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归直指 - 第 4 页/共 10 页
问。净土之说。盖表法耳。智者当直悟禅宗。方为上着。若只赞扬净土。将毋执着事相。不明理性耶。
答。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识得此意。则禅宗净土。殊途同归。中峰大师云。禅者。净土之禅。净土者。禅之净土。虽互为阐扬。而修之者。必贵一门深入。故大势至菩萨。得念佛三昧。而曰。以念佛心。入无生忍。普贤菩萨。入华严不思议解脱境界。而曰。愿我命终时。往生安乐剎。是二大士。一侍娑婆教主。一侍安养导师。宜各立门户。而乃和会圆融。两不相碍。安得尚执偏见耶。且尔云净土表法者。岂不以净心即是净土。不复有七宝庄严之净土乎。果尔。则亦将谓。善心即是天堂。不必更有夜摩忉利。恶心即是地狱。不必更有刀剑镬汤。愚痴即是畜生。不必更有披毛戴角耶。然则既有寂光净土。必有实报庄严等土可知。况事外无理。相外无性。定要舍事求理。离相觅性。则理事尚不能无碍。安望其事事无碍乎。且尔虽具如来之性。现在犹是凡夫之身。若果能随处净土。试问能於厕溷之中。安之如衽席否。能於犬豕牛马。同槽而食否。能於腐烂尸骸。蛆虫钻啮者。同寝同眠否。如其能之。任汝说高山平地总西方。任汝说纵遇风刀常坦坦。若犹未也。则是秽净之见未空。爱憎之情犹在。而乃以过量境界。侈口高谈。使浅见之夫。略读几本经书。略看几则公案。便欲谤法造罪。伊谁之咎哉。
问。修行求出生死。故贵无生。慕西方而愿往。得毋乖於无生之义乎。
答。以生为生者。常见之所失也。以无生为无生者。断见之所惑也。生而无生。无生而生者。第一义谛也。盖妙真如性。本是无生。因缘和合。乃有生相。以性能现相。故曰无生即生。以相由性现。故曰生即无生。知此。则知净土之生。惟心所生。若疑远而难到。则心包太虚。量周法界。夫何远之有。
问。十方佛土。净妙者多。今偏指极乐。又偏赞其境胜缘胜。何耶。
答。此间国土。众苦所归。纵有乐缘。皆招苦果。西方不然。所以经云。是诸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试以两土略一较量。岂特天渊。只如此方投胎。必在胞十月。分娩之际。与鬼为邻。彼则质托莲房。安坐妙香宫殿。既不受胞胎之污秽。复不累母氏之劬劳。而人世之生苦谢矣。此方年老之人。发白面皱。腰曲背驼。坐起须人。奄奄一息。彼则法味资神。永无衰老。十方国土。瞬息往来。而人世之老苦免矣。此方一遇疾病。则呻吟床褥。宛转哀号。彼则具大神通。有大威力。国中不闻痛痒之名。而人世之病苦绝矣。此方人必有死。死必有罪。唯有低头就缚。押付阎罗。彼则一托莲胎。便成金刚不坏之体。相好光明。寿命无量。而人世之死苦捐矣。此方有合必有离。劬劳之父母。难保长存。恩爱之夫妻。类多各散。彼则法中眷属。永远相亲。宁有爱别离之苦乎。此方雠敌相寻。有冤必报。大怖切心。无可逃避。彼则相亲相敬。无非菩萨胜友。相与周旋。曾有冤憎会之苦乎。此方人类。皆为衣食奔波。妻子驱遣。困苦万状。彼则念衣衣来。想食食至。宫殿园林。无非七宝。各各受用自然。曾有所求阙绝之苦乎。不特此也。此方则丑秽形骸。根多缺陋。彼国则光明赫奕。相好庄严。此方则头出头没。轮转生死。彼国则一证无生。永不退转。此方则丘陵坑坎。荆棘成林。彼国则宝树参天。黄金为地。又此方则观音势至。徒仰嘉名。彼国则二大菩萨。亲为胜友。彼此较观。境缘迥胜。境胜者。可以摄取净之心。缘胜者。可以助修行之力也。
问。欣厌之心。即爱憎之念。爱憎乃生死岸头事。非修行人所宜。柰何。
答。厌离娑婆。欣慕极乐。虽具爱憎之心。然非世间之爱憎。乃十方如来转凡成圣之爱憎也。若非厌离。何以脱此娑婆浊世。若非欣慕。安能生此极乐莲邦。盖惟厌离而后能转凡。欣慕而后能成圣也。
问。此间饮食衣服。宫室器皿。必待营为。方能受用。云何极乐世界。一应享福之事。皆可自然而来。
答。享福之事。皆从修福而来。北俱卢洲。其饮食衣服。皆能受用现成。何况阿弥陀佛万福庄严之宝剎乎。大阿弥陀经云。此讲堂宫宇。初无作者。亦无所从来。以彼佛愿大德重。自然化生。又云。他方佛剎。悉皆为善。无造恶之所。故其福德。亦皆自然。其次有世界。为善者多。为恶者少。亦有自然之福。不待修营。若此世界。为恶极多。为善极少。故不自修治。物无自有。
问。念佛往生者。临终之时。皆见佛与菩萨。亲来接引。经云。诵持往生咒三十万徧。阿弥陀佛常住其顶。卫护是人。假令十方世界。皆诵真言。皆求佛与菩萨接引。阿弥陀佛。安能皆住其顶。往而迎之乎。
答。天上日月之光。犹能普照世界。不患光之不足。何况佛之誓愿神通乎。
问。法华会上。普贤菩萨。现坐道场。众菩萨尽其神力。不能得见。今往生者皆博地凡夫。如何即能见佛。就其所见之佛。果与菩萨所见之佛。无以异乎。
答。佛相总如是。所见各不同。初生西方者。所见不过佛之粗相。如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之类。若华严经所云如来有十华严藏世界海微尘数大人相。恐非大菩萨不能见也。譬之诸天所食须陀之味。一器之中。色味各别。又如有病人与无病人。共尝一物。甘苦迥殊。所以世尊以足指按地。大千世界。皆成金色。独有螺髻梵王得见。余皆不知。净土圣境。亦复如是。
问。此间念佛。西方七宝池中。即生莲华一朵。若能精进。其华渐大。倘或退惰。其华萎落。信乎。
答。此易明也。譬之大明镜中。凡有物来。必现其影。且如舍卫城中树提伽楼阁。不过白银瑠璃所成。然其墙壁中。犹能现出一城中事。何况阿弥陀佛清净庄严之宝剎乎。此间念佛。彼土生莲。固无疑也。
问。带业往生。且得不退。则人於生前。世缘未了。何不且做世间事业。直待临终。然后念佛乎。
答。此邪说也。存此一念。自误多矣。发此一言。误人多矣。恶人临终。念佛往生者。必其宿有善根。又遇得善知识。所以临终有此侥幸。此乃千万人中之一。岂各人临终。皆有此侥幸哉。群疑论云。世间有十种人。临终不得念佛。一者。善友未必相遇。二者。业累缠身。不遑念佛。三者。偏风失语。四者。狂乱失心。五者。或遭水火。六者。遭遇豺狼。七者。恶友坏其信根。八者。饱食过度。昏迷猝死。九者。阵亡。十者。高岩失足。有一於此。便难念佛。纵使好病而死。当四大分离之候。亦未免风刀解体。恐怖慞惶。岂暇安心念佛。又或业缘未毕。世念未休。家私未明。后事未办。而且求医问卜。扰乱其心。子哭妻啼。惊皇其耳。方寸之内。一无主张。当此之时。求其从容念佛。望其一心不乱。万无此理。所以古人云。若待老来方念佛。孤坟多是少年人。又云。平时劝人念佛。皆说我忙。独至无常一到。极忙也休。人生在世。能有几时。乘此未老未病。便当屏弃俗缘。干办要事。得一日光阴。念一日佛号。得一时工夫。修一时净业。不然。一失人身。万劫难复矣。危哉。
问。待老修行。固无此理。但凡夫皆在世网中。有事不能拨弃。奈何。
答。人在世间。必有一死。修与不修。总不得免。与其堕落。孰若超升。苟其痛念无常。何患用心不切。无论处静处忙。顺境逆境。总与念佛求生。两不相碍。纵使世缘极重。亦当忙里偷闲。定为日课。或万或千。不可间断。其冗忙之极者。晨朝十念。定不可阙。
问。一心不乱。一日至七日。即得往生。或一日七日内一心。此后不能一心。未知亦得生否。
答。既能一心。以后心即稍散。定不至於大散。如颜子三月不违仁。三月以内。固是仁人。岂三月以后。遂为恶人耶。苟能常自检点。屡发弘愿。无不生者。
问。念佛者念念相续。功方能密。但暑月之内。裸体时多。安得竟日衣冠。未知饮食坐卧。裸形盥[口*敕]时。皆可念佛否。
答。默念无妨。所谓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也。
问。一心称名时。又发求生净土之心。似乎杂以两念。如之何。
答。称名固所以求生也。经云。应当发愿。愿生彼国。又云。执持名号。则知固一事。非两事也。譬之做举业家。其欲得功名。求生净土也。其读书作文。执持名号也。此处似有微分也。则求生之念。宜於早晚发愿时。若称名之刻。又当专一其心。不可使之以夹杂也。
问。终日念佛。遇福则作。固是学人本分。但作福时。未免心在福事。不在佛号。未识有碍一心不乱否。
答。明镜本空。物来则现。於镜空何碍。人但事未至而将迎。事已过而留滞。乃为病耳。
问。父母之恩。最难图报。若能往生西方。未识有法可以报恩否。且人生一世。即有一父母。若百千万亿世。即有百千万亿父母。未知往生之后。能各记忆姓名。各知其所在。可以一一报之乎。
答。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此世俗之言也。以世俗之道报亲。诚无可报之法。若往生之后。欲报其亲。则易易矣。岂惟报一世之亲。即欲报百千万亿世以前之父母。亦有报之之法。盖人一至西方。必得神通天眼。能见无数世界之事。必得神通天耳。能听无数世界之声。必具他心通智。能知一切众生之心。必得宿命通智。能知无量劫前死此生彼之事。所谓某人在某处。如是名。如是姓。如是种族。如是居里。纤悉皆知。可以惟我所为。尽其报效。岂有父母之恩。不能酬答者乎。昔孟子称舜之孝。曰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使吾往生为菩萨。俾父母为菩萨之父母。不更尊於人类乎。且使父母得生净土。念衣衣来。想食食至。受自然之福。享无极之寿。不更愈於以天下养乎。况一国土中。不过一位天子。若有第二位孝子出来。也要想着以天下养。则必谋为不轨。反做乱臣贼子矣。岂若净土法门之尽人可以展其孝。仍无碍於世法乎。
问。异类众生。在三恶道中受苦者。其数无量。吾安能一一救之。而徒发此虚愿乎。
答。菩萨欲普度众生。则一应三恶道中受苦者。皆我分内应度之人。岂可因其多而有畏心。因其多而有厌心倦心乎。地藏菩萨云。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普贤菩萨十大愿。愿愿以尽众生界为期。然则修净业者。欲生西方。不当以回入娑婆。誓拔三途为愿乎。
问。微细物命。其类甚多。假令每见物类。即发救度之心。不识此心仅能毕我志愿乎。抑或仍有益於彼乎。
答。当观发心之诚否。苟能竭我之诚。无不有益於彼。观世尊往劫为忍辱仙人。目连往劫为樵夫事。便知发心之有益 释迦如来。於无量劫前。为忍辱仙人。在山中修道。遇国王出猎。逐一走兽。问道人兽今何往。此时若实告之。则害兽。不实告。又妄语。沈吟未对。国王怒。斫去一臂。又问之。亦沈吟不对。又斫去一臂。道人乃发愿云。我成佛后。当先度此人。勿使世人效彼为恶。后首度比丘憍陈如。即当时国王也 佛世有一城人难化。佛言此辈人与目连有缘。因遣之往。其人果皆向化。问佛因缘。佛言目连往劫。曾为樵夫。惊起无数乱蜂。目连戒之曰。汝等皆有佛性。他时我若成道。当来度汝。今此城人。乃当日聚蜂也。因其曾发一念。故与有缘。观此。不特见一切人类。皆当劝其念佛。发救度之想。即见一切异类。亦当代其念佛。发救度之想矣。
问。念佛虽诚。然所念之数有限。假令百命而以千声佛号施之。百命自然隐沾其福。万一恒沙物命。而亦以千声佛号施之。其福转微。奈何。
答。譬如一炬。百人分去。此炬如故。千人万人分之。此炬亦如故。
问。昔有二僧。於念佛时。观想身坐大莲华内。作莲华开想合想。如是五月。皆得往生。不知念佛者可以之为程式否。
答。可然。毕竟以念佛为主。
西归直指卷之二
西归直指卷之三
玉峰 怀西居士周梦颜安士氏汇辑
娄东 胜莲居士罗万忠允枚氏梓劝
启信杂说
以净土之说劝大智慧人。化导甚易。因其宿福深厚。根器不凡也。以净土之说劝愚夫愚妇。化导亦易。因其胸无成见。如甘之可以受和。白之可以受采也。独是以其说告之吾辈读书人。却甚不易。由其先有一番肤浅套语。牢结於胸。故虽有至道而不欲闻。虽有良言而不欲听也。爰集指迷归信之言。可与净土相发明者。摘录数条。以当法喜。名为启信杂说。
如如居士颜丙劝修行文
人人爱此色身。谁信身为苦本。刻刻贪图快乐。不知乐是苦因。浮生易度。岂是久居。幻质匪坚。总归磨灭。长年者偶至八九十而亡。短命者不过二三旬而夭。更有今日不知来日事。又有上床忽别下床鞋。几多一息不来。便是千秋永别。叹此身无有是处。柰谁人不被他瞒。筋缠七尺骨头。皮裹一包肉块。发毛爪齿。聚若堆尘。涕泪痰涎。污如行厕。冬寒夏热。年年向疟疾里偷生。虱齩蚊钻。岁岁从蛆虫边混过。此身无可爱乐。诸人当愿出离。如何迷昧者。尚逞风流。蒙懂汉。犹生颠倒。或有骷髅头上簪花簪草。或有臭皮袋边带麝带香。罗衣徧罩脓血囊。锦被悉遮屎尿桶。用尽奸心百计。将谓住世万年。不知头痛眼昏。阎罗王接人来到。加以鬓班齿落。无常鬼寄信相寻。个个恋色贪财。尽是失人身之捷径。日日耽酒嗜肉。无非种地狱之深根。眼前图快活一时。身后受苦辛万劫。一旦命根绝处。四大风刀割时。外则脚手牵抽。内则肝肠痛裂。纵使妻孥相惜。无计留君。假饶骨肉满前。有谁替汝。生者枉自悲啼痛切。死者但觉神识奔驰。前途不见光明。举目全无伴侣。过柰河岸。见之无不悲伤。入鬼门关。到者自然凄惨。弃世方经七日。投冥渐历诸司。曹官抱案没人情。狱卒持叉无笑面。平生为善者。送归天道仙道人道。在日造恶者。押入汤涂火涂刀涂。当初尽道因果荒唐。此际方知语言不谬。孽镜里。件件分明。夜台中。般般苦楚。刀山剑树。吃不尽万种煎熬。戴角披毛。填不了多生业债。任汝心雄胆泼。免不得向鬼卒而低头。凭他谤道毁僧。挨不过对阎君而屈膝。魂魄虽归阴界。身尸犹卧棺中。或隔三朝五朝。或当六月七月。腐烂。则出虫出血。臭秽。则熏地熏天。无钱财者。付之一堆野火。有体面者。埋诸万里荒山。昔时俏丽红颜。翻成灰烬。今日荒凉白骨。变作尘埃。从前恩爱。到此成空。自昔英雄。而今何在。青草边。漫留碑石。绿杨内。空挂纸钱。想到梢头结局。谁人难免如斯。若欲跳出轮回。须是归心正觉。休向鬼窟里作活计。要知肉团上有真人。是男是女总堪修。若俗若僧皆有分。急求活路。当思身后之身。切莫依回。原做梦中之梦。若明日更待明日。看看误尽青春。使后人复哀后人。累累增高白骨。弥陀好念。勿虚彼国之金台。阎老无情。莫惹他家之铁棒。舍恶从善。改往修来。对众为大众宣扬。归家为一家解说。使在在齐知觉悟。教人人共免沈沦。佛言不信。何言可信。人道不修。他道难修。各请直下承当。莫使此生空过。
理障更甚於欲
生而盲者不识象。有一国王。集群瞽而问之曰。汝等欲知象之形否。皆曰愿知。乃命象夫牵象於庭。唤群瞽以手摸之。摸讫。问曰。汝等已知象形否。皆曰已知。乃各自揣度。摸其鼻者。曰象形如琴。摸其足者。曰象形如柱。摸其脊者。曰象形如屋。摸其胁者。曰象形如壁。摸其耳者。曰象形如箕。摸其尾者。曰象形如帚。各执一说。争论不已。继以殴击。王笑曰。汝等皆未知象。琴者其鼻也。柱者其足也。屋者其脊也。壁者其胁也。箕者其耳也。帚者其尾也。由是群瞽默不敢言。然意中犹谓所摸之不谬。而大恨群说之皆非。於是瞽人终身不识象矣。向使不教以手摸。则象之形状。数语便知夫何至於争执也。惟其有此一摸。彼遂谓亲验之於手。断无疑惑。是以牢固於中而不可拔也。不读书人。教以修净土。纵未能皆信。然必不至於诽谤。若一读举业之书。便自以为是。空腹高心。以为此不过佛氏之教。而诚实之语。反为荒唐。甘露之投。视为鸩毒矣。故曰理之为障。更甚於欲。
先要知三世之说
读书人有不信前世后世。因而不信净土者。不知前世后世。即是昨日来朝。合下便有。并非佛家造出。譬如五脏六腑。原在病人自己腹中。柰何因其出诸医人之口。遂视为药笼中物乎。文昌帝君劝士子文。开口便谓吾一十七世为士大夫身。是显然有三世矣。士子科名。皆经其掌管。岂其言不足信乎。
又要明因果之理
儒者之不信因果。非不信佛也。乃不信儒也。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夫作善作不善。因也。降祥降殃。则果矣。譬之日与太阳。同是一物。故曰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人若信乎其说。自然不敢为恶。倘以报应为荒唐。是落得欺人诈人。无所忌惮矣。且如一邑之内。一人信之而作一善。万人即增万善。一人不信而造一恶。万人即增万恶。故曰人人信因果。大治之道也。人人不信因果。大乱之道也。
三世之理孔子必定说过
三世之说。考之书史。所载甚多。即今世俗见闻。事亦不一。儒者止因孔子未尝言及。所以不敢出诸口。然而孔子岂有不言者乎。若云孔子不知三世。亦不得为圣人矣。一部论语中。孔子所言者。不过八千五百零三字。则言之不传於后者必多。若必待见之经书而后信。则四书五经中。孔子未尝自言其父母。儒者亦当隐讳其所生。未尝自言其昆弟。儒者不当道及其手足。未尝自言其室庐田畴。儒者不应居宫室而业恒产。不宁唯是文房四宝。经书中未之及也。子之习字差矣。夏葛冬裘之外。未尝说及小衣。得毋今之穿袴者非乎。江南金锡。儒者不当为用。西蜀丹青。儒者不当作彩。何也。以孔子未尝出诸口也。独是经书所传。孔子教人孝友。儒者却不肯孝友。教人忠恕。儒者却不肯忠恕。并未尝劝人赌博。儒者偏好赌博。并未尝教人做某事某事。偏要去做某事某事。则又何也。一言以蔽之。曰弗思耳。
智者勿以短命自待
人身初未尝有死。死之名。乃从肉躯得之。盖肉躯虽有变更。吾性本无变更。譬诸远行之人。或乘舟坐轿。或驰马驱车。舟车轿马。肉躯也。乘舟车轿马者。真性也。就肉躯论。长者不满百年。若言吾之本来面目。岂止天长地久。静言思之。何等快乐。今之不信后世者。知有肉躯而不知有真性也。是明明以短命自待也。亦见之谬矣。
有智者不可隘其见闻
农夫心眼中。不知富翁境界。富翁心眼中。不知帝王境界。同在人类中。而大小悬殊矣。况其由人而天。复由天而至於佛国乎。人谓读书之人。见闻必广。岂知越是读书人。见闻越小。由其执着先入之言。牢固不拔耳。盖彼所见闻者。不过此间一国土。而不知世界之多。不可穷尽。日月之多。亦不可穷尽。但知厥初生民。始於盘古。不知劫初自大平等王开创后。目下已经第九小劫。但知此处号为中华。不知就阎浮一洲中。其自号为中华者。已有十六大国。五百中国。十万小国。但知人生七十。便号古稀。不知劫初之人。皆从八万四千岁而始。但知此方衣食之源。必由耕织。不知天宫佛土。皆念衣衣来。想食食至。但知金银财宝。此方得之甚难。不知十方佛土。大地皆七宝所成。但见此方文字。止有苍颉所造六书。不知自开辟后。书法已有六十四种。但知左国史汉。些微典籍。便称艺苑之宗。不知普光明殿上秘笈琅函。同於山积。但知人类肉躯。必从男女精血而成。不知质托莲胎。生於上妙香洁之处。可以不由女人之腹。但知娶得一位黄瘦妇女。便爱之惜之。珍之玩之。唯其言之是听。岂知转轮王临御时。除玉女外。尚有二万妙丽夫人。至於忉利天王。其玉女之多。动以万亿计。每一玉女之旁。化一天王以受娱乐。但知人为万物之灵。谓可赞化育。参天地。不知人类不过六道中之一道。四生中之一生。十法界中之一法界。但知奉得一位两位圣人。便谓其尊无对。其余一应天神地祗人鬼。皆不足信。一应未曾目击之事。皆谓荒唐。岂知每一国土。即有几位圣人。主持教化。人类之多。阎浮提中。共有六千四百种。不独此间一处有圣人。嗟乎此种境界。岂声色货利之徒。所能窥其毫末哉。譬如蚯蚓。但知尺土中食泥之乐。不知苍龙跃於大海。突浪冲波。譬如蜣螂。但知粪壤内转丸之乐。不知大鹏扶摇九万里。风斯在下。是故学佛人当须大着眼。
藏经不可不读
鸡犬牛羊。能鸣而不能语。较诸能言之人。人之能言者贵矣。一字不识之人。但能以口言语。不能以手言语。而略识几字者。能以笔通信於千里之远。则略识几字者贵矣。略识几字者。虽能以手代口。终不能化一手为百千手。并不能留其手以至百千年。若能博通古今。着书垂后。则能一书刷印百千书。一书留至百千年矣。其人不更贵乎。虽然。此犹世间之书也。若於儒书外。更能博览佛藏。则一应天上天下。前劫后劫。以及龙宫海藏。皆可略知其槩。见闻不更广乎。虽然。见闻固广。若不得捷径之方。超出三界。则於菩提种子。犹无分也。倘能博通三藏。复遇净土法门。能笃信而奉行之。斯其福德智慧所由来。非三世五世之事矣 或曰。龙宫海藏之文。虽系如来诚实之语。其如儒者之不信何。曰尧舜禹汤文武之事。若以告之不识字人。彼亦以为荒唐也。是故佛书诚不可不读也。
奘师善於启发
世俗或以僧无戒行。故轻之而不信净土。谬也。是以道士不肖而轻老子。士人不肖而轻孔子也。智者尚不以人废言。况可以其徒而轻其教乎。昔唐太宗谓玄奘法师曰。朕欲斋僧。但闻僧多无行。奈何。奘法师曰。昆山有玉。混杂泥沙。丽水生金。宁无瓦砾。土木雕成罗汉。敬之则福生。铜铁铸就金容。毁之而有罪。泥龙虽不能行雨。祈雨须祷泥龙。凡僧虽不能降福。修福须敬凡僧。太宗恍然曰。朕自今以后。虽见小沙弥。犹如敬佛。嗟乎。太宗固自有宿福。一拨便醒。奘师亦可谓善於启发矣。
当於肉躯生厌离心
人生在世。八苦交煎。而人不自知苦。反以为乐。宜乎以苦入苦。永无出期也。且以生苦言之。人在母胎。住肝膈之下。大肠之上。由膜而疱。渐渐成形。胞胎裹住。不得自由。母啖热食。如灌镬汤。母饮冷水。若卧寒冰。所居乃不洁之处。所食皆不净之血。其住胎也。不满三百日。其受苦也。同於数十年。迨至弥月。便倒悬其体。头向产门。形质渐大。欲出无由。自毙之道。在此一刻。杀母机关。亦在此一刻。此时蓐母牵之。痛如车裂。所以一出胞胎。无不放声大哭。出胎之后。屎溺狼籍。不知羞愧。所谓大富大贵者亦如此。所谓大圣大贤者亦如此。人惟习为固然。所以不知不觉。若能清夜一思。岂不可哀可耻。如来大圣怜悯世间。教人求生净土。莲华化生。免此患难。奈何耽染沈迷。不生厌离之想。
大孝人不愿入胎
神识投胎。不独自己受苦。即为母者亦大受其苦。无论在胎十月。度日如年。到出胎之际。为母者痛苦万状。惭惧难言。刻刻与鬼为邻。念念求生不得。幸而难过重生。便爱婴儿若宝。由是推燥就湿。顾复提携。一生精血。暗里消磨者多矣。昔有七岁沙弥。出家得道。自识宿命。因叹曰。吾之一身。累五母悲恼。为第一世母子时。邻家亦生。吾独短命。母见邻子长成。即生悲恼。为第二母子时。吾复早夭。母若见人乳儿。即生悲恼。为第三母子时。十岁即亡。母见他儿饮食类我。即生悲恼。为第四母子时。未娶而死。母见同辈娶妇。即生悲恼。今当第五世七岁出家。吾母忆念。复生悲恼。吾念生死轮回。累亲如此。所以精进修道。今街上摩肩接踵。往来不绝之人。大抵遗累於亲者多。能报亲恩者。曾有几人。夫托胎一世。即累一父母。则托胎百千万世。即遗累百千万世父母矣。若能超然出世。莲华化生。永远不累父母。岂非大孝之大孝乎。乃今之谤佛者。反谓出家不孝。是甘心常住胎中。而累及其亲者也。
大贵人须知自惭
所谓贵人者。非爵尊位显。学富五车之谓也。谓其能去乎贱态也。谓其能去同乎禽兽之贱态也。贱何在。曰贪。曰淫。曰杀。曰盗。是也。此禽兽所同有也。其外尚有可羞可恨者。莫如腹中化粪一事。无论珍羞百味。一入咽喉。便同津唾脑涎。随之而下。胃中即有黄色长虫。屈伸宛转於其内。经一昼夜。钻啮消化。流注大肠。臭不可近。积之既多。遂从大小便。分道涌出。丑恶之状。同与犬豕。此种贱态。偶一为之。已是可羞。何堪日日如此。若有此贱态。不自觉知。不求厌离。便与禽兽无异。故必自怨自艾。刻刻欲去此贱态。方是大贵之人。六天之中。虽食天须陀味。然皆香洁轻清。无纤尘渣滓。身上香云。涌现自在。百千万国。倐忽去来。无有涕泪痰涎。大小便利之秽。故天人一爪甲。价值阎浮提地。然不可称为大贵人者。以犹不免於轮回也。是必超然出世。莲华化生。而后可永绝此贱态也。此非孔孟之力。所能救吾也。
蚕茧喻
蚕之作茧也。亦既左之右之。上之下之。尽吐腹中之所有以成之。方谓常住其中。可安然无恙。岂知所以自经自营者。适所以自缠自缚乎。岂知彼方恃其所吐以卫身。人即利其所吐以杀身乎。万万千千痴虫。谁得免於沸汤者。然彼方子复传子。孙复传孙。以入沸汤也。则惨莫惨於此也。世间两片大门内之家茧。亦复如是。竭毕世之经营。刚刚为妻子谋衣食。设机械。结冤雠。无所不至。迨家业粗成。而此身已束缚其中矣。万万千千痴人。谁得免於偿报者。然彼方将子复传子。孙复传孙。以偿报也。则奇莫奇於此也。所以四十二章经云。人系於妻子舍宅。甚於牢狱。牢狱有散释之期。妻子无远离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