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颠道济禅师语录 - 第 3 页/共 3 页
唐家閧里闲游赏 妈妈家中请和尚 三百衬钱五味食 羊毛出在羊身上
提点大笑曰。还他道场钱也无。济公又云。
妈妈好善结良缘 斋僧不论圣和凡 经资斋衬明舍施 少间暗里送来还
二人过一古董铺。门首见挂着一幅墨竹。济公口占云。
数枝淡竹翠生光 一点无尘自有香 好似葛陂龙化后 却留清影在虚堂
店内有一条三股麻绳。济公拿起。便把口咬。店主人忙抢过手。扯住济公要陪提点再三劝散了。一路行着。济公道。他妻该死在这条麻绳上。还有一服不曾咬得。这孽冤还不肯散。谁想过了数日。古董铺娘子。与丈夫争论。把这条麻绳缢死了。且说济公与提点。径投清波门去。有一人家门前。放着一缸酱。济公看一看。扒上大解。地下拾一块炭来。壁上写了四句云。
你家酱一缸 内有毒蛇藏 若无老僧说 人口俱被伤
其家得知。叫苦连声。扛去倒。只见倒出两条火赤练来。吃了一惊。才知济公救了一家性命。二人去。走得身上热。提点袖中取出扇来。扇上有小画。济公口占云。
一枝风柳一蝉鸣 画出规模宛似生 莫谓其中绝音响 报君消息甚分明
题毕。见一后生。挑担辣齑粉。济公曰。怎么卖。后生曰。五贯一筛。济公要提点作一辣齑主人。提点曰。你只顾吃。我还钱。那后生盛一碗来。济公做两三口吃了。交只顾盛来。一上吃了半筛。提点曰。此物只宜少吃。济公道好吃。又吃了半筛。提点还了那后生钱。二人径往前去。却好撞见沈万法。济公遂别提点。同沈万法出清波门回寺。济公分付沈万法。我不吃晚粥了。入房眠至初更。肚内碌碌响起。便叫沈万法。快搀我东厮上去。沈万法急忙起来。搀至房门外。济公忍不住。却有一火工。打铺在此睡。被济公撒了一头一脸。叫起来。济公曰。阿哥休要骂。我急了没柰何。火工只得自去洗了。济公一夜泻到天明。饭食不进。长老得知。自来探望。济公曰。长老我年六十岁不好也。交沈万法。扶到安乐堂去。渐渐病重。万法只哭。济公曰。你休得哭。我实亏你无物可报。你将纸来。我写个疏头。你去王太尉处。讨了度牒。沈万法曰。谢天地。得师父病好。却取度牒与我未迟。济公曰。我要休矣。你取纸笔来。沈万法去取纸笔。众僧曰。沈万法。汝师父平日。不曾有衣钵在寺。今既不好。恐有衣钵在外。死后难讨。亦须写留一执照。沈万法曰。我师父素不曾有衣钵。怎生问人讨。监寺曰。汝师父。日常往来者。十六厅朝官。二十四太尉。十八行财主。便要三万贯。亦有。何为无衣钵。沈万法曰。亦是。取了二张纸。入安乐堂。济公交。将纸笔过来。写下一张。求度牒的疏。沈万法。又放一张纸在前。济公曰。再要我写甚么。万法曰。众僧说师父有衣钵在外。师父归天之后。胡乱把两件与弟子作。忆念。济公曰。我写与你写云。
来时无一物 去时无一物 若要我衣钵 两个光卵核
长老曰。沈万法。你师父平日。只贪杯酒。实无衣钵。将疏头去。王太尉府中。取度牒。便是你出身之本。沈万法。复到安乐堂。济公曰。如何你又来。沈万法曰。恐师父要汤水吃。济公曰。你去万松岭。报知各太尉。就讨度牒来。沈万法。星飞去了。少刻乃回。济公病势转加。是时嘉定二年。五月十六日也。济公叫起无名发来。众僧只道有火长老都剎。济公曰。今日我归去也。可叫一剃头的来。与我剃头。就烦长老。与沈万法。取一法名。亦就今日剃度。长老乃令剃了济公万法头。济公曰。我心今已放下。当时朝官太尉。相识朋友。尽至。济公令沈万法。烧汤洗浴。取件洁净衣服穿了。却无僧鞋。长老自取一双与济公换了。济公坐禅椅上。令取文房四宝来。写下一绝辞世云。
六十年来狼藉 东壁打到西壁 如今收拾归来 依旧水连天碧
济公写毕。下目垂眉。圆寂去了。沈万法。大哭一场。众官僧道。俱来焚香。至三日。正欲入龛。时有江心寺。全大同长老亦知。特来相送。会斋罢。全大同长老。与济公入龛。焚了香曰。大众听着。
才过清和昼便长。莲芰芬芳十里香。衲子心空归净土。白莲花下礼慈王。恭惟圆寂。书记济公。觉灵。原系东浙高门。却来钱塘挂锡。参透远老葛藤。吞尽赵州荆棘。生前憨憨痴痴。末后奇奇特特。临行四句偈云。今日与君解释。从前大戒不持。六十年来狼藉。囊无挑药之金。东壁打到西壁。再睹旧日家风。依旧水连天碧。到此露出机关。末后好个消息 大众且道。如何是末后消息。
弥勒真弥勒 化身千百亿 时时识世人 世人俱不识
咦 玲珑八面起清风 大地山河无遁迹。
全大同长老念罢。众皆叹赏。第二日启建水陆道场。助修功德。选日出丧。届八月十六日百日之期。灵隐寺印铁牛禅师。与济公起龛。禅师立于轿上。递香云。大众听着。
一百光钱挂杖头。前街后巷咨遨游。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钱明日休。恭惟圆寂。书记济公。觉灵。世居东浙。祝发西州。逆行顺行。凡圣莫测。横说竖说。耸动王侯。天魔为伴侣。佛祖是冤仇。正好逢场作戏。俄然野壑归舟。天堂收不得。地狱岂能留。
大众既不能收。又不能留。毕竟如何。
咦 信少出门行大道 更兼何处不风流。
印铁牛长老念罢。众团头做索。起龛。扛至法阴寺山门下请上天竺。宁棘庵长老挂真。宁棘庵长老立于轿上。手持真容道。大众听着。
鹫岭西风八月秋。桂丛香内集真流。上人身赴龙华会。遗下神容记玉楼。恭惟圆寂。书记济公。觉灵。一生只贪浊酒。不顾禅师道友。到处恣意风狂。嬴得面颜粗丑。眼上安着双眉。鼻下横张大口。终朝撒手痴颠。万事并无一有。休笑这个规模。真乃僧家之首。
咦 现在曾过天台 认得济颠面否。
宁棘庵长老念罢。鼓乐喧天。迎丧入虎跑。山门烧化。宣石桥长老。与济公下火。手拿火把道。大众听着。
济颠济颠。落托多年。喝佛骂祖。唤死如眠。是天台山李附马之裔。得灵隐寺远瞎堂之禅。以护身符牒为常物。一火还能洞然。以丛林规矩为鄙吝。风狂行遍市廛。迅手写出大道。向人博换酒钱。皮子队里。逆行顺化。散圣门前。掘地讨天。临命终时。坐脱立亡。已纳败阙。末后句中。隔凡成圣。也是搭虔。还他本色草料。方能灭尽狼烟。
咦 火光三昧连天碧 狼藉家风四海传。
宣石桥长老念毕。举火烧着。舍利如雨。众僧拾骨。宁棘庵与济公起骨道。大众听着。
天台散圣无人识。卧柳眠花恣飘逸。如今脱却臭皮囊。无位真人赤骨律。济书记。记得记得。平生不露锋铓。末后尾巴露出。
咦 这个雪骨起风云 一笑出门横玉笛。
念罢。沈万法捧了骨头。宁长老道。贫僧一发与他送骨入塔。道大众听着。
冷泉参透瞎堂禅。到处逢人夸唧[口*留]。胸藏万卷书。笔扫三千首。放憨在短巷长街。说法向茶前酒后。火烧舍利灵牙。何啻八斛四斗。不撒向月底波心。不殡在山腰谷口。今朝率堵以成。且要还他窠臼。
咦 没须锁子两头摇 无缝塔中长保守。
宁长老念罢。把骨送入塔了。回丧至净慈寺。山门前。只见二行脚僧问曰。那位是少林长老。长老曰。和尚何来。行脚僧曰。小僧从六和塔过遇。上剎济书记。有一书。一双僧鞋令小僧寄与长老。长老接过一看。大惊曰。济公临终时无僧鞋。老僧取此一双与他穿。今已烧化。如何又将原物还我。且拆书看书云。
愚徒道济稽首。焚香拜手少林大和尚座右。伏以山遥水远。急难会面。即辰仲秋。桂子将残。黄花欲放。城中车马人烟杂。湖上清风明月闲。区区钻开地孔。推倒紩门。针尖眼中走将出来。芥菜子内寻条大路。折了锡杖。不怕上高下低。破却草鞋。管甚拖泥带水。扬下竹笠。不要衣包。当行即行。要住便住。约莫西天十万里。迅步虚空在目前。正行大道。忽遇魔君。托寄咫尺之书。送与故人相看。照管紩笼马。一脚踢倒泰山。堤防碧树猿。双手劈开金锁。大笑万山黄叶落。回头千派碧泉流。冗中不及一一。数字以代面言。传与南北两山。常教花红柳绿。
又颂云。
看不着。错认笊篱是木杓。昨夜三更月正西。麒麟撼断黄金索。幼年曾到雁门关。老去分明醉眼看。忆昔面前当一箭。至今犹自骨毛寒。只因面目无人识。又往天台走一番。
二行脚僧。在寺安歇。众官员人等各散。忽一日有钱塘县一走差的。来见长老曰。小人因往天台下文书遇见上剎济公。浼小人寄封书在此。长老接过拆开看时内诗二首云。
其一。
片帆飞过浙江东 回首楼台渺漠中 传与诸山诗酒客 休将有限恨无穷
其二。
脚絣紧系兴无穷 拄杖挑云入乱峰 欲识老僧行履处 天台南岳旧家风
少林长老曰。济公如此来去明白。走使惊曰。小人只道是活的却乃死了。不在话下。后五十年来。净慈寺崩损。无人去化木植修葺。忽一日。有一范村人送木植来。言说济书记募化来的。长老大骇。遂令监寺收了。一寺僧人。无不感仰。后济公徒弟沈万法。升至本寺监寺。寿年九十三岁而终。济公累累显应。书不能尽。有诗为证云。
黄金百炼费工夫 下得工夫价自无 若是昔年留得种 任君千遍去耕锄
钱塘湖隐济颠禅师语录(终)
湖隐方圆叟舍利铭 (出于北磵文集)
舍利。凡一善有常者。咸有焉。不用阇维法者。故未之见。都人以湖隐方圆叟舍利晶莹。而耸观听。未之知也。叟天台临海李都尉文和远孙。受度於灵隐佛海禅师。狂而踈。介而洁。着语不刊削。要未尽合准绳。往往超诣。有晋宋名缁逸韵。信脚半天下。落魄四十年。天台雁宕。康庐潜皖。题墨尤隽。永暑寒无完衣。予之寻付酒家保。寝食无定。勇为老病僧辨药石。游族姓家。无故强之不往。与蜀僧祖觉。老略相类。觉尤诙谐。他日觉死。叟求予文祭之。曰於戏吾法。以了生死之际。验所学。故曰生死事大。大达大观。为去来为夜旦。颠沛造次无非定。死而乱耶。譬诸逆旅。宿食事毕翩然干迈。岂复滞留。公也不羁。谐谑峻机。不循常度。輙不踰矩。白足孤征。萧然蜕尘。化门既[(度-廿+?)*ㄆ]。一日千古。逈超尘寰於谭笑间。昧者昧此。即法徇利。逃空虚远城市。委千柱压万指。是滉漾无朕为正传。非决定明训为戏言。坐脱立亡。斥如斥羊。欲张赝浮图之本也。相与聚俗而谋曰。此非吾之所谓道。灵之迈往。将得罪於斯人。不得罪於斯人。不足以为灵。所谓道也。叟曰。嘻亦可以祭我。逮其往也。果不下觉。举此以祭之。践言也。叟名道济。曰湖隐。曰方圆叟。皆时人称之。嘉定二年五月十四。死於净慈。邦人分舍利。藏於双岩之下。铭曰。
璧不碎 孰委掷 疏星盘星烂如日 鲛不泣 谁泛澜 大珠小珠俱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