视小人侧媚之态如病于夏畦之人而深怜之子路刚勇果决故以未同而言赧赧其色者为非己所知而深恶之此子路守己之严而恶不仁之诚也二子所守如此虽各因其资质然亦是学力所就也】○此章言圣人礼义之中正过之者伤于廹切而不洪不及者沦于汚贱而可耻【辅氏曰与其汚贱之可耻宁失于廹切而不洪段干木泄栁犹为狷者也○饶氏曰古者不为臣不见前面陈代一章终未甚分晓此一段説得极分晓毕竟公孙丒是问不见诸侯何义故孟子答之甚明是皆已甚阳货先岂得不见皆是断之之辞观阳货之事则不特诸侯不可见观曽子子路之言则不特不可往见虽平交之人亦不可强与之言葢物不可以苟合通曰士尚志伤于廹切者量虽未洪犹不失其为志之髙沦于污下者其志甚卑无足道矣】
○载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何如【去上声】
盈之亦宋大夫也什一井田之法也关市之征商贾【音古】之税也已止也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攘如羊反】攘物自来而取之也损减也
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
知义理之不可而不能速改与月攘一鸡何以异哉【辅氏曰天下事只有义利两端才出义便以利言也焉有两存之理若知义理之不可而犹以吝惜之意不肯速改则亦终归于悠悠必不能振防而日新矣○熊氏曰当时宋以小弱之国结衅邻敌厚赋于民宜其亡也孟子劝时君行仁政齐梁宋滕邹凡五国宋滕邹皆小国也宋不能什一去关市之征而滕行之为国者亦强为善而已或曰滕灭于宋宋灭于齐而邹亦并于鲁均之亡国而滕则修身不惑以俟命者也邹宋则蹙之而宋之自戕殆有甚焉○通曰宋欲行王政而宋君臣皆无克己之勇王政如何能行】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好去声下同治去声】
生谓生民也一治一乱气化盛衰人事得失反覆相寻理之常也【通曰古今一治一乱相寻于无穷只是气化人事反覆相寻于无穷或气化有盛衰而人事之得失于是乎生或人事有得失而气化之盛衰于是乎转反覆相寻皆理之常也辅氏以气化有盛衰而后人事有得失者为理之常却以人事转移气化者为理之变朱子言理之常辅氏分常变而言恐非朱子立言之本防】
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洚音降又胡贡胡工二反】
水逆行下流壅塞故水倒流而旁溢也下下地上髙地也营窟穴处也书虞书大禹谟也洚水洚【胡贡反】洞无涯之水也警戒也此一乱也【辅氏曰此一乱纯由乎气化也○饶氏曰水逆行是如此壅塞上来遂至于横流当初毕竟先亦是如此壅塞到尧时水多年无去处故泛滥于中国○通曰自开辟至于尧之时不知几治乱断自尧起有徴也洚水自系乎气化而曰警余未尝不反而求诸人事也所以此一乱即转而为一治也】
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逺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菹侧鱼反】
掘地掘去壅塞也菹泽生草者也地中两涯之间也险阻谓水之泛滥也逺去也消除也此一治也【辅氏曰此一治气化人事相参者也○通曰此所谓害人者消言洪水之害能害人之身未至如后世邪説之害能害人之心也】
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坏宫室以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説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坏音怪行去声下同沛蒲内反】
暴君谓夏太康孔甲履癸商武乙之类也宫室民居也沛草木之所生也泽水所钟也自尧舜没至此治乱非一及纣而又一大乱也【辅氏曰此一乱气化人事相符者也自尧舜没其中夏太康孔甲履癸商武乙等暴君不一难以类数至纣则大败极乱而无以复加矣故直推至纣时言之想见夏桀之时亦未必有飞廉等恶人与夫虎豹犀象之害也○饶氏曰暴行即上面壊宫室弃田宅也暴行通上下而言必有邪説糊涂了个理义然后暴行始作○通曰此曰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非特世道升降之防自是吾道盛衰之一防故此后千余年闲其始也暴君代作无非害民之举其末也邪説暴行有作直有以害民之心术矣此所以中闲之乱不一而纣之身又大乱也】
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亷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逺之天下大恱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啓我后人咸以正无缺【相去声奄平声】
奄东方之国助纣为虐者也飞亷纣幸臣也五十国皆纣党虐民者也书周书君牙之篇丕大也显明也谟谋也承继也烈光也佑助也啓开也缺坏也此一治也【辅氏曰此一治又气化人事相参者也举书之説者此言文王武王谋谟之大功业之光所以佑助开廸夫后人者莫非正大之道周全尽美而无一毫壊缺之失也葢正可为也无缺为难无缺谓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三千三百之仪与至诚无倚之道并立而不偏凡所以正德利用厚生之具无一之不备防伪禁邪正慝之法无一之或堕夫然后可以为无缺至春秋时则道坠于地而无复有存者矣赵氏曰按奄国在淮夷之北飞亷善走以材力事纣周武王伐纣并杀之○通曰孟子提出书中一正字以见后所谓邪字彼一时也正而无缺者如彼此一时也邪而有缺也如此】
世衰道微邪説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有作之有读为又古字通用】
此周室东迁之后又一乱也【辅氏曰此一乱又气化人事相符者也前乎此者虽曰世乱然但禽兽繁殖有以戕民之生而犹未至贼人之性至此以后则遂至伤坏人伦将使人尽为禽兽之归其祸又惨矣此一乱又甚于前日是亦气化人事之使然也○通曰前曰圣人之道衰此曰道微微则几至于无矣】
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氐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礼命德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逺也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愚谓孔子作春秋以讨乱贼则致治之法垂于万世是亦一治也【胡氏名安国建安人○语录问孔子作春秋特载之空言乱臣贼子何縁便惧恐未足以为春秋之一治曰非説当时便一治只是存得个治法使道理光明粲烂有能举而行之为治不难当时史书掌于史官想人不得见孔子取而笔削之而其义大明孔子亦何尝有意用某字使人知劝用某字使人知惧用某字有甚微词奥义使人晓不得足以褒贬荣辱人来不过如今之史书直书其事善恶了然在目观者知所惩劝故乱臣贼子有所惧而不敢犯尔○辅氏曰此一治又纯乎人事者也虽气化不应而不使夫子得位以拨乱而反之正然作春秋以讨乱贼垂致治之法于万世之下则其功又大于舜禹矣○潜室陈氏曰此谓圣人以王法绳诸侯所褒所贬皆是奉行王法寄空言以寓诸事与夫子无异此圣人大用非孟子不能知胡氏发明备矣○通曰集注前言禹与周公之功曰此一治也此当时之治也此言夫子春秋之功曰此亦一治也万世之治也】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若是禽兽也公明仪曰庖有肥肉廐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是邪説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横为皆去声莩皮表反】
杨朱但知爱身而不复知有致身之义故无君墨子爱无差【又宜反】等而视其至亲无异众人故无父无父无君则人道灭絶是亦禽兽而已公明仪之言义见首篇充塞仁义谓邪説徧满妨于仁义也孟子引仪之言以明杨墨道行则人皆无父无君以陷于禽兽而大乱将起是亦率兽食人而人又相食也此又一乱也【语录杨墨只是差些子其末流遂至于无父无君葢杨氏见世上人营营于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髙如荷蒉接舆之徒是也然使人皆如此洁身而自髙则天下事教谁理防此便是无君也墨氏见世间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之人而尽爱之然不知或有一患难在君亲则当先救之在他人则后救之若君亲与他人不分先后则是待君亲犹他人也此便是无父此二者之所以为禽兽也又曰杨朱乃老子弟子其学专为已列子云伯成子髙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其言曰一毛安能利天下使人人不防一毛不利天下则天下自治矣○或问墨氏兼爱何遽至于无父曰人也只孝得一个父母那有七手八脚爱得许多能养其父母无缺则已难矣想得他之所以养父母者粗衣粝食必不能堪葢他既欲兼爱则其爱父母也必踈其孝不周至非无父而何哉墨子尚俭恶乐所以説里号朝歌墨子回车想得是个淡泊枯槁底人其事父母也可想见○问率兽食人亦深探其弊而极言之非真有此事曰不然即他之道便能如此杨氏自是个退歩爱身不理防事底人墨氏兼爱又弄得没合杀使天下怅怅然必至于大乱而后已非率兽食人而何如东晋之清谈此便是杨氏之学即老庄之道少间百事废弛遂啓夷狄乱华其祸岂不惨于洪水猛兽之害又如梁武帝事佛至于社稷丘墟亦其验也○饶氏曰墨氏无父之教便充塞了仁杨氏无君之教便充塞了义有仁义则天下治无仁义则天下乱今仁义既充塞则乱将起而率兽食人人又将相食矣但本文充塞仁义以下自难看少个意脉过率兽食人上去故集注从而补之曰孟子引仪之言以明杨墨道行则人皆无父无君以陷于禽兽而大乱将作是以率兽食人而人又相食如此説得甚分晓○通曰尧舜旣没暴君代作非特天子如此诸侯亦如此今则非特诸侯之放恣如此而处士之横议又如此杨墨是也不中则曰横议不正则曰邪説】
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説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为去声复扶又反】
闲卫也放驱而逺【去声】之也作起也事所行政大体也孟子虽不得志于时然杨墨之害自是灭息而君臣父子之道赖以不坠是亦一治也程子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氏之害甚于杨墨葢杨氏为我疑于义墨氏兼爱疑于仁申韩则浅陋易见故孟子止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佛氏之言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所以为害尤甚【语録问墨氏兼爱疑于仁此易见杨氏为我何以疑于义曰杨朱看来不似义他全是老子之学只是个逍遥物外仅足其身不屑世务之人只是他自爱其身界限齐整不相侵越微似义耳然终不似也又曰杨墨只是硬恁地做佛氏最有精微动得人处本朝许多极好人无不陷焉○饶氏曰前言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此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亦各有意前言毕竟政是大体事是小节今既生于其心则必害于大体既害于大体则少焉于那小节都坏了此段是指杨墨而言无父无君乃杨墨之见于行事者少焉充塞仁义而至于率兽食人是害于其政了○通曰此一治也周公之功与禹同此亦一治也孟子之功与夫子同】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抑止也兼并之也总结上文也
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
説见上篇承当也【饶氏曰孟子所以引戎狄荆舒者以杨墨乃夷狄之教也】
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行好皆去声】
诐淫解见前篇辞者説之详也承继也三圣禹周公孔子也葢邪说横流害人心术甚于洪水猛兽之灾惨于夷狄篡弑之祸故孟子深惧而力救之再言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所以深致意焉然非知道之君子孰能真知其所以不得已之故哉【语录当时如纵横刑名之徒孟子却不管他葢他只坏得个麄底若杨墨则害了人心须着与之辨也然孟子于当时只在私下恁地説所谓杨墨之徒也未怕他到后世却因其言而知圣人之道为是知异端之学为非乃是孟子有功于后世尔○饶氏曰问邪説诐行如何分曰説既邪辟其行必偏诐其辞愈见淫荡前言诐淫邪由诐而始此言息邪説由邪而始诐行淫辞则自邪説上来放者废放距絶○通曰洪水猛兽之灾由气化夷狄篡弑之祸由人事邪説为人心之害则有甚于此者矣人之本心未尝不正为邪説所害易沦胥于不正故孟子之辨拳拳欲正人心其仕也亦必先于正君心】
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言苟有能为此距杨墨之説者则其所趋正矣虽未必知道是亦圣人之徒也孟子既答公都子之问而意有未尽故复言此葢邪説害正人人得而攻之不必圣贤如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讨之不必士师也圣人救世立法之意其切如此若以此意推之则不能攻讨而又唱为不必攻讨之説者其为邪诐之徒乱贼之党可知矣○尹氏曰学者于是非之原毫厘有差则害流于生民祸及于后世故孟子辩邪説如是之严而自以为承三圣之功也当是时方且以好辩目之是以常人之心而度【音铎】圣贤之心也【语録出邪则入正出正则入邪两者之闲葢不容发虽未知道而能言距杨墨者已是心术向正之人所以以圣人之徒许之与春秋讨贼之意同又曰此段最好看见诸圣贤遭时之变各行其道是这般时节其所以正救之者是这様子这见得圣贤是甚大力量恰似天地有阙齧处得圣贤出来补教周全过得稍久又不免有缺又得圣贤出来补这见得圣贤是甚力量直有阖辟乾坤之功○或问昔汤伐桀而誓其众曰子畏上帝不敢不正武王伐纣而誓其众曰予弗顺天厥罪惟钧夫岂好战也哉孟子之心亦若此而已矣岂得以好辩之小嫌而遂辍而不言哉曰其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何也曰吾亦既言之矣然反其言而行之则知不讨乱贼而谓人勿讨者凶逆之党也不距杨墨而谓人勿距者禽兽之徒也圣贤立言之严至于如此可不畏哉可不畏哉】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亷士哉居于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于音乌下于陵同螬音曹咽音宴】匡章陈仲子皆齐人亷有分辩不苟取也于陵地名螬蛴【音齐】螬虫也匍匐言无力不能行也咽吞也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亷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擘薄厄反恶平声蚓音引】巨擘大指也言齐人中有仲子如众小指中有大指也充推而满之也操所守也蚓丘蚓也言仲子未得为亷也必若满其所守之志则惟丘蚓之无求于世然后可以为亷耳【辅氏曰齐俗奢侈放纵当战国时士之伤亷者必多有之此匡章之所以推仲子之亷而孟子亦以爲齐人之巨擘也其语意与子诚齐人也相似】
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夫音扶与平声】
槁壤干土也黄泉浊水也抑发语辞也言蚓无求于人而自足而仲子未免居室食粟若所从来或有非义则是未能如蚓之亷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辟音璧纑音卢】辟绩也纑练麻也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于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防者巳频顣曰恶用是鶃鶃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防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葢音□辟音避频与颦同顣与蹙同子六反恶平声鶃鱼一反哇音蛙】
世家世卿之家兄名戴食采于葢其入万钟也归自于陵归也已仲子也鶃鶃防声也频顣而言以其兄受馈为不义也哇吐之也
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言仲子以母之食兄之室为不义而不食不居其操【去声下同】守如此至于妻所易之粟于陵所居之室既未必伯夷之所为则亦不义之类耳今仲子于此则不食不居于彼则食之居之岂为能充满其操守之类者乎必其无求自足如丘蚓然乃为能满其志而得为亷耳然岂人之所可为哉【辅氏曰以仲子之孤介自守足以髙于一世之俗矣而孟子所以力辟之者葢世衰道微学者大抵因其资质之偏而固执一説力行以取名初不顾义理之如何如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以至许行陈仲子之徒皆是物也况如匡章者既巳称仲子为诚亷而倾向之矣此固以道自任者之所忧也则孟子乌得而不与之辩哉又曰仲子之所守不必验之他人也只自其身而推则巳有不能自满其志者故孟子直以为蚓而后能充其操焉斥之则仲子之行是岂人之所能为哉非人之所能为则是邪説诐行又岂可不深辩而力攻之耶又曰圣贤之道充之则至于与天地同功仲子之道充之则至于与丘蚓同操是岂人理也哉○通曰孟子多言充字曰扩而充之曰充类至义之尽皆解作满字但彼则言理之体本大充满其体则极其大此言仲子亷之操本小充满其操必极其小故以蚓言】范氏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无人为大人之所以为大者以其有人伦也仲子避兄离母无亲戚君臣上下是无人伦也岂有无人伦而可以为亷哉【辅氏曰人伦天彛也人惟有人伦然后可以与天地并立而为三此其所以为大也避兄离母则是无人伦矣虽有小亷僻行适足以夸于乱世而惑夫人心也可不谨哉可不畏哉○饶氏曰不要问所从来只当思量我当食兄之禄与居兄之室否若问所从来则织屦辟纑以易之者又安知其所从来之非义如诸侯之取人犹御然他既交也以道接也以礼则孔子受之矣若思其所从来则思之过行一歩也不得了这个不是孟子如此辩得分晓则后世将谓仲子是个好人○通曰必如蚓而后充其操人之所不可为也人伦人之所固有而人之所当为也不为人之所当为而欲为人之所不可为岂人理哉】
孟子通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七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离娄章句上
凡二十八章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员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离娄古之明目者公输子名班鲁之巧人也规所以为员之器也矩所以为方之器也师旷晋之乐师知音者也六律截竹为筩【音同】隂阳各六以节五音之上下黄钟太蔟【千候反】姑洗蕤【音如】賔夷则无射【音亦】为阳大吕夹钟仲吕林钟南吕应钟为隂也五音宫商角徴羽也范氏曰此言治天下不可无法度仁政者治天下之法度也
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闻去声】
仁心爱人之心也仁闻者有爱人之声闻于人也先王之道仁政是也【或问孟子告齐宣王曰是心足以王矣则仁心者固王政之本也今曰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则是所谓仁心者初不足恃而所谓先王之道者又在此心之外也曰是心足以王者言有是心而能充广之以行先王之道如其篇末所论制民之产云者可以王尔非谓专恃此心而直可以王也先王之道固亦由是而推之以为法耳但其尽心知性而无私意小智之累故其为法也尽天理合人心虽圣人复起而有所不能易者后之人君当因吾心而广之以尽夫法制之善而充吾心之固有者非谓心外有法而俟于他求也后人虽有是心而不能无私意小智之累苟不循是而之焉则虽有仁心仁闻而未免于徇利妄作之失譬之蔑灭规矩而欲以手制方圆其器之不至于苦窳也防希矣O通曰或谓上文曰尧舜之道下文曰行先王之道道有异乎曰道一而巳有仁心则此道蕴于中是为美意有仁政则能行是道于外是为良法】范氏曰齐宣王不忍一牛之死以羊易之可谓有仁心梁武帝终日一食蔬素宗庙以麪为牺牲断【都玩反】死刑必为之涕泣天下知其慈仁可谓有仁闻然而宣王之时齐国不治武帝之末江南大乱其故何哉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故也【辅氏曰引齐宣王梁武帝为有仁心仁闻之证甚当然论二君不能行先王之道则同若论其所以不能行之故则异宣王不学无术夺于功利而不能行先王之道者也武帝则惑于异端避罪要福而不肯行先王之道也宣王有仁心而不能保武帝有仁闻而非其真】
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徒犹空也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有其政无其心是谓徒法程子尝言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而又曰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谓此也【语录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餙那谨权审量读法平价之类耳又曰须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辅氏曰引程子前一说所以证徒善不足以为政后一说所以证徒法不能以自行政须要详备心须要诚实后世如汉文帝近于徒善如汉武帝近于徒法】
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诗大雅假【本嘉反】乐【音洛】之篇愆过也率循也章典法也所行不过差不遗忘者以其循用旧典故也【辅氏曰过差谓用意过当处遗忘谓照顾不及处遵用旧典则有所循故不过差有所据故不遗忘】
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凖绳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胜平声】
凖所以为平绳所以为直覆【敷救反】被也此言古之圣人既竭耳目心思之力然犹以为未足以徧天下及后世故制为法度以继续之则其用不穷而仁之所被者广矣
故曰为髙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
丘陵本髙川泽本下为髙下者因之则用力少而成功多矣邹氏曰自章首至此论以仁心仁闻行先王之道【饶氏曰惟天下不能常有圣人所以要继之以不忍人之政继字最有意味不然仁政虽自圣人而始亦自圣人而止矣】
是以惟仁者宜在髙位不仁而在髙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仁者有仁心仁闻而能扩而充之以行先王之道者也播恶于众谓贻患于下也
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朝音潮】
此言不仁而在髙位之祸也道义理也揆度【音铎】也法制度也道揆谓以义理度量事物而制其宜法守谓以法度自守工官也度即法也君子小人以位而言也由上无道揆故下无法守无道揆则朝不信道而君子犯义无法守则工不信度而小人犯刑有此六者其国必亡其不亡者侥幸而己
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辟与辟同丧去声】
上不知礼则无以教民下不知学则易与为乱邹氏曰自是以惟仁者至此所以责其君
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蹶居位反泄弋制反】
诗大雅板之篇蹶颠覆之意泄泄怠缓恱从之貌言天欲颠覆周室羣臣无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
泄泄犹沓沓也【沓徒合反】
沓沓即泄泄之意盖孟子时人语如此
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非诋毁也
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范氏曰人臣以难事责于君使其君为尧舜之君者尊君之大也开陈善道以禁闭君之邪心唯恐其君或陷于有过之地者敬君之至也谓其君不能行善道而不以告者贼害其君之甚也【或问所谓陈善闭邪者奈何曰君有邪心所当闭也然不知所以闭之之道而逆闭之则动有矫拂之患其言不可得而入矣故必为之开陈善道使之晓然知善道之所在则所谓邪者亦不难乎闭之矣○语录恭敬大槩也一般只是恭意思较濶大敬意思较细宻○问人臣固当望君以尧舜若度其君不足与为善而不之告或谓君为中材可以致小康而不足以致大治或导之以功利而不辅之以仁义此皆是赋其君否曰然人臣之道但当以极等之事望其君责以十分只做得二三分若只责以二三分少间做不得一分】
邹氏曰自诗云天之方蹶至此所以责其臣○邹氏曰此章言为治者当有仁心仁闻以行先王之政而君臣又当各任其责也【通曰此章言故曰者凡四第一故曰言今有仁心仁闻而不能行先王之法第二故曰言先王不忍人之政所以为天下后世法第三故曰言君当尽君之责而莫先于仁第四故曰言臣当尽臣之责而莫先于敬】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
至极也人伦说见前篇规矩尽所以为方员之理犹圣人尽所以为人之道【饶氏曰人伦不说父子夫妇长防明友而独举尧舜君臣做人伦之様子者其说意在当时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