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近指 - 第 1 页/共 18 页

四书近指  国朝孙奇逢撰   二十巻,国朝孙奇逢撰。奇逢有周易大旨,别着録。是编于四子之书,挈其要领,统论大指,间引先儒之说,以证异同。然意旨不无偶偏,如云圣人之训无非是学,此论最确,乃两论逐章皆牵合学字,至谓道千乗之国章敬信节爱时使皆时习事,大学圣经章所论本末先后,以明徳须在民上明,修身须在天下国家上修;又云格物无传是大学最精微处,以物不可得而名,无往非物即无往非格,朱子所谓穷至事物之理,乃通大学数章而言云云。皆不免髙明之病。葢奇逢之学兼采朱陆,而大本主于穷则励行出则经世,故其说如此。虽不必一一皆合于经义,而读其书者知反身以求实用,于学者亦不为无益也。   四书近指原序   或问学何为也哉曰学为圣人而已曰圣人可学而能乎曰如不可学孟子之所愿学者岂欺人语耶曰夫仲尼之道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乌能学虽然东海西海南海北海有圣人出心理自同亦学吾之心而已心以天地万物为体其操功却在日用饮食之间故曰不离日用常行内直造先天未画前尽心知性以知天而圣人之能事毕矣周元公曰圣希天程明道曰圣学本天孔子亦曰知我者其天天之外复何事哉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圣人以至诚配天同一不已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时习之学殆所称尽人以合天则人也而实天者乎鲁论所载无言不可会通然其教之所重而本之所汇则时习一语足尽诸贤之藴故曾子得之而明德至善子思得之而修道而教孟子得之而集义养气以塞天地皆所谓一以贯万者耳不能得其一者读书破万卷究于自己身心毫无干涉穷年矻矻终老无闻余尝与及门二三子拈学而时习一语六经四书不能满其分量千圣万贤不能出其范围即如清任和至不一也而所以一之者曰皆古圣人也微箕比干至不一也而所以一之者曰殷有三仁焉支分派别之中自有统宗会元之地若其必不能一者是其端与我异者耳非本天之学也夫子尝曰不知言无以知人孟子亦曰我知言鲁论二十篇无一言不传圣人之精神色笑而出二千年来学圣人之学者戴圣人之天而忘乎髙履圣人之地而忘其深此仲尼之天地所以为大也刘静修着有四书精要惜久失传鹿忠节说约一编为后学开生面与前圣结同心予四十年领其教旨亦尝窃以教我子弟我子弟恐子说之或湮也请述之管窥之识惭无灵绪仍是陈言第不敢以耄年自甘偷惰云尔事竣标曰近指见非有髙远之言也时顺治己亥大暑前三日孙竒逢书于兼山草堂时年七十六岁   凡例   读白文只凭管窥不泥成说总求不谬于孔曾思孟斯已矣先儒争意见辩异同者概置弗论是编统括四书大旨原非为逐章逐句作解故脱畧者甚多   圣贤立训无非修己治人亲师取友理财折狱用贤远奸郊天事神明理适用总之皆学也故两论逐章皆点学字学庸两孟以学字统括之此近指一编之义   先儒周程张朱称子余为人所共知闻者称号称地称氏至名未孚于远迩月旦未确或末路难保者槩以或曰二字冠之间有失考者乙冒甲名流传不实徒滋眩惑故致慎焉   先鄙说而后以诸家之说印之其间有圈无或曰字者仍系鄙说文非相联意有偶起故不避赘   编中亦有先儒之言及或曰与鄙说小异者正欲借异以印同非终分道也虚心平气不执独见以合众人之见其指无二义也   小儒曲士动思著书垂世夫书岂易着哉邪说害道者不必言言即是而人非君子更恶其言之似也予此编述吾友四十年提命之言以教告我子弟云尔若以著书例求之岂如昔贤圣道自我麤明万万灭死无悔者耶非予之敢承也   四书近指 容城孙竒逢撰   卷一   大学之道章   此个学字即夫子学而时习之学字合千古帝王贤圣做此一件生活不尽所以为大道在合德与民而归于至善之地盖德即身也格致诚正乃所以明之也民即天下也齐治均平乃所以新之也德无一念之不明民无一人之不新身方底于粹精之域所谓止至善也通篇总括于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一句功夫全在知止不知止则毫芒疑似之界最难剖析凡事必先见其大体之所极而后可以深求其精微之所至定静安虑皆知止中歴阅实功也有本末自有终始先非遗末而末卽在本中如明德也须在民上明不能振民育德而谓之明德乎修身也须在家国天下上修不能亲九族安百姓而谓之修身乎天下无离本之末岂有遗末之本哉总之身处天下国家之中与物相感应物者失其理便是身不修而正心诚意之功俱属惘然第使物无不妥所谓知之明处之当也此之谓格物此之谓诚正修而齐治均平一通在内 格物无传此大学最精微处盖物不可指名自诚意后康诰盘铭邦畿以及身修正心至平天下章无遄非物无遄非格朱子所谓穷至事物之理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盖通大学数章而言也 陈几亭曰虽曰修身为本要当随处各有工夫但由本及末不大费力 或曰春秋时霸图兴诸子出学统乱于方术此处特提出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一句仰企古人穆然唐虞三代之想上三节说大学已尽此独举知先大人立个榜様使人知工夫下手处 顾泾阳曰河图洛书是为造化传神的八卦九畴是为河图洛书传神的大学首篇是就人生以后说起的中庸首篇是就人生以上说起的西铭是就旣有天地说起的太极图说是就未有天地说起的分看来不相依仿不相假借各开一局合看来实互相助发恰好完却天地间一个公共的大事件也   康诰曰克章   三个圣人皆明明德于天下者而曰皆自明非论心而不论事论已而不论民盖毕世经纶无一事一民不在洗涤之中非为天下总是为己人人有自而自不求明是自絶也 三书克明顾諟等俱就日用感应实际处言非尸居静摄时如此   汤之盘铭章   新者天地育物之生机人心进进不息之生气也第患无所以作之则其气已朽而蛊有所生圣人之新天下也常以道与天下相厉而不令其有蓄蛊焉三个圣人工夫都在已上着落都在民上书以疾敬德为诚和小民之本以诚小民为祈天永命之本原是一套事无所不用其极模写歴来君子平治苦心曲尽 君子无所不用其极随举其一而足不必拘拘从已说至民从民说至命亦不必说全法三王必全法三王似三王各自有缺陷在   邦畿千里章   缉熙敬止是文王之德之纯与于穆同一不已仁敬孝慈信各就所当止深于其端而精之不以相杂所谓至善也故以文王作榜様而缉熙敬止是亦以精益精密益密作工夫者盛德至善民不能忘正为切磋琢磨都在治民上做遂把家国天下皆涵濡于此明德中没世不忘正申民不能忘之实贤贤而亲亲治之大者也乐乐而利利安之大者也事以有效为美效多而美至 饶双峯曰有斐是说做成君子之人所以斐然有文者其初自切磋琢磨中来 按盛德则兼言民不能忘前王则推本亲贤乐利明德新民浑为一事   听讼犹人章   天地间任举一物而本与末具焉从其本而图之不劳而事理得所先也从其末而图之徒劳而罔功迷于后也聴讼一事自矜其才能卽得情亦末耳何如无情者不得尽民各畏其志而自使之无讼乎大畏民志全在平日治民时曲尽此心明威出于明德所谓知本也 王泰州曰此谓知本犹言此知本之说也贴在为民上者身上说   所谓诚意章   诚意是作圣第一闗头经文所谓先致其知者即毋自欺也自欺自慊人不及知故君子必慎其独慎独是诚意工夫非是两事小人自欺而卒不容欺益以见独之当慎慎是独中兢业之念所以致知而诚意也独不特闲居燕处即纷纭应接中此心有独觉处小人之见君子而厌然如见其肺肝然此亦纷纭中独知也但不能返照慎思从此一改图耳十目十手有味乎曾子之戒心于独也惟慎始见其严非知严而始慎也两个必慎其独一个必诚其意发明推究首尾回环煞有力量 朱子曰许多病痛都在诚意章一齐说了下面有些小病痛亦轻可见此章最紧切若透过此一闗功夫便易 胡云峰曰诚意独作一傅然诚意者自修之首已兼正心修身而言矣章末曰润身曰心广提出身与心二字意己可见   所谓修身章   心体廓然大公物来顺应忿懥恐惧等情虽不能无然非有所一有所则已私横处于中而心灵遂失其位一不正卽不在矣心一不在则身无所主视谁视聴谁聴而饮食又谁为饮食也躯窍虽是神明全非此谓修身在正其心正修工夫总在诚意中此特举身心相闗处痛切言之盖心之所有身不能无也心之所无身不能有也身心异用非理之所许 张氏曰正修之功卒无一语及之者盖已具于诚意章故也   所谓齐家章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家道之所以正也辟则有所好恶安得中节故美中有恶都以其好之辟而掩之恶中有美都以其恶之辟而掩之这様好恶则家之心志自纷耳目自乱如何得齐修身言好恶者盖家国夭下之通闗处也总之一如恶恶臭好好色之诚而贯于齐治均平之中其功力全在致知上所谓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任举一节通体融彻纔是善读书 问如何修身专指待人言朱子曰修身以后大槩说向接物待人去又与只说心处不同要之根本之理则一但一节说阔一节去   所谓治国章   虽释齐家治国然必归重人主之身乃穷源之论不出家而成教言只修身以教家而自然成教于国孝者三句正是不出家而成教于国的柱子心诚求之直推本诚意乃联属家以及国之真血脉也一人仁让贪戾如形之于影尧舜之民仁桀纣之民暴皆一人为帅而天下从之所谓一人者正归本于君身也有诸己无诸已到底只以身教絶无求人非人之念藏身之恕即尧舜之帅天下以仁隠然含下絜矩意歴数三诗只于夫妇兄弟父子求宜其实归结有国者身上去宜之者身也足法者身也故曰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传者以忠恕明一贯所以称守约者乎 齐治合传言身则家在其中言家则皆根身说来总见修身为本意   所谓平天章   上老老上长长上恤孤总是修身以立教于天下苐天下大于国须以心拟心人之心本无间于已是以有絜矩之道已之心能不间于人此之谓絜矩之道好恶能絜矩则为民父母辟则好恶任意民心必失众之得失而国系焉岂容不慎慎德君子是从独知处慊好恶之原而矩之所从出者矩之絜于财用最为吃紧盖民之所欲在财所恶在夺其财民散而财焉可留民聚而财将焉往慎德君子于本末内外悖入悖出之际卽欲不慎不可得也矩之絜于用人以理财者更为吃紧与贤者共理则财下注仁义孝弟慈之行生于世矣与小人共理则财上注暴乱刼夺之俗盛于时矣慎德君子于所谓举而先退而远好人好而恶人恶者卽欲不慎不可得也人主不能论相则一人用舍之误足以自祸其子孙宰相不能好贤则一念爱恶之偏足以空人之家国是以平天下之君子必以其矩而絜之于用人不能絜矩媢嫉之人也于财用不能絜矩聚敛之臣也是道也必忠信方得盖忠信是真实心矩之体也即所谓诚意也仁者便是忠信不仁者便是骄泰仁者以财发身以义为利也不仁者以身发财以利为利也此章只总注与民同好恶而不专其利一句括尽 朱子曰絜矩不是外面别有个道理只便是前面正心修身底推而措之 陈嘉善曰曾子传一贯不言一贯而言絜矩其义一也在道则言一贯在天下则言絜矩此矩卽从心所欲不踰之矩圣人不必言絜言絜则是忠恕其于学者最可把捉汤武反之亦是絜矩 胡云峰曰义利之辩大学之书以此终孟子之书以此始道学之传有自来矣(一经十传只修身为本一句尽之合格致诚正而始为身之修总齐治均平而始满修之量此学之所以为大也然其指趣旣已无穷而工夫自不容有间故夫子曰学而时习之)   巻二   天命谓性章   中庸阐道之微言子思子从头指点出性命来所谓天命流行物与无妄天之所予与生俱生故曰性也性无增减只任他本来流出便是道是生知安行者事本于天者一落于人便不能无增减圣人立教是尽人以合天一部中庸皆修道而教之事也教虽以孔子为开山从古神圣立极作君作师皆所以鼓铸斯世以裁成天地辅相生民戒慎恐惧慎独正所以修道也修之使无须臾之可离盖道原不能离人而人不能不离道戒慎恐惧是全体功夫慎独拈出闗键乃下手处也喜怒哀乐是吾人之所以与天地万物相为酬酢者一不中和则干天地之和伤万物之命君子戒惧慎独无须臾离道之时则未发而中发而和千变万化无不握枢于此六通四辟无不顺适于此天下大本正是性的注脚天下达道正是道的注脚致中和而位育便是教的注脚尝试验之此心一息清明便有一宁谧之境活泼之趣况致中和者耶总之性命不得分为两物中和不得分为两念戒惧慎独不得分为两功位育不得分为两事至未发与发亦不得分为两境天何言哉是喜怒哀乐未发气象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到发处依旧是未发气象也故曰体用一原显微无间 郑淡泉曰喜怒哀乐一节不是原起说乃是说戒惧不睹不闻慎独后复本体也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不是又进一层工夫俱在戒惧慎独中位育不可分属中和亦不可言以此位天地育万物只是圣人在天子之位天地万物各得其常耳不是分外祯祥之类也书曰夏后方懋厥德山川鬼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鳖咸若也即无位者能如此修道一家之中父母亲族童奚相安耕渔蚕织鸡豚狗彘竹树果蓏各遂其生亦是位育 湛甘泉云中和者人所初受于天与圣人同者也然必加戒惧慎独之功方能复此本体李延平与文公说如此按湛氏据延平之说中和大本达道就养成后言最是   君子中庸章   君子之中庸与小人之中庸外面都是一样只君子通体戒惧无须臾之不中纯是未发气象故发皆中节所谓时也小人不知天命之可畏全无忌惮作用弥似本体愈非所以曰反中庸反字正从似上看出然非圣人不能辨盖乱先王之法而破先王之道者非阘茸猥琐之流正虑此无忌惮者之混迹于时中也 许鲁斋曰时有万变事有万殊而中无定体当此时则此为中于他时则非中矣是以君子戒慎恐惧存于未发之前察于旣发之际大本立而达道行故尧舜汤武之征让不同而同于中三仁之生死不同颜孟之语黙不同其同于中则一也明乎此则可论圣贤之时中矣   中庸其至章   至字是天生成一个极至之理再不容人增损于其间不用人为却要人能无奈民之鲜能久矣煞有感慨舜之用中回之择中强者之中和正是能的作家   道之不行章   中庸之道一日用饮食之常而已道无乎不在而在口则能知味着一毫过不得着一毫不及不得过与不及而味皆不存焉贤知非自以为过而自道视之则过不肯为庸者也愚不肖非自以为不及而自道视之则不及不能为庸者也此民之所以鲜能也人人在道中而人人不能行不能明故曰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 或曰过不及非尽生禀之异贤知愚不肖失中正是他不能变化气质处只看虽愚必明二句便见气禀不足限人当自求明行意   道其不行章   此句闗通上下深有感慨由不明故不行既不行则思其所以明之者此正知行合一之旨   舜其大知章   中庸之道民虽鲜能然中之所以散见者民未尝不各具舜之好问好察是于至浅至近之中皆可会性命精微之旨道原不分远迩髙卑也非善与恶对为两端就问察中恶的隠了其所得于善者纵千百万亿止可谓之两端执则会在一处提衡斟酌讨出中来而用之正见其行之至处于民二字见大舜不执我善与人同之意 金中洲曰此是首引舜以证君子中庸为贤知愚不肖立榜様将大知二字为主下面总是大知流通贯彻见出个中的道理来恰合着中庸处仲尼所谓君子中庸者类如此   皆曰予知章   予知二字是贤知一生受病处不能择而自纳诸陷阱尚可曰知乎能择矣而不能期月守果遂谓之知乎天下事虽曰能知纔能行尤须能行纔筭知知行合一是圣人最唤醒人处阳明毎发此甚透 陆象山曰名利如锦覆陷阱使人贪而堕其中到头只赢得个大不惺惺去按此语形容予知最切又云与溺于利欲之人言犹易与溺于意见之人言却难罟获陷阱能揜取禽兽者饵昏之也祸机能陷人者利昏之也隠恠能悞人者意见昏之也按此论甚正   回之为人章   拳拳服膺是极力刻画其能守能守始完的一个择乎中庸故以为道明大舜之知问察隠扬而执两端止完的一个用中故以为道行行在明处行明在行处明诸章大旨俱如此 郝京山曰颜子何处择何处得日用视聴言动随事体验感动触发天机自然跃出岂闭目静坐空谈揣摩能择而得乎盖由之而后知之也   天下国家章   竒迹髙踪天下所骇焉而以为不可能者却无不可能独此中庸极平常极易简天命流行着不得一毫气魄至诚无息容不得一刻作辍此民之所以鲜能也人甚勿易其所难而难其所易方可与入道朱子曰中庸 便是三者之间非是别有一个道理只于三者做得恰好处便是中庸   子路问强章   君子之中和是从戒惧慎独无须臾可离之时见出此性道之本体和为天下之达道自不流中为天下之大本自不倚以此不流不倚者而阅乎有道无道之世当自有毅然不变者在此强之所以超于南北为而之所当强者也四个强哉矫见君子以自强不息能中庸者正是此等人 胡云峰曰流字倚字变字皆与强字相反不流不倚不变三不字有骨力是之谓自强南北以胜人为强其强也囿于风气之中君子以自胜为强纯乎义理而出于风气之外此变化气质之功所以为大也   索隠行恠章   隠恠有述未免是过吾弗为不当为也遵道而废未免是不及弗能已不当已也不当为者不为不当已者不已旣无过不及则依乎中庸矣依字有浑合为一之意遯世不悔正见依中庸之亲切处到世人与我相达毫不萌介介之念此之成色方足夫子开口说人不知不愠又说不见知不悔此是圣学到底人终难知故曰知我者其天惟圣者能之中庸固非絶德在人为之耳自仲尼曰至此中庸第一支也 或曰身旣遯人又不知却无纎毫怨悔惟日孳孶此所谓潜龙也所谓无所为而为者也方是圣学本旨故末篇复由闇然为己推至无声无臭以终之 遯世与避世别避世必隠遯世不必隠君子有中庸之德不大声色人自与之相违如天山之两相望而不相亲故曰遯圣人只不悔而已老氏知希我贵便多一层意思去中庸道理远甚   君子之道章   至矣哉道之费而隠乎道原于天者也天之时物行生亘古如斯矣而其所以行之生之者亘古莫窥也一属于君子之身便与天同体与天同用费字正从不可须臾离发根运用充塞察天察地总只在不覩不闻之中夫妇之与知与能圣人之不知不能与天地之有憾总是形容道之费处故大莫能载小莫能破道非有大小因语而有大小也鸢鱼一诗正指点道机满前上下昭著至其所以察上察下者仍非见闻所及也造端夫妇就与知与能而推至之则察乎天地收拾到实体处方是君子之道以下诸章皆君子修道处 胡云峰曰道体每于动处见本自活泼泼地圣贤教人每欲人于动处用功亦是活泼泼地鸢飞鱼跃道之自然本无一毫私意勿忘勿助学者体道之自然亦着不得一毫之私意 张卓庵曰中和中庸费隠名义虽殊理实合一费隠概言道体中庸则道之见于行事者中和则又君子之所以中庸也 道在天地有上下在圣人夫妇有知能在万物有飞跃总是一个机括机括显处是费机括藏处是隠   道不远人章   不可须臾离者道也道岂有远人者哉即子臣弟友之人而道在是矣为之而子不子臣不臣弟不弟友不友是远人以为道也岂可以为道以人治人者于子也如其子之道而止于臣也如其臣之道而止于弟也如其弟之道而止于友也如其友之道而止勿施于人者不愿于子之道卽勿施于子不愿于臣之道卽勿施于臣不愿于弟之道卽勿施于弟不愿于友之道即勿施于友忠恕二字从以人治人落出而勿施于人则其能事也夫子之一贯夫子之忠恕忠恕正体道者实用功夫处四个所求四个未能真见得实有难尽聪明才知到此庸德庸言上一毫用不着两个不敢全是一段戒惧精神敛藏不露既不流于隠恠又不废于半涂彼为道而远人者正未观于慥慥之君子也 朱子曰紧要全在道不远人一句言人人本自有许多道理只是不曾依得这道理却做从不是道理处去 葛屺瞻曰忠恕二字须句句切道不远人子臣弟友方是若只将一贯仁恕终身可行絜矩等填入非也 黄寓庸曰君子之道无有余不足故曰中庸有余不足皆病也合言行皆有只是放肆便于言行上照顾不来故曰不敢不勉曰不敢尽不敢卽两顾字精神   素位而行章   人生适意之境止有一富贵其余意外之遭皆拂逆也拂逆者不能堪故多冀望于非分之获以寄愉快不知非分之获亦与丧其所有者同害况未必获乎君子于此有道焉一日有一日之位一位有一位之行境虽逆有道以居之虽逆顺也境虽顺无道以居之虽顺逆也此素位之君子所以无入不自得也自得则无求人之事不求人则无怨尤之心得力只在正已正已只在反求以此阅世齐得丧浑成亏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或曰子思引夫子之言非徒结上正借此警惕一番见不可不反求意上文言得此言失上文言不求此言反求惟反求正已一切求人念头消融净尽终日干干只此一事不如此反求便不能不愿外   行远自迩章   道何尝有远迩髙卑哉未行而见为远者及行至此则远者又为迩矣未登而见为髙者及登至此则髙者又为卑矣圣人不离庸行而上达天德从卑迩起而髙远卽在其中好合旣翕其顺非卑迩非髙远亦卑迩亦髙远正可想行远自迩登髙自卑之意 或曰君子之道就人伦日用便可经纶参赞故取譬于髙卑远迩非谓道有髙卑远迩也妻子和兄弟翕父母顺此便有中和中节气象便有天地位万物育气象正犹迩之未始非远卑之未始不髙行千里登絶顶皆始于足下也道寓诸庸而不远人凡外夫妇知能而素隠行恠者皆非也   鬼神为德章   鬼神之德即率性之道不覩不闻而莫见莫显道之所以不可离弗闻弗见而体物不遗神之所以无不在物之体也卽鬼神之德也天下无二鬼神验之祭而鬼神体祭祀验之承祭祀之人而鬼神体承祭之人发现昭著不可测度总之体物不遗形容鬼神之德之盛而其所以盛者诚也诚者天之道诚之者尽人以合天之道此之不可掩盖以鬼神之情状发明中庸微显之义后章诸诚字皆从此立根 夫子与季路论鬼神曰未能事人是只以尽人为主而鬼神聴令焉子思子言鬼神而要之诚正尽人以合天之事未可作岐观也 金中洲曰此以鬼神明中庸劈头说个德结尾说个诚中间提出齐明二字分明见鬼神不外人心人心即是鬼神何处更着隠恠前面言夫妇鸢鱼言子臣弟友言富贵贫贱等境遇并言妻子兄弟父母皆从显处见显至此忽插鬼神一段却又从微处指出个显来见鬼神至变幻至微茫都是至平常道理须识得鬼神与中庸合德处   舜其大孝章   人谓吉凶休咎有数存焉非人之所能必也予谓吉咎之气从类而附吉以阳类从顺咎以阴类应逆此因材之天理有固然由是观之人事而已岂有天哉舜孝之大以德为圣人尊富保飨自应享此迪吉之庆然禄位名寿大舜虽无必得之心而大德却有必得之理观嘉乐之诗有宜民人之令德则保佑申命而大德之必受命固不独一舜也结语自见 董仲舒曰为政而宜于民固当受禄于天他说得自有意思   文王无忧章   羑里演易正其忧患之心何以云无忧也惟能尽中庸之道上承贤父下开圣子时宜无忧故若见为无忧文王亦不自觉其无忧也武王忧在缵绪时当征伐而征伐天下之显名不失而尊富保飨俱得武所以为善述也周公忧在成德时当制礼而制礼以尊亲而成其孝事先人之德以锡类而成其孝治天下之德无隠不宣无远不届总体武王受命之末未及为者而曲致之周公所以为达孝也是即武王之孝之达也下章达字本此父子兄弟之间虽若各做一事而时至事起精布神流此可想见时中之君子   武王周公章   孝而曰达变而通之与时宜之全无一定格式而恰合乎天理人情之极至故曰善继善述不必前人实有其志事时至事起但不恶于己志卽不疚于先灵修祖庙节念念在祖考敬其所尊也序昭穆节事事在子孙臣庶爱其所亲也践其位节如起先王于今日而时义当然即与上世相贯接所以曰善继善述为孝之至也惟其至是以达达以通于人而无一处之或隔至以尽于已而无一念之有憾郊社禘尝正发明达字以归束一篇之旨斯礼也斯义也幽以通覆载本源之精明以成太和永清之治然总不离家庭日用之常初无惊世骇俗之事此所以为中庸也乎或曰圣王宗庙中尊尊 亲亲贤贤贵贵老老幼幼皆处置得委曲周至以此行之家则家齐行之国则国治原是现前实事更不烦推致得   哀公问政章   此章是夫子经纶万世的大手段哀公果能用其言则为当日之文武千载下有能用其言者则为后世之文武文武之道未坠则文武之政常新此夫子宪章之功当与天地不朽其人存一句是一篇骨子未有无其人而能举其政者夫子虽与哀公论政实与哀公论人故明取人之本在于修身身必至于仁而修始实仁者节详修身之事义礼是仁中条贯总完得所谓修道以仁耳仁者人也此语极其唤醒人莫非人而仁者谁乎君子不可不修身正不可不以仁也达道根身来离五者便不成个身故曰仁者人也仁必合知勇始备故五之所以行者三三之所以行五者一而已矣及其知之一及其成功一谓天命之性本一也故所知所成无可异焉三近字正应一字要其成就处曰一计其用功处曰近知身是知仁勇之身则以身取人以人举政奚难推致哉九经所谓文武之政布在方策者也其道有常而不可易其序有条而不可紊能举其事自奏其效然总不离乎修身方能各当其理而无不行耳非行之者一乎两言所以行之者一见天下千变万化总根于一一者豫道也前定也非以豫前定为诚乃是所当豫所当前定者谓先立乎诚也诚身工夫全在明善诚身是兼格致诚正而言至于诚则顺亲信友获上治民一以贯之而达道达徳九经皆前定而立矣诚之理出于天而诚之功切于人择善是惟精功夫所谓知之一成功一也博学二节正备言所以知之一成功一之事果能此道矣道即诚之者之人道明就是知之一强就是成功一两必字是决其气质可变而此身之能归于诚也身诚方谓人存人存自能敏政鼓动哀公处淋漓痛快千载下嘘之有生气自费隠至此曰庸德曰素位可谓卑迩矣曰鬼神之德之盛可谓髙远矣然实无卑迩无髙远也至论舜文周孔经纶制作莫非真性所不能自己所谓诚之不可掩也又安有卑迩髙远之殊此是中庸第二支 顾泾阳曰不思而得精神恰在得字上不勉而中精神恰在中字上要学圣人须从这里叅取及其知之一及其成功一试看这话头还论个得不得中不中还是论个思不思勉不勉 冯少墟曰博学之五个之字皆指善字善卽上文不思而得不勉而中道理择善固执是择其不思而得者思之又思以至于不思而得择其不勉而中者勉之又勉以至于不勉而中是之谓择善固执弗措之志弗措乎此也百倍之功百倍乎此也若不辩得之字明白纵博学审问慎思明辩笃行到底总只是外面功夫 或曰此章便是祖述宪章之事达道九经帝王为政本末尽于此工夫只在学问思辩行其要则明善以诚身重困勉可进于生安意 文武之政四字提出文武作主下文达道九经非必尽出于方策要之理同则道自不异此所以上通尧舜下该思孟也学者宜活看   卷三容城孙竒逢撰   诚明谓性章   性而得之与教而得之虽以之分天道人道然其事同于诚明耳诚明固相须而不容相离者也则性教亦何以别哉但得人天合一正不必问功力先后一部中庸皆是着人从教下手彼髙天事而薄人功者皆不明之甚者也 饶双峰曰此章大意是缴上章言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一向分两路说去则天人为二也到此章方合说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指人道可至于天道合天人而一之也   至诚尽性章   只能尽其性一句便己了当性通天地万物为一体舍人物之性尽从何处下手参赞于何归着故天地位万物育只是一个致中和 或曰尽其性者是知之行之无不尽之云也尽人物之性者知之无不明处之无不当之云也如新民止于至善乃是新之止于至善 问如何尽人之性曰如教以人伦使之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之类皆是问如何尽物之性曰如牛耕马驰各适其用之类   其次致曲章   性有全体有端倪能尽其性者一举而分量以毕曲能有诚者渐次而功行亦完故天能者能人能者亦能尽性者尽复性者亦尽也知此义者真是普天下无人不可作圣孟子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正是其的传 程子曰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其成也与生知者无异故君子莫大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汤武所以圣也 朱子曰至诚尽性则全体着见次于此者未免为气质所隔只如人气质温厚其发见多是仁气质刚毅其发见多是义随其善端发见便推致以造其极非是止就其发见一处推致之也如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此是致曲处   至诚之道章   至诚前知亦必于动处见所谓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故迹虽如此几乃如彼祥或作凶妖或兆吉其理非至诚莫能知亦曰知之于善不善而已矣 顾泾阳曰祯祥兴兆也非兴本也必有所以兴者矣妖孽亡兆也非亡本也必有所以亡者矣鬼神于所以处知之故显出个祯祥妖孽来至诚于所以处知之无论在位与不在位可为与不可为到处有一副真精神密密斡旋非但知之而已也故曰如神或曰祯祥妖孽按必 有二字紧根兴亡说是从兴亡分妖祥非以妖祥卜兴亡也将兴之国虽妖不为灾将亡之国虽祥不为福雉升鼎耳殷道以兴鸾集朝堂隋炀以亡岂不以人哉盖见祥而为不善则祥反为妖见妖而迎以德则妖反为福张敞释鹖雀之论归本于得人京房言灾异之变推咎于用不肖皆明于祥妖之理者他如桑榖王商法星寿宋白雉亡汉黄犀死莽恶在祥必兴国孽能亡家也   诚者自成章   诚者自成一句已尽自原备万物一物有遗卽已一处有缺欲自之成也非自道而谁道哉物之自有而归于无曰终自无而递为有曰始是物之始终一诚之所为不诚则谁为终之始之者乎自万物言诚通诚复体物不遗也自一身言体受归全君子以诚终始吾身即以诚终始万物孟子所谓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诚之为贵宜何如置力乎成已成物无二理亦非二事把柄在已着落在物当成已时非为成物乃所以成物也成已成物似有内外之分然成已是仁成物是知仁与知均为吾性之德岂可分内外仁固涵在性中知卽合在仁上所以为外而合于内之道也时措之宜若取诸寄若逢其源此卽君子之时中也然适以满其自成之量了其自道之功而已矣或问朱子成已合言知而言仁成 物合言仁而言知何也曰克己复礼为仁岂不是成已知周乎万物岂不是成物   至诚无息章   圣人与天地合德总此一诚天地得之而不贰圣人得之而无息不贰者不已无息者不已圣天自是印合天下事真的不灭假的易息至诚之不息而久久而征也此正合外于内处悠远博厚髙明六字意实相因一时并集以存诸中者言则悠远在髙明博厚之前以见诸用者言则悠久在博厚髙明之后尽两间所有具在至诚心体中此至诚之所以配地配天配无疆也配者合而有助之意有天地自不容无至诚尽民物之性以赞化育之不及皆是至诚性中自然流出如此者故不待见不待动不待为耳两揭天地之道正见以前皆言圣人之道为物不贰正映一字一真黙运没有别个更端是为生成之根天之所以为天文之所以为文乃见天地圣人之合体纯亦不已在至诚身上说信乎至诚无息也 或曰只无息二字形容至诚已尽博厚髙明配天配地皆是无息处至诚之无息不可见就其发用之彭灼者观之愈可以见至诚之无息耳故说外即是说内原无两层 前段为物不贰即是不已意已说明天之所以为天至诚无息即是纯德已说明圣之所以为圣引诗只作证佐不是另进一层推出天地圣人所以然处   大哉圣人章   圣人未生道在天地圣人旣生道在圣人中庸每揭君子之道此云大哉圣人之道盖以其道属之人矣洋洋优优总以昭其大也三千三百正发育峻极之实际处即礼之充然于天髙地下之间莫能破者方见其莫能载耳圣人不常有所望君子以道问学成尊德性之功所以凝道上下治乱咸宜正是修凝妙用能保此身无遄不宜大哉圣人之道无余藴矣 王阳明曰道问学即所以尊德性也晦翁言子静以尊德性诲人某教人岂不是道问学处多了些子是分尊德性道问学作两件且如今讲习讨论下许多工夫无非只是存此心不失其德性而已岂有尊德性只空空去尊更不去问学问学只是空空去问学更与德性无闗涉如此则不知今之所以讲习讨论者更学何事 顾泾阳曰温字下得极好勿忘勿助一团生气酝酿处无限机趣所谓新也始之以致广大尽精微极髙明道中庸终之以敦厚崇礼可谓十分周整却于中间点入此一语更觉活泼泼地 或云元吴澄曰问学不本于德性则其弊必偏于言语训释之末故学必以德性为本议者遂以澄为陆氏之学愚按尊德性之说发自子思陆氏特因而从之耳于子思则称之于子静则斥之岂非贵耳而贱目与且朱子晚年未尝不归本于尊德性观其语学者曰此本是两事细分则有十事其实只两事两事又只一事只是一个尊德性却将个尊德性来道问学所以说个尊德性而道问学也由此推之朱陆本同学者必致疑于陆氏何哉   愚而自用章   天王创法天下守之千古莫能易也故作制自上非者犹是作制自下是者犹非众为制者无从制则法且为乱安能治乱哉大凡为下而倍多是自用自专反古全与明哲保身者异故烖及之以三事言曰议礼制度考文以二事言曰作礼作乐以一事言只一礼而已矣孔子岂不能创制立法只为无位遂至束手其曰吾从周正不敢自用自专以反古之道也 蔡虚斋曰末节夫子之所感者深矣一以见先王一代制作其良法美意不得尽传于今一以见已不得取先王之遗典集其大成以垂大法于后其曰今用之吾从周者不得位而安为下不倍之道耳不然只说从周便了何必远引夏云云盖其意甚远其抱负甚大但此意非中庸此章之旨中庸所重只在从周一意   王有三重章   为务不重则发不尽理发不尽理则往不应情此王天下者之必有三重也有三重旣非上焉者之无征又非下焉者之不尊民焉有不信而从之者乎故君子欲得民之信从不遽求之民也本自一已之德性立为庶民之章程考之建之质之俟之俱以此耳盖惟有道在自可以此而叅合乎彼也知天知人正是本诸身处为道为法为则有望不厌正形容本身之妙民之寡过便是君子有誉引诗决言誉之必有其本征诸庶民从本诸身来三王后圣天地鬼神从征诸庶民来此方是居上不骄 鹿伯顺曰三王后圣天地鬼神都是一个理天下外不了一个理理外不了一个心你看一点良心之以为自然而然不得不然的便是天地之所以为天地鬼神之所以为鬼神三王之所以为三王后圣之所以为后圣然文法吞吐不为三王后圣天地鬼神只为民从说看通章要认主不然一句一个理不成中庸 或曰世为天下法则正縁君子动言行无一不本于天理人情之至非君子强天下后世从我天下后世自不能外君子而自为动言行耳百世不惑自圣人而言此又就众人言可见无圣凡一也   仲尼祖述章   道原于天地而四时日月则其昭宣者也道肇于尧舜而文武则其焕发者也仲尼以一身会帝王天地之全此中庸之道所以常明如日月常行如四时此中已涵小德大德在内不害不悖即于并处见之有害有悖何以为并育并行也天地之化散之为物运之为道而统之则为德德岂有小大哉就其分处语之天下莫能破焉优优是也就其合处语之天下莫能载焉洋洋是也川流见生物之不测敦化见为物之不贰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仲尼之德一天地而已矣 林次崖曰大德小德只天命之谓性一句便了自命处说则曰大德敦化自性处说则曰小德川流一自源头说一自承受说   聪明睿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