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觉丈雪醉禅师语录 - 第 5 页/共 24 页
上堂。竖拄杖,云:“者个物事,包天裹地。乳圣胎凡,吞吐有无,充塞万象。水火以之而焚山透海;岷峨以之而射露穿云。大人以之利用,黎庶以之安身。沙界以之位育,祖佛以之利生。九流之肄业,六趣之沉沦。为三有之城堑,百灵之洞府。”遂掷拄杖,云:“大众有力者拾取。”
鹿门彭居士请上堂。“今日说话,不循理情;问晴答雨,问雨答晴。此去樊城三千里,水路不过半月程。撞着卖笊篱汉子,十文大光钱买上一个,捞尽海宇金鳞。习凿齿头折却,庞婆石里隐身。举步踏翻区宇,据床坐断乾坤。”复举一官参仰山。山问:“官居何位?”云:“推官。”山拈起拂子,云:“试推者个看。”官无语。令一众下语,总不契。三圣不安,在涅槃堂将息。仰令侍者请下语,圣云,但道:“和尚今日有事。”仰云:“有甚么事?”圣云:“再犯不容。”师云:“当时昭觉若作官,夺拂子而出。管教小释迦有手缩不得。”
上堂。问:“拄杖未出方丈时如何?”师云:“霜花已结枯梢上,又被金乌啄半边。”进云:“出方丈时如何?”师云:“踏碎满径烟云,露出一堂风月。”进云:“独坐大雄峰时如何?”师云:“老僧不向者里屙。”乃云:“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侧掌,云:“此是一,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若以智知,知是妄觉,不能证元初本体;若以识识,识是根尘未出圣凡窠臼。众兄弟,还识毗卢么?落七落八。”
晚参云。“做个禅和子,先要立远大志。形端必影正,内肃必外严。如东作适时,西成必实。有实,则历年而不曲。禅参须趁少,历广必行圆。行圆吐气便惊群。设草草承当,犹居道外,不能洞当人,全体大用,少有推托,非吾种草。上须禀师承,下不负悟解。开口充塞太虚,掉臂摇动海宇。若不然者,被寒暑摆拨,时令易移。参。”
上堂。云:“乾坤历数,廿稔浮荒。琼华吐秀,沙界呈祥。香覆百亿山河,深明今日之事。浑囵无缝罅,神斧劈不开。盖载今时,作将来眼。”
晚参。云:“今日诸方论禅语道、说妙谈玄,塞满众兄弟布袋。昭觉没许多闲工,作如是公干。”遂竖拳,云:“单单只有者个,权为供养。”
元旦。上堂。云:“时临元旦,岁届甲辰。日月双推,乾坤合辙。尘沙刹土,知有此辰。草木昆虫,乘斯启蛰。山川新面目,霜叶点春衣。林林总总,露无生之正眼;法法头头,展物外之宏猷。捩转悬关,抑扬本分。”
崇庆州王刺史请上堂。“新年佛法,举必全彰。眴目即是,遍界呈祥。雪点梅胝寒喷玉,烟村柳眼看晴霜。谯周吃酒姜维醉,濯锦江头风月长。”
解制。上堂。“龟毛绳结漫天网,兔角杖支南斗云。一任往来游刃客,切忌踏着岭头绳。众兄弟若也踏着,横身天外,独步大方。东胜身州打供,西瞿耶尼赴斋,北郁单越展被,南阎浮提噇眠。若作佛法商量,依然未出门限。”
祖院扫塔。上堂。“劫云初醒浪微开,为扫先人塔庙来。煮雨炊风陈蔬供,石头瓦砾上安排。既有如是施设,更听当阳直指。”以杖置左手,云:“此是醉上座三十年前学得底。”复置右手,云:“此是三十年后用得底。”复操蜀音:“哩啰啰啰啰哩,大众还闻么?一段还乡曲,为语故乡人。”
上堂。“时当惊蛰节,万物资生始。古木与寒严,意注伊取与。倔强惟有姜太公,钓尽烟波弗用饵。纵值弋人捕得来,非熊非罴之可拟。独踞渔台第一山,海枯石烂而已矣。”
上堂。拈起香,云:“者个物事,始于天地未有之先,宇宙初分之际。经纶万有,磐礴八荒。为佛祖之心宗,人天之眼目。大众还识么?磕破髑髅。”
上堂。“华严境界,风柯吐舌。野谷摇唇童子南询,枯椿发干,寒岩峭立。此犹是事法界,未是理法界。若是理事无碍,法界德云常在,妙高峰瞿目仙人行脚毕。”
懒石首座上鸡足。上堂。“春烧岳色,水皱溪文。乱木萦迂,群葩吐艳。鞭摇鸡足之露,马啮昆明之冰。千尺寒岩,万年耳海。为造饮牛之岸,乃缚月茎之槎。烟山烟水为求贤,万里云边翠色妍。大好联成诗一首,韵高星月岭头悬。”
立僧。上堂。“鹏羽未成,光凌九万;蛟犹在穴,气塞八荒。即也如垂天之云,奉时似击浪之鲤。乘除物我,覆帱坤维。扫荡劫灰,浮游性海。立开遮不二之门,吐威音那畔之雾。大众,还知此物么?灭吾宗者,乃此子耳。”
结制。上堂。遂拈拄杖,云:“金錍在手,剔出物我。蒙翳展拓,野老家风。卖弄不生灭法,纵横机句,焯爚古今。若也病在膏肓,恰好投针入骨。”复震威一喝,云:“来年更有新条在,罗睺罗儿唱楚歌。”下座。
上堂。遂竖拳,云:“撑拄化门,全凭者个。唤作者个,依然是错。”复举遵布衲访韶山遇诸途,而谭锋似矢,变化如雷,迅速如石火电光,逗凑似青云吐日。不落圈缋,那堕有无。古今宗师,呼为绝唱。今峨山紫芝法侄,亲座敦请老僧,以助其诚。且不似韶山布衲,遍地葛藤,而绊往来脚趾。听取一颂:“十里荒屯蓑笠翁,横机独创乱烟中。晴风吹出峨眉月,半照河山半照松。”
上堂。“凡所拈提,东语西话,一滴水,一滴冻,而四众又作滴水、滴冻会。直眼看来。错!咳唾掉臂,应物乘除,霜严雪严,而四众又作霜严雪严会。是又错。大众,此二错是大众错,是老僧错?中有一错,能使须弥岋嶪,海水腾波。上与祖佛定纲宗,下与儿孙作龟鉴。”良久,高声云:“错!错!”
上堂。僧问:“九旬禁足即不问,千秋句子作么生?”师云:“垂帘起手,促膝谈玄。”进云:“霜花吐屑因山僻,收拾炉柴整旧衣。”师云:“非汝境界。”进云:“父母未生前,本来无杂染。如今犹有穿衣、吃饭事。”师云:“好个铁锤!只是无孔。”乃云:“吾今五十有六,触事全无讳忌。问答非关应酬,展开便是捏聚。虽婴汤火劫云,幸离飞砂走石。而今得坐披衣,拨置石头瓦砾。击碎满目虚空,种植无阴阳地。半节笤帚柄儿,常拈在手不释。荡埽剩水残山,露出尧天舜日。堂堂弗照绮罗筵,翩翩独烛逃亡室。”复举燕赵二王访赵州,“王云:‘请和尚受记。’州云:‘愿大王与老僧齐年。’而从者诟之。王曰:‘此非世寿。’从者始息。今设有人请老僧受记,但竖拳云:‘急荐取。’”下座。普请。上堂。问:“疏钟再振,法鼓三敲。龙象纵横,请师答话。”师云:“土居三十载,无有不亲人。”进云:“人人都是玲珑汉,谓甚于斯听不真?”师云:“寒气凝虚碧,冻云下岭来。”进云:“恁么则罕言吞宇宙,棒雨洒虚空。”师云:“着。”问:“急水滩头快打毬时如何?”师云:“苦碌碌地。”进云:“风恬浪静聻?”师云:“无你栖泊处。”复呈拄杖,云:“沧桑变幻以来,世上多少人错认者个为拄杖子,故老僧万里南归蒲团、禅板、憩苫块间。且喜龙象颉颃,而营兴佛宇,晨昏拮据,有劳神用。众兄弟不辞千里而来,故不当动静。忆昔沩山开田、仰山插锹、生公列石、归宗烧畬,看者伙汉,大用现前,不存轨则,以畅本怀为日用事。谓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大众,欲识老古锥立地处,打鼓普请看。”
中丞张护法入山,请上堂。“欲建重楼,备木为本。超宗越格,仗庇金汤。时,抚台张公,大护法舆,盖亲临作大施主,捐金、设供、饭佛及僧。醉上座因斋庆赞,直打葛藤,用申法爱。日南长至,寒风觱发,露结为霜,雨凝成雪。多少途路人,默默颂其德。惟有枯椿分外亲,长年兀兀伴松柏。”
竖佛殿。上堂。“茎草建刹,亘古亘今。落叶归根,全理全事。锦江兰若,昭觉祖庭。池见井参,阶驯驷马。穴天带岷峨之奇,形胜缔竺干之俊。擒猊捉兕,代不乏人。甲乙以来,属为灰壤。幸抚臬道府,捐俸鼎新,佛王大殿,悠也久也,遐懋流芳,今之古之,裔苗挺秀。”复振声云:“麟趾凤毛穴,越样一机匡。”
解制。上堂。“问如云兴,答似雨点。犹落今时,风力所转。收却键锤,歇下炉韝。不问锻炼几许人,只要言前机似电。两序头首执事,吩付门头,大启门两扇,放出者伙牛儿、马子,腾踏当机,不致霜花空散漫,元宵定是正月半。”
嘉兴大藏经 昭觉丈雪醉禅师语录
昭觉丈雪醉禅师语录卷第五
嗣法门人彻纲等编
问答机缘
僧问:“年尽、月尽、日尽、时尽,如何是到头一句?”师云:“大家在者里。”进云:“不会。”师云:“雪催残腊去,竹爆送春来。”
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云:“旭日斜披影,金英拥翠回。”进云:“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云:“才伸巨灵手,华山两畔开。”进云:“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云:“舌头无骨。”进云:“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云:“口是祸门。”
僧请开示,师竖一拳。进云:“者个人人本有。”师云:“何不伸出?”僧作礼。师当头一踏。
僧问:“如何是法身?”师云:“穿钉靴,拄拐杖。”进云:“犹是化身。”师云:“一翳在目,空花乱坠。”
僧问:“亲近和尚一年不见师面,过在甚么处?”师摸面,云:“只者是。”进云:“和尚莫谩人好。”师云:“更参三十年。”
居士问:“和尚先住,此山先住?”师云:“藤悬天上日,石挂涧边松。”士云:“未住时聻?”师云:“三家村里汉。”
僧问:“某是一头牛,要与和尚做对头。”师作牛声。僧拟议,师云:“力未充在。”僧亦作牛声,师以两手拓地,僧罔措。师云:“老僧罪过。”
僧问:“岩崖峭峻,还有佛法道理也无?”师云:“有。”进云:“如何是岩崖中佛法?”师云:“雪甸恍如银世界,峰高俨似贴天梯。”
居士问:“一口气不来时,向甚么处安身立命?”师劈面一掌。士拟开口,师复掌。士请开示,师云:“待汝一口气不来向汝道。”一日,又问:“一口气不来向甚么处安身立命?”师打一拂子。士拟开口,师复打。士云:“弟子不会。”师云:“赖汝不会。若会,黄河水也须倒流三千里。”
一官人执师拄杖,云:“与么俊那?”师云:“居士未尝愚鲁。”官云:“弟子不会佛法。”师云:“尽大地觅个不会底人也无。”官云:“莫是弟子么?”师展手,云:“道道看。”官罔措。师云:“且喜居士不会佛法。”
居士问:“和尚知生日,必知死日。”师云:“不知。”士云:“既是善知识,因甚不知?”师云:“若知,吾类居士了。”
僧问:“一头撞破虚空时如何?”师伸手,云:“还我髓骨来。”僧拜,师当头一踏,云:“顽皮脑汉。”
僧问:“举起则一尘不立,放下则万境全彰。万境全彰即不问,如何是一尘不立?”师云:“昨一向北僧与么问?”直打出去。
僧问:“者个消息如何透得?”师蓦头一棒,云:“牛皮也教穿。”僧诺诺。师云:“还我消息来。”僧罔措。
僧问:“一念未生时如何?”师云:“丁冬打丁冬。”进云:“念念不停聻?”师云:“全身奉重。”进云:“生与未生且置,如何是那边事?”师云:“背后看。”
僧问:“正恁么时如何?”师蓦面一唾。进云:“谢和尚指示。”师云:“你又裨贩我了。”其僧有省。
僧问:“打即是,不打即是?”师云:“俱不是。”进云:“如何即是?”师云:“如法问将来。”僧理前话,师便打。进云:“恁么则和尚也惯得其便。”师云:“少丛林汉。”僧拟开口,师又打。
僧问:“和尚年多少?”师竖一拳。僧云:“恁么则与虚空同寿。”师云:“谢子高鉴。”
僧问:“历历明明,因甚道不出?”师云:“为汝有粥饭气。”僧云:“道着时如何?”师云:“历历明明。”
僧问:“明知此事是个现成底,因甚踏不着?”师云:“只为现成。”
师同卷隐居士山行,忽一客持弓弹雀。士曰:“此汉善具活生之手,恨无袒胸者。”师作弯弓势,云:“看箭。”士踌躇。师云:“死却一个。”士拟开口,师劈嘴打,云:“无毛鹞子。”一日,又问:“吞却栗棘蓬时如何?”师作怕势。士拟议,师云:“噎杀也。”
僧问:“明知有个灵灵不昧底,因甚踏不着?”师云:“莫乱走。”僧转身一匝。师云:“不会做客,劳烦主人。”
僧问:“一物不为时如何?”师云:“苦。”僧云:“和尚莫谩人好。”师云:“昨日有人从东京来,却得巩昌信。”僧拟议,师云:“雪叶满空飘,森罗披白羽。”
一僧擒师,云:“相见了也。”师云:“甚么劫中别来?”僧拟议,师推下砌。僧才上,师把住,云:“道!道!”僧拟开口,师云:“犹隔砌在。”