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纂疏 - 第 45 页/共 46 页
讥察非常
今之为闗也将以为暴
征税出入【辅氏曰闗则一而古今所以为闗之意则不同讥察非常为义也征税出入为利也】○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后世或收大半之税此以赋敛为暴也文王之囿与民同之齐宣王之囿为阱国中此以园囿为暴也后世为暴不止于闗若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凡此之类皆不终日而改也【辅氏曰先王制其本者天理也后世流于末者人欲也天下之事莫不然孟子举关之一事言之故范氏推言及赋敛苑囿之事且曰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者尤説得孟子之事实盖孟子言句句是事实言之则必行之矣】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身不行道者以行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徳者邪世不能乱
周足也言积之厚则用有余【辅氏曰徳贵积蓄然后有余用而外物不足以乱之若夫挟一善一长自以为足而欲以游于邪世则鲜有不为其所乱者矣故良农不患乎年之有凶而惟患乎蓄粮之不厚君子不患乎世之难处而惟患乎积徳之不周战兢自持死而后已凡皆以周其徳也】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乗之国茍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好乘食皆去声见音现】
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乗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眞情之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见其所安之实也【或问好名之人能让国矣而不能忘情于小物何哉曰千乗之国辞受之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之地也箪食豆□得失之际则防矣人亦何暇注其耳目于斯哉此好名之士所以饰情于彼以取美名而不意其鄙吝之眞情实态乃发露于忽易而不虞之地也○语録曰能让千乗之国惟贤人能之然好名之人亦有时而能之然若不是眞个能让之人本非眞能让国也徒出一时之慕名而勉强为之耳然这边虽能让千乗之国那边箪食豆羮必见于色○又曰是好名之心胜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辅氏曰矫情者务勉于其大而难久至诚者不忽于其小而有常是故观人之法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人之诚与伪见矣所安即诚也】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
空虚言若无人然
无礼义则上下乱
礼义所以辨上下定民志
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生之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尹氏曰三者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之皆不以其道矣【辅氏曰仁者徳之首贤则緫言其有徳耳国以贤而立无仁贤则其国虚矣有之而不能信任之则与无同尹氏谓三者以仁贤为本者当矣礼义由贤者出政事以得人为本故无仁贤则处之皆不得其当礼义则以非礼为礼非义为义政事之施则先后无序寛猛失宜也】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
言不仁之人骋其私智可以盗千乗之国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矣然皆一再而失之犹不得也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辅氏曰不仁而得天下如曹操司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邹氏断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后可者得孟子之防也】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社土神稷谷神建国则立坛壝以祀之【愚谓社所以祭五土之神稷所以祭五谷之神稷非土无以生土非稷无以见生生之效故祭社必及稷以其同功均利以养人故也周礼大司徒设其社稷之壝壝者累土以为髙也不屋而坛社坛在东稷坛在西】盖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轻重如此【或问民贵君轻之説得不启后世篡夺之端乎曰以理言之则民贵以分言之则君贵此固兼行而不悖也各于其时视其轻重之所在而已尔若不惟其是而姑借圣贤之説则亦何词之不可借而所以启后人之祸者又岂止于斯乎】
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丘民田野之民至防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重也
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诸侯无道将使社稷为人所灭则当更立贤君是君轻于社稷也
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盛音成】
祭祀不失礼而土谷之神不能为民御灾捍患则毁其坛壝而更置之【语録曰非谓易其人而祀之盖言迁社稷坛场于他处耳】亦年不顺成八蜡不通之意是社稷虽重于君而轻于民也【辅氏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以司牧之是君为民而立也世衰道防至战国之时为君者不知其职而反视其民如草芥而不之恤也故孟子发此轻重之论而并及夫社稷焉盖社稷亦为民而立故也于是反覆明辨之其丁寜警切之意可谓至矣】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栁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栁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寛奋乎百世之上【句】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兴起感动奋发也亲灸亲近而熏灸之也余见前篇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语録曰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或问此章之説曰言人而不及仁则血气物欲之私而已言仁而不即人之身以明之则又徒为虚言而无以见天理流行之实故必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然后仁之为道可见盖仁则性而已矣道则父子之亲君臣之分见于人之身而尤着也】程子曰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凡二十字今案如此则理极分明然未详其是否也【或问外国别本二十字信乎曰不可知也姑记之以俟知者】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
重出
○孟子曰君子之戹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君子孔子也戹与厄同君臣皆恶无所与交也【辅氏曰陈蔡之厄圣人之极否也故孟子特原其事以为盖縁君臣俱恶无所与交之故是亦气数之穷在圣人则何与焉】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貉音陌】
赵氏曰貉姓稽名为众口所讪理赖也【辅氏曰理虽训赖而曰大不赖于口者言大为众口所讪不见理于众口是无所赖于众口也】今案汉书无俚方言亦训赖
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
赵氏曰为士者益多为众口所讪案此则憎当从土今本皆从心盖写之误
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羣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
诗风柏舟及大雅緜之篇也悄悄忧貌愠怒也本言卫之仁人见怒于羣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可以当之肆发语辞陨坠也问声问也本言太王事昆夷虽不能殄絶其愠怒亦不自坠其声问之美孟子以为文王之事可以当之【语録曰问卫柏舟之诗何与孔子而孟子以此称孔子何也曰此不必疑如见毁于叔孙防害于桓魋皆愠于羣小也辞则卫诗意似孔子之事故孟子以此言孔子至于緜诗肆不殄厥愠之语注谓説文王以诗考之上文方説太王下文岂得便言文王如此意其间须有阙文】○尹氏曰言人顾自处如何尽其在我者而已【辅氏曰尹氏深得此章之旨孔子文王之心亦如是而已矣】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昬昬使人昭昭
昭昭明也昬昬闇也尹氏曰大学之道在自昭明徳而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辅氏曰以己昭昭使人昭昭者求之己也以己昬昬使人昭昭者求之人也尹氏引大学之説当矣能明明徳则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若不自明其徳则如面墙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移虽至近如妻子亦且不顺之矣况他人乎】
○孟子谓髙子曰山径之蹊间【句】介然用之而成路【句】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戛】
径小路也蹊人行处也介然倐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为间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断也【辅氏曰理义之心人所固有虽易发而亦易窒日用之间才有所感其端固未尝不发见也此正犹山中之小径人能由之则倐然之间遂可以成路亦如人于善端发处体察而力行之则亦可以成徳若或少顷之间不能由之则茅草生而塞之矣亦如善端开发若或不能体察而力充之则内为气习所蔽外为物欲所诱而遂窒之矣孟子言此盖以见学者于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断也】
○髙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
尚加尚也丰氏曰言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
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礼】
丰氏曰追钟纽也周礼所谓旋虫是也【愚案考工记钟县谓之旋旋虫谓之干盖悬钟之纽也其形如环环则有盘旋之义县钟则假物以为之附着钟偃于此若盘旋然于旋之上为虫形以饰之自汉以来钟旋之上以铜篆作蹲熊及盘龙兽名辟邪皆旋虫之类也】蠡者齧木虫也言禹时钟在者钟纽如虫齧而欲絶盖用之者多而文王之钟不然是以知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也
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与平声】
丰氏曰奚足言此何足以知之也轨车辙迹也两马一车所驾也城中之涂容九轨车可散行故其辙迹浅城门惟容一车车皆由之故其辙迹深盖日久车多所致非一车两马之力能使之然也言禹在文王前千余年故钟久而纽絶文王之钟则未久而纽全不可以此而议优劣也○此章文义本不可晓旧説相承如此而丰氏差明白故今存之亦未知其是否也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复扶又反】
先时齐国尝饥孟子劝王发棠邑之仓以赈贫穷至此又饥陈臻问言齐人望孟子复劝王发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
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
手执曰搏卒为善士后能改行为善也之适也负依也山曲曰嵎撄触也笑之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言如此【辅氏曰齐人之所望于孟子者利也而孟子之所以自守者义也夫告君以发粟赈民是亦美事固君子所乐为者但是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义不当复有所言耳君子之所为与时变化不主故常惟义理如何耳顾岂徇其常所为者以取人之屡快哉】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语録曰此性字指气质而言此命字乃合理与气而言○辅氏曰程子不谓性之説固已尽之其曰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便是解不谓性一句也】愚案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语録曰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制裁节又当安之于理如纣之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知限节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説得一边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辅氏曰若谓贫贱故五者不能如其所愿则只説得一边如武帝之千门万戸却是不知限节】
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賔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语録曰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所造之有浅有深所感之有应有不应皆厚薄清浊之分不同且如圣人之于天道如尧舜则是性之汤武则是反之禹则入圣域而不优此是合下所禀有清浊而所造有浅深不同文王之囚羑里夫子之不得位此是合下所禀有厚薄而所遇有应有不应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故当尽性○又曰以厚薄言命则是天之降才为有殊矣曰孟子言降才且如此説若命则诚有两般由禀受有厚薄也又不可谓禀受为非命也大抵天命流行物各有得不谓之命不可也命如人有贫富贵贱岂不是有厚薄】张子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耶【语録曰若作所禀之命则是婴禀得智之浅者若作命分之命则是婴偶然蔽于此遂不识夫子此当作两般看】愚案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賔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脗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语録曰清而厚则仁之于父子也至若瞽瞍之于舜则薄于仁矣义之于君臣也尽若桀纣之于逢干则薄于义矣礼薄而至于賔主之失其欢智薄而至于贤者之不能尽知其极至于圣人之于天道有性之反之之不同是皆所谓命也○陈氏曰是就禀气之清浊不齐上论是説人之智愚贤否】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愚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以伸此而抑彼也【或问所谓性命者何不同曰性者人之所受乎天者其体则不过仁义礼智之理而已其后则虽食色意欲之私亦无不本于是也命则因夫气之厚薄而赋于人之名也不惟智愚贤否之所系虽贫富贵贱之所值亦无不由于是也故君子于食色意欲之私则不谓之性而安于贫富贵贱之有命于智愚贤否之殊则不谓之命而勉于仁义礼智之有性也曰然则此其专为贫贱愚不肖者言之耶抑其通言之也曰孟子之意似若专为贫贱愚不肖者而言者而其推之则亦无不通矣盖富且贵者虽所求之必得而亦必有制度之节圣且贤者虽所禀之已厚而亦未尝不勉其所当勉也○语録曰此章只要遏人欲长天理前一节人以为性我所有须要必得后一节人以为命则在天多委之而不修所以孟子到人説性处却曰有命人説命处却曰有性○永嘉陈氏曰世人以上五者为性则见血气而不见道理以下五者为命则见气数而不见道理孟子于常人説性处却以命言则人之所嗜欲虽所同有却有品节限制不可必得于常人説命处却以性言则人之于义理其气禀虽有清浊不齐须是着力自做工夫不可一委之天大要上是人心人皆知循其在人而君千则断之以天下是道心人皆知委其在天而君子则断之以人此君子言知命尽性之学所以异乎常人之言也欤】张子所谓善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其言约而尽矣【语録曰口之于味五者此固性之所欲然在人则有所赋之分在理则有不易之则皆命也是以不谓之性付命于天仁之于父子五者在我则有厚薄之禀在彼则有遇不遇之殊是皆命也然有性焉是以君子不谓之命而责成于己须如此看意思方圆无欠阙处】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
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
何谓善何谓信
不害问也
曰可欲之谓善
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或问此一节曰善者人之所欲恶者人之所恶其为人也处心造事行已接物凡其所为一皆可欲而不可恶则是可谓善人矣○语録曰可欲是説这人可爱也○又曰只是浑全一个好人都可爱可欲更无些憎嫌处○又曰人之所同爱而目为好人者谓之善人○辅氏曰先儒多以可欲为己之欲如书所谓敬修其可愿之意独集注不然可欲是别人以为可欲盖若以为己之欲则説得太轻且人之欲有善恶不同故也】
有诸己之谓信
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或问此一节曰善人者或其天资之美或其知美而勉慕焉未必其眞以为然而果然不失也必其用力之久一旦脱然有以眞知其善之在己而不得不然决定眞实而无一毫虚伪之意然后可以谓之信人矣○辅氏曰善固多端故言凡所谓善以该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表里诚实无一毫勉彊假托之意也】○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
充实之谓美
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或问此一节曰信足以自信于心而已未必其行之充足饱满而无歉于身也然既信之则其行必力其守必固如是而不可已焉则其所有之善充足饱满于其身虽其隐防曲折之间亦皆清和淳懿而无不善之杂是则所谓美者也○语録曰无待于外都是里面流出来○辅氏曰有诸己则己是知至意诚之事然又须见于履践方得故云行其善至于充满其董蓄积成实然后美在其中而无所待于外矣】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则徳业至盛而不可加矣【或问此一节曰美足以充于其内而已而未必其能发见于外也又如是而不已焉则其善之充于内者弥满布濩洋溢四出而不可御其在躬也则睟面盎背而施于四体其在事也则徳盛仁熟而天下文明是则所谓大人者也○辅氏曰大则形见于外矣故以徳业至盛不可加言之】
大而化之之谓圣
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容中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或问此一节曰大而不化则其所谓大者未能离乎方体形迹之间必其徳之盛者日以益盛仁之熟者日以益熟则向之所谓大者且将春融冻解混然无迹而与天地合徳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其吉凶矣是则所谓圣人者也○辅氏曰大则犹可以目见而指言至于化则无迹不可以目见不可以言传无待于思惟无假于勉彊从容自然与道为一而非人之智力所能及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
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或问此一节曰至于圣则造道入徳之功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是其盛徳至善之极无声无臭之妙必有非耳目所能制心思所能测者是则所谓神者而非圣人之上复有神人也】
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于子敖则其有诸己者或未实也【或问乐正子以善名矣而以餔歠从子敖先馆舎后长者何也曰言在二者之中则有余于善而不足于信矣○语録曰乐正子二之中是知好善而未能有诸己故有从子敖之失○辅氏曰意者乐正子虽能明善而亦工夫未到于善未诚使其诚有诸己则于从子敖之事当如恶恶臭而自不向迩也】张子曰顔渊乐正子皆知好仁矣乐正子志仁无恶而不致于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已顔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之止耳【辅氏曰张子并顔子言之以见学之不可已如此】○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己而已能有诸己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矣【辅氏曰程子又发明学者只要有诸己有诸己则住不得自然趱将去故美且大可以循致不然徒知其善而若存若亡则为流俗所变而终亦必亡之矣】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之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矣【辅氏曰尹氏上下一理之説尤得其要惟其不可得而名故谓之神也】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矣
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太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大略如此【辅氏曰兼爱固仁之事若泛然而无差等则反至于徇外为我固义之事若徒知有已而不知有人则遂至于太简徇外则不能若其情故有所彊有所彊故不情太简则略于外故犹近实近实则反正为易矣自其外而观之则兼爱若胜于为我自其心而观之则兼爱之失为甚而为我之失犹近也】归斯受之者闵其陷溺之久而取其悔悟之新也
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阑也招罥也羇其足也言彼既来归而又追咎其既往之失也○此章见圣贤之于异端拒之甚严而于其来归待之甚恕拒之严故人知彼説之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仁之至义之尽也【辅氏曰集注发明圣贤待异端之道以拒之甚严为义之尽以待之甚恕为仁之至其亦异乎杨墨之所谓仁义者矣】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
征赋之法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粟米取之于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其时若并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今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辅氏曰此乃孟子言之以警夫取民无度者今两税三限之法其意亦如此而有司乃有预借之名重催之其不仁甚矣○问布缕粟米力役之征周礼皆取之而孟子言用其一而缓其二朱子乃有夏秋之辨夫夏秋之説始出于唐不知何所据而云永嘉陈氏曰缓非废其征但不作一时并征之耳月令孟夏蚕毕而献茧税孟秋农乃登谷始收谷布缕征之夏粟米征之秋乃古法若唐分两税非止布缕粟米之征乃是取大厯十四年应完赋敛之数并而为两税名同实异失孟子之旨矣】尹氏曰言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其国危矣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
尹氏曰言宝得其宝者安宝失其宝者危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盆成姓括名也恃才妄作所以取祸【语録曰恃才妄作谓不循理了硬要胡做○辅氏曰才出于气而有限故曰小道本于性而无方故曰大况曰小才则又才之小者也夫道者义理之縂名也不顾义理而惟才是逞则行险侥幸无所不至不至于顚覆不已也】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辅氏曰孟子之言但述其理之当然耳不以是为竒中也学者不达而以是为竒则必以料事为明而骎骎然入于逆诈亿不信矣】
○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馆舎也上宫别宫名业屦织之有次业而未成者盖馆人所作置之牖上而失之也
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廀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茍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从为去声与平声夫子如字旧读为扶余者非】
或问之者问于孟子也廀匿也言子之从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孟子答之而或人自悟其失因言此从者固不为窃屦而来但夫子设置科条以待学者茍以向道之心而来则受之耳虽夫子亦不能保其往也门人取其言有合于圣贤之指故记之【辅氏曰先儒多读夫子作扶子而以为孟子自説朱子独以为夫子而作问者自悟其失而言者盖不独以殆非也下无曰字而知其然若以为孟子之言则不惟露筋骨且非所以待学者将使学者不自重惟以为问者之言则可取愚尝谓近世好议论者往往以学者之失而议先生长者是其识量又不逮于当时织屦者矣茍以是心至斯受之者与人为善之公心也至于孺悲之欲见则辞以疾滕更之在门则不见答是又义之所当然也然教亦固在于中矣】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
恻隐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为此仁义之端也然以气质之偏物欲之蔽则于他事或有不能者但推所能达之于所不能则无非仁义矣【辅氏曰此一节言凡人皆有所不忍有所不为夫不忍者恻隐之事也不为者羞恶之事也是皆本于性发于情而统于心人之所固有者也但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心失其正而不能统夫性与情故有所当发而不发亦有所不当发而反发遂至于其所不忍者或有时而忍于其所不为者或有时而为而性亦从而梏亡之矣今教之以推所不忍以达于所忍推所不为以达于所为如是则心得其职情得其正而性之所以为仁义者得矣○眞氏曰有所不忍有所不为者此心之正也能即是心而推之虽所忍者亦不忍即仁也虽所为者亦不为即义也】
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胜平声】
充满也穿穿穴窬逾墙皆为盗之事也能推所不忍以达于所忍则能满其无欲害人之心而无不仁矣能推其所不为以达于所为则能满其无穿窬之心而无不义矣【辅氏曰此一节因前説而教人以充满其本心之量无欲害人之心即是所不忍也无穿窬之心即是所不为也是心也其量甚大其用有常人能推所不忍以达于其所忍然后能充满其无欲害人之心量推所为然后能充满其无穿窬之心量能充满其心量则其用有常而仁义不可胜用矣】
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
此申説上文充无穿窬之心之意也盖尔汝人所轻贱之称人虽或有所贪昧隐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心必有惭忿而不肯受之之实人能即此而推之使其充满无所亏缺则无适而非义矣【语録曰不欲人以尔汝之称加诸我是恶尔汝之名也然反之于身而去其无可尔汝之行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若我身有未是处则虽恶人以尔汝相称亦自有所愧矣○辅氏曰此一节事愈防而理愈密夫人不肯受尔汝之称其事虽防然皆是其羞恶之实心存养之不加体察之不至则不受之心虽有得于此而或遂失于彼则亦不能充满其实心之量而义有时而不行矣唯能推所不受而达之于所受不以事之防而不察不以迹之粗而姑自恕亦必推所不受以达于所受而无所渗漏然后能充满其无受尔汝实心之量无所适而不为义也】
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窬之类也【餂音忝】
餂探取之也【语録曰问探取犹言探试之探否曰是钩致之意】今人以舌取物曰餂即此意也便佞隐黙皆有意探取于人是亦穿窬之类【语録曰如本不必说自家却强说防句要去动人恱人是以言餂之也如合当与他说却不説须故为隐难要使他来问我是以不言餂之也问正使当言而言茍有悦人之意是亦穿窬之类否曰固是】然其事隐防人所忽易故特举以见例明必推无穿窬之心以达于此而悉去之然后为能充其无穿窬之心也【辅氏曰此一节事之防而理之密又有甚于前者故以士言之夫不为穿窬无受尔汝在士则有所不足道然一语一黙之防发于计较安排而有意探取于人则是亦穿窬之类故集注亦以为其事隐防人所忽易故特举以见例必推无穿窬之心而达之于此类至纎至悉处亦不容有不尽方始能充其无穿窬之心也其义亦精矣】
○孟子曰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施去声】
古人视不下于带则带之上乃目前常见至近之处也举目前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为言近而指逺也【辅氏曰言近而指逺故测之而益深穷之而益逺是君子教人之事】
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此所谓守约而施博也【辅氏曰守约而施博故推之而无不准动之而无不化是君子治天下之事】
人病舎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舎音舍】
此言不守约而务博施之病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
性者得全于天无所污坏不假修为圣之至也【辅氏曰此言生而知之者也气禀清明故其所得之天理无所汚坏既无所汚坏则自然不假修为此乃圣人之极致也】反之者修为以复其性而至于圣人也【辅氏曰此谓学而知之者也其初气禀不能无所偏故其所得之天理亦不能无遮蔽处必赖人力修为克治去其偏而复其全及其全也则亦与圣人无异矣】程子曰性之反之古未有此语盖自孟子发之吕氏曰无意而安行性也有意利行而至于无意复性者也尧舜不失其性汤武善反其性及其成功则一也【语録曰无意而安行性也性下合添之者二字○辅氏曰前説是明生知学知合下有此不同吕氏则又自其生知学知之后有意无意安行利行处説耳复性则是反之者也尧舜不失其性则是生而知之者汤武善反其性则是学而知之者初虽不同及其至于圣则无不同矣故曰及其成功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